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集成DEMATEL-ISM 模型的“藥農+收購商”合作穩定性研究

許彥紅，陳強強，楊 凌，李曉榕

（甘肅農業大學 財經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一、引言

中藥材不僅是重要的醫藥資源，更是獨特的經濟資源，是促進綠色發展的重要動力。中藥材在促進農戶增收、疾病治療尤其在此次疫情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1]，從疫情防控的參與者變成了主力軍[2]。然而，目前中藥材產業面臨著藥材流通出售環節發展失衡[3]、質量不確定、生產不規范、藥農組織化程度低[4]等問題，制約了中藥材產業的進一步發展。為此，國家實施了《“十三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2016—2020）》《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等一系列戰略政策，使中藥材產業發展的綜合條件不斷提升，產業發展初見成效，但小農戶和大市場之間的對接問題依然存在，藥農可選擇的經營方式和組織模式仍然有限[5]。因此，有必要分析現存組織模式和經營方式的優劣，以期在此基礎上創新中藥材組織經營模式，實現中藥材組織模式的升級和經營方式的轉變。

契約農業是引領小農戶走向農業現代化的有效途徑，也是提高農戶組織化和改變生產經營方式的可靠路徑。合作組織理論認為，農戶參與契約農業能夠有效解決小農戶和大市場之間的矛盾[6]，提高農戶組織化程度、保證農戶合理收益。馮春等（2018）[7]對“農戶+公司/ 龍頭企業”的組織模式進行了研究，認為在實際運行中由于雙方實力懸殊，常出現農戶利益受損的情況，因而無法達成穩定的合作關系。而“農戶+合作社”和“農戶+合作社+公司”的組織模式因合作社規模小、功能單一、關系松散、發展程度較低，導致合作社的功能受到諸多限制[8-9]，無法體現出其在組織經營方面的優勢。交易成本理論也強調參與者應選擇最小交易成本的合作模式，才會降低市場參與的風險[10]。而為避免加劇藥農生產風險、分散經營與大市場無法有效對接的問題[11]，對藥農合作組織進行創新，選擇傳統的“藥農+收購商”合作模式，以此來提升藥農組織化和市場參與度不失為一個可行路徑。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由于農業契約的不完全性、敲竹杠效應和雙方機會主義行為的存在[12]，締約雙方極易產生異化傾向與行為。因此研究相關影響因素成了合作是否穩定的關鍵所在。米運生等（2017）[13]用數理模型和實證分析表明，風險、成本與收益的權衡是合作關系是否穩定的內生因素。張艷平和武拉平（2012）[14]運用多元回歸分析法，證明最影響農戶履約率的因素首先是市場價格、價格波動幅度以及合同類型，其次是風險態度、種植規模和文化程度。毛慧等（2019）[15]采用計量經濟模型，認為交流溝通和目標銷售市場的距離會對農戶的合作參與行為產生顯著影響。鄭黎陽和張心靈（2021）[16]采用Logistic 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進行研究，結果表明社會資本和信息可得性對農戶合作參與有促進作用。

綜上所述，從研究內容看，目前合作農業多聚焦于其他產業組織模式和影響因素研究，對中藥材組織經營模式研究相對較少。從研究方法看，學者們多用模型和實證法研究合作的影響因素，而對于因素間的相互作用、影響程度及邏輯結構研究較少。鑒于此，使用集成DEMATEL-ISM 方法，構建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分析模型，了解兩者合作關系主要受哪些因素影響？關鍵影響因素是什么？內生聯系和邏輯結構是怎樣的？弄清這些問題對于制訂針對性的中藥材產業政策，提高中藥材產業鏈藥材流通出售環節的運營效率，促進中藥材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二、理論分析

中藥材產業鏈的各環節主體包括藥農（生產者）、各級收購商和消費者，收購商成為連接生產和消費的橋梁[17]，其在中藥材產業鏈中的作用愈發重要。對于分散的個體藥農而言，合作是規避風險、降低成本的一種有效工具。關于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的研究，本文在借鑒、吸收相關文獻的基礎上，還將探討合作本身的影響程度和生產的專業化對合作穩定是否有影響，并結合中藥材產業發展狀況，從以下四個方面構建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的分析框架（見圖1）。

