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冰雪,李 瑾
公眾滿意是基本公共服務的首要標準。經過七十年實踐,我國基本公共服務制度框架已初步形成,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水平得到明顯提高,九年義務教育鞏固率達95.4%,①數據來源:教育部《2021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基本醫療保險參保率穩定在95%以上,②數據來源:國家醫療保障局《2021年全國醫療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廣播、電視節目綜合人口覆蓋率達99%以上。③數據來源:國家廣播電視總局《2021年全國廣播電視行業統計公報》。但現階段,我國優質公共服務資源向基層、農村下沉力度還不夠,居民之間基本公共服務存在供給不均衡、資源配置不合理、基層服務對接不暢等問題,全民覆蓋、普惠共享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尚未形成,居民對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有待進一步提升。為此,迫切需要創新服務手段,提升居民對基本公共服務的獲得感。
我國政府對此給予高度重視,在國內信息化蓬勃發展浪潮下,著力將信息化嵌入基本公共服務體系。近年中央一號文件、《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數字農業農村發展規劃(2019—2025)》等重大政策規劃,均提出要大力發展網絡教育、遠程醫療、在線社保、網絡培訓、數字圖書館等,利用信息化手段整合公共服務資源,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向全民覆蓋。在政策支持下,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大數據、5G 等信息技術已逐漸向我國基本公共服務領域滲透,顯著提升了居民獲取教育、醫療、社保、就業培訓、文化等的便利性、滿意度。
目前國內外學術界對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了一定研究。一是基于理論分析對公共服務、公共服務滿意度等核心概念內涵進行界定。公共服務是指政府為促進發展和維護公民權益,運用法定權力和公共資源,面向全體公民或某一類社會群體,組織協調或直接提供以共同享有為特征的產品和服務的供給活動,[1](p28-32)主要涵蓋公共教育、勞動就業服務、社會保障、醫療衛生、公共文化等領域。[2](p1)公共服務滿意度是公眾對公共服務的主觀評價,主要受到公眾個體特征、個體標準、外在情境的影響;[3](p1)二是構建針對不同國家、不同區域的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評價指標體系,[4](p4-5)[5](p2-3)[6](p4-7)[7](p2-3)以及對公共教育、醫療衛生等某一類公共服務滿意度水平進行評價;[8](p1)[9](p2-3)[10](p3)[11](p3-4)三是基于計量模型,分析政府政策、經濟發展水平、居民認知、居民家庭社會階層等因素對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水平的影響效應。[12](p3-4)[13](p3-7)[14](p2-3)[15](p3-7)[16](p5-9)
綜上,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利用理論分析、統計測算等方法,探討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概念、水平、影響因素,而立足信息化視角,針對信息化在提升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過程中究竟發揮多少作用、產生多大效應等問題仍尚未厘清。據此,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基于京津冀居民基本公共服務調研數據,綜合應用Tobit、QR、SEM 模型,測算信息化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與作用機制,從而有助于豐富我國公共服務相關理論,為探索利用信息化補齊基本公共服務短板、提升居民基本公共服務獲得感提供科學參考。
在寬帶中國、智慧城市等重大工程支持下,我國信息化建設得到長足發展,為破解當前國內基本公共服務覆蓋面低,在不同類型居民群體中供給不平衡等突出問題提供信息基礎與技術支撐。[17](p2)[18](p1-2)已有研究表明,通過激發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新一代通信技術的擴散效應、溢出效應和普惠效應,有利于基本公共服務從物理空間向網絡空間延伸,擴大優質服務資源的覆蓋面,推動居民在教育、衛生、文化等基本公共服務獲取中的機會、質量趨同,提高居民對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19](p6)[20](p2-3)[21](p4-5)[22](p1-2)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信息化水平提升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顯著促進作用。
縮小城鄉居民、不同收入水平居民、不同區域居民的基本公共服務供給差距,提升全體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是我國基本公共服務的關鍵目標。但目前在城鄉層面,由于長期的城市偏向政策,激勵政府將大量公共資源傾斜城市,導致在客觀方面,城鄉之間信息化建設差距大、基本公共服務獲取機會分割,且較之于城市內部,農村內部的信息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等資源不平衡更為嚴重。[23](p2-4)[24](p11)[25](p1-2)故相較于城市居民,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化建設,通過放松農村居民公共服務獲取的信息約束與渠道約束,[26](p3-5)提升農村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邊際效應也更為明顯。
在收入層面,居民社會經濟地位的不平衡往往意味著基本公共服務供給結果的不平衡。[27](p2)研究表明,由于高收入群體普遍擁有較高的物質資本與人力資本,使得在主觀層面,高收入群體往往更有能力利用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無邊界性享受到更多、更好的公共服務,[26](p6)[28](p2-3)因此,相較于低收入居民,通過信息化水平的提升,高收入居民群體獲得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邊際效應更大。
在區域層面,有大量研究顯示,由于體制機制、經濟發展水平的非均衡化,不同地區之間,甚至京津冀等區域內部的不同城市間存在較為明顯的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不平衡,[29](p10-12)而信息化水平的提升對于不同區域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程度,將取決于不同區域現有信息化建設水平、居民通過信息化手段獲取基本公共服務能力等主客觀因素。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相較于城市居民,由于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更能顯著放松農村居民信息與渠道等客觀約束,故信息化水平提升對農村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更為顯著的促進作用。
H3:相較于低收入居民,由于高收入居民具備更好的信息化應用能力等主觀能動性,故信息化水平提升對高收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更為顯著的促進作用。
H4:對于不同區域而言,信息化水平提升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程度取決于客觀與主觀因素的共同作用。
信息化水平提升影響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具體作用機理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信息傳播共享效應”。通過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技術賦權”,能夠促使基本公共服務信息開放透明、遠程交互、實時共享,拓寬居民獲取傳播公共服務信息資源的渠道,降低居民之間關于公共服務的信息不對稱,促進不同類型居民間基本公共服務信息資源共享。[30](p2)[31](p2-4)二是“服務平臺應用效應”。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新基建”建設,使得居民突破時間、空間限制,通過使用教育、醫療、社保、文化、培訓等各類公共服務平臺獲得一站式、均等化的公共服務。[32](p3)[33](p1)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5:信息化水平提升通過“增強公共服務信息共享”與“擴大公共服務平臺應用”兩條路徑提高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
綜上,本文建立的居民信息化水平對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影響效應模型的邏輯為(見圖1):整體來看,信息化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對于城鄉、不同收入、不同區域的居民,其信息化水平與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之間的正相關關系仍然顯著,但影響程度存在不同。信息化水平提升影響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作用機理主要體現在信息傳播共享效應與服務平臺應用效應兩個方面。

