劉國武 李君華 湯長安
當前中國經濟正在經歷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背景下,經濟結構轉型的重要性日益凸顯。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產業結構變化基本符合Kuznets事實,即伴隨著經濟發展,第一產業比重下降,第二產業比重先上升后緩慢下降,第三產業比重上升。中國服務業比重在2012年超過工業比重,服務業開始在經濟中占據主導地位,中國已經進入了服務經濟時代。然而,中國經濟發展質量和效益還不高,表現為核心產業和技術創新有待加強,環境保護任重道遠,脫貧攻堅任務仍然艱巨,社會文明水平尚需提高等。影響經濟發展質量的因素有很多,服務業比重上升和服務業效率較低可能是重要的影響因素。服務業效率降低和經濟高質量發展乏力是否存在必然聯系?若是,則說明這一時期中國很可能存在“鮑莫爾成本病”現象(Baumol,1967),即服務業占據經濟主導地位,但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無法與之匹配。根據國際經驗,發達工業國家在人均GDP超過一萬美元后,服務業在經濟中的比重持續上升(鐘粵俊等,2020),從而引起結構轉型。如何克服結構轉型中的“鮑莫爾成本病”現象,關系到中國在進入服務經濟時代后能否實現產業結構優化,能否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問題。因此,有必要做深入分析和探討。
近年來,互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加速創新,日益融入經濟社會發展各領域。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正在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相關數據顯示①參見《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年)》。,我國數字經濟的規模2019年達到35.8萬億元,占GDP比重為36.2%,數字經濟在規模保持高速增長之下逐漸成為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增長動力。劉鶴副總理在2021年世界互聯網大會上致辭指出,數字技術深刻改造生產函數并不斷創造新業態,要運用數字技術促進中國服務業效率的全面提升,克服“鮑莫爾成本病”②引自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網址:http://www.gov.cn/。。服務業效率提高可以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是毋庸置疑的,關鍵在于厘清數字經濟發展如何提高服務業效率。本文主要從以下幾點進行考慮:第一,數字經濟改變了傳統生產函數形式。第二,數字經濟加速了經濟循環,降低信息不對稱。第三,數字經濟具有知識溢出效應。
本文從數字經濟的定義和內涵出發,主要研究數字經濟對中國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以及服務業效率提升在其中的關鍵作用。具體來說,以服務業效率提升為視角構建理論分析框架,闡述數字經濟發展助力服務業效率提升的理論邏輯;為了說明數字經濟如何克服“鮑莫爾成本病”,基于一個兩部門增長模型,將數字拓展型技術內生化到模型中,觀察兩部門的相對價格和相對成本以及產業結構、經濟增長率如何變化。在此基礎上測度了2011—2019年中國266個地級以上城市數字經濟和高質量發展水平,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實證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結果顯示,數字經濟顯著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服務業效率提升是其中重要的影響機制,同時數字經濟對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顯現出區域和城市規模上的差異。另外,產業結構高級化自身不利于高質量發展,但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的產業結構高級化有利于高質量發展。這些結論在系統GMM方法和“寬帶中國”外生沖擊檢驗下依然成立。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主要有以下三點:第一,借助一個簡單的兩部門增長模型,將數字拓展型技術、傳統生產要素、經濟結構轉型和經濟增長同時內生化,拓展了鮑莫爾的模型。將這一過程內生化可以使我們從數字經濟提升服務業效率的過程中觀測經濟結構和經濟增長的變化,從而為如何克服“鮑莫爾成本病”提供理論基礎。第二,本文在統一框架下探討了數字經濟主要通過何種路徑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這一根本性問題,全面評估了數字經濟在促進服務業效率提升中的作用,支持了服務業效率提升對于數字經濟影響高質量發展的路徑影響作用,深化了已有研究。第三,使用中國2011—2019年城市面板數據,實證檢驗發現該時期中國存在“鮑莫爾成本病”現象,以往的研究多從理論上說明中國的“鮑莫爾成本病”現象。此外,本文還使用系統GMM方法和“寬帶中國”外生沖擊檢驗,較好地提高了文章的穩健性。
