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螺旋視角下江蘇科技成果轉化現狀及對策研究

成 曦，巢 俊，熊素蘭

(江蘇省生產力促進中心，江蘇 南京 210042)

0 引言

當前，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方興未艾，科技創新日益成為推動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核心動力。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進一步強調了創新在現代化建設中的核心地位，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在新時代發展征程中的重要作用將愈來愈凸顯。

作為科技創新的一個重要環節，科技成果轉化是使新技術、新發明最終實現市場價值的關鍵一步，是創新驅動發展的重要一環，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有著重要意義。江蘇是科教大省、人才大省，高校數量和在校大學生數量均居全國首位，高校專利授權數也全國領先，此外還擁有各類獨立研發機構700多家，研發人員70多萬人，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創新資源“富礦”。充分發揮江蘇科教資源優勢，打通產業與技術之間的通道，加快重大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對于加速科技與經濟緊密結合、全方位推進江蘇高質量發展、高水平建設創新型省份具有重要意義。

1 三螺旋理論

1.1 三螺旋理論的提出及內涵

三螺旋理論最早出現于生物學領域，用于解釋基因、組織和環境之間的關系。20世紀90年代，美國斯坦福大學埃茨科維茲(Etzkowitz)教授和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雷德斯多夫(Leydesdoff)教授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政、產、學三螺旋創新理論范式，來解釋政府、產業和大學之間的互動關系。

三螺旋模型由政府、產業和大學三者組成，如圖1所示。三方圍繞科技創新全過程，以市場需求為紐帶相互聯結、相互影響，呈現一種三重螺旋互動關系。產業是市場、生產的主體，主要任務是進行生產活動，并將最終的產品投向市場；政府是制度創新的主體，保證各主體間穩定的合作關系；大學是新知識和新技術的來源，是重要的生產力要素。相對于國家創新體系，三螺旋理論并沒有刻意強調誰是主體，而是關注它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三螺旋理論認為，在創新過程中，政府、產業和大學承擔的角色會相互轉換、相互重疊，它們共同作用、協同創新，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圖1 三螺旋模型示意圖

1.2 三螺旋理論的發展與應用

三螺旋理論一經問世便在學術界引起巨大反響，被公認為創新研究的新范式之一，并在西方發達國家得到廣泛的接受和應用。

美國斯坦福大學-硅谷模式是三螺旋理論應用的典型代表。硅谷從20世紀40年代一個工業基礎薄弱的農業區轉變為科技產業區。首先，政府充當發動者，促使一部分軍事訂單資源流向斯坦福大學，有效推動了大學學科發展，并吸引了大量電子企業在大學周邊凝聚。其次，斯坦福大學積極建立與周邊企業的合作紐帶，突破傳統大學人才培養和學術教育的運行邊界，企業同樣改變獨立研究的傳統轉向與大學開展合作研究，最終形成穩定堅固的三螺旋上升模式。

21世紀初，三螺旋理論在國內引起關注，國內學者從不同方面和角度開展了研究。張明之等[1]指出三螺旋模式對原有的創新發展方式進行了重組，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力，具有巨大的經濟社會效應。周春彥等[2]合作提出大學-公眾-政府可持續發展三螺旋及大學-公眾-政府三螺旋(可持續三螺旋)與大學-產業-政府三螺旋(創新三螺旋)的雙三螺旋耦合作用理論。邊偉軍等[3]在分析三螺旋理論內涵后，提出建立新協同創新模式的設想，并創立包含大學、政府、產業、高新孵化企業等一系列主體的多邊混成組織。陳紅喜[4]提出建立三螺旋模式需要公共部門的政策支持與資金投入。吳敏[5]首次從三螺旋視角介紹區域創新體系，并對相關職能進行劃分，確認不同主體在區域創新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三螺旋理論的研究對于我國產學研深度融合、科技成果轉移轉化、區域創新與經濟增長有著非常有價值的借鑒和參考作用。

2 三螺旋視角下江蘇科技成果轉化現狀分析

多年來，江蘇堅持把科技成果轉移轉化作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有效途徑，從地方政府、高校院所、產業集群等多方發力，專項設立科技成果轉化基金，推進江蘇省技術產權交易市場建設，積極推進技術轉移生態體系建設，為經濟社會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科技對經濟的貢獻度從2015年的60%提升到2021年的66.1%。2021年江蘇省技術合同成交82 555項，成交額3 013.56億元，位列全國省市第3。