圖1 居民信息化水平與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影響效應模型
本文基于已有研究對基本公共服務的內涵界定,主要聚焦基礎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就業培訓、公共文化5 個方面。通過李克特五分量表法詢問居民關于上述5 方面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評價。由于因變量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Yi的取值范圍在一定區間內,屬于受限因變量,為使研究結果更穩健可信,本文首先采用Tobit 模型研究信息化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模型的表達式如下所示:

其中因變量Yi為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核心自變量infi代表居民家庭信息化水平,控制變量Xi擬選擇戶主個體特征變量(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是否為黨員),家庭特征變量(年人均可支配收入)與外部環境特征變量(是否有居民微信群、是否有社區/村莊微信公眾號)。
其次,本文采用分位數回歸法,①分位數回歸是基于因變量的條件分布,對因變量與自變量進行的線性回歸。分位數回歸對擾動項的分布假設要求不強,且參數估計是最小化加權誤差的絕對值之和,故在分析截面數據時,回歸結果有效、穩健。此外由于分位數回歸能夠對因變量進行條件分布刻畫,每個分位點上的回歸系數(特別是中央或尾部)是具備該條件分布中的特性,因此分位數回歸可以識別出更為細致的自變量對因變量的作用機制。對基準回歸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分位數回歸模型表達式如下所示:

Qq(Yi|Xi)表示在給定自變量Xi,因變量Yi在第q分位數上的值,θ(q)表示在第q分位數上的回歸系數。
由于一方面居民信息化水平與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另一方面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也可能受到個體認知、能力等不可觀測變量的影響,因變量與自變量間的雙向因果以及模型難以規避的遺漏變量設定偏誤均會導致模型內生性問題的存在。為此本文建立聯立方程采用3sls 法對模型進行內生性檢驗。3sls 回歸模型表達式如下所示:

方程(1)討論了居民家庭信息化水平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方程(2)討論了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對信息化水平的影響。
進一步本文根據城鄉類別、收入類別、區域類別三個分組變量將總樣本分為若干個子樣本,并針對不同居民類別分別進行Tobit 回歸,以進行異質性檢驗?;貧w模型如下所示:

w為本文的分組變量,分別表示居民的城鄉類別、年人均可支配收入類別、所在區域類別,w0為分組變量的分組臨界值,其中對于w為年人均可支配收入這一變量時,本文將選取其0.5 分位值作為分組臨界值w0,從而形成(城市居民,農村居民)、(高收入居民,低收入居民)、(北京居民,天津居民,河北居民)3大類分組類別,進而根據分組分別對各子樣本進行Tobit 回歸,并將測算結果進行組間差異性比較。
最后,本文采用SEM 模型研究信息化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具體作用機制,厘清信息化通過哪些途徑影響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貧w模型如下所示:


ifsi與ipai為中介變量,分別表示居民是否會傳播共享公共服務信息、是否應用公共服務平臺。
1.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來自2020 年4—6 月開展的“京津冀居民家庭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調查”。作為我國北方經濟規模最大、現代化程度最高的區域,京津冀地區在民生保障、信息化建設層面走在前列,具有一定代表性。因此,本文選取京津冀地區居民作為研究對象,調查內容主要涉及居民基本公共服務獲取與評價情況、戶主個人特征情況、居民家庭特征情況、居民家庭外部環境特征情況等。本次調研結合實地入戶問卷調研和互聯網問卷調研(向居民發放在線問卷,并對答題時間進行監控),總共發放2110份問卷,最后回收有效問卷1945份。
2.變量選擇與描述性統計
(1)因變量與核心自變量。對于因變量,本文依托李克特五分量表法對基礎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就業培訓、公共文化5 類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水平進行測度,并取自然對數,均值為2.98。對于核心自變量,由于我國信息化建設以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為根基,特別在農村地區,通過實施“寬帶鄉村”試點工程等,使互聯網、移動互聯網陸續接入農村,為本文利用數據評估信息化的影響提供了便利。為此,本文聚焦分析了居民信息基礎設施,以其作為信息化的代理變量。該變量是居民家庭“是否有固定寬帶”與“移動互聯網信號評價”加總得分的自然對數,能夠同時衡量居民的互聯網與移動互聯網基礎設施情況,均值為1.48。由T 檢驗初步可知,高信息基礎設施居民①高信息基礎設施與低信息基礎設施是根據農戶信息基礎設施水平的0.5 分位值作為分組臨界值進行的劃分。的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值為3.12,顯著高于低信息基礎設施居民的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值2.96,初步顯示二者間存在正相關關系(見表2)。