本文剩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文獻綜述;第三部分是理論分析;第四部分是數據、變量介紹及計量模型設置;第五部分是實證分析;第六部分是穩健性檢驗;第七部分是結論與建議。
數字經濟發展可通過加速服務業內部結構轉型、部門之間勞動力替代、規模經濟效應等方面促進服務業效率提升。第一,服務業部門中的生產性服務業,例如數字產品服務業、軟件開發業具有較高的勞動生產率。而數字經濟核心產業中生產性服務業占據較大比例,生產性服務業比例增加導致服務業結構發生變化,根據結構紅利假說,具有高生產率的部門加速增長將會促進經濟增長率的提升(Peneder,2002;魏作磊、劉海燕,2019)。對中國服務業比重上升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實證檢驗表明,總體上服務業比重上升與經濟增長呈正相關關系,這是因為生產性服務業比重上升與經濟增速正相關,抵消了生活性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不利影響。第二,數字經濟發展以網絡為載體、以信息技術為手段極大促進了人工智能的發展。由于智能機器和應用程序可以無限制重復操作,人工智能技術在產業中運用會減少勞動力需求,這種就業替代可能導致行業勞動生產率上升。李帥娜(2021)使用理論模型證明數字技術應用于服務業主要表現不論是崗位的自動化,還是表現為創造新的崗位,均可提升服務業生產率。第三,數字轉型效應主要是通過數字技術顛覆服務業的生產與供給模式,使服務業部門同樣能發揮規模經濟效應,從而降低服務產品的成本與價格并提高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數字技術使服務生產與供給中的同步性與不可存儲性特征,轉變為異步性與可存儲,徹底改變了服務業低效率與不可貿易的性質(江小涓、羅立彬,2019)。此外,謝寶劍(2021)認為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是打造數字灣區,肯定了數字經濟促進高質量發展的積極作用。
與此同時,服務業效率提升也有助于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效率提升或者說技術進步是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一些學者研究了技術進步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促進作用(徐朝陽、林毅夫,2009;黃茂興、李軍軍,2009;宮汝凱、李洪亞,2016)。郭凱明(2019)分析了人工智能促使生產要素在產業部門間流動,導致了勞動收入份額變動,從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張勛等(2019)結合家庭微觀數據,評估互聯網革命所推動的數字金融的發展對包容性增長的影響。趙濤等(2020)發現數字經濟通過提升創業活躍度進而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丁志帆(2020)從一個理論框架分析了數字經濟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制,主要機制包括要素成本遞減與網絡效應、產業創新效應、產業關聯效應和產業融合效應,技術創新和擴散效應等。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研究假設1: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促進作用。
研究假設2:數字經濟發展通過服務業效率提升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作用。
目前,國內外關于結構轉型驅動力的研究主要從三個方面著手:第一是從需求端入手,強調需求收入彈性對需求結構的影響(Kongsamut et al.,2001;Boppart,2014;李尚驁、龔六堂,2012)。這些研究認為結構轉型的驅動力是由統一技術進步引起的收入增長,傳導機制是收入效應。第二是從供給端入手,強調不同部門技術增長率差異的影響(Baumol,1967;Pissarides,2007;Acemoglu and Guerrieri,2008;郭凱明、羅敏,2021)。在此類文獻中,結構轉型的驅動力是跨部門的不平衡技術進步或者說勞動生產率,傳導機制主要是消費品的相對價格效應。第三是從生產源頭的要素結構入手,強調要素結構和要素投入密度之間的相互作用對結構變遷的影響(Ju et al.,2015;郭凱明,2019;鐘粵俊等,2020)。在此類研究中,結構轉型的驅動力是要素結構的變化,傳導機制是相對價格效應。以上研究闡明了結構轉型的主要驅動力,并沒有對經濟結構轉型的后果進行研究。結構轉型帶來的好處通常稱為結構紅利效應(Peneder,2002)。劉元春(2003)指出,二元經濟轉型引起的產業結構升級無論從增長質量的改善上還是經濟增長的邊際貢獻上都高于經濟制度變遷。但是結構變遷有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區分。越來越多的文獻證明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經濟增長沒有顯著影響,甚至阻礙經濟增長(干春暉等,2011;傅元海等,2016)。如何克服產業結構高級化過程中經濟低效率問題,克服“鮑莫爾成本病”,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尋找新動能成為當前重中之重。
