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臧梓安(中國人民大學)
步入大學之后的第一個學期,我加入了學校的文學社。在文學社,我們需要提出一些新聞選題,并且根據選題進行采訪與寫作。然而因為疫情影響,我所期待的兩次采訪,都不得不從線下轉為了線上。

第一次的新聞選題是關于保研。當時我選擇了一位小哥哥作為我的采訪對象——他本科就讀于華中科技大學,走過艱難的保研路,最終來到中國科學院大學就讀研究生。起初,我們相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但因為突發疫情,學校實行封閉式管理,導致我無法出校,線下采訪只能改為線上見面。考慮在宿舍進行采訪會打擾到室友,于是我只好前往校園里相對比較安靜又方便通話的便利蜂自助超市。坐在超市里,我撥通了他的微信。
語音通話撥通的那一刻,我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開始這段對話。這與采訪前我所設想過很多次的,我們初見面的場景,是完全不同的。我設想過,我們剛剛坐下,問問對方,你喝點什么,然后,在等咖啡時寒暄兩句;我也設想過,他坐在我對面,聽著我的采訪問題,凝眉思索,抿一口咖啡,然后慢慢地回憶……
然而,線上的會面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我曾十分天真地以為,網絡、通信工具等技術手段可以輕松地解決一切有關距離的難題,但事實卻是:線上的交流根本無法替代真實的相見。
我只能試著透過屏幕去捕捉他聲音里的感受。很顯然,這不是我習慣的方式,我習慣于在交談時看向對方的眼睛。而在線上,我難以捕捉到面對面交談時散發出的那種幽微情感。當我聽到小哥哥說“保研后的生活悠游自在,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走上考研之路”時,我很想和他一起舒心大笑,卻發現自己一個人對著屏幕傻笑,顯得很奇怪。而當他提及自己曾經通宵學習,為每一門未出的成績戰戰兢兢時,我很想表達我的同感——但那些輕輕的嘆息,卻難以穿透屏幕,回蕩在他的空氣里。我只能干澀且機械性地,一個接著一個地,問出我所準備好的所有采訪問題。
采訪完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感覺沒有聊透。我苦笑:“線上采訪真的很不過癮,下次采訪一定要面對面好好地聊一聊。”
我的第二個采訪對象,是一位冬奧志愿者。彼時的他,正待在北京冬奧會的閉環之中無法返校,我們只能通過騰訊會議完成采訪。由于此前我完全沒有見過這位采訪對象,面對屏幕,我們面面相覷。與此同時,遠程采訪總是會有零點幾秒的延遲,我們都不是很適應,不如面對面交流那么順暢。而且,我總是不自覺地看向騰訊會議里自己的臉,以便觀察自己的頭發是不是亂了,姿勢是否得體——面對屏幕,我一直有一種陌生感,以至于無法全身心地融入對話之中。
曾經的我,給朋友和親人打電話時,是真的有很多話想要告訴他們。而現在,我們習慣于線上聊天,表情包代替了情感的輸送與眼神的交流。記得暑假時,我和好友一起出去吃飯。明明平時在線上、在群里聊得很嗨的幾個人,在飯桌上卻紛紛掏出了手機。如今的我們不少時候患有“手機焦慮癥”——不停地解鎖手機,急切地查看是否有人發消息給自己,抑或是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發生的新聞事件。但是,事實上,打開手機之后,常常是空蕩蕩的消息列表,也沒有什么需要關注的新聞。手機成了我們交流的得力工具,線上成為一種摩登的交流方式,交流更方便了,然而心卻也被網線隔開了。
誠然,線上方式便利了我們的生活,在疫情中為教育、工作等提供了必要的解決方案。但是,我們能否做到“非必要不線上”,又能否堅守住那份現實生活中的相依相伴呢?線上模式之下,交流何以自處?“我來何所事,端為聽松風。”我期待,網線之下的你我,一起共聽松風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