圖1 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機制

1.人為要素：藥農和收購商是中藥材產業鏈中重要的參與主體，而參與者能力的高低對合作穩定的影響也大不相同。有研究表明，農戶獲取信息的渠道越多，就越有可能參與合作[18]。藥農對于風險的辨識能力對于合作的穩定同樣重要，因為降低風險是雙方合作的基本動力。除此之外，采取有效的風險管理可以幫助其識別風險、控制風險并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19]。而關系治理理論認為，收購商應多關心和支持農戶的生產活動，從而為農戶和收購商保持穩定的交易關系提供情感基礎[20]。

2.市場要素：在交易過程中，農戶目標銷售市場的遠近、市場價格和市場行為的不確定性會影響雙方的交易。針對目標銷售市場對合作穩定的影響，有學者認為農戶距離銷售市場距離越近，進行合作的可能性就越低[21]。農戶市場參與行為的不確定主要體現在對市場價格的反應中，產品市場價格的波動促使農戶產生規避風險的合作和追求最大利益的自主銷售兩種市場行為，市場價格波動越大，對農戶行為的影響越大，那么藥農潛在的機會主義行為就越大，從而使雙方合作受到挑戰。基于此，有學者試圖通過設計價格機制和政府補貼的方式來解決價格波動對合作雙方產生的利益損失，并建議政府給農戶提供生產成本補貼以擴大生產規模[22]，從而提高農戶和收購者的收益并促進合作關系的穩定。

3.管理要素：專業化的管理，可以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尤其是標準化的生產和規范化的合作條款，更有利于穩定交易關系。生產的專業化意味著效率的提高和成本的節約，規范化的合作則可以增加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的公平性。現階段中藥材生產以傳統生產模式為主[23]，機械化和規模化生產較少，人工勞動強度大，生產效率較為低下，產銷對接水平較低，尤其對自主銷售能力低的農戶而言，簽訂規范化的合作能顯著提升農戶績效，對于提升農戶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24-25]。

4.環境因素：在藥農和收購商合作過程中，環境因子扮演著重要作用，尤其是自然環境和政策環境，對于推動中藥材產業持續發展至關重要。中藥材生長習性獨特，對生產地的自然環境有著特殊要求，尤其對道地藥材而言，環境因子是決定其品質的最主要因子[26]，但自然環境是不可控因素，特殊的自然事件會對農戶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因此，加強合作才能有效規避風險，加之政府政策支持，更有利于提高農戶參與合作農業的可能性[22]。

綜上所述，該研究參考借鑒已有成果，將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的影響因素梳理為4 方面，共10 個因素（見表1）。

表1 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指標體系

三、模型構建

（一）模型簡介

決策實驗室分析法（DEMATEL）和解釋結構模型（ISM）是兩種被經常用來研究復雜因素之間關聯性的分析方法，廣泛應用于各種領域[27-31]。DEMATEL法能夠反映各因素的影響程度，辨識其中關鍵因素，ISM 模型可通過相關矩陣的計算分析得到影響因素之間的結構與層次關系，并通過層次圖直觀呈現出來。

DEMATEL 法可計算各因素的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但無法明確各因素之間的層次關系，ISM 模型能夠揭示各影響因素間的邏輯結構，但無法反映各影響因素的影響強度，故本文將兩種方法優劣互補，結合形成DEMATEL-ISM 方法，在明確各因素影響程度的同時，形成層次性和結構化的解釋結構模型，從而實現兩種方法的集成。

（二）模型構建方法

（1）確定影響因素集X={X1，X2，…，Xn}，n代表影響因素的數量。

（2）通過參考相關文獻資料[27-28]，采取0～3 的評分標準，將各因素間影響關系按照無、弱、中等、強4個等級分別賦值0、1、2、3，得到直接影響矩陣z=[zij]n×n，其中zij表示因素Xi對因素Xj的直接影響程度，若i=j，則zij=0。

