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文化背景下的日語委婉表達

張安

【摘要】委婉是日語的重要特征，人際交往中采用間接、含蓄的表達方式，既可以避免沖突的發生，同時又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使得交流更加順暢。為此，本文基于文化背景，闡述日語委婉表達的特征，并分別從集團意識和審美文化等方面出發，探討日語委婉表達的形式，以期為日語學習者提供一些有益參考。

【關鍵詞】文化背景；日語；委婉表達

【中圖分類號】H36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33-0075-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33.024

一、引言

語言表達是人際交往中必不可少的工具。通過語言表達，人們可以進行各種精神上的交流，并在交流中建立一種新的社會關系。為了更好地融入社會，人們在與他人進行交流時，常常會注重語言的表達方式，這與各民族文化有一定關系。不同民族文化，其民眾思想不同，文化特征不同，延伸出的語言表達技巧自然也不同。受“以和為貴”“以心傳心”等文化影響，日本民眾慣常用委婉的語言進行表達，這在人際交往中有著重要的作用。

二、文化背景下日語委婉表達的特征

（一）體貼性

受“以心傳心”及“以和為貴”文化的影響，日本人與人交流時非常在乎雙方之間的交流氛圍和交流方式，在用詞時也會盡可能地使用一些委婉的語言來代替原本要表達的意思，較常用體貼的語言，語言表達既委婉又體貼。當處于候車廳這類的場景里，某個人想要休息，但是旁邊有人正在吵架。面對這種情況，為了構建更加和諧的人際關系，日本人一般會用委婉的語言來提醒他們不要吵架，會影響別人休息，如“長い車に乗りたいので、お願いします”等類似的語言。這樣一來，可以讓對方立即領會自己的意圖，也能避免發生更激烈的沖突，有利于構建和諧的關系，達到自己的目的。又如朋友約某天吃飯，但你那天想拒絕時會說：“啊，我那天剛好有事。抱歉那天去不了了。”這類語言在日本人看來比較直接。為了體現“和”的思想以及自己的尊重，日本人一般會說：“へ、行きたい行きたい。でも、ちょっとスケジュール確認してまた連絡するから。行けたら行く。”（我要去我要去，我回去確認一下行程再聯絡你，可以的話我就去！）這句話中，先闡明自己想去的意圖，再說想先確認自己的行程，有時間就去，表明自己拒絕的想法。這種委婉的拒絕方式，包含了體貼的意思在內，更容易讓朋友接受。

（二）非限定性

受文化影響，日本人與人交流時非常在乎雙方之間的交流氛圍是否和諧，在用詞時也會盡可能地避免使用一些意思過于直接的詞語，語言表達上呈現出了非限定性的特征。比如，電車上的廣播“腳を組んだり投げ出したり”（蹺起二郎腿或把腳伸出去）這句話中，通過加入“たり”等接續組詞，使得這句話成為非限定的了：除了蹺起二郎腿或把腳伸出去這兩種行為之外，其他類似的行為也不行。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將原本的意思傳達出去，也更容易讓人接受。又如顧客要買五個蘋果，一般會說“五つばかりくいださい”“五つほどください”，這也是一種比較委婉的表達。總而言之，在與人交流中，日本人始終謹記“和”字。當他們表達的語言中包含的元素較多時，通常會使用其他的詞語來代替，這樣既能讓對方領會自己話語中的多層意思，又能避免雙方陷于尷尬的局面。

（三）省略性

基于文化的影響，日本民眾較常用省略的語言表達方式，呈現出省略性的特征。由于“和”的思想對日本人有著較深的影響，因此他們在與人交流時，非常在乎對方的態度和感受，希望營造和諧的交流氛圍。社交活動中，當收到了朋友的作客邀請自己卻無法應約時，日本人通常不會直接拒絕對方，而是用委婉的語言來表達拒絕。日語中常用省略的語言來表達，如“すみません、ちょっと”等省略性的語言，這樣既能避免對方陷入尷尬的局面，又能讓對方第一時間了解自己的想法，順利完成交流。還有在與陌生人交談的情況下，日本人一般不會向對方表明自己叫什么，而是說“始めまして”，將其他內容省略，既包含了親近的意思在內，又能順利避免雙方第一次交流時的尷尬。例如，顧客要買水果，一般會先說“これはいくらですか”（這個多少錢），再說“あれはいくらですか”（那個多少錢）。但是，由于這兩個句子的后綴部分一樣，所以顧客通常只會說“あれは”（那個多少錢）。這樣采用省略式的語言表達方式，不僅可以提高交流的效率，還有助于構建更加和諧的人際關系。此外，日本人與他人交談中，為了進一步突出雙方想要交流的話題，一般會將雙方已經知道的信息和與話題關系不大的內容省略掉，其中省略主語是慣常使用的一種語言表達方式。除特殊情況外，日本人一般會將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省略，這不僅與他們的語言習慣有關，也與“以和為貴”的思想文化有關。例如：“邪魔したくはなかった。ただ、手伝いたかっただけです。”（我不想打擾你，我只是想幫幫你）由于這句話針對的對象很明確，所以日本人一般會將第二人稱“あなた”省略。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將原本的意思傳遞給對方，還能避免該句話具有較強的針對性，充分考慮對方的感受，將“和”的思想貫徹到底，營造和諧的交流氛圍。

