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英譯《西游記》中話題的認知翻譯

陳思思，陳馳

（貴州民族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貴州貴陽 550000）

話題鏈起初被看作是句子的范圍，作為一種由同一話題投射到小句的篇章結構，因為話題和小句之間具有一定的相關性。話題鏈常用于漢英篇章組織，產生延續貫通的效果，具有高效性。自從臺灣學者Tsao Feng-Fu（曹逢甫）將話題鏈引入漢語研究后，話題鏈研究逐漸成為國內語言學家關注的熱點。在研究中，話題鏈不再被拘泥于句子范圍，而是被看作一種語篇組織手段，在此過程中話題投射到后續分句中，話題跨越了詞類層面的概念在句子層面的實現[1]。近十幾年，對于《西游記》英譯的研究很多，但話題鏈的問題鮮少得到關注。

1 話題鏈和話題概述

在臺灣學者Tsao Feng-Fu（曹逢甫）的A Functional Study of Topic in Chinese: The First Step Toward Discourse Analysis（1979 年）一書中首次提出了漢語話題鏈這一概念，并深入論證了話題與話題鏈在漢語中的句法功能，從而揭示其在漢語研究的獨特價值[2]。漢語話題鏈的提出為更好地解釋語法和語義提供一種開放的結構。在過去的40 多年里，從最初的文章評介到如今多方位的應用，話題鏈的研究正在我國語言學發展中如日方升般地進行。除了最初的評介，綜述類文章也為話題鏈研究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3-5]。孫珊珊等則將 “零形代詞” 引入對漢語話題鏈的分析，發現零形話題對話題鏈中的話題延續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6]。楊小龍等對主語和話題成分——漢語數量形容詞的關系進行了討論，他們發現，主語與數量形容詞之間存在相關關系[7]。樊小玲對兒童對話中出現的話題鏈中斷現象進行研究，她指出中斷現象的原因不僅在于兒童是否能正確對零形回指進行識解，還會遭受句局部阻斷效應的影響[8]。

2 認知翻譯概述

早在20 世紀，學界就已經注意到譯者心理過程研究的不足。之后，翻譯界嘗試將認知科學引入研究，認為翻譯離不開譯者的感知體驗和互動認知。在認知翻譯看來，翻譯就是譯者在對原文進行體驗后，經認知加工從而產生譯文；是一種體驗性的過程，是譯者和原作互動的結果。國內學者在消化吸收國外相關理論的基礎上，對翻譯研究的一些話題或形成的一些假設進行證實[9-10]。仲偉合等則從具身認知角度出發對譯者認知心理過程進行了論述[11]。而丁國旗等嘗試把龐德詩《在地鐵車站》的解讀和認知研究相結合，深入分析這首詩歌的意象結構從而了解其認知動因[12]。劉曉東等基于自建的語料庫對三種不同的翻譯工作方式的翻譯策略進行研究，結果發現：三種翻譯工作方式均以意義加工為主要路徑，而筆譯則由于其時間和空間的自由性，意義加工更加顯著[13]。侯林平等基于雙語認知加工理論通過語料庫進行實證研究，結果發現：專業譯員在概念整合和結果遷移等方面存在顯著優勢[14]。迄今為止，認知翻譯研究碩果累累，但研究主要關注認知加工，少有探討認知話題的研究。同時，基于雙語語料庫的研究較多，鮮有對中華典籍翻譯的研究。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文明的智慧結晶和精華所在，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15]《西游記》是我國四大名著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鑒于此，本文擬以外文出版社出版的《西游記》（英文版）為例，從認知角度探討譯者如何做好話題鏈中話題的翻譯工作，從而讓海外讀者更好感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

3 認知翻譯視角下英譯《西游記》的話題分析

例1：那爐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他即將身鉆在 “巽宮” 位下，巽乃風也，有風則無火。（吳承恩《西游記》第7 回：70頁）

譯文：Now this furnace was made up of the Eight Trigrams -Qian,Kan,Gen,Zhen,Sun,Li,Kun,and Dui-so he suqeezed himself into the "Palace of Sun",as Sun was the wind,and where there was wind there could be no fire.（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142）

