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雷
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反映了以信息通信技術為基礎的新一代數字技術發展和應用的重要趨勢,大力發展數字經濟不僅是引領經濟發展和產業變革、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的核心要素,也是重構新型生產力關系、優化區域生產力布局、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在要求。黨的二十大報告和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對數字經濟的實施建設提出明確的戰略布局和行動指南,作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動力引擎和構筑國家競爭新優勢的關鍵環節。
未來五年,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將步入體系化推進的新階段。一方面,2023年2月27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為中長期數字化建設指明方向,即“到2025年,基本形成橫向打通、縱向貫通、協調有力的一體化推進格局,數字中國建設取得重要進展”。另一方面,在十四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中提出的新組建的國家數據局將統籌推進數字中國、數字經濟、數字社會規劃與建設,在全局部署上提升數字中國建設的整體性、系統性、協同性。
隨著數字中國頂層戰略規劃體系漸趨完善,成渝地區這一長江沿線的重點城市群在西部大開發、雙城經濟圈等重大區域發展戰略的加持下,其極核帶動作用將更加突顯。近年來,成渝兩地以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以及數字化治理為主線先行先試、改革創新,為進一步構建高能級、高質量的數字經濟圈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但在攜手拓展新空間、協同建設現代產業體系、共同培育新動能方面依然存在較大的挖掘空間。如何把握成渝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戰略性機遇期,我談三個觀點。
成渝地區較早在全國眾多省市中推動了數字化轉型的實踐,謀劃數字經濟發展,重慶和成都均入選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創新發展試驗區、國家首批5G規模組網建設及應用示范城市、智慧城市基礎設施和智能網聯汽車協同發展試點城市。其數字經濟指數、大數據應用水平、數字消費力以及數字產業、數字政務、數字生活指數等均位居全國前列。在2022年中國數字經濟城市發展百強排行榜中,成都和重慶分別列于第6位和第9位。
從區域性尺度看,成渝地區數字經濟發展輻射能力持續擴大,逐漸呈現出“雙核主導,多點發力”的良好態勢與新興活力。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發明專利近五年平均增速達到27.9%,數字化發展趕超態勢顯著,成都、重慶和綿陽形成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數字經濟“金三角”,其他城市在5G、智能終端、跨境電商等數字產業領域逐漸形成特色化發展競爭力,并與成都、重慶“雙核”持續深化聯動,為成渝地區塑造新時期“數智”競爭優勢提供了重要支撐。
從成渝兩地的異質性看,成都和重慶作為發展極核,在數字經濟的支點布局上有所不同,呈現各自的特點。重慶的工業基礎較強,擁有41個工業門類中的39個,推進制造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以及培育壯大數字經濟是主要路徑之一。近年來,重慶數字經濟增加值保持快速增長;2022年,重慶數字經濟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達到30%。成都則以產業建圈強鏈構建數字化發展新生態,壯大數字產業規模,圍繞大數據、人工智能加快布局產業鏈。2022年,成都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為2779.51億元,同比增長6.1%;占全市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為13.4%,較去年同期提升0.3個百分點;占全省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比重達64.3%。數字產品制造業、數字產品服務業、數字技術應用業、數字要素驅動業四大類業態增加值均實現同比增長,數字技術應用業增加值同比增長8.1%,對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增長貢獻率達73.8%。大數據產業規模超過600億元,人工智能產業規模超過400億元,分列全國重點城市第3位和第5位,產業鏈布局覆蓋各細分領域,基本形成較好的產業生態。
盡管成渝地區作為首批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跑出了數字經濟發展的加速度,取得了夯基筑臺、聚勢起步的亮麗“答卷”,取得了先行先試成效,積累了諸多可供借鑒的經驗,但是還存在一些制約高質量發展的瓶頸問題。
一是成渝地區內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以數字經濟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例測算,長三角數字經濟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超過40%,而成渝地區數字經濟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僅為30%左右,周邊城市在數字化能力和水平上還存在較明顯差距,除成都、重慶外,14個城市中僅有綿陽、德陽2市入圍數字經濟百強。在新型基礎設施競爭力維度,相較于數字經濟新模式、新業態更為活躍的長三角與粵港澳大灣區,四川和重慶的新型基礎設施競爭力指數在31個省份中分別排第8位和第11位,位于“第二梯隊”。此外,國家知識產權局的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底,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發明專利授權量為32.5萬件,其中七成左右集中在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和京津冀。這從側面反映出成渝地區總體的數字經濟創新能力還有較大提升潛力,雙城經濟圈內的大多數城市數字經濟發展路徑和舉措同質化明顯,特色化、個性化不足,城市間數字化協同程度不高。