“鮑莫爾成本病”最早由Baumol(1967)提出。停滯部門的勞動力成本高于進步部門且停滯部門的產品需求完全無價格彈性時,那么勞動力會不斷進入停滯部門,使整個國家經濟增長陷入停滯?!磅U莫爾成本病”是否是一個普遍現象依然存在分歧。一些學者使用美國和歐盟數據實證檢驗發現美國和歐盟都存在鮑莫爾成本病(Baumol and Blackman,1985;Nordhaus,2008)。但也有學者利用美國和歐盟數據實證研究發現服務業勞動生產率加速增長,并不存在“鮑莫爾成本病”(Robert et al.,2008)。部分文獻從理論和實證上證明中國確實存在“鮑莫爾成本病”現象(程大中,2004;李翔等,2016)。王弟海(2021)指出,價格結構變化通過鮑莫爾成本病對經濟增長產生較大阻礙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研究假設3:中國存在“鮑莫爾成本病”現象,數字經濟推動下的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作用。
國家統計局(2021)指出數字經濟是指以數據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性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資源優化配置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谶@一定義,文獻綜述部分已指出數字經濟克服“鮑莫爾成本病”,提升服務業效率的三種機制,可總結為:結構紅利效應、就業替代效應、規模經濟效應。除此之外,我們認為數字經濟還可能通過以下幾個方面提升服務業效率:
第一,數字經濟改變傳統生產函數形式。隨著大數據、互聯網、5G、云計算、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基礎性資源和戰略性資源,但傳統生產函數形式并未將數據作為生產要素內生化。數據要素以及數字拓展型技術會和傳統生產要素(勞動、資本等)和傳統技術(勞動拓展型技術、資本拓展型技術)下形成的增加值產生替代關系。傳統生產要素遵循邊際報酬遞減規律,但數據具有規模經濟和高技術含量的特征,數據投入很可能會促進服務業效率提升,為傳統服務業轉型賦能。
第二,數字經濟加速經濟循環,降低信息不對稱。經濟社會運行完整的動態循環過程包括生產、分配、流通和消費,在這一經濟循環過程中會產生相應的信息流。過去由于信息通信技術發展水平有限,物質、資金、信息等在經濟循環中流轉的效率較低。在數字經濟時代,新一代信息技術帶來的數據信息收集、傳輸、分析、交互的即時性,使得各環節間物質、商品、服務、資金的傳遞流轉更為精準、高效,從而減少了生產和流通過程中的冗余,加速經濟循環,提高經濟運行效率。在生產過程中投入包含有效信息的數據要素,可以提高各環節、其他非數據要素之間的協同性,從而降低信息不對稱,提高配置效率。
第三,數字經濟具有知識溢出效應。首先,根據數字經濟的含義,信息通信技術具有編碼化知識的特征,因此數字經濟發展本身具有傳播和擴散的功能。其次,數字經濟發展將現實中的人和物勾連起來,甚至可能實現萬物互聯,這對打破知識傳播與擴散的空間距離,穩定區域內社會網絡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知識的溢出。根據Krugman空間經濟學理論,關聯效應、厚實的市場、知識溢出是集聚產生的三大來源。不論是數字經濟本身的知識溢出效應,還是其作為知識溢出的催化劑,通常集聚于高校、科研機構以及企業的研發部門,知識首先在這些部門擴散、傳播,然后外溢至其他部門,從而可能提高服務業效率。Arzaghi and Henderson(2008)證明了知識外溢在高端服務業(尤其是集聚在大城市的服務業,如廣告業)中的重要作用。
如上討論,數字經濟可提高服務業效率,這一動態過程可歸類為數字經濟分類中的第五大類——數字化效率提升業,亦可稱之為產業數字化①參考《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接下來我們將這一過程“模型化”。鮑莫爾的理論模型遵循“效率-結構-速度”的研究框架,傳導機制是相對價格效應(Baumol,1967)。本部分在鮑莫爾模型的基礎上,將數字拓展型技術納入到模型中,假設服務業部門的勞動生產率不再是恒定的,而是隨著數字經濟發展以α的速度增長,且該增長率完全由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不考慮其他因素。而制造業部門的勞動生產率以β的速度增長,該增長率既包括制造業中數字經濟發展的作用,同時包含創新、資本積累、規模經濟等其他因素的作用。兩部門單位勞動力的工資水平恒定為Wt。模型拓展如下:
兩部門的產出分別表示為:

