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征,沈 婷,徐慎暉,于 杰
(1.河海大學商學院,江蘇 南京 211100; 2.河海大學產業經濟研究所,江蘇 南京 211100; 3.“世界水谷”與水生態文明協同創新中心,江蘇 南京 211100; 4.中國長城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江蘇省分公司,江蘇 南京 210001)
水資源、能源、糧食是維系人類生存發展的基礎戰略資源和最重要的消耗品[1],淡水資源匱乏、化石能源枯竭以及糧食危機等全球性問題日益成為制約現代社會發展的“短板”。近10年來,極端天氣災害發生的頻率和嚴重性明顯增加,極端天氣會對全球水資源造成巨大威脅,同時也會對糧食生產、能源供應造成顯著影響,水資源、能源、糧食的安全問題應將極端天氣因素考慮在內。特大型城市人口、產業、居住及配套服務設施、交通基礎設施高度密集,是全球資源要素匯聚與消費的中心,也是人類水資源、能源、糧食大循環結構中的重要節點,其水資源、能源、糧食“消費在內、供給在外”的“外包”特征明顯,極易遭遇高度飽和資源的挑戰[2]。特大型城市在自然、社會和人為因素復雜交互擾動下,成為一個規模龐大的承災體,更容易遭受高溫熱浪、強降水、霧霾等極端天氣的沖擊。常態下,多樣的資源來源渠道、成熟的運輸與貿易網絡保障特大型城市資源的供給,一旦極端天氣發生,便會造成資源運輸通道受阻、居民恐慌性搶購糧食等問題,引發蝴蝶效應,帶來巨大的損失。因此,需關注極端天氣對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沖擊。
本文依據“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界定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內涵并分析其特征;結合極端天氣變化規律,分析極端天氣對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的影響;從韌性視角出發,提出了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治理路徑。
本文的研究對象是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在對其內涵及特征進行界定之前,有必要先厘清特大型城市以及極端天氣的內涵。通常將城區常住人口在500萬~1 000萬人之間的城市稱為特大城市,在1 000萬人以上的稱為超大城市,截至2020年底,我國共有7座超大城市,14座特大城市(本文所指特大型城市包括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21座特大型城市的建成區面積占全國國土面積的0.18%,人口占全國人口的14.4%,GDP總額占全國的32.9%。特大型城市是現代經濟活動的主陣地,是區域人口、產業和資源的聚集地和發展的“火車頭”,是國家發展的動力之源,其水資源、能源、糧食的安全問題是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極端天氣是指一定時間空間內發生的小概率氣象事件,其本質是天氣的狀態嚴重偏離其平均態,具有不確定性高、破壞性大等特點。極端天氣災害反映了人類面對全球氣候變化的嚴峻挑戰,以及城市人口集中壓力帶來的資源供應鏈脆弱性的風險。
水資源、能源、糧食相互依存,任一資源的變化將會導致其他兩種資源實質性的變化。水資源是糧食生產的基礎,糧食生產對區域水資源產生影響。能源開采、生產、輸送、使用等過程需要在水的清洗、冷卻、傳導等作用下完成,水資源的提取、凈化加工、配給調度、使用回收處理等過程中也需要消耗能源。糧食生產和輸送需要消耗能源,糧食的生物質能可以轉化為能源。基于水資源、能源、糧食之間相互依存的關聯關系,傳統的單向研究和單資源縱向管理模式已經不能滿足水資源、能源、糧食發展的需要。從紐帶關系的角度開展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性與綜合性的集成研究,才能深刻了解單一資源問題形成的原因和趨勢以及問題解決的方向,目前國際上針對三者之間的紐帶關系已形成共識。