（3）采用公式（1）對矩陣Z進行規范化處理，得到規范化直接影響矩陣y=[yij]n×n，求綜合影響矩陣T=[tij]n×n。

（4）計算各影響因素的影響度Ei、被影響度Fi、中心度Ci和原因度Di。

上式中，Ei表示第i個因素對其他因素的影響程度，Fi表示第i個因素受其他因素的影響程度。中心度Ci為影響度和被影響度之和，即Ci=Ei+Fi，中心度越大，表示該因素在系統中發揮的作用越大，功能越大，地位越重要；原因度Di為影響度和被影響度之差，即Di=Ei-Fi，Di>0的因素為原因因素，Di<0的因素為結果因素，Di的值越大，其對應的因素對其他因素的影響程度越大。

（5）計算可達矩陣M=[mij]n×n。

首先通過10 階的單位矩陣加綜合影響矩陣T計算整體影響矩陣H，其次計算閾值λ=α+β，α和β為綜合影響矩陣T中所有元素的均值和標準差。

上式中，mij=0 表示因素Xi和Xj間無直接影響，mij=1 表示兩因素間有直接影響。

（6）分解可達矩陣，計算影響因素的可達集Q（Xi）、先行集R（Xi）和共同集S。

（7）對所有元素進行分層。

根據公式（10），當Q滿足（Xi）=R（Xi）∩Q（Xi）（i=1，2，…，n）原則的為第一層，后將進入第一層的元素去掉，重復此步驟，直至確定所有元素的層級。

（8）根據分層結果和影響因素集建立解釋結構模型。

四、實證分析

（一）DEMATEL 模型分析

根據上文分析步驟，得到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間影響關系的直接影響矩陣Z（見圖2）。在此基礎上，根據公式（1）公式（2），得出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綜合影響矩陣T（見圖3）。最后根據公式（3）～ 公式（6），計算可得各影響因素的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的值（見表2）。

圖2 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直接影響矩陣

圖3 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綜合影響矩陣

表2 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計算值

影響度分析。影響度從大到小前三的因素排序為：X9自然環境、X10政策環境和X4產品價格（見表2），說明以上三個因素會對其他因素產生較大的影響，是影響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的關鍵因子。原因有三：一是中藥材種植嚴重依賴自然環境，二是中藥材的發展離不開政府政策的扶持，三是產品價格則事關雙方利益最大化問題。

被影響度分析。被影響度從大到小前三的因素排序為：X5市場行為、X1藥農的風險意識和X7生產的專業化（見表2），說明以上三個因素被其它因素影響較大。在其他因素的影響下，藥農和收購商出于利益最大化的目標而產生逐利性違約的市場行為，除此之外，藥農的風險意識也易受產品市場價格波動的影響，而中藥材生產的專業化則是整個中藥材產業發展的客觀要求。

中心度分析。中心度從大到小前五的因素排序為：X5市場行為、X1藥農的風險意識、X7生產的專業化、X2信息不對稱、X8合作的規范化（見表2），它們在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中起著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其中X5市場行為、X1藥農的風險意識和X7生產的專業化排在前三，因為雙方市場行為的不確定性是合作失穩的源頭，而增強藥農的風險意識和生產的專業化可以幫助藥農識別風險、降低風險，從而提高合作穩定性。

原因度分析。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包含5 個原因因素和5 個結果因素。按照原因度大小，依次為X9自然環境、X10政策環境、X4產品價格、X6目標銷售市場和X3收購商的能力（見表2），這是導致合作不穩定的原因因素，也說明以上五個因素對其他因素的影響要大于其他因素對他們產生的影響，尤其是前三的X9自然環境、X10政策環境、X4產品價格，是合作穩定性的主要直接影響因素，需要高度重視，應視為主要管理對象，加以控制，共同促進合作的穩定。