其中Y1t表示服務產出,Y2t表示制成品產出。兩部門勞動力的邊際產量分別為:

由競爭性廠商的邊際成本等于工資除以邊際產量,兩部門中服務和制成品的邊際成本可表示為:

由競爭性廠商利潤最大化條件可知,價格等于邊際成本,因此兩個部門的產品相對價格和相對邊際成本相等:

由等式(4)可知,兩部門的相對價格和相對成本取決于勞動生產率增長率之差(β-α),若α>β,則服務業相對價格和相對成本隨時間降低;當α=β時,服務業相對價格和相對成本保持不變,等于技術參數之比b/a??梢娫跀底纸洕l展推動下,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提高可降低服務業部門的相對成本和相對價格,直至兩部門相對價格達到均衡穩定狀態。假設兩部門的需求價格彈性一致且和成本成比例,則兩部門的相對支出保持不變:

因此,兩部門的相對產出可表示為:

由此可見,將數字拓展型技術內生化后,兩部門相對產出之比取決于勞動生產率增長率之差(β-α),并不一定會出現鮑莫爾所言服務業部門產出隨時間下降,并逐漸趨于0的狀況。式(6)說明,產業結構隨時間的變化取決于(β-α)的大小。當α>β時,有dKt/dt>0,服務業相對于制造業的比例將逐漸增加。只有當α=β,兩部門產出比保持不變,產業結構在服務業和制造業之間保持均衡。
即使兩個部門的相對成本和價格發生變化,但可能在政府補貼的幫助下,或者對有關產品的需求具有足夠的價格彈性或收入彈性,也可能使相對產出的大小保持不變。為了觀察在相對產出不變的情況下,勞動力就業份額是如何隨數字拓展型技術變化而變化,使兩部門產出比表示為:

使L=L1+L2為總勞動力就業。則有:

由(8)、(9)式可知,保持兩部門相對產出不變的情況下,由于服務業的勞動生產率可由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服務業勞動就業份額并不一定像鮑莫爾模型預測的隨時間變化而趨于L。兩部門勞動就業份額同樣取決于(β-α)的大小,當α=β時,兩部門勞動就業份額會維持穩定不變。
最后,在兩部門產出比不變的情況下,觀察經濟中產出增長率是如何隨數字拓展性技術變化而變化的。和鮑莫爾的做法一樣,取兩部門的產出加權平均值作為產出指數:

由(8)、(9)式:

其中,R=L( KB1a+B2b)。則有:

于是,產出增長率為:

由(13)式可知,兩部門產出比不變的情況下,經濟產出增長率同樣取決于(β-α)的大小,當α=β時,經濟產出增長率為(β+αK)/(1+K),取決于兩部門勞動生產率的大小,此時,只要勞動生產率保持穩定,經濟就可以維持穩定持續增長。
以上理論分析了數字經濟提高服務業效率、克服鮑莫爾成本病的作用機制,并基于這些作用機制將數字拓展型技術內生化到鮑莫爾理論模型中,對該模型進行了拓展。理論模型證實,在考慮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服務業生產效率提高的情況下,鮑莫爾所謂的成本病將不復存在,只需將服務業的勞動生產效率提高到和制造業同一水平,就可以實現經濟持續穩定增長。接下來,本文將測算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指數、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通過嚴謹的實證分析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以及服務業效率提升在其中的關鍵作用。
為了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選取中國2011—2019年城市面板數據進行分析。該數據直接來源于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包含中國地級以上城市經濟發展狀況、產業結構、人口、就業、地域等詳細信息。這為我們研究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變遷問題提供良好的數據支撐。對于部分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進行補充完善,同時刪除無效和錯誤數據,最終獲得266個地級市共2362個有效觀測樣本。
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可能受到無法觀測的個體因素的影響,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Fixed Effects Model)進行回歸分析。固定效應模型將個體在不同時點的差異固定起來,從而有效排除了未被觀察到的遺漏變量的影響。借助Hausman檢驗的結果發現,固定效應模型比隨機效應模型更適合分析本文的問題。固定效應模型設置如下(14)式:

