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紅勛 李梓琳
在移動互聯技術以及視覺圖像文化的不斷滲透下,短視頻已成為當代社會日常生活實踐的重要媒介形態,并日漸主導人們的娛樂話語以及社會活動。尤其對于鄉村青年而言,其借助短視頻的敘事實踐推介農產品、傳播鄉村文化,為鄉村振興的發展注入了活力。在青年群體參與鄉村振興建設的過程中,鄉村的自然景觀、文化生態以及經濟話語經由短視頻的記錄化表達,建構了當代鄉村的媒介化想象,由此形塑出集編碼、存儲以及組織鄉村信息的媒介化記錄。媒介化記錄是利用媒體技術手段進行記錄和展示的一種形式,其可以通過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多種載體來記錄事實、事件或個人經歷等,具有真實性、可傳播性和可保存性的特點。作為媒介化記錄的重要行動者,青年群體的短視頻實踐在網絡生態的“纏結”與“交織”中繪制鄉村振興的現實地圖,以此形塑個體、大眾與組織和諧共生的體驗式情境,使青年主體性身份得到最大程度的認同與彰顯,從而推動城鄉社會關系朝著更加多元化的方向進行意義的再生產。
在記錄的話語實踐中,空間以一種可感知的方式鋪陳了故事發生的場所意義,并成為記憶的載體。在青年群體的短視頻實踐中,記錄空間日漸從相對固定且靜止的場所中抽離出來,日益演變為具有流動化意義的記憶化“地方”。
在傳統的空間想象中,坐標、場所、地點、區域、框架等詞匯成為透視空間的基本信息,并且具有確定性含義。而隨著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引發了一場“空間轉向”之后,空間的穩定性意義被瓦解,成為了一種流動性的文化形態。對于青年群體而言,其借助短視頻方式展現鄉村景觀,從而喚起鄉愁記憶。金黃麥田、清清河流、紅磚瓦房等空間物象在短視頻的作用機制下已不再是物理化空間,而成為勾連用戶鄉愁的流動性記憶場所,其通過影像的動態轉場得以實現。每一個記憶場所都是經由短視頻拍攝完成,而拍攝的本質是將實體的空間物轉化為“擬態環境”,這一轉化過程亦是一種空間位置的轉移,即從鄉村實景向媒介場景發生流動,從而喚醒人們在過去生活實踐中積淀已久的鄉愁記憶,最終內化為懷舊情感,又能夠與其他主體的原始記憶展開對話。
在鄉村短視頻的敘事話語中,青年以一種主體性身份參與其中,并在“曬文化”的驅使下,通過對鄉村景觀的視聽描寫,獲得心理上的慰藉和滿足[1],以此在身份想象中創構認同性話語。不可否認的是,在消費物語以及資本市場的驅動下,不少青年為了賺取“流量”資本,拍攝了一些具有噱頭意味的“土味視頻”,消解了鄉村青年的主體價值。但是,在鄉村振興的政策引導下,青年群體的短視頻創作充滿著積極能量,從而使鄉村的美景、美食、文化等內容映入大眾的視野,重塑了鄉村青年的嶄新面貌。鄉村青年也在主流意識形態的引領下,更加明晰自我的身份定位,不僅以“新農人”的身份重拾話語權,掙脫城市文化的桎梏,展示出具有蓬勃生命力的鄉村形象,而且以言說自我的行動去具身觸摸鄉村生活的煙火氣息,包括“李子柒”“康仔農人”“蜀中桃子姐”等鄉村美食達人,以及“張同學”“鄉愁”“念鄉人周周”等鄉村生活博主,他們的視頻中折射出的鄉味、野趣和新農村面貌,重塑年輕一代的鄉村印象的同時,也體現了鄉村青年作為傳播主體自我積極的賦權與認同。
