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車匠半條命

文/鄒悅天、張江弛、馬順意（清華大學）

“既然你們是來了解成昆線的堅守精神的，那我就從我個人的成長經歷來給大家講講。”攀枝花南站黨委書記丁建偉話語樸實，跟我們聊起了他和成昆鐵路的故事。

丁建偉的父母都是鐵路工人，他可算是成昆鐵路世家的第二代。“我家原來在成都旁邊的青白江，20世紀70年代我出生后，就隨家人遷了出來。”丁建偉說，家里父母和哥哥、姐姐不是從成昆鐵路的老攀枝花站退休，就是從攀鋼退休，現在他們的下一代都在成都買了房，一家人也就回成都去了。目前，只有他自己還留在這邊，這樣算來，他在攀枝花生活工作已有52個年頭了。

“很不容易的。”丁建偉記憶中的小時候，攀枝花的生活條件相當差，沒吃的，沒穿的，玩的就更沒有了，出行也很不方便。那會兒就一趟列車經過這里，車速很慢，站站停。“要是出一趟遠門呀，那可是一家子人天大的事。”丁建偉小時候就喜歡父親出差，因為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品嘗到從成都帶回來的泡泡糖。

后來丁建偉長大成人，父親想讓他去干車務，在那個年代，這是“香餑餑”，據說100多個人里就招一兩個，沒想到丁建偉一下就考上了，全家人高興得不得了。后來，他被分到密地站，第一天上班就去調車。

在鐵路運輸生產過程中，凡機車車輛進行一切有目的的移動都被稱為調車，具體說包括解體、編組列車，摘掛、轉場、調移、取送車輛等在站線或其他線路上移動的作業。丁建偉還沒干兩天，身邊的師兄就因為作業標準執行不到位，在作業過程中因為意外而負傷。

看著在病床上飽受折磨的師兄，回想起曾經一起工作的日子，再想到以后師兄的生活，丁建偉難掩嘆息與苦澀，這也讓丁建偉明白了調車工作的艱苦與執行標準的必要。 “這么大太陽的攀枝花，到夏天，如果不戴手套都不敢去摸火車皮、去握操作桿，車皮溫度能達到60～70攝氏度。那時候的調車作業還全是溜放，也就是沒有減速器，不等列車停下來就介入人為操作。”丁建偉比劃著為大家介紹：“一列列的車子，我們上去握那個手動剎車盤，通過我們的扭動，把車速剎下來。我最危險的一次是晚上溜車，溜車距離太近了，前面又停了一排裝原木的車，貨物堆得冒尖兒。由于速度剎不下來，就只能撞上去。幸虧我當時戴了安全帶，就蹲在閘臺上，聽到了很劇烈的撞擊聲，當時把我嚇壞了。”

他說鐵道游擊隊里那些爬上爬下、飛上飛下的動作，就是他們的家常便飯。“那會兒說我們什么？剎車匠就是半條命。” 回憶往昔，丁建偉更感慨如今工作環境的變化，他說現在不一樣了，安全、平穩、有序，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這些是成昆線每個站幾乎相同的情況，還有些獨有的艱苦，更靠堅守。有些小站，就一個人在那生活，說話的人都沒有。最大的問題還有個人婚戀問題，根本解決不了。有的鐵路工作者為了工作常年住在山上，跟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跟同事多。

“我們今天的工作環境和條件可大不一樣了，但那股堅守的精神還在。”丁建偉說，現在鐵路上工作的人，無論普通員工還是管理人員，遇到節假日、春暑運等，忙起來都是回不了家的，有時候一值班就半個月起，但大家忙活著，沒有怨言。

鐵路這個行業在丁建偉眼里就是這樣，可能很多人理解不了，鐵路上為什么那么忙，要求為什么那么高？丁建偉覺得，在成昆鐵路人心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確保旅客的絕對安全。他舉了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例子，夏天天氣熱，大家都盼著痛快地下場雨，但一下雨，他們就要全部上崗，保障列車運行安全，不管你在哪個位置，都得回來堅守崗位。

讓丁建偉倍感欣慰的是，現在很多技術設備都跟上了，用設備來替代人工去控制鐵路運營，讓生產一線緩解了不少不必要的消耗，讓鐵路工人也更安全了，大家可以在不同的崗位上創造更豐富的價值。

當談到為什么直到今天仍要強調“成昆精神”時，丁建偉說，要有這種奉獻、堅守、實干的精神，不然社會沒法發展。人家都說歲月靜好不是歲月靜好，而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這些負重前行的，包括方方面面、各行各業，其中也包括我們鐵路工作者，包括你們大學生——未來的建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