其中,i、t分別表示城市和年份,GPMit表示城市i在t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DEit表示城市i在t年的數字經濟發展;TSit表示城市i在t年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用來衡量產業結構變遷;X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包括技術進步、對外開放程度、政府干預、社會消費、城鎮失業率、城鎮化水平、投資結構等;?i表示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固定效應,且和解釋變量是相關的;φt為不隨個體變化的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若不包含個體固定效應?i,即不存在個體效應時,可擬用混合OLS回歸方法(Pooled OLSRegression)進行回歸分析。計量模型(15)是在模型(14)的基礎上加入數字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變遷的交互項,目的是觀察在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產業結構變遷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除了式(14)所體現的直接效應,為了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影響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可能的作用機制,根據前文分析和數據可得性,對服務業效率提升的中介作用進行實證檢驗。具體模型設置如下:

其中,中介變量Intermit表示城市i在t年的服務業勞動生產率。中介效應模型是在基準回歸(14)的基礎上,首先觀察數字經濟發展對中介變量服務業勞動生產率的影響是否顯著,如果顯著,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會引起中介變量的變化。然后對模型(17)進行回歸,如果系數γ′′1、γ4均顯著,且γ′′1與γ1相比有所下降,則說明中介效應存在;如果系數γ′′1不顯著、γ4顯著,則說明中介變量發揮了完全中介作用。
1.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測度
高質量發展是體現新發展理念的發展,必須堅持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相統一。因此,綜合李周為、鐘文余(1999)、趙濤等(2020)的做法,選擇投入產出水平、生態環境水平、居民生活水平等指標綜合反映宏觀經濟效益的水平和狀況(三級指標見表1)。同時,社會保障水平亦是一個經濟體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體現,本文測算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同時考慮了社會保障水平。李周為、鐘文余(1999)采用加權平均的方法測算高質量發展指數,無法反映指標之間的相關性,因此本文結合投入產出水平、生態環境水平、居民生活水平、社會保障水平四個二級指標,共13個三級指標,通過主成分分析法測度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
2.核心解釋變量測度
核心解釋變量包括數字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變遷。當前對數字經濟發展測度的文獻較少,因為數字經濟仍然處于技術創新導入的初中期階段(沈奎,2021),且部分關于數字經濟衡量指標在城市層面的數據較難收集,對數字經濟發展進行全面準確的測度較為困難。本文借鑒趙濤等(2020)的做法,選取互聯網普及率、互聯網相關從業人員數、互聯網相關產出、移動互聯網用戶數、數字金融普惠發展等指標衡量數字經濟發展(三級指標見表1)。使用變異系數法分別計算以上指標的變異系數,將各指標與其變異系數的乘積之和作為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對于數字經濟更深層次的衡量指標暫時沒有包括在計算體系內。但所使用指標可以充分體現數字經濟的互通性,這是數字經濟的基礎屬性,較好地代表了數字經濟發展。

表1 中國城市數字經濟發展和經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
產業結構變遷主要指產業結構高級化。借鑒干春暉等(2011)的研究,定義產業結構高級化為服務業產值與工業產值之比(記為TS)。這一度量能夠清楚地反映出經濟結構的服務化傾向,明確地顯示產業結構是否朝著“服務化”的方向發展,如果TS值不斷增加,就意味著經濟在向服務化的方向推進。
3.中介變量
中介變量主要為服務業效率,使用服務業勞動生產率(FLT)衡量,文獻中(如惠煒、韓先鋒,2016)該指標的計算公式通常為: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服務業增加值/服務業從業人員數。該值越大,表明勞動生產率水平越高,反之,則勞動生產率水平越低。
4.其他控制變量
參考既有文獻(傅元海等,2016;李治國等,2021),其它控制變量主要包括以下7個。(1)技術進步(TEC)。技術進步是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通常采用有效發明專利數量衡量技術進步水平,但城市統計年鑒中只有2017—2019年三期數據包含城市發明專利數量,缺失數據過多,因此借助科學研究、技術研發從業人數和期末從業總人數之比衡量技術進步水平,技術進步水平通常和從事研發工作的人數成正比。(2)對外開放程度(OPEN)。對外開放程度直接影響國際貿易和外商投資,進而影響本區域經濟發展,通常采用進出口總額與GDP之比衡量對外開放程度,因城市統計年鑒中進出口額數據缺失,借助外商直接投資額的對數來衡量,外商投資額越高,表明對外開放水平越高。(3)政府干預(FISC)。作為產業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干預直接影響產業結構變遷和經濟增長水平,政府干預采用公共財政支出與GDP之比衡量。(4)社會消費水平(SOC)。消費需求是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采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和GDP之比衡量。(5)城鎮失業率(UNE)。失業率影響勞動力供給,對勞動密集型產業影響較大,本文以城鎮登記失業人口與城鎮就業總人口之比衡量。(6)城鎮化(URBAN)。城市經濟發展的集聚程度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空間,采用城市人口密度的對數衡量。(7)投資結構(INV)。儲蓄過多地流入房地產市場可能不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采用房地產開發投資額和固定資產投資額之比衡量。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匯總于表2。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3報告了基準回歸結果,對應計量模型(14)。分別報告了混合OLS回歸、固定效應模型、隨機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從使用三種不同方法下的回歸結果來看,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產業結構高級化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負向影響。產業結構高級化系數顯著為負說明中國在2011—2019年確實存在“鮑莫爾成本病”現象,當前的產業結構服務化轉型不利于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升。在固定效應模型下,數字經濟發展的回歸系數為0.121,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每增加一單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提高0.121個單位,研究假設1得到驗證。

