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幼一體化背景下托育課程建構的行與思
——以廣西壯族自治區衛生健康委員會幼兒園為例

蔡驪嬈,蔣雅萍,鄒晨露

(廣西壯族自治區衛生健康委員會幼兒園,廣西南寧,530021)

自《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的指導意見》印發以來,各地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積聚力量大力推動嬰幼兒照護服務事業發展。其中,托育服務是嬰幼兒照護服務體系構建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學前教育改革的必然趨勢。此舉能夠充分統籌現有資源,為幼兒從0歲出生到6歲學齡期獲得健康、全面、和諧發展提供重要支持,滿足人民群眾對高質量的一體化托育、教育服務的迫切需求,進而服務于國家人口發展戰略,推動實現人口和經濟穩增長的長遠目標。在推進托幼一體化的進程中,托育課程是影響其服務質量的關鍵因素。因此,幼兒園應充分尊重0—6歲兒童的整體性發展,實施托與幼具有一致性的課程,借助具備一體化教學能力的雙師型教師隊伍以及教育部門和衛生健康委員會的聯合支持保障推進托育課程建構,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對“幼有善育”這一美好生活的需要。鑒于此,本文將從托育課程建構的角度,重點討論和解決托育課程建構無方向、托育師資建設無策略、托幼一體化發展保障無體系等問題,以明晰托育課程建構的思路,凝練建設一體化師資隊伍的策略,探索統整資源建構課程支持與保障平臺的經驗,有力推進托幼一體化發展,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對普惠、優質托育服務的需求。

一、價值

(一)有利于托幼資源的良性配置

人口是社會經濟發展中最基礎、最核心的要素。全國人口數據顯示,到2022年末,全國人口自然增長率為-0.60‰(首現負增長),出生人口總數跌破千萬(956萬)。[1]梳理歷年全國人口數據后發現,從2017年至2022年,我國出生人口連續六年下降。出生人口數的下降直接影響到幼兒的在園規模。《2022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22年幼兒園數相比2021年減少5610所,幼兒在園規模比2021年減少177.66萬人(下降3.70%)。[2]由此可見,學前教育已經面臨出生人口回落沖擊,生源斷崖帶來的幼兒園關停現象將導致學前教育資源過剩,影響學前教育發展的前進步伐。托幼一體化背景下的托育課程建構將有力解決制約幼兒園發展的托育服務的痛點,助推幼兒園下沉做托育,統籌富余的空間、設施設備及人力資源主動支持托育服務發展,從而有利于閑置的學前教育資源轉化為托育資源,緩解托育資源缺口大的“有需欠供”難題,實現托幼資源的高效配置。

(二)有利于0—6歲兒童的長遠發展

“兒童中心的社會投資戰略”認為,對兒童的投資越早越好(年投資回報率13%),優質的早期教育服務將有利于其適應社會和發展個體能力,為終身發展奠定堅實基礎。[3]腦科學研究發現,0—3歲嬰幼兒大腦中的神經元最為活躍,其大腦功能發育水平直接影響一生的發展。[4]0—3歲和3—6歲都是個體的發展初期,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基于托幼一體化的托育課程建構將盡早關注兒童早期教育,在0—3歲嬰幼兒階段創設豐富、多樣、充滿刺激的環境,提供回應、互動式的照料及多感官的探索機會,并從托幼銜接的角度實施課程,科學、有效地支持托班幼兒適應集體生活,建立生活常規、人際交往和操作物體的經驗。這一做法更有利于助推兒童在3—6歲階段的學習與發展,充分挖掘兒童在0—6歲階段的潛能,對兒童的長遠整體發展產生積極影響。

(三)有利于家庭科學育兒理念的普及

家長應該擔負起教育后代的責任,積極傳播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傳遞尊老愛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勤儉持家、鄰里團結的觀念,倡導忠誠、責任、親情、學習、公益的理念。[5]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細胞,家庭教育的質量影響著每個人的成長。[6]隨著社會的進步,新時代父母科學照護子女的意識和素質正穩步提升,對科學育兒指導的需求也日益增長。在托班課程體系建構的過程中,幼兒園能夠充分發揮專業優勢,借助親子課堂、社區宣傳活動及家長學校等方式組織0—6歲家庭科學育兒指導服務,更早介入并指導家庭掌握科學、正確的教育理念和教養方法,提升家庭科學育兒的能力。同時,基于托幼一體化的托育服務具有可負擔、高質量的特點,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家庭育兒壓力,有效將父母從照料嬰幼兒中解放出來,促使父母更好地平衡家庭與工作,擁有更多精力、時間參與科學育兒,讓嬰幼兒能接受更優質、科學的家庭教育。