例1 中，“那爐” 不僅充當了話題鏈的話題，還是話題句的主語。“那爐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 作為話題句出現。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那爐” 延續，“他即將身鉆在‘巽宮’位下” 作為語篇的參照點，才是表達的重點。分句2 中的 “巽宮” 作為容納內容回指容器 “那爐”，這屬于容器轉喻。由此可見，這種回指關系實際上是話題 “那爐” 意義的擴展。英譯文將 “this furnace” 作為主語點名話題，并用 “Sun” 對話題 “this furnace” 進行指代。

例2：這兵器原是他們隨身之寶，一刻不可離者，各藏在身，自有許多光彩護體。（吳承恩《西游記》第88 回：989頁）

譯文：These weapons were the treasures they always carried with them that they could not be parted from for a moment.Normally they hid them about their persons.Now the weapons were protected by coloured light,so that when they were put in the yard of the wardship for several days many beams of radiance reached up to the heavens,while every kind of auspicious vapour blanketed the earth.(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2041-2042）

例2 中，“這兵器原是他們隨身之寶” 作為話題句出現。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這兵器” 延續（“O一刻不可離者”“O各藏在身”“O自有許多光彩護體”），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英譯文將“These weapons” 作為主語并點名話題，并用 “them”對話題 “These weapons” 進行指代。

例3：那皇帝早朝已畢，帥文武多官，乘鳳輦龍車，出離金鑾寶殿，徑上寺來拈香。（吳承恩《西游記》第12 回：122頁）

譯文：After morning court was over the Emperor left the throne hall in his dragon and phoenix chariot at the head of a host of civil and military officials and went to the temple to burn incense.（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276）

例3 中，“那皇帝” 為話題，管轄了5 個分句，其中 “那皇帝” 作為主語出現在了話題句中。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那皇帝” 延續，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話題 “那皇帝” 投射到后續分句的主語位置上（“O帥文武多官”“O乘鳳輦龍車”“O出離金鑾寶殿”“O徑上寺來拈香”）。英譯文將“the Emperor” 作為主語并點明話題，并采用 “his” 進行替代。

例4：行者四下里觀看，看有甚么金擊子，但只見窗欞上掛著一條赤金：有二尺長短，有指頭粗細；底下是一個蒜疙疽的頭子，上邊有眼，系著一根綠絨繩兒。（吳承恩《西游記》第24 回：268-269頁）

譯文：Monkey looked all around the room for golden rod until he saw a two-foot stick length of gold hanging from the window lattice.It was about as thick as a finger.At the bottom was a lump like a bulb of garlic,and at the top was a hole through which was fastened a green silk tassel.(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556）

例4 中，“行者” 為話題，管轄了8 個分句，其中“行者” 作為主語出現在了話題句中。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行者” 延續，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話題 “行者” 投射到分句2 和分句3 中主語的位置上（“OS1 看有甚么金擊子”“OS1 但只見窗欞上掛著一條赤金O1”）。分句4 中 “赤金O1” 投射到分句4、分句5、分句6、分句7 和分句8 中主語的位置上（“OO1 有二尺長短”“OO1 有指頭粗細”“OO1底下是一個蒜疙疽的頭子”“OO1 上邊有眼”“OO1系著一根綠絨繩兒”）。英譯文將 “Monkey” 作為主語并點明話題，而后續分句則采用 “he” 進行替代。需要指出的是，譯者之所以將行者譯為 “Monkey”，是為了避免讀者不知所云，用讀者容易感知、理解的“Monkey” 代表了 “行者”，激活了讀者進一步了解“Monkey” 的心理通道。

例5：因為我三個月前，拔金釵在門首齋僧，我丈夫怪我擅出內門，不遵婦道，罵了我幾句，是我氣塞胸膛，將白綾帶懸梁縊死，撇下一雙兒女，晝夜悲啼。（吳承恩《西游記》第11 回：116頁）

譯文：When I gave a gold hairpin to a monk at the gate three months ago my husband said harsh words to me about leaving the women's quarters and not behaving as a good wife should.It made me so angry and upset that I hanged myself from a beam with a white silk sash,leaving a boy and a girl who cried all night and all day.(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265）