表3 數字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變遷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控制變量方面,回歸結果和預期基本一致。技術進步顯著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新古典理論認為技術進步是促進經濟持續增長的關鍵因素,本文研究表明技術進步同時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對外開放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對外開放可以吸引更多外商投資,從而補充地區建設資金的不足,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除了吸引外資,以政府為主導的對內投資亦可以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尤其是公共財政增加對科學技術、教育的支出,這對改善投資結構,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社會消費水平提高顯著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三架馬車”之一,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在當前“以國內循環為主,國內國外雙循環共同驅動”的背景下,提高社會消費需求有利于促進生產發展、創造新的勞動機會,從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城鎮失業率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為負,在10%的水平上顯著,失業率和經濟高質量發展呈現出負相關關系,這說明由失業帶來的勞動力損失降低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城鎮化水平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不顯著。城鎮化的影響可能表現為相互抵消的兩方面,一方面,城鎮化帶來經濟集聚效應,對促進就業、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另一方面,城鎮化也帶來負面影響,例如,交通擁堵、環境污染、犯罪率上升等“城市病”。以房地產投資比例衡量的投資結構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亦不顯著,但回歸系數均為負,這說明以房地產開發投資為主導的投資結構可能不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提高,應鼓勵投資進入高層次教育和科學研究領域。教育有利于人力資本的形成,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有利于新技術的發現和應用,這些都是超長期經濟增長的保障。
理論部分從服務業效率提升的視角,分析了數字經濟提高服務業效率,進而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傳導機制。為驗證該作用機制,本文使用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第一列是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直接效應,和表(3)的結果保持一致。第二列驗證了數字經濟發展對服務業效率是否具有提升作用,二者中數字經濟發展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數字經濟發展提高了服務業勞動生產率。將服務業勞動生產率這一中介變量加入基準回歸模型中,如第三列所示,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仍顯著為正,且回歸系數有所降低,說明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是有效的中介變量,中介效應大小為16.40%。以上結果說明數字經濟發展通過提升服務業效率這一路徑機制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假設2得到驗證。

表4 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制分析
如何克服產業結構服務化傾向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帶來的不利影響?表(3)結果只能說明數字經濟發展本身可顯著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無法說明數字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變遷的共同作用。理論分析已經闡明數字經濟發展可以提高服務業效率、克服鮑莫爾成本病。為了檢驗這一點,我們在模型(14)的基礎上加入數字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變遷的交互項,觀察在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的產業結構變遷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對應計量模型(15)。回歸結果匯總于表5。