2.1 政府和社會層面

2.1.1 政策法規體系日益完善

江蘇省委、省政府出臺了《關于加快推進全省技術轉移體系建設的實施意見》《關于促進科技與產業融合加快科技成果轉化的實施方案》《關于深化科技體制機制改革推動高質量發展若干政策》等一系列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的政策文件，明確了江蘇省技術轉移體系建設的總體要求、基本原則、主要目標，以及科技成果轉化4個方面13項重點任務。江蘇省科技廳、財政廳聯合下發了《江蘇省技術轉移獎補資金實施細則》，明確了技術轉移主體的獎補比例和獎補方法[6]。省屬科研院所由于政策宣講到位，相關部門推動有力，普遍能較好落實。各市也相繼出臺了相關政策和實施細則：如南京以市委一號文印發了《關于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創新名城的若干政策措施》，并制定《南京市關于設立技術轉移獎補資金的實施細則(試行)》；蘇州市出臺了《關于加快全市技術轉移體系建設的實施意見》《蘇州市技術轉移體系建設補助實施細則》；揚州市出臺了《揚州市技術轉移獎勵辦法(試行)》等，這些政策和實施細則為加快科技成果轉化起到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2.1.2 中介服務體系逐步完備

聚焦“找不著”“談不攏”“難落地”等瓶頸問題，加速推進江蘇省技術產權交易市場、江蘇省產學研合作智能服務平臺(技聯在線)等載體建設，以“互聯網+科技服務”為基礎，鏈接科技創新供給側與需求側，加快技術、資本、人才等創新要素的有機融合。支持省內高校院所建設專業從事技術轉移服務的實體化技術轉移中心，建有省級高校院所技術轉移中心43家，擁有服務場所11.3萬 m2，年轉移轉化項目2.6萬項，技術合同額超過100億元，舉辦產學研活動3 800多場，服務企業超萬家。支持各級生產力促進中心、科技情報研究所、創業中心以及佰騰、大學仕、智慧芽、博士科技等民營專業機構開展技術成果轉移轉化服務。專門組建了江蘇省技術轉移聯盟，共有成員單位175家，成立以來組織各類產學研活動上百場，達成合作項目及意向2 000多項，形成了推動科技成果轉化的合力。

2.2 高校、科研機構層面

2.2.1 新型研發機構加快建設

組建江蘇省產業技術研究院，大力推進基礎科學到技術再到產業的轉化，圍繞生物醫藥、高端裝備、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布局建設專業研究所64家，共建企業聯合創新中心192家，累計引進項目經理團隊214個，研發人員超過11 000人，轉移轉化技術成果6 000多項，衍生孵化1 100多家科技型企業，服務企業累計超過18 000家。推進新型研發機構建設，支持地方政府、高新園區等引進高校院所創新資源共建研究院、研發中心等各類產業技術研發機構562家，從業人員超1.6萬人，年均開展技術服務近5萬項次，轉化科技成果1 000多項，為區域創新及產業轉型提供了有力支撐。

2.2.2 人才支撐更加有力

面向全球招引、培養科技創新領軍人才，形成引才、聚才、用才“強磁場”。支持省內高校院所設置從事技術轉移工作的專職崗位，目前江蘇省高校共有從事技術轉移轉化人員2 000多名，其中專職人員700余人。推進科技人才柔性引進，積極開展“科技副總”選聘，累計從高校院所遴選6 000多名科技人才到江蘇企業兼任技術副總或副總工程師，開展成果轉化等合作項目6 000多項。在全國率先實施“科技鎮長團”人才計劃，大力推進人才和產學研合作，促成400多家高校院所與江蘇企業建立合作關系，選派14批8 000多人次的“科技鎮長”到園區、街道服務，促進一大批后方單位的科技成果到江蘇省落地轉化。