（二）ISM 方法分析

根據集成步驟：以先計算整體影響矩陣其次構建鄰階矩陣再計算可達矩陣的順序進行分析。將綜合影響矩陣T 與10 階單位矩陣相加得到整體影響矩陣H（見圖4）。通過公式（7）構建鄰階矩陣后根據步驟（5）構建可達矩陣，可達矩陣表示有向圖各節點之間經過一定的途徑可達到的程度。鄰階矩陣D加上單位矩陣得到（D+I），然后運用Matlab軟件（D+I）對進行布爾運算，直到（D+I）k屹（D+I）k=（D+I）k-1成立，則稱（D+I）k為可達矩陣，經計算k=3，則可達矩陣M=（D+I）3。

圖4 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整體影響矩陣

計算得α=0.36，β=0.36，閾值λ=0.72，得到整體影響矩陣的標準化可達矩陣M。運用公式（10），并根據分層原則（見表3），最后建立多級遞階結構圖（見圖5）。

表3 影響因素分層

圖5 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層次結構模型

（三）綜合分析

綜合表2 圖5，中心度排位靠前的5 個因素連接點較多，處于重要的節點位置，影響程度較為顯著，其中，X1藥農風險意識和X5市場行為“入度”的連接點最多，說明受其它因素影響大，又位于層次結構模型的下層，同時也表明藥農是最重要的參與主體，對于合作穩定的影響不言而喻。X9自然環境和X10政策環境“出度”的連接點最多，說明兩者對其它因素的影響范圍較大，且兩者位于層次結構模型的靠上層，對合作的穩定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所以，從長遠看，采取措施改進這些影響因素，對于提高合作穩定性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X2信息不對稱和X8合作的規范化“入度”和“出度”的連接點基本相同，是處于層次結構模型中的深層因素層，從短期看，快速采取措施改進這些因素，對于降低違約行為的發生具有顯著的效果。

五、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將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性影響因素分為4 個維度，引入藥農風險意識、信息的不對稱、收購商的能力、市場價格、市場行為、目標銷售市場的遠近、生產的專業化、合作的規范化、自然環境、政策環境等10 個影響因素，采用DEMATEL/ISM 集成的方法，分析了影響藥農-收購商合作穩定的因素及其邏輯結構。結果表明，自然環境、政策環境和產品價格是影響合作穩定的主要原因因素，市場行為的不確定以及合作的規范程度和藥農風險意識是影響合作穩定性的重要結果因素。自然環境因子對合作的穩定起主導作用，尤其道地性藥材對區域自然環境要求更特殊。不確定的市場行為是最大的中心度因子和被影響度因子，是影響合作穩定的關鍵所在。農戶與目標銷售市場的距離對合作穩定具有直接的正向作用，中藥材生產是否專業化，簽訂的合作是否規范化是影響合作穩定的深層因素。

（二）建議

為實現藥農和收購商合作穩定，促進中藥材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提高中藥材產業鏈的運營效率，將中藥材作為促進農戶增收的特色優勢產業，得到以下幾點啟示：

1.重視自然環境因子的作用和加強政策支持力度。中藥材質量的好壞離不開藥材生長環境中各因素的共同作用，生態種植成為核心生產方式；繼續加強政府政策扶持的力度，政府部門充分發揮其管理和服務職能，搭建藥農和收購商溝通和聯系的橋梁。

2.強化風險意識，拓寬信息來源渠道。政府部門應充分利用現代傳媒手段，廣泛開展有關中藥材市場價格信息、市場要求和質量安全等方面的宣傳，以增強農戶的風險感知意識；建立系統的信息管理平臺，豐富農民獲取信息的渠道，提高藥農對市場信息的敏感度和獲取市場信息的能力。

3.穩定市場價格，約束市場行為。合理運用價格策略進行合作交易，幫助藥農分擔風險，保證藥農收益；加強對藥農和收購商在合作意識方面的教育與培訓，引導其積極履約。

4.進行專業化生產，規范合作條款。對中藥材生產進行科學合理的布局，改進技術水平和生產流程，推動中藥材專業合作社高質量發展，使中藥材生產標準化、規模化；政府應鼓勵支持和引導收購商將定價方式等合作屬性明確化和書面化，切實保障簽約雙方的利益，保障合作雙方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