表5 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產業結構變遷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回歸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二者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協同作用,且在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可能產生積極影響。產業結構高級化自身不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正如多次提出的“鮑莫爾成本病”現象,生產效率較低的服務業占據經濟主導地位的情況下,勢必會對經濟發展產生負面影響。但隨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從根本上改變了傳統服務業的生產方式;加速了從生產到消費的經濟動態循環過程,降低了信息不對稱;促進了知識傳播與擴散的速度。這些效應均使服務業效率提升,從而使得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作用,研究假設3得到驗證。
經濟高質量發展是通過主成分分析法從四個維度、13個三級指標測度出其綜合指數。理論分析已經證實數字經濟發展可通過相對價格效應促進經濟穩定持續增長,但產出增長只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一個維度,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相統一的增長。那么,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其他維度的影響如何?本部分實證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中投入產出水平、生態環境水平、居民生活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的影響①四個維度由表1中的三級指標,使用變異系數法分別測度,每一維度下的三級指標經KMO檢驗,不適合使用主成分分析。?;貧w結果如表6所示。數字經濟發展對投入產出水平、居民生活水平、社會保障水平的回歸系數為正,在5%的水平上顯著。理論分析證實數字經濟發展可以提高生產率,生產率提高意味著一定數量投入會有更高的產出,即投入產出水平提高;經濟發展水平提高會推動居民生活水平和社會保障水平提高。對生態環境水平的回歸系數為負,但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生態環境水平主要受高污染的傳統行業(例如煤炭、鋼鐵、造紙等)影響,而數字經濟的輻射范圍尚未深入這些傳統行業。

表6 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不同維度的影響
每個城市由于地理位置、發展階段和資源稟賦的不同,不論是數字經濟發展還是經濟高質量發展都可能存在區域異質性。因此,數字經濟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也存在地區、城市規模上的異質性,有必要對此進行深入討論。根據文獻按地區可劃分為東部城市、中西部城市,按城市規??蓜澐譃榇蟪鞘小⑿〕鞘孝跂|部城市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11個省(市)所有的地級市,其他省份的地級市為中西部城市。大城市是指年末戶籍人口大于500萬的城市,戶籍人口小于500萬則為小城市。。在進行分組回歸檢驗之前,首先給出不同地區、不同規模城市之間的數字經濟發展和經濟高質量發展差異的描述性統計,以及均值差異的T檢驗結果。由表7可以發現,東部地區城市在經濟高質量發展和數字經濟發展均值上顯著優于中西部地區城市;大城市在數字經濟發展均值上顯著優于小城市,但在經濟高質量發展均值上大小城市無顯著差別。這一結果為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檢驗奠定了基礎。

表7 各類城市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和數字經濟發展指數
表8對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進行檢驗。第(1)、(2)列的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城市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均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從回歸系數來看,對東部地區城市的影響明顯更大。第(3)、(4)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大城市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有顯著正向作用,對小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不顯著。以上結果可能的原因是,東部地區城市和大規模城市數字經濟發展較早,水平較高;生產性服務業較發達,有利于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服務業結構調整;資源集聚,社會網絡穩定,有利于發揮數字經濟的知識溢出效應。

表8 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檢驗
使用面板數據和固定效應模型雖然有效規避了遺漏變量(個體異質性)導致的估計偏差,但如果回歸模型本身包含內生解釋變量,模型仍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因此,本文進一步使用系統GMM方法緩解內生性對估計結果的影響。內生性的另兩個來源分別是反向因果和測量誤差。首先,數字經濟發展顯著影響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但經濟高質量發展亦可以帶動數字經濟,雙向因果關系一般會導致回歸系數被高估。其次,數字經濟發展測度使用變異系數法,不可避免地存在測量誤差問題。另外,經濟高質量發展很可能和其他宏觀經濟現象一樣,因習慣、偏好具有持續性,即上一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很可能影響當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被解釋變量通常表現為自回歸,固定效應模型下的靜態面板回歸無法處理變量的內生性問題。因此,為了解決模型的內生性,本文構建如下動態面板模型:

估計結果如表9所示。動態面板模型估計結果揭示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顯著地依賴于過去的發展水平,滯后一階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一步系統GMM和兩步系統GMM的結果均表明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產業結構高級化顯著阻礙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但交互項回歸系數表明,在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產業結構高級化亦可以顯著推動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上述動態面板回歸得出的結論和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表中還提供了檢驗殘差序列相關AR(1)、AR(2)和檢驗過度識別的統計量對應的P值。從報告結果可以看出,殘差存在顯著的一階序列相關,不存在二階序列相關;Hansen檢驗結果對應的P值均大于10%,這表明過度識別有效的原假設是正確的,選取的工具變量及滯后階數是合適的。