例5 中，“我” 為話題，管轄了9 個分句，其中“我” 作為主語出現在了話題句中。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我” 延續，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話題 “我S1” 投射到分句2 中主語的位置上（“OS1 拔金釵在門首齋僧”）。分句3 中出現了 “我丈夫O1”。話題 “我S1” 投射到分句4 中主語的位置上（“OS1 不遵婦道”），而分話題 “我丈夫O1” 投射到分句5 和分句6（“OO1 罵了我幾句”“OO1 是我氣塞胸膛”）。話題 “我S1” 投射到分句7 和分句8 中主語的位置上（“OS1 將白綾帶懸梁縊死”“OS1 撇下一雙兒女O2”）。分話題 “一雙兒女O2” 投射到分句9 中主語位置上（“OO2 晝夜悲啼”）。英譯文將 “I” 作為主語并點明話題。

例6：好妖精，停下陰風，在那山凹里，搖身一變，變做個月貌花容的女兒，說不盡那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左手提著一個青砂罐兒，右手提著一個綠瓷瓶兒，從西向東，徑奔唐僧。（吳承恩《西游記》第27回：298頁）

譯文：The splendid evil spirit stopped its negative wind in a hollow and changed itself into a girl with a face as round as the moon and as pretty as a flower.Her brow was clear and her eyes beautiful; her teeth were white and her lips red.In her left hand she held a blue earthenware pot and in her right a green porcelain jar.She headed east towards the Tang Priest.(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614）

例6 中，“好妖精” 為話題，管轄了10 個分句，其中 “好妖精” 作為主語出現在了話題句中。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好妖精” 延續，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話題 “好妖精” 投射到后續分句的主語位置上（“O停下陰風”“O在那山凹里”“O搖身一變”“O變做個月貌花容的女兒”“O說不盡那眉清目秀”“O齒白唇紅”“O左手提著一個青砂罐兒”“O右手提著一個綠瓷瓶兒”“O從西向東”“O徑奔唐僧”）。英譯文將 “The splendid evil spirit” 作為主語并點明話題，而后續分句則采用 “she” 和 “her” 進行替代。

例7：長老獨坐林中，十分悶倦，只得強打精神，跳將起來，把行李攢在一處；將馬拴在樹上，取下戴的斗笠，插定了錫杖；整一整緇衣，徐步幽林，權為散悶。（吳承恩《西游記》第28 回：314頁）

譯文：Sanzang felt thoroughly tired and miserable as he sat alone in the forest,so he summoned up his spirits,leapt to his feet,hid all the luggage in a cache,tethered the horse to a tree,took off his reed hat,and drove his staff into the ground.Then he straightened out his black robes and took a leisurely stroll among the trees to cheer himself up.(Wu Cheng'en,Journey to the West,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21: 643）

例7 中，“長老” 為話題，管轄了11 個分句，其中“長老” 作為主語出現在了話題句中。后續的分句將話題 “長老” 延續，在語篇的信息傳遞中分句才是表達的重點。話題 “長老” 投射到后續分句的主語位置上（“O十分悶倦”“O只得強打精神”“O跳將起來”“O把行李攢在一處”“O將馬拴在樹上”“O取下戴的斗笠”“O插定了錫杖”“O整一整緇衣”“O徐步幽林”“O權為散悶”）。英譯文將 “Sanzang” 作為主語并點明話題，而后續分句則采用 “he” 和 “his” 進行替代。需要指出的是，譯者之所以將長老譯為 “Sanzang”，是為了避免讀者不知所云，用讀者容易感知、理解的“Sanzang” 代表了 “老者”，激活了讀者進一步了解“Sanzang” 的心理通道。

4 結束語

本文認為，漢英話題鏈中的話題投射在后續成分中的差異主要反映在兩個層面：一是思維的認知差異，二是翻譯過程中譯者的意識形態。因此，話題的翻譯可以反映譯者的認知過程，探討漢英篇章的差異可以了解譯者對話題的體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