表1 變量及其描述統計

表2 兩類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差異的描述統計
(2)其他變量。對于中介變量,是否共享公共服務信息的均值為2.96,是否應用公共服務平臺的均值為0.93;對于控制變量,模型中加入了個體特征變量、家庭特征變量與外部環境變量,以排除其他因素可能造成的回歸偏誤。樣本中,戶主男性占比為43%,年齡均值為3.37,受教育程度均值為3.62,黨員占比為30%,家庭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值為3.51,所在社區/村莊有居民微信群的占比為78%,所在社區/村莊有微信公眾號的占比為48%。此外,內生性檢驗中為了滿足秩條件與階條件,引入變量“是否擁有電腦”,均值為0.54(見表1)。
表3 顯示了運用Tobit 模型得到的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邊際估計結果?;貧w結果顯示:信息基礎設施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具有正向影響,且在控制所有變量的第3 列方程中,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平均上升19.3%。實證分析結果與理論分析一致,即就平均效應而言,由于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的擴散、溢出和普惠效應,京津冀居民信息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特別是農村地區、偏遠地區、低收入群體移動互聯網的普及,有助于其突破時空藩籬,使所有居民都能夠通過網絡實時化、在線化獲取無差異優質的公共服務資源,有效提高居民對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此外,回歸結果顯示是否為黨員、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否有社區/村莊居民微信群、是否有社區/村莊微信公眾號均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年齡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顯著負向影響。第4列方程為基于OLS模型得到的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估計系數,系數符號及顯著性與基準Tobit 模型基本一致,說明基準模型回歸結果比較穩健。

表3 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
上文分析中,即采用了OLS 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但其只能提供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與信息基礎設施之間的平均關系,而分位數回歸則能夠展示信息基礎設施在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全部分位點上的邊際貢獻變化信息,故能對基準模型進行更為深入的穩健性檢驗。圖2 即為本文應用分位數回歸得到的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全分位邊際影響。結果顯示,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不同分位點的邊際貢獻均大于0,即信息基礎設施對全部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有正向貢獻,且平均邊際貢獻等于0.20,這與上文基準回歸結論保持一致,即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正向影響,且平均邊際影響為0.20。綜上,說明本文基準檢驗結果具有穩健性。

圖2 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影響效應的全分位回歸結果
本文十分關注居民信息基礎設施與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之間的內生性問題,主要通過建立聯立方程組,利用3sls 法對模型進行內生性檢驗。首先方程(2)的回歸結果顯示,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說明與本文預判一致,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確實顯著影響其信息基礎設施水平,即反向因果關系確實存在,其次在方程(2)控制住反向因果的情況下,方程(1)的回歸結果依然顯示,居民信息基礎設施水平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這一結論與本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表明本文基準回歸結果具有較好的穩健性。(見表4)

表4 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影響效應的3sls回歸結果
理論分析表明對于城鄉、收入、區域等不同類別的居民,其信息化水平與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存在差異,為此,本文進一步運用Tobit 模型重點考察了針對上述三類居民,信息基礎設施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邊際影響。
1.城鄉類別。從表5 第1—2 列可以看出,對于城市居民與農村居民,信息基礎設施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有顯著正向影響,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城市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17.7%,農村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20.6%。即對于城市居民與農村居民,信息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均能夠提升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但由于在客觀層面,當前城鄉居民間信息基礎設施差距較大,相較于城市居民,農村居民基本公共服務信息獲取渠道較窄。因此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基礎設施的改善,對放松農村居民信息與渠道約束,提升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更為顯著。

表5 信息基礎設施對不同類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
2.收入類別。從表5 第3—4 列可以看出,對于高收入居民與低收入居民,信息基礎設施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有顯著正向影響,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高收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23.2%,低收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17.7%。即對于高收入居民與低收入居民,信息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均能夠提升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但由于在主觀層面,更為豐富的物質與人力資本積累使高收入居民往往比低收入居民具備更好的基本公共服務信息化獲取能力,因此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提高對促進高收入群體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的影響效應更明顯。
3.區域類別。從表5 第5—7 列可以看出,對于北京居民、天津居民與河北居民,信息基礎設施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有顯著正向影響,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北京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18.2%,天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23.4%,河北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19.3%。即對于北京居民、天津居民與河北居民,信息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均能夠提升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但由于不同城市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基礎設施水平、居民基本公共服務信息化獲取能力等主客觀因素存在差異,因此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提高對促進北京、天津、河北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的邊際效應不同,目前相較于北京與河北,對天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最為顯著。
理論研究指出,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化水平提升主要通過“增強公共服務信息共享”與“擴大公共服務平臺應用”兩條路徑提高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本文通過建立SEM模型對這一作用機制進行驗證。表6 第1、2 列回歸結果說明,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公共服務信息共享有顯著正向影響,進而居民公共服務信息共享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即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居民公共服務信息共享水平上升4.1%,居民公共服務信息共享水平每增加1 個單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4.8%;表6第1、3列回歸結果說明,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公共服務平臺應用有顯著正向影響,進而居民公共服務平臺應用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即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居民公共服務平臺應用水平上升16.0%,居民公共服務平臺應用每增加1 個單位,其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21.0%。這反映出居民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信息基礎設施的提升,切實推進了居民與政府間、居民與居民間關于教育、衛生、文化、社保、就業等基本公共服務信息資源的傳播共享,支持了全體居民對網絡教育平臺、醫院預約掛號平臺、數字圖書館/數字博物館、社保服務平臺、就業培訓平臺等各類基本公共服務平臺的廣泛應用,從而有效降低了居民之間優質公共服務資源的信息不對稱與獲取機會不均衡,成為提升全體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加速器”。