關于“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具體內涵,目前尚未形成明確統一的定義,2009年,國際原子能機構提出了CLEW分析框架,首次將氣候、土地、能源和水資源納入一個系統,構建了系統結構網絡進行綜合分析。2011年,波恩會議將水資源安全、能源安全和糧食安全三者的聯系概括成“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water-energy-food nexus),即復雜的關聯關系,可以利用這種紐帶關系幫助人類解決全球資源挑戰,獲得社會、環境和經濟效益。斯德哥爾摩國際環境研究院提出將氣候變化等因素納入考量,拓寬了紐帶關系的研究內涵。氣候變化、快速的城市化進程等外部因素均會對紐帶關系產生影響,應從經濟和環境目標衡量水資源、能源、糧食之間的關聯關系[3]。“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可以理解為水資源、能源和糧食三者之間復雜的、非線性的相互作用關系,及其作為一個整體與外部社會、自然環境之間的互饋關聯關系。特大型城市與城市外部地區之間存在水資源、能源、糧食的貿易與交換,而這種貿易與交換建立在資源流通的基礎之上,在極端天氣沖擊下資源流通中斷的風險增加,影響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應將極端天氣這一要素與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聯系在一起[4]。
水資源、能源、糧食在生產、消耗與管理過程中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形成一個復雜系統。“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是指在一定的時空條件下,以紐帶關系為基礎,由系統內外部不確定因素導致的資源不安全狀態。“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特征由紐帶關系及其內外部因素共同決定,包括:
a.風險的傳導性。一方面,水資源、能源、糧食間存在關聯傳導機制,往往某一資源變化將對其他資源的使用產生影響,由一個突發事件累積成一系列具有潛在連鎖反應的關聯性風險,且這種風險會不斷積累,最終演變成“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風險。例如,水資源要素的變化會對能源、農業部門生產活動產生影響[5],水資源短缺將進一步影響城市能源、糧食體系的供給彈性,加劇了水壩建設的需求,產生了電力生產和農業生產之間的用水競爭[6]。另一方面,“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安全取決于與周圍環境互動的結果,外部環境要素的風險會通過自然環境系統和人類社會系統對“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進行動態反饋和調控。
b.風險源的多維性。“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來源是多維的。從社會經濟角度而言,疫情、城鎮化等因素影響資源的供應方式、使用效率以及回收利用手段,如新冠疫情下封城、停運、停工、停產等疫情防控措施導致城市資源流轉受挫;從自然環境角度而言,極端天氣影響水資源的總量以及糧食和能源的生產運輸效率[7],資源供應商、銷售商以及消費者等不同主體之間形成網鏈組織,資源在供應、加工生產、流通銷售等不同環節存在極端天氣的潛在危害,如2021年的山西省域洪澇災害中,一度出現城鄉應急資源供應不及時的問題。
特大型城市體量大、人口結構復雜、人員流動性高、經濟活動頻繁、資源需求量大,導致城市資源緊張,系統內部資源無法滿足城市發展的需求。城市水資源主要依靠跨區域調配,能源、糧食生產過程大多發生在城市之外地區。特大型城市資源生產與消費相分離、資源需求與供給矛盾相伴隨,其“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建立在資源流通體系中的復雜耦合系統之上,對供應鏈的依賴程度較高。而供應鏈容易受極端天氣沖擊產生流通壁壘,“堵鏈”“搶鏈”風險也因此增加。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參與主體多,子系統間聯系復雜,面臨的影響因素眾多,使得特大型城市資源安全容易受外部極端天氣沖擊而引發系統失穩、風險傳染和擴散,其安全風險既包括系統內部與系統間關聯引發的風險,也包括系統外部極端天氣等因素沖擊引發的風險,是一個綜合、集成的概念。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具有如下特征:
a.安全風險的復雜性。各子系統之間本身的聯系復雜,一種災害的發生往往帶來幾種災害的潛在風險。資源貿易流通及消耗過程中單資源決策通常會引起“次最優”問題的產生,導致系統內物質、能量及信息交互失衡[8]。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涉及對象既包括極端天氣事件、資源消費中心、資源基地,也包括“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流,以及“中心城市-外圍城市-城市外地區”資源流。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更為復雜以及演化的沖突更為激烈和棘手。
b.安全系統的脆弱性。一方面是系統內部的脆弱性。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依賴外部供給,生態彈性空間小,資源微循環結構管理難度高,一旦外部資源供給不足,一種資源的過度消耗往往會造成城市內部資源短缺[9]。另一方面是極端天氣與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內部的復雜互動關系。極端天氣阻礙資源的運輸渠道,中斷資源的日常供給,影響城市正常的運行。極端天氣下的特大型城市,瞬間會出現交通全部癱瘓停運、通信中斷、全線停水停電、超市搶購一空等安全問題。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極為脆弱,經不起一場雨水、一場停電、一場菜價波動。
極端天氣正成為全球面臨的一個日益普遍的挑戰,其潛在影響包括洪水、干旱、公共衛生、水質和水的可用性、糧食供應、生物多樣性和旅游業的變化等。
《2022年全球風險報告》指出,當前及未來10年內全球范圍內面臨最嚴重的十大風險依次為:氣候應對變化行動失敗、極端天氣事件、生物多樣性喪失、社會凝聚力削弱、陷入生存危機人群的增加、傳染病、人類環境破壞、自然資源短缺、債務危機和地緣經濟對抗,其中天氣因素風險居前列,并對全球水資源、能源、糧食發展提出了新挑戰[10]。當前全球地表較工業化前平均升溫約1℃[11],到2100年,現行政策下全球氣溫約升高2.4℃,高于《巴黎氣候協定》目標的1.5℃。20世紀以來全球洪水發生的頻率及造成的經濟損失都呈上升趨勢(表1)。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評估了極端溫度變化、極端降水與洪澇事件、臭氧與污染天氣3個方面城市極端天氣變化:在全球變暖背景下,全世界絕大部分地區極端高溫日數和高溫熱浪事件顯著增加,城市地區由于受到全球氣候變化和“城市化”效應的雙重影響,極端高溫和熱浪事件發生更為頻繁;在氣候變化的背景下,城市區域更容易遭受洪水災害,沿海城市受到熱帶氣旋引起的風暴潮和極端強降水等共同影響,更容易引發海平面上升,造成洪水災害[12];氣候變暖容易導致污染地區地表臭氧含量增加,加上城市建筑物的遮擋作用,使得污染天氣增加。

表1 1990—2019全球洪水災害歷史年均損失與2020年對比
水資源在城市資源消耗總量中占比較大,是城市可持續發展的基本支撐條件,對城市發展具有約束與限制作用。隨著人口增加、經濟發展,特大型城市生活生產用水的不斷增加以及水污染問題的逐步加劇,對外部水資源的依賴增加,水資源安全問題開始向社會、經濟等各方面逐漸延展。極端天氣對特大型城市水資源安全的主要影響表現為:
a.洪水破壞城市基礎設施,加劇水資源供應中斷的風險。在2020年全球自然災害中,洪水災害最為頻繁,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也較高。城市排水管網系統建設力度低、道路硬化面積大、湖泊數量少,導致城市排水防澇難度大,加上我國的降雨具有短歷時、強度高的特征,降雨時長、雨量、雨強、移動方向等因素的不確定性增加了城市防洪的難度[13]。以“7·20”鄭州特大暴雨為例,鄭州作為一個特大型城市,人口、活動、產業等要素高度聚集,城市正常運轉的各類資源保障與外部空間顯著關聯。突發極端暴雨的襲擊使特大型城市脆弱性迅速暴露,引發的大規模洪澇災害導致城市水庫、管道網絡等基礎設施一度癱瘓,摧毀供水系統,影響水資源的使用及運輸。
b.高溫干旱天氣放大了特大型城市水資源的供需矛盾。干旱天氣下,居民生活用水增加,加上特大型城市三維幾何結構、人為熱量排放帶來的城市熱污染,城市對水資源的需求量持續增加。極端干旱天氣影響降水、徑流、水溫和水資源蒸發等水文要素,進而影響特大型城市水資源總體存量,增加了水資源短缺風險。
