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敘事視域下的政治文獻英譯策略研究
——以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為例

陳曦

（遼寧傳媒學院，遼寧沈陽 110024）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時政話語翻譯在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政治文獻作為時政話語的一種文字表達形式，對其進行翻譯，能夠對外體現黨和國家的意志，同時也向國際社會傳達國家大政方針制定的方向和舉措。研究政治文獻翻譯，助力建設中國政治話語體系，以此塑造良好的國家形象，加強國際傳播能力，提升我國的國際話語權。然而，在眾多政治文獻翻譯研究中，多從某一理論視角，如語料庫翻譯學、符號學、生態翻譯學等角度研究，還沒有從國家敘事視角下開展的研究。政治文獻屬于國家敘事文本，因此本文在國家敘事視域下，選取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進行個案研究，著重探討政治文獻英譯與國家敘事目的之間的關系，并嘗試歸納譯文中的翻譯策略，以期講好中國故事，加強國際傳播。

1 國家敘事內涵

國家和敘事兩個詞語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跨學科的概念。國家敘事理論的研究范圍也經歷了從共時到歷時的轉變，并逐漸形成了4 種語境研究范式[1]。但迄今為止，對于國家敘事的概念學界尚無具體定論。學者們從不同的切入點著手，試圖挖掘國家敘事的內涵。國外學者貝倫斯科特（Berenskoetter）和費利克斯（Felix）以價值取向為出發點，認為國家敘事是指一個國家展現出怎樣的價值觀和目標，如何講述關于自身的故事，從而幫助本國國民和國際社會認清該國在歷史和現實中的定位與使命[2]。國內學者則多以政治傳播為導向來界定國家敘事，如趙新利和張蓉認為國家敘事指敘事學視野下以國家為主體的政治傳播，其目的是對內凝聚共識、引導認知，對外展現國家形象，以此獲得國際認可[3]；后任東升側重于對外傳播維度，提出國家敘事，也叫民族敘事，是指敘事學視野下以民族國家為主體的政治性傳播，以對外展現國家形象獲得國際認同[4]。本文的國家敘事的概念界定更注重從對外傳播角度來解釋，以便更好地闡釋國家敘事與外譯之間的關系。

2 國家敘事目的與政治文獻英譯

想要厘清國家敘事的目的，首先要明晰國家敘事理論及其功能。國家敘事理論包括故事、話語、情境、文化四大語境范式。本文主要探討話語范式和文化范式。兩種范式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重合，故事需要通過話語進行表述，而話語還承擔著傳遞文化的功能。政治文獻對外講述國家治理的現代化故事，為了達到提高中國國際話語權和文化軟實力的目的。翻譯政治文獻時既要堅持我國政治立場，又要讓受眾最大程度理解譯文，保證對外傳播效果。為達到國家敘事目的，重點要保證政治文獻翻譯的客觀性和完整性，同時關注譯文的國際規范性。通過語言來運用和體現權力，從而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此外，難點在于語言信息在跨文化傳播中能夠被接受。這就要避免死譯，提高跨文化傳播效果，助增我國文化軟實力。

3 國家敘事視域下的政治文獻英譯策略

黃友義提出“外宣三貼近”原則，即貼近中國發展實際、貼近國外受眾對中國信息的需求、貼近國外受眾的思維習慣[5]。在這一原則指導下，本文從語言和文化兩個層面探索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的翻譯策略。在翻譯政治文獻時，歸化、異化是常被提及的策略。歸化策略要求譯文流暢、地道、可讀，盡可能將異質成分最小化；異化策略以目標語所排斥的主流價值觀為導向，通過一種不流暢或陌生化的方式凸顯原文的異質性身份[6]。在文化層面，異化翻譯關注文化差異，提倡在目的語中保留源語的文化；而歸化策略更貼近目的語受眾的表達習慣。在語言層面，歸化策略恪守本民族文化的語言習慣；而異化策略需要譯者根據源文本的意思傳達信息內容[7]。國家敘事視域下的政治文獻翻譯，既主張對源語的忠實，又要考慮國外受眾的接受情況，將忠實和接受兩者有機結合起來，才能達到良好的翻譯效果，提高我國國際話語權與文化軟實力。

3.1 提高文化軟實力：文化層面的翻譯策略

為使譯文能夠充分表達原文的含義，保證“原汁原味”，譯者在文化層面采用的異化翻譯策略優先考慮注釋。歸化翻譯策略則優先考慮補充、同化和意譯，旨在突破文化差異，提高目的語讀者對信息的理解。

3.1.1 注釋

例1：持續做好“六穩”“六保”工作。

譯文：We worked relentlessly to ensure stability on six fronts and security in six areas.