表6 信息基礎設施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作用機制
基于京津冀居民調查數據,本文實證檢驗了信息化對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影響效應。研究結果表明:(1)就整體而言,信息基礎設施的提高能夠顯著提升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信息基礎設施水平每增加1%,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平均上升19.3%。(2)對不同類別居民而言,信息基礎設施對城市與農村居民,高收入與低收入居民,北京、天津與河北居民的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均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信息基礎設施提高對提升農村居民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比城市居民更為明顯;對提升高收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比低收入居民高5.5 個百分點;對提升天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最為明顯,河北次之,北京位列第三。(3)信息基礎設施的提高促進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上升的具體作用機制主要體現在“增強公共服務信息共享”與“擴大公共服務平臺應用”兩個方面。基于上述結論,本文得到如下啟示:
第一,加速推進城鄉新基建建設。研究顯示信息基礎設施提高能夠顯著提升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為此亟需把握國家“新基建”戰略機遇推進城鄉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一是加快構建高速暢通的城鄉通訊網絡,著力推動鄉村4G 網絡全覆蓋、重點區域Wi-Fi 全覆蓋,在城市及信息基礎較好的鄉村率先開展5G 網絡商用普及。二是不斷完善城鄉一體化的算力基礎設施,統籌推進區域性公共服務數據中心建設,在有條件的省市打造“城市超級大腦”智能計算中心,推進公共服務AI化進程。
第二,分類別完善公共服務信息基礎建設。研究顯示信息基礎設施提高對城市與農村,高收入與低收入,北京、天津與河北等不同類別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的促進作用存在差異。為此亟待分類別推進公共服務信息化。一是推進政府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向農村傾斜,鼓勵政府與社會機構設立農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基金、完善合作機制,加速彌合城鄉間的“信息鴻溝”。二是通過開展社區現場授課、科普小組/科普服務站宣傳培訓等,大力向農民、中老年居民、低收入居民等群體,開展智能手機、網絡知識培訓,提高全體居民基于網絡主動獲取公共服務的能力。三是在國家各區域一體化發展框架下,著力推進區域內信息基礎設施共建共享,支持發展教育、醫療、社保、文化、就業培訓等基本公共服務區域性統一平臺建設。
第三,不斷推進公共服務信息化升級。研究顯示信息基礎設施通過“增強公共服務信息共享”與“擴大公共服務平臺應用”提升居民基本公共服務滿意度。為此需要在完善信息基礎設施的基礎上,不斷推動信息技術、平臺在公共服務領域的應用。例如,完善城鄉中小學信息化教學設備,建立遠程教育等教學服務體系;完善中西部地區電子病歷系統建設,建立基于5G、VR、大數據的智能化醫療服務平臺;搭建區域統一的“社保服務網上辦事大廳”,積極建立社會保障服務大數據平臺;推動全國歷史、地理、人文等文化資源“一張圖”信息化展示,支持知名景區景點、大型博物館利用VR/AR等浸入式體驗技術開展文化推廣;基于大數據技術搭建面向大學生、農民工等群體的就業培訓綜合服務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