2.3 產業層面

積極推動產學研深度融合，率先在全國構建了省政府與中科院、工程院，清華、北大的“兩院兩校”戰略合作格局，實現了中科院所有應用類研究所和一流高校與江蘇省合作的全覆蓋，與1 000多家高校院所建立了穩定合作關系，2021年與中科院合作項目達2 100多項，實現銷售收入1 400億元。聚焦于成果轉化環節，發揮科技成果轉化專項資金引導作用，大力吸引和集聚海內外創新資源，突破了集成電路、碳纖維、生物醫藥等一批核心關鍵技術，培育了納米技術、物聯網、太陽能光伏、生物醫藥、海工裝備、風電等一批戰略性新興產業?！笆濉币詠恚K省科技成果轉化專項資金累計立項支持617個重大科技成果轉化項目，投入省財政資金48.82億元，獲得授權發明專利2 161件、軟件著作權1 071件、國家標準140件，實現新增銷售收入1 607.4億元、利潤205.4億元，為加快重大科技成果轉化提供了有力支撐。

3 存在的主要問題

3.1 高校、科研機構層面

長期以來，政府和社會對高校科研水平的考核與評價主要集中在人才培養、學術水平、學科發展等方面，形成了“輕技術、重學術，輕實際應用、重理論研究”的氛圍，加上江蘇高校的優勢學科與產業關聯性還不是太高，導致高校院所形成的專利成果雖然數量不少，但質量參差不齊，商業化開發難度較大，甚至很多科技成果與市場需求脫節，不具備轉化基礎和條件。加之大部分高校技術轉移機構專業性不強，科技成果篩選、熟化、推廣等服務能力欠缺，少量部屬高校對落實地方科技成果轉化政策有顧慮，科技成果轉化率也就長期維持在較低水平。

3.2 企業層面

雖然江蘇企業數量眾多，企業研發機構建有率也在90%左右，但超過50%的企業研發機構沒有開展實質性研發工作，企業創新投入不足，創新能力有限，全省規上工業企業研發經費投入占比僅2%左右，承接高?？萍假Y源的能力不強。大部分中小企業雖有較強的創新意愿，但因自身經濟實力較弱，無法購買高校院所的技術成果或無力支付與高校院所的合作開發費用，表現得對技術的需求不迫切，對技術創新不積極。同時，部分企業在創新上存在短視行為，風險承受能力較低，受研發成本、技改投入、市場前景等因素影響，對技術和產品升級改造意愿不強烈，不愿大量投入與高校合作開展技術攻關。

3.3 社會、政府層面

科技成果轉化鏈條涉及技術研發、技術評價、中試熟化、技術轉移、投融資、產業化發展等多個環節，專業化服務機構和平臺的缺乏極大影響了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的進程，亟待政府進一步發揮政策引導作用，補齊科技成果轉化短板[7]。在科技成果轉化的上游階段，現有的科技成果評價服務對科技成果的技術成熟度、應用價值及市場前景評估評價較少，而高校、企業在科技成果價值評估方面又很難達成一致，嚴重束縛了科技成果的轉化效率。在科技成果轉化的中游階段，中試環節的薄弱也成為制約高?？萍汲晒D化的重要因素。由于中試橫跨科研與生產兩大節點，周期長、風險大，科研單位、企業以及一些風險投資機構都不愿或者不敢投入。此外，技術轉移轉化、創業孵化、知識產權代理、科技投融資等專業化科技服務機構較少，難以促成供需雙方有效的溝通與對接，以及為科技成果轉化提供必要的支撐和服務，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仍然存在。同時，科技成果轉化專業性強，其從業人員培養難度大、周期長，目前社會上普遍缺少技術轉移、成果轉化的專業人才，特別是既懂得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知識，又具備技術、法律、管理、投融資、專利布局、市場營銷等專業技能的高端復合型人才更是嚴重缺乏。

4 三螺旋視角下科技成果轉化機制研究

科技成果轉化是涉及政府、企業、科研院所、大學及中介機構等多個主體的系統工程，更應加強各主體之間合作關系的構建和管理，推動建立以市場需求為紐帶的政府、高校、企業三者交叉互動的科技成果轉化合作機制，充分發揮政府的宏觀政策引導作用、高校的科技研發實力以及企業的市場化運作能力(見圖2)。高?？赏ㄟ^建立產學研合作載體，構建科技成果轉化實踐基地，滿足校企雙方在科技成果轉化方面的需求，突破影響科技成果轉化的障礙，最終實現校企雙方在科技領域的雙贏。高校在科研團隊、信息資源等方面提供科研支持，在實踐基地、成果承接等方面提出需求；企業在產品研發、生產銷售等方面提供科研成果承接載體，在人才培養、轉化服務方面提出需求。二者在政府、銀行、中介等機構服務支持下，共同實現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追求。