二、現實問題

(一)對一體化課程認識不清

研究發現,越來越多的國家正在逐步發展托幼一體化,即強調0—6歲兒童保教一體化,促進幼兒園與托兒所設施、課程、師資配置標準等的銜接融合。[7]2012年,日本頒布《綜合幼兒園法案》,原有的幼兒園與保育所二元雙軌制逐步向托幼一體的綜合幼兒園發展,開始注重保育的一貫性以及維護兒童利益,以期逐步實現0—6歲兒童保育與教育內容與課程的一體化。[8]當前,我國托幼機構對托育課程的認識存在偏差,未能從整體、發展的角度進行托育課程建構。具體而言,大多數幼兒園的托班課程是沿用幼教班級的一日作息的,課程內容、組織方式與幼教無差異,幼教化明顯,忽略了0—3歲嬰幼兒的年齡特點和學習方式;部分托幼機構則選擇照搬歐美早教模式,將全腦開發、藝術啟智等作為課程內容;還有的托幼機構將生活照料等同于課程,只照看嬰幼兒、專注養護,而未重視早期教育,對嬰幼兒早期學習與發展的需求未給予支持的策略,實則無課程。[9]上述問題均直接影響著托育服務質量。幼教化、早教化、看管化等課程實施問題本質上是托育人員對一體化課程的認識不清,選擇幼教或醫學照護單一視角看待托育課程,導致托育課程與嬰幼兒年齡發展特點、發展需求脫節,從而制約課程質量,產生家長不認可而導致招生難、教師教學思維混亂而導致效能感低等問題,不利于基于托幼一體化的托育服務發展。因此,從根本上完成托幼一體化的任務,并不能簡單把兩種教養機構“疊加”,而必須進行0—3歲和3—6歲教育的統整,以形成教育合力,即實現教育的一體化。[10]

(二)托幼一體化師資緊缺

近幾年,我國的普惠性學前教育發展成果顯著,“入園難”“入園貴”的“痛點”在擴大公辦幼兒園數量基礎上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但人口出生率的拐點又衍生出政府對普惠托育服務供需矛盾的憂慮和“痛點”,雖然欲大力推動托幼一體化辦園,但托育服務人才培養和薪酬待遇等配套措施卻不明確。[11]這些現狀讓部分園長對托育服務心不熱,認為托育服務不是教育單位應承擔的工作,對幼兒園開設托班的服務內容和提升托幼教育質量心力不足;部分園長則缺乏應對人口發展“緩慢下滑—短期反彈—快速下降”的變化趨勢的心理準備,認為目前幼兒園生源充足無生存壓力,對嚴峻的少子老齡化形勢危及日后的辦園規模的前景未作科學研判。[12-13]這些思想自上而下、自然而然地影響幼兒園的長遠規劃和教師隊伍專業化發展路徑。此外,教師對0—3歲嬰幼兒早期養育照護的專業知識與能力匱乏,主動求發展的專業內驅力較為薄弱,既無應對學前教育形勢變化的思想引領,也無理論和技術的儲備學習,存在專業發展缺量、缺質、缺方向等問題,制約了托幼一體化模式的研究與推廣。[14]因此,建立統一的嬰幼兒師資資格認定制度,加強嬰幼兒保教人員的職前培訓和職后研修,系統化地培育一批有愛、有夢想的托幼一體化教師已迫在眉睫。