二是成渝地區數字經濟的融合度還不夠。這主要表現在成渝之間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的跨區協同發展程度不高,數字化對中小企業的融合度不足。目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還未完全形成數據要素高效流通的交易機制,平臺間的“數據壁壘”與企業間的“信息孤島”難破,大數據架構體系不統一、標準規范不完善的弊端滋生出多種平臺、多頭管理、多重標準,制約了政務數據、社會數據、互聯網數據跨區域高效流動,加大了中小企業數字化場景應用的推廣難度,弱化了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疊加賦能作用。量大面廣的中小企業依然面臨數字化轉型動力不足和數字化轉型能力不足的困境,“不敢轉”“不能轉”“不會轉”現象普遍存在。
三是成渝地區數智人才缺口依然明顯。數字經濟的發展依靠創新驅動,數字化人才是根本。對比全國來看,成渝兩地的快速發展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北上廣深”人才回流,但依然無法滿足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對基礎性、應用型人才的強勁需求。偏向研究型、勞務型的本地高校畢業生與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智能制造、元宇宙等數字化、智能化人才標準的差距依然突出。同時,大部分中小企業尚未建立人才培養體系,數字化生產、運營和管理人才缺乏,應用型、操作型技術人員缺口也在擴大,產業發展的人才支撐不足。
總體來看,成渝地區數字經濟發展合作空間廣闊,在研發、制造、消費、人才和服務等方面具有獨特的比較優勢。面向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應緊緊圍繞國家數字經濟布局,聚焦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目標和任務,立足數字經濟發展既有基礎,加強協同共建,優化合作路徑和機制,將雙核聯建走深走實,打造高質量數字經濟圈。
一是深化區域性政策的有效銜接,筑牢高質量發展制度基礎。雙城數字經濟圈的頂層制度設計依然需要立足成渝數字經濟的比較優勢,不斷完善多層次、多鏈條的數字經濟制度銜接機制與合作框架體系。聚焦重點、聚焦共性、聚焦共贏,發揮中心城市優勢帶動作用,深入推進“1+5”合作協議,強化成都與重慶主城區、成都都市圈與重慶都市圈的規劃對接、政策銜接和功能鏈接。加快建立標準化的數據基礎制度體系,在標準對接領域進行改革創新,增強數據安全預警和溯源能力,推動數字經濟生產要素在兩地雙向流動與互惠共享,推動數字化改革向財稅金融等領域延伸。
二是深化數據要素價值挖掘,提升數字公共服務水平與數字市場環境。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離不開數據要素的社會價值與市場價值轉化。一方面,要著力破除成渝地區之間各級和各部門之間存在的“數據孤島”,以數字政府建設為牽引,在社會治理、公共服務、經濟監測運行等方面推進公共數據共享開放,構建協同高效的政府數字化治理體系和公共數據資源管理平臺。另一方面,成渝作為國家數字經濟創新發展試驗區,要圍繞數據這一關鍵要素,謀劃建設區域性、綜合性、專業性的數據交易市場化運營路徑,積極探索“交易機構+創新基地+產業基金+發展聯盟+研究中心”五位一體模式,培育數據資產評估、大數據征信、大數據融資等業態,開展大數據交易市場試點和衍生品交易試點,打造高度開放、深度創新的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地區。
三是深化數字基建與產業布局融合,筑牢數字經濟發展根基。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關于同意成渝地區啟動建設全國一體化算力網絡國家樞紐節點的復函》指出,成渝樞紐規劃設立天府數據中心集群和重慶數據中心集群,成渝地區數字經濟發展要圍繞兩個數據中心集群,揚優勢、補短板,平衡好城市與城市周邊的算力資源部署,做好與“東數西算”發展格局銜接,加快建設全國一體化算力網絡成渝國家樞紐節點。注重結合自身產業鏈、供應鏈結構進行優化布局,進一步完善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深化與數字經濟核心產業鏈上、中、下游企業的延伸配套,前瞻布局元宇宙、類腦智能、量子計算等新領域新賽道。
四是深化與實體經濟的創新融合,打造具有世界先進性的現代產業體系。黨的二十大報告有關數字經濟的部署內容放在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部分中。數字經濟作為新型的經濟形態,與實體經濟相比,最大的優勢是可以疊加在其他產業之上并聯式發展。要堅持把數字經濟發展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協同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服務好實體經濟。一個是以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為具體載體,構建數字產業發展體系,協同發展大數據、先進計算、數字內容、區塊鏈等領域,打造數字產業創新應用場景,釋放數字對經濟發展的放大、疊加、倍增作用;另一個是推進產業鏈數字化,縱深推進工藝設計、現代物流、金融服務、檢驗檢測、供應鏈等生產性服務環節的數字化轉型,推動數字化綠色化協同發展,提升產業鏈數字化水平。
五是深化產學研融合,構建“數智”人才培養體系。著眼成渝地區“數智”人才供需,以推動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為主線,圍繞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轉型切實需求,探索成渝政府共建、企業高校共同參與的新型“數智”人才培養模式,重點在培訓實訓、考核評價、技能鑒定、職稱評定等方面構建相適宜的聯動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