從圖2可以看出，高校的科研資源優勢與企業的產品及市場資源優勢有機聯合，利用校企合作的契機，將高?？萍汲晒D化與產學研合作相融合，通過政府和中介機構的政策支持與專業引導，在各自滿足自身需求的基礎上，科技成果成功轉化為產業優勢，共同推動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

圖2 三螺旋視角下科技成果轉化機制模型

5 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的對策建議

5.1 高校、科研院所層面

將科技成果轉化實施情況以及技術成果對促進當地產業發展的實質貢獻等納入高校院所考核評價標準，改變過度依賴論文、項目、經費、專利等評價指標的做法，把科技成果轉化提高到科研工作的戰略地位去考量。進一步突出應用導向，主動適應市場發展需求去設置科研項目，投入研發力量，發揮高校創新資源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作用。健全科技成果轉化工作評價機制，對主要從事應用研究和試驗開發的科研人員，加大科研成果的市場評價和社會評價指標權重，并結合科技成果轉化工作實際，在職務晉升、職稱評審、獎勵評優等方面予以傾斜，充分調動科研人員工作積極性。

支持引導江蘇省內有條件的高校設立知識產權管理、技術轉移、專利技術交易等相關課程，以技術轉移學歷和非學歷教育雙通道為培養路徑，通過“教育+培訓+實踐”方式，系統開展高層次復合型人才培育，探索建立多層級、專業化的技術轉移人才培養體系。鼓勵高校院所設立技術轉移專職崗位，充分激發科技鎮長團、科技副總等科技人才作用，開展技術經紀專業職稱評審工作，拓展技術轉移專業人才的職業發展空間。

5.2 企業層面

加快推動企業、高校院所、科研機構等聯合組建產業技術創新聯盟或產業科技創新中心，以企業技術創新需求為基礎，以建設企業研發機構為抓手，以帶動產業轉型升級為目標，以合作協議為紐帶，形成優勢互補、分工明確、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技術創新聯合體。鼓勵具有較強實力的大型企業集團、產業龍頭企業早期介入高?？蒲许椖块_發，共建企業研發中心，以企業創新需求為著力點，積極承接高等院校和科研機構的成果中試、轉化與產業化。高等院校和科研機構要與企業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長期穩定和深度融合的產學研合作關系，有效解決創新過程中的堵點、難點、痛點，將自身的學科優勢和研發優勢轉化為創新優勢、產業優勢、競爭力優勢。

5.3 政府社會層面

加強江蘇省產學研合作服務平臺等網絡平臺建設，推動各類技術轉移信息平臺數據資源互聯互通，最大限度地推動科技信息資源的共享共用。加快省技術產權交易市場建設，充分發揮技術市場在促進成果集聚、技術轉移、價格發現、資源配置、交易規范等方面的導向作用。加快建設科技成果轉化中試熟化服務平臺，提高科技成果轉化各主體對中試環節的重視度，打造科研—中試—生產無縫銜接鏈條，為技術成果向生產力轉化提供技術、管理、人才等全方位的服務支撐，加速科技成果轉化進程。發揮江蘇省技術轉移聯盟等行業組織作用，推進各類科技中介機構緊密結合、多方協作，共同為企業提供科技咨詢、成果評估、技術轉移、知識產權、創業孵化、投融資等服務，集成技術轉移全鏈條服務，打通成果轉化各個環節，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整體效率。

在全省范圍內布局建設“技術經理人事務所”，實行技術經理人注冊制度，推進技術經理人職業化隊伍建設，規范技術經理人服務行為，保障技術經理人合法權益,促進技術經理人職業健康發展。與國內外技術轉移機構合作，舉辦技術轉移人才培訓與交流活動，加大高層次、復合型技術轉移人才引進力度，發展壯大江蘇技術轉移人才隊伍。

加大科技成果轉化支持力度，特別是支持中小企業科技創新活動及專業化技術轉移機構發展。鼓勵建立科技金融一體化服務平臺，集成銀行、融資、擔保、保險、創投等多種業務功能，整合多種信息服務資源，促進金融資本鏈條與科技創新鏈條的有效融合，建立健全多元化、多層次、多渠道的投融資服務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