能源是現代工業社會的血液,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物質基礎保障。特大型城市是能源消費的中心,城市居民的日常生產生活離不開能源,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大型城市居民生活及交通能源需求呈逐漸增加的態勢。特大型城市能源資源稟賦較差,能源需求主要依賴外部輸入,外部資源供應風險影響城市的能源供需結構以及安全水平。極端天氣對特大型城市能源安全風險的主要影響表現為:
a.增加能源需求。高溫天氣下居民耗電量增加,電力負荷激增,突然惡化的運行條件會造成輸電線等關鍵設施故障率升高,甚至導致發電廠無法發電和關鍵用電設施損毀,影響特大型城市電力系統的安全穩定運行[14]。
b.增加能源供應中斷風險。受進口依賴度高、來源地集中等因素影響,能源的輸送路線途經地多、管道距離長,其運輸、加工、分銷等環節往往面臨跨部門跨區域協同問題。極端天氣頻發破壞了資源的供應鏈,能源從生產基地到加工場所再到特大型城市各個用戶的運輸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如持續干旱天氣會使水電站停止供電,威脅水電資源的安全。一旦出現能源減供、斷供風險,將影響居民、企業、機關、高校等消費環節的基本能源需求。為加強能源資源節約和生態環境保護,現階段能源的供應結構也面臨由傳統煤炭發電逐步向可再生能源發電轉型的陣痛,后者因其自身的技術經濟特性,更容易受到極端天氣的沖擊,能源的正常轉型受到極端天氣的擾亂。
c.導致能源市場調節機制失靈。在發電廠機組發電能力客觀受限、居民用電需求剛性的情況下,極端天氣發生可能造成能源負荷高峰與供應不足的矛盾,價格信號作用喪失,市場機制失靈,會引發居民不滿和城市動蕩。能源和水資源、糧食之間存在經濟關聯,三者間的價格管理具有一定的協同效益,能源價格調整會引起水資源輸送成本、糧食生產成本的波動,成本驅動效應影響水資源和糧食的供給[15]。
糧食安全事關政治穩定和社會經濟發展,國家將其列在“糧食、能源資源、金融安全”三大安全戰略的首位。特大型城市由于耕地面積的限制,無法進行大規模糧食生產,糧食供給主要依賴周邊地區、部分糧食主產區以及國際貿易,城市內部糧食供應面臨諸多挑戰。極端天氣對特大型城市糧食安全的主要影響表現為:
a.影響城市周邊地區糧食生產。農業是最易遭受極端天氣影響的產業之一,極端天氣對糧食生產造成的直接破壞,以及帶來的土壤肥力下降、病蟲危害增加都會影響城市周邊地區糧食產量,同時隨著農業投入物的用量持續增加,其產生的環境影響累計到一定程度,會限制農業應對極端天氣的能力。
b.增加糧食供應短缺風險。我國糧食流通方式以鐵路和水路為主,由于極端天氣等不可抗力因素的影響,糧食流通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存在著一定的風險和隱患。如極端天氣影響糧食基地向特大型城市輸送糧食的效率,增加了糧食在運輸、儲藏、銷售等環節的損耗。一旦外部供給不充分、不及時,將造成城市糧食短缺,威脅城市糧食安全[16]。
c.短期內激發糧食需求。極端事件發生后,生存焦慮和恐慌心理往往引發城市居民囤積性購買等過度反應,糧食消費暴增,面對糧食供應缺口,短時間內需通過多種渠道調度糧食投放到市場,影響城市內部糧食配置。
極端天氣沖擊與放大了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極端天氣切入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關系網絡、流動網絡和互動網絡,不斷沖擊著資源生產、流動以及消費的正常運行,引發產業鏈、供應鏈中斷等風險。且單一資源風險沿著資源系統網絡進行傳導擴散,其中任何一個節點中斷,都會引發資源短缺風險,擾亂整個“水資源-能源-糧食”資源循環,使其安全風險出現演化、轉變、變異。極端天氣放大了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影響范圍和界限[17]。特大型城市作為各類要素密集的地理空間單位,極端天氣災害在特大型城市地理空間的暴發會形成連鎖效應,對經濟、社會和公眾心理等產生一系列嚴重影響。且“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產生的影響往往會延伸至特大型城市邊界以外,例如城市糧食供應中斷會對郊區農業產生影響,帶來城市內部糧食總量得不到保證與城市外部糧食商品滯銷并存的問題。極端天氣會使整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出現供需不及時、流通不順暢、結構不合理、價格不穩定等問題,針對這些問題,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治理目前存在以下幾點缺陷:
a.治理部門分離。極端天氣往往會帶來停水停電、停產停業、傳染病傳播等一系列社會經濟問題。現階段政府在極端天氣災害治理中起主導作用,但各部門整體上延續分散化、條塊化的部門管理體制,猶如一個個分散的、獨立的“島嶼”,且相關企業、科研機構、非盈利組織以及公眾等主體共同參與配合度往往較低。政府不同部門之間數據資源系統相互封閉、各自獨立,缺乏有效的信息溝通、共享與集成,相關部門難以掌握災情實時信息及時制定應急搶險措施,帶來應急層面的混亂無序和資源配給壓力,導致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治理過程中部門間信息傳遞“碎片化”。
b.流通不順暢。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供應依賴外部,加上資源不易被攜帶的特點,需要通過資源流通體系連接城市外部地區資源生產和城市內部資源消費,而現階段水資源、能源的流通主要依賴于管道運輸,糧食流通主要依賴于交通運輸。管道系統、交通網絡等基礎設施因自身的工程技術特性,容易遭到雷電、暴雨的破壞。極端天氣會阻礙特大型城市資源流通渠道,提高資源運輸成本,引發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
c.治理模式局部化。我國的高溫天氣、暴雨等極端天氣呈季節性集中的特點,造成夏季用水量、用電量激增,糧食產量下降,短期內激化了特大型城市與城市外部地區的水資源、能源、糧食供需矛盾,引發資源供應中斷風險。外部地區一旦自身資源供應不及時,也會影響特大型城市的資源安全。現階段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治理往往依托于城市內部治理,特大型城市與周邊地區的聯系不夠緊密,大中小城市一體化的空間治理模式尚未完全建立。
單一、割裂的治理方式無法達到資源高效利用與可持續發展的目的,應從“水資源-能源-糧食”系統內外部彼此間聯結性強的事實出發,協同跨部門、跨地區目標和利益,加強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治理的外部環境適應韌性。
近年來,城市防災減災建設的思路從海綿城市(針對城市對洪水的應對能力)、氣候適應型城市(強調氣候變化引發的災害風險)轉變為韌性城市,以求推動城市的可持續發展。Holling[18]首次提出“生態韌性”概念,強調生態系統在變化與沖擊下自我恢復和重組的能力。韌性是復雜系統的固有屬性,城市作為復雜的社會生態系統,韌性概念也適用于城市。隨著城市韌性理念的發展與實踐探索,許多學者組織建立了以韌性為理論支撐的韌性城市建設的框架和設計工具,如韌性成熟度模型(RMM)[19]、歐洲韌性管理指南(ERMG)[20]、韌性績效記分卡(RPS)[21]、城市恢復力診斷模型[22]等。
本文通過對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特征以及極端天氣對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影響的分析,認為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韌性治理是指:在極端天氣的沖擊下,通過協同特大型城市內外部諸多子系統的聯合作用、集體行為,維持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狀態,增強其對極端天氣的適應能力。特大型城市通過總結、反思與學習,具有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早期檢測能力、容錯設計能力、可塑性和災后可恢復能力,在極端天氣沖擊下能維持穩定,吸收擾動降低損失,并迅速恢復常態,使系統適應極端氣候頻發的新環境,保障城市資源配置效率。安全風險韌性治理的具體模式除了“硬件”治理外,關鍵在于“軟件”治理[23]。“硬件”治理主要是指韌性基礎設施建設,“軟件”治理主要是指“點-線-面”多主體協同治理的體制機制[24]。圖1為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 “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韌性治理路徑。