例1 中“六穩”“六保”是有關中國方針政策的表述，翻譯為“ensure stability on six fronts and security in six areas”，為表達清楚其具體內涵，譯者在文后作了腳注：The six fronts refer to employment，the financial sector，foreign trade，foreign investment，domestic investment，and expectations.The six areas refer to job security，basic living needs，operations of market entities，food and energy security，stable industrial and supply chains，and the normal functioning of primary- level governments.

3.1.2 補充

例2：創新宏觀調控方式，不過度依賴投資。

譯文：We adopted new ways of conducting macro regulation and avoided overreliance on investment as a means of achieving economic growth.

例2 中，譯者對我國的經濟背景作了增補。在翻譯“不過度依賴投資”時采用了補充策略：as a means of achieving economic growth。過去我國的經濟長期以來依靠投資帶動，投資是促進經濟的手段之一。為使目的語讀者更好地了解投資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譯文在此處作了補充。

3.1.3 同化

例3：糧食產量1.37 萬億斤，增產74 億斤。

譯文：Grain output reached 685 million metric tons，an increase of 3.7 million metric tons.

同化以譯入語文化為歸宿，使譯文順應譯入語文化的規范和標準[8]。例3 中，糧食產量的重量單位為“斤”，“斤”繼承了中國古代計量傳統，是民間約定俗成的用法。該政府工作報告中使用“斤”作為糧食產量的計量單位，符合中國人的表達習慣，給人感覺更加直觀，便于理解。但翻譯成英文時，如仍按照“斤”來翻譯則會給外國讀者帶來理解困難。國外普遍采用公制計量，常使用“公噸”，因此譯文將“斤”譯作“metric tons”，并將產量進行了換算。

3.1.4 意譯

例4：各地區各部門深刻領悟“兩個確立”的決定性意義。

譯文：All localities and government departments gained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decisive significance of establishing Comrade Xi Jinping's core posi tion on the Party Central Committee and in the Party as a whole and establishing the guiding role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

意譯以翻譯出句子大意為目的，并不逐字翻譯。政府工作報告中有許多中國特色表述，可以從跨文化的角度思考，使用意譯的翻譯技巧[9]。例4 中“兩個確立”為縮略語。“兩個確立”的含義是黨確立習近平同志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確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地位。譯者將其具體內容譯出，提高了譯文的可理解性。

例5：全國832 個貧困縣全部摘帽。

譯文：A total of 832 impoverished counties were lifted from poverty.

例5 中“摘帽”是一個比喻用法，貧困縣摘帽指的是脫貧，退出了貧困縣序列。譯文未保留原文喻體的形式，而是對“摘帽”進行了解釋說明，便于譯文讀者理解。

例6：深入實施“強基計劃”和基礎學科拔尖人才培養計劃。

譯文：We launched a plan that enables institutions of higher learning to recruit students who excel in basic academic disciplines，as well as a plan to cultivate top talent in basic disciplines.

“強基計劃”是教育部開展招生改革工作的一個專有名詞，主要為了選拔基礎學科拔尖的學生，旨在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譯文“institutions of higher learning to recruit students”增加了原文“強基計劃”中沒有的內容，表明了“強基計劃”是高等院校選拔學生的一個路徑，有助于譯文讀者理解，提高了譯文的交際功能。

例7：扎實開展“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和黨史學習教育。

譯文：We launched both initiatives to raise awareness of the need to stay true to the Party's founding mission and programs to study the Party's history.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是四字格表達。該表達昭示了對初心的堅守，激勵人們認真做事。譯文未拘泥于原文的四字格形式，譯出了原文的內涵，而整個譯文的語言也簡單易懂。

3.2 提高中國國際話語權：語言層面的翻譯策略

為了忠實地傳達源語信息，譯者在語言層面使用的異化翻譯策略最典型的就是直譯。同時考慮到目標語受眾對譯文的接受程度及譯文的傳播效果，譯者在語言層面使用的歸化翻譯策略主要包括拆分句子、增加銜接詞和重構句子結構。

3.2.1 直譯

例8：我們如期打贏脫貧攻堅戰，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開啟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新征程。

譯文：We both won the critical battle against poverty and finished building a moderately prosperous society in all respects as scheduled，thus attaining the First Centenary Goal and embarking on a new journey to realize the Second Centenary Goal.