表9 數字經濟發展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系統GMM回歸
數字經濟以現代信息通信網絡為重要載體,以現代信息通信技術為推動效率提升和資源配置優化的重要動力。網絡寬帶和移動通信基站是最重要的網絡基礎設施,是發揮數字經濟互通性這一基礎屬性的重要載體。為了加快提升城市寬帶發展水平,推動我國城鎮化和信息化同步發展,促進經濟轉型,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展改革委決定聯合開展創建“寬帶中國”示范城市(城市群)工作,于2014年、2015年和2016年分三批共遴選出120個城市(群)作為“寬帶中國”示范點①具體城市名單請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https://www.miit.gov.cn/)。。為了更加穩健地評估數字經濟發展是否促進了城市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本文采用“寬帶中國”試點作為外生政策沖擊,以雙重差分(DID)方法評估這一現實問題。一方面,寬帶基礎設施的建設與完善,表明城市對數字經濟發展的承載能力越來越強;另一方面,該政策的擴容式特點,為本文提供了良好的準自然實驗研究策略。
使用多期DID模型對“寬帶中國”試點及該政策推動下產業結構高級化是否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研究。單個城市當年是否在“寬帶中國”試點名單內,是則取1,否則為0,該變量記為BICit;控制變量和基準回歸保持一致,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
回歸結果如表10所示②在進行回歸以前,對本模型的平行趨勢假設進行了驗證,結果表明通過了這一DID方法的重要前提假設。。第(1)、(2)列結果表明“寬帶中國”試點對城市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具有正向顯著影響,且均在1%水平顯著,以“寬帶中國”政策為載體的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另外,當年是否為“寬帶中國”試點與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交互項亦顯著為正,表明在“寬帶中國”政策推動下,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顯著為正。以上回歸結果和基準結果保持一致。

表10 “寬帶中國”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當前,中國已經進入服務經濟時代,從世界經濟發展趨勢來看,服務經濟時代經濟高發展質量動力不足是比較普遍的規律,中國也不例外。傳統服務業高成本、低效率,拉低了整個經濟的發展速度,這種現象被稱為“鮑莫爾成本病”。然而,我們同時處于一個高度聯通的時代,數字經濟發展使物與物、人與物、人與人之間相互勾連,甚至可能實現萬物互聯,這從根本上改變了服務業結構和服務業的生產交易模式,使服務業高生產率成為可能。本文立足于數字經濟深刻影響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這一典型事實,以服務業效率提升的視角切入,闡述數字經濟發展助力服務業生產率提升的理論邏輯;為了說明數字經濟如何克服“鮑莫爾成本病”,基于一個兩部門不平衡增長模型,將數字拓展型技術內生化到模型中,觀察兩部門的相對價格和相對成本以及產業結構、經濟增長率如何變化。使用中國2011—2019年城市面板數據,構建數字經濟和高質量發展的綜合指數,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實證分析了數字經濟對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及其路徑機制。主要結論如下:第一,數字經濟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數字經濟通過改變傳統生產方式、加速經濟動態循環、知識溢出效應等路徑促進服務業效率提升,從而成為新時代下推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第二,在異質性方面,數字經濟對東部地區城市的影響顯著大于中西部城市;數字經濟對大城市的影響顯著大于小城市。第三,產業結構高級化自身不利于高質量發展,但數字經濟發展推動下的產業結構高級化有利于高質量發展。證明了當前階段中國確實存在“鮑莫爾病”現象,數字經濟可有效克服結構轉型過程中服務業低效率問題。
除了提供以上經驗證據,本文的結論還具有以下政策啟示:首先,在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驅動力的現實下,應加大數字經濟發展力度,尤其應當加大互聯網投資力度,通過加快5G商用、人工智能應用和大數據模式構建等,進一步鞏固信息技術為高質量發展帶來的紅利優勢。其次,考慮到數字經濟發展可以提高服務業勞動生產率,克服“鮑莫爾成本病”,應加速生產性服務業數字化,提高生產性服務業比例;同時把握數字產業的空間布局,將高等學校、研發機構等數字經濟發展的載體在空間上集聚,發揮數字產業集聚的規模經濟優勢和知識溢出效應。最后,考慮數字經濟發展對高質量增長的影響在區域和城市層級上存在差異,應首先發展具有數字經濟比較優勢的地區和城市,實施動態化、差異化的數字經濟發展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