圖1 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 “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韌性治理路徑
“硬件”治理在城市資源韌性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加強城市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運用物聯網對城市極端天氣風險進行全天候、全方位的風險感知和監測,推動極端天氣預警體系智慧升級;針對臺風災害構建多元化資源運輸體系,如將城市部分軌道交通地下化,保障受災時城市資源的正常運輸;以分散化的水管理設施代替集中的水處理與分配,開展城市雨水調蓄空間規劃,建設智能化排水運管平臺,增強城市空間抗洪韌性;開發高效的供電、供能技術,增加資源供給彈性,有利于干旱天氣下城市居民生產生活的穩定。
城市韌性的提升關鍵在于“軟件”治理,具體包括以下3個方面:
a.“點”治理是指建立特大型城市不同部門間的安全調控協同治理機制。將“分門別類、各負其責”的部門協調融入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的韌性治理中,細化各部門職責清單與合作機制,與同等級的部門和其他級別的部門間保持持續貫通的溝通合作關系;建立政府、社會組織、市場、公眾之間優勢互補和資源滲透的協作、協調機制,打破政府“單兵作戰”的不利局面;通過現代信息技術手段實現不同部門之間數據標準化處理,建設互聯互通的數據共享平臺,加強資源信息耦合,從而保證資源信息在政府部門縱、橫向之間的快速分享,精確整合城市基礎資源在各部門之間的協同性,增強城市資源關聯體系的韌性。
b.“線”治理是指建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流通安全協同治理機制。發揮城市流通體系的整體性作用,特大型城市資源流通體系涉及領域多,應統籌市場、商貿、物流、交通等領域系統發展,暢通資源運輸渠道,整體系統地保障與提升城市資源供給安全。構建現代化管道運輸基礎設施網絡,應合理編制城市管道系統綜合規劃,包括建設標準、網絡體系、規劃布局與管控規定等,對城市內外部管道配送設施物進行聯網應用和智能化改造,確保運輸管道系統完備、智能綠色、安全可靠;拓展物流服務新領域新模式,開展高鐵多樣式、大批量資源運輸試點,推廣集約智慧綠色物流發展模式,普及新能源運輸工具的使用;根據不同糧食作物的特點,研發防潮防漏專業化包裝技術,減少資源流通過程中的損耗。
c.“面”治理是指建立“中心城市-外圍城市-城市外地區”的區域“水資源-能源-糧食”資源協同治理機制。以城市群建設為載體,構建資源系統中中心城市政府與城郊政府、中心城市部門與外圍城市部門、中心城市政府與城市外農產品企業等區域多元主體協同管治模式,保障區域整體韌性效益的發揮。打通特大型城市與周邊城市的多重壁壘,增強區域間空間和產業關聯,走區域協調發展道路;通過不同區域治理主體間的平等合作、溝通協調,建立資源供應的跨區域協同機制,如開發城郊型農業模式;在法律上明確空間韌性規劃,將對極端天氣的區域間聯合防御和空間管治納入到各級空間規劃體系之中。
a.“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是以水資源、能源、糧食紐帶關系為基礎,由系統內外部不確定因素導致的資源不安全狀態。“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具有傳導性以及風險源具有多維性的特征,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具有復雜性以及安全系統具有脆弱性的特征。
b.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三者安全本身容易受到極端天氣的影響:洪水加劇水資源供應中斷的風險,高溫干旱天氣放大水資源供需矛盾;極端天氣短期內激化能源需求,加劇能源供應短缺風險,造成能源市場調節機制失靈;極端天氣影響城市外區域的糧食生產以及城市內糧食的供應和消費。
c.極端天氣下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風險化解中面臨治理部門分離、流通不順暢、治理模式局部化問題。應將韌性治理運用到特大型城市“水資源-能源-糧食”安全治理布局中,從適應和防范的角度建立韌性治理路徑,包括韌性基礎設施建設和建立“點-線-面”多主體協同體制機制兩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