“兩個一百年”是實現中國夢的兩個百年奮斗目標，是中國獨特的政治術語，體現了黨的號召和全國各民族人民的奮斗目標。因此，譯文將“兩個一百年”直接譯成“the First Centenary Goal”和“the Second Centenary Goal”，準確翻譯了政治術語，體現了政治文獻的嚴肅性和我國堅定不移的政治方向。

3.2.2 拆分句子

例9：貨物進出口總額年均增長8.6%，突破40萬億元并連續多年居世界首位，吸引外資和對外投資居世界前列。

譯文：China's total volume of trade in goods exceeded 40 trillion yuan，registering an annual growth rate of 8.6 percent.It has thus been the top global trader for many years running.China is now both a major destination for foreign investment and a leading global outbound investor.

漢語是意合的語言，一句話可以由多個小句組成，小句間的關系多為隱性，沒有連接詞聯系上下句。因此，漢譯英時要合理斷句才能更好地實現雙語間的轉換。具體來說，翻譯漢語長句時，可以按照話題對句子中各小句進行語義切分，將整句話分為兩句或更多的句子[10]。例9 原文包含3 個話題，翻譯時按照各話題來拆分句子，即貨物進出口年總額及其世界范圍內排名、對外資的吸引力。譯文相應地譯成三句話，邏輯更清晰，層次更分明。

3.2.3 增加銜接詞

例10：國防和軍隊建設取得一系列新的重大成就、發生一系列重大變革。

譯文：A series of major achievements were made in national defense and military development.As a result，a number of significant changes took place in this domain.

例10 的譯文增加了銜接詞“As a result”。由于例句原文中的小句之間為因果關系，因此譯文增加了表因果的銜接詞，使句子邏輯更加清晰。據筆者統計，在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中共增加銜接詞18次。其中，增加表因果關系的銜接詞為15 次。剩余3次分別增加了表目的、轉折和總結的銜接詞，作為非常見用法，在此不舉例說明。

3.2.4 重構句子結構

例11：確定并集中支持160 個國家鄉村振興重點幫扶縣。

譯文：A total of 160 key counties were designated to receive assistance for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dedicated support was provided to them.

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原文中有大量主動句，但在英譯時多重構句子結構，將主動句變為被動句。譯文突出了句子的受事者，強調共有160 個重點幫扶縣會得到國家的支持。將原文譯成被動句為了突出行為本身，明確重點，符合目標語的語言表達習慣。

例12：經過多年精心籌辦，成功舉辦了簡約、安全、精彩的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為促進群眾性冰雪運動、促進奧林匹克運動發展、促進世界人民團結友誼作出重要貢獻。

譯文：After many years of meticulous preparation，we successfully presented the world with streamlined，safe，and splendid 2022 Winter Olympic and Paralympic Games，which made a major contribution to boosting the popularity of winter sports in China and to promoting the Olympic movement as well as solidarity and friendship among the peoples of all countries.

漢語句短，語流板塊以句意為軸心彼此相連，呈流水句特征。在英譯時，變簡單為復雜，符合英語句子形合的特點。譯文中主句以主謂賓的結構表達出最核心的信息，即“北京成功舉辦冬奧會、冬殘奧會”，后面的從句補充說明北京成功舉辦賽事的意義和價值。這更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語言習慣。

4 結束語

現今我國號召講好中國故事，通過構建國家敘事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和文化軟實力。本文以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為例，基于國家敘事理論、外宣三貼近原則和歸化異化翻譯理論的基本框架，從國家敘事視域研究了政治文獻英譯策略。一方面，政治文獻英譯要充分譯出原文的含義，同時考慮目標語讀者的可接受性，旨在突破文化差異，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另一方面，要忠實譯出源語信息，保證譯文的準確性，同時不生硬地翻譯，保持譯文的地道性，滿足目的語讀者的心理需求，加強對外傳播效果，提高中國國際話語權。由此，政治文獻翻譯才能有助于講好中國故事、有效傳播中國聲音，展現良好的中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