(三)課程資源整合利用率低

總體來看,托幼一體化剛剛起步,課程也未充分開發,資源整合利用率不理想。托幼教育一體化課程要素和內容涉及嬰幼兒保健學、健康管理、發育行為兒科學、康復醫學等醫學專業知識,建構視角應從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放寬至0—6歲兒童早期學習與發展,但由于幼兒園課程構建經常側重幼小銜接的縱向聯系,且缺少渠道,鮮于橫向整合衛生健康和醫療領域資源,而專業指導和共建平臺的缺失會導致托幼一體化課程較難具備科學性。[14]從上海市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體系建設的經驗來看,聯合教育和衛健的力量,將教育教學與嬰幼兒護理、營養學、遺傳與優生、兒童保健學、發育行為兒科學、康復醫學甚至中醫兒科學等結合起來,堅持教保一體化的課程理念與原則,遵循兒童身心發展規律,以游戲為主要活動合理安排一日活動,實現教保有機融合,制定一體又有差異的課程標準,可以使0—6歲兒童發展既具有連續性又具有差異性和特殊性。[15]只有眾多學科專家、教師與家長一起為嬰幼兒的共同教養、評估和指導建構科學性、適宜性的托幼一體化課程,才能實現托幼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三、創新路徑

《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的指導意見》《關于進一步完善和落實積極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導意見》等政策文件為托幼一體化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保障,也對學前教育的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面對高質量學前教育建設的新要求和人口經濟發展新趨勢,廣西壯族自治區衛生健康委員會幼兒園(以下簡稱廣西衛幼)自2013年始主動開展嬰幼兒早期教育課程模式的實踐探索,率先在廣西公辦幼兒園中探索托育服務和托幼一體化模式,歷經初探、建構、深化的十年砥礪探索,采用系統、整合的觀點和全面創新理論思想對學前教育資源進行縱向和橫向連接,以“課題+項目”與“政府—高校—婦兒醫療—行業團體—托幼機構”多主體協同平臺(以下簡稱共建平臺)“雙輪驅動”托育課程建構。

(一)“頭雁”先行,在專項項目實踐研究中初探早期教育實踐經驗

1.骨干領頭,他山之石探托育

2013年,廣西衛幼園長牽頭,在園內遴選專業基礎好、綜合素質優的8名中青年骨干教師作為“領頭雁”,分批次前往北京、上海等早期教育發展領先的城市調研學習先進經驗,建立對托育課程實踐樣態的初步認識。隨后,以初建的“政府—高校—幼兒園”平臺為基礎,以8名中青年骨干教師為核心,堅持理實融合的外出跟崗、培訓,并在每次培訓后由骨干教師面向園內教師進行二次培訓,以骨干帶動全員,加強學習尊重與回應性照護理念、陳鶴琴“活教育”思想等托育理論和托育實踐經驗。同時,根據本園實際情況開展早期教育實踐研究專項項目,建立以骨干教師為主體的親子早教師資隊伍,組織公益性親子早教課,為教師實施托育教學提供實踐機會,助力教師在實際操作中深化理解嬰幼兒年齡發展特點和提升托育教學能力,為家庭科學育兒指導貢獻力量。

2.聯合研究,實踐反思呈雛形

以早期教育實踐研究專項項目為載體,廣西衛幼積極與廣西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早期教育教研室專家團隊等專家聯動,實施課題研究、聯動教研和產教融合等。其中,在親子班、半日托班的實踐探索中,廣西衛幼的托育教師與專家圍繞“親子早期教育活動”進行小組研討、課堂共磨、個案研究,逐步明晰親子早教課的實踐,初步建立6—12月齡、13—18月齡、19—24月齡、25—30月齡、31—36月齡五個月齡段的親子早教班,探索“暖場點名—繪本欣賞—五感游戲—放松活動”的教學模式,初步形成了親子早期教育的園本樣態。另外,廣西衛幼堅持“小步慢行”,建立關注嬰幼兒自我認知和發展生活能力的半日托課程。綜合親子早教課程和半日托課程,廣西衛幼構建了“三悅”托育課程的初步形態,也在實踐研究、反思中穩步夯實教師的托育教學能力,為全員參與托育課程建構與實踐奠定了基礎。