在社會加速變革的時代,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越來越缺乏“時間保障”和“中介渠道”,而具有媒介化記錄特質的短視頻所建構的鄉村世界無疑成為了人際溝通的情感化中介載體。無論是青年創作者,還是用戶,其借由短視頻記錄的鄉村景觀找到了共鳴的橋梁和紐帶,不僅能夠激發人們對鄉村生活的思考和認識,而且還能有效增進社會關系的和諧共生。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基于情感與信仰的共享。[2]雖然媒介技術確實有“區隔”社會關系的一面,它解構了傳統的面對面交往模式,但是它也擁有“連接”的力量。來自青年一代的技術反哺正是發揮這一力量的關鍵,其借助短視頻技術積極參與鄉村振興建設的記錄實踐,并在記錄的意義中建構了鄉村青年與諸多社會主體的情感關系。例如,“小魚兒夫婦”“關東大海哥”“滇西小哥”等鄉村青年以溫情、感動、陪伴等主題創作的視頻,不僅獲得了觀賞者的情感反饋,而且有效促進了鄉村青年與社會大眾之間的情感關系。
在媒介化社會,青年借助短視頻的記錄功能鋪陳了現代化的農村新貌,對鄉村振興建設、形塑社會身份認同、講好對外傳播故事具有重要價值。
第一,助力鄉村振興建設。鄉村是文化的重要瑰寶,承載著豐富多樣的傳統和歷史。鄉村青年作為鄉村文化的主體之一,通過短視頻的媒介化記錄手段,扭轉了鄉村文化被污名化的局面,實現了講述美麗鄉村、振興鄉村文化的愿景。比如,“李子柒”憑借“短視頻”這艘“快船”,以優質且富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內容強勢出圈,成為了講好鄉村文化的范例。此外,鄉村振興勾連的經濟話語也在短視頻的助力下得以實現。比如,“陜北霞姐”通過記錄鄉村美食的方式獲得了大量“粉絲”,不僅有效提升了個人的經濟資本,而且帶動了當地農產品的銷售。
第二,形塑社會身份認同。對于青年群體而言,其正處于一個身份形塑的重要過程,自我身份的確立需要借助社會的力量來獲得實現,從而彰顯其生存價值。通過短視頻的媒介化記錄,鄉村青年的社會身份得以被肯定。一方面,青年群體借助短視頻的記錄方式,不僅傳遞了鄉村社會的變化,更為重要的是其找到了一種“新農人”的身份,因為他們借助當代科學技術,不僅改善了自身的經濟狀況,而且還為當地的經濟發展貢獻了智慧和力量,成為鄉村振興建設的重要主體。另一方面,借助短視頻的媒介化記錄,青年之間建立了多重關系,尤其是通過網絡社群的方式,交流經驗、分享掙扎與成長經歷,從而在心理上產生一種歸屬感,尤其對于遠離家鄉的青年而言,其通過觀看短視頻獲得了強烈的歸屬感,喚醒了鄉村共同體意識。
第三,講好對外傳播故事。在講好鄉村故事、塑造鄉村形象的過程中,短視頻發揮了重要作用。尤其在全球化不斷推進的今天,短視頻講述的鄉村故事要走向國際市場。鄉村地區的自然風光和豐富的文化遺產是塑造國家形象的重要資源。青年通過短視頻展示鄉村的美麗風景、獨特的傳統文化,吸引外界的關注和興趣,從而提升國家形象。例如,“滇西小哥”通過短視頻生動地展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和現代化建設的成就,并且巧妙地將傳統元素與現代科技相結合,用動人的音樂、精心編排的畫面以及有趣的劇情展示了中國的歷史和現代發展,受到國外用戶的關注。
在媒介化不斷滲透下,鄉村青年借由短視頻這一記錄性媒介,展現鄉村社會的自然地貌、風土人情以及經濟變化,為鄉村振興建設注入了媒介動力,據此形塑出以短視頻為主導的媒介化記錄樣態。鄉村青年通過短視頻記錄方式的創新,參與了鄉村文化建設、推動了鄉村產業發展、改善了鄉村生活品質。當然,鄉村青年短視頻實踐的媒介化記錄也面臨一些挑戰,比如,對短視頻的沉迷性依賴、短視頻品質的有待提升等,需通過青年、短視頻以及政府的多維聯動,通過切實可行的方案,真正實現以媒介實踐助力鄉村振興發展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