(二)點軸群面,以“行動研究+項目建設”逐步完善“三悅”托班課程體系

2019年,廣西衛幼抓住機遇主動學習上海嬰幼兒照護服務工作經驗,把普惠性托育有效供給和公辦托育模式的試點項目作為使命擔當。此后,親子班變托育部,辦園模式變為托幼一體化雙向運行模式。廣西衛幼想方設法盤活資源、籌措資金,將420平方米的辦公用房場地改造為單位自建模式的“小而美”全日制托大班活動室。2020年起,廣西衛幼每年接收40名左右的2—3歲幼兒入托,每年為200個家庭提供預約式家庭育兒指導服務,努力提供家長滿意的托幼一體學前教育服務。

廣西衛幼主要以“課題+項目”與共建平臺“雙輪驅動”課程建構和師資建設,實現“點—軸—群—面”的一體發展。

1.課程建構

為有效實施親子早教班和全托班的雙軌教學,廣西衛幼與廣西師范大學、廣西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廣西衛生職業技術學院等高校合作開展托育相關的3項課題,在三輪行動研究中推進早、托與幼課程要素的一體銜接,搭建了以“悅生活、悅游戲、悅健康”為核心,以托幼全課程要素銜接為原則,以“親子班·托班+幼教班”雙軌教學模式為載體的“三悅”托幼一體課程實踐模型。一定目標,對照《托育機構保育指導大綱(試行)》《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的領域發展目標和“三悅”課程理念,利用德爾菲法細化課程的領域和階段的目標。二選內容,通過行動研究確定生活常規、自我認知和操作物體等托育課程內容。三探組織,專家、教師研究擬定托育課程實施方法,反復循證實踐和優化課程實施方法與操作要求。四建評價,圍繞幼兒、教師和課程三個對象的評價目的、內容,與專家共同梳理評價工具、方法。

2.師資建設

廣西衛幼充分發揮早期教育骨干教師的“頭雁”作用,依托園內“5+4”(5個專題組+4個年級組)教研機制,討論解決托育課程實踐問題,以此輻射發揮骨干教師對全員教師托育課程建構與實踐的主觀能動性。通過外聯跟崗研訓和聚焦嬰幼兒科學托育教育的訂單式培訓等方式提高全體教師的托育教學能力,并在課題研究中建立“專家+教師”的專業共同體,深化教師專業發展。同時,以普惠托育專項行動與廣西嬰幼兒照護服務試點項目等渠道籌集資金保障師資待遇,以專家駐園培訓提煉教師育嬰資格的執業“含金量”,以親子早教班、托班、幼教班的一體循環輪崗實現教師隊伍一體化管理。

(三)創新渠道,全平臺輸出賦能成果的優化和深化應用

廣西衛幼以共建平臺為依托,大力集聚專業資源,牽頭開展有關托班課程體系建構和主題教學的2項區級課題研究,聯合廣西婦幼保健院、廣西標準技術研究院、廣西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等研制1項托育機構管理規范的地方標準,保持專家每月1次入園,與專家每季度1次研討、每學期1項物化成果,在螺旋上升式的交流學習中促進自省,優化托育課程質量。在“三悅”理念下,廣西衛幼創新了托幼一體化多園區的管理模式,融合多項托育服務政策標準開展廣西首家示范性公辦托育園的項目建設,以“三悅”托班課程實踐場域建設的反推力促使“三悅”課程理念的不斷深化和物化。同時,運用輸出式學習的理論組織教師以送教交流、專題論壇發言、參編教材、高校兼職任教等方式主動成長,并聯合政府、高校和先進地區的專家與資源主辦地區托育專題公益論壇,開放、分享“三悅”托班課程經驗做法,強力提升教師托幼一體教學能力,助推托班課程的深度內化,引領地區托育服務高質量發展。

綜上所述,廣西衛幼實施的“課題+項目”與共建平臺的“雙輪驅動”有力推進了托育課程建構、一體化教師隊伍建設和課程支持保障體系建設。面對新時代人口、社會經濟變化和學前教育發展趨勢,幼兒園應將托育課程體系建設視為兒童可持續發展、終身學習和實現兒童立場的重要基石之一,不僅要緊扣醫育結合的主題,更需要在法治意識、管理機制、財力保障及社會家庭等方面進行緊密聯動,為幼兒園乃至各學段教育破解生源危機和困境,共推新時代教育事業高質量發展目標的全面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