三、基于集團意識的日語委婉表達

（一）注重“以和為貴”的思想

某種意義上來說，通過剖析某種語言現象，不僅可以從中發現人們的處世哲學，還能發現潛藏的社會價值觀念。相反，不同民族思想文化不同，人們的處世觀念受文化影響也會發生一定變化，且這種處世觀念的變化還會直接反映在日常語言交流習慣上。“和”有和平、和睦、和善等諸多含義，日本受中國儒家思想文化影響較深，積極吸取了“和”的思想，并將“以和為貴”的思想融入社會的各個方面，影響著日本人的思想和行為。

日文民眾以“和”為至上美德，尤其是語言方面，“和”的思想體現更為明顯，他們在與人交談時，牢記了“和”字，希望在雙方之間營造和諧的交談氛圍，為此日本人在選用日語詞匯時會先考慮一番，盡可能地選擇可以替代原本意思的詞，也就是從另一個角度間接表達自己的想法。因此，不論是在日常工作中，還是生活過程當中，日本民眾較常從委婉的角度看待問題，在用詞上自然也傾向于委婉的表達詞語或句子。而且，日本人在與他人交流時，為了確保雙方之間的交流和諧、順暢，他們通常會考慮對方的感受，也就是從對方的角度出發，思考自己的這種語言表達方式是否恰當。他們在交流中，會盡量避免語氣過于強硬，這樣不僅容易讓人接受，也能給對方留下一定的空間，有益于進一步構建良好的人際關系。

例如，其一：“お子さんたちはピアノがとても上手ですね。”（你家孩子鋼琴彈得真好啊）“いや、熱心なだけだよ。”（哪里，只是很熱衷而已）“本當に熱心だね。うらやましい。毎日12時に寢るなんて。”（真是很熱衷啊。真讓人羨慕。每天深夜12點才睡）這段對話中，看上去似乎在夸鄰居家的孩子鋼琴彈得好，實際上的意思是：請你家孩子晚上練鋼琴注意一下時間，這樣會打擾別人休息。其二：“そのお花、綺麗やねえ。”（那花真漂亮）如果是沒有太多交往的同事或者同學，突然在你面前贊美一朵平平無奇的花，也許是花香的氣味太過刺鼻，用贊美的方式來委婉地表達不滿。通過使用委婉的表達方式，既不會讓對方過于難堪，使對方陷入尷尬的局面，也充分體現了“以和為貴”的思想。其三：“この料理、面白い味やなあ。”（這道菜的味道真特別）這句話表達的意思是菜很難吃。在關系一般的人面前，日本人遇到不合口味的食物一般不會直接說“まずい”，而是用“特別”來委婉地表達，如此營造了一種比較和諧的交流氛圍，也能充分尊重他人的態度。其四：“これは、まあまあやね。”（味道還過得去）這句話的意思一般為很好吃。

（二）注重精神上的交流

日本民眾中占比較多的便是大和族人，少部分民眾是阿伊努族人，他們不僅注重“以和為貴”的思想，還比較喜歡使用更高級的語言表達方式，即“以心傳心”。以心傳心指的是以一種語言替代另一種語言，通過言外之意委婉地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在日本人看來，這種委婉的表達方式有助于營造一種更和諧的交流氛圍，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沖突，從而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在這種以心傳心文化影響下，日本人的語言表達更重視言外之意，語言表達的委婉性也成為日語表達的一個重要特征。例如，其一：“お客さんにお茶出したげて。”（給客人上茶）主人提出要給客人上茶，言外之意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如果真的要給客人上茶，應該是在一開始或者是直接上茶。通過使用這種委婉的表達方式，避免雙方過于尷尬，也能和對方進行“心”的交流，讓對方領會自己的想法和意圖。其二：“お茶漬けでも召し上がりますか。”（您要吃茶泡飯嗎）日式餐飲中，茶泡飯一般都是最后上桌的。如果是在別人家做客，或者是即將打烊的餐廳，主人或者服務員會提問是否要吃茶泡飯，這是在委婉地表達“現在已經很晚了，您是時候離開了”。其三：“子供たちは明日テストがある。”（孩子明天有考試）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對方說話的聲音能夠小一點，通過以“孩子明天要考試”為由，將自己的想法間接傳遞給對方，一來有助于對方接受，二來也能避免語言沖突的發生。通過對比直接語言表達和間接語言表達后可以發現，間接語言表達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語言沖突發生的概率，有利于構建更加和諧的人際關系。

四、基于審美文化的日語委婉表達

（一）禁忌語的委婉表達

禁忌語指的是那些神圣的、忌諱的、說不出口的或不潔的詞語和概念。在日常交流中要避免提及禁忌語，確保對話能夠順利進行下去，這便需要使用委婉的表達方式。受日本審美文化的影響，日本民眾的語言表達多伴有較多禁忌。在涉及禁忌方面的話題時，采用委婉的表達方式，不僅可以避免語言沖突的發生，又能體現“尊重”。也就是說，針對禁忌話題使用委婉的表達方式，可以營造出一種高雅、蒙眬、玄之又玄的感覺，體現了日本民眾“追求蒙眬美”的審美文化。日語禁忌語的委婉表達，具體包含以下幾種類型：其一，避兇求吉的委婉表達。首先，宗教文化在日本民眾中有著重要的地位，他們堅持“萬物皆有靈氣”，在對待生老病死等方面的詞匯時往往秉持著較為慎重的態度。日本人對待“死”及這方面詞匯的態度是敬畏的，與人交談時也會刻意避開相關詞匯。如果某日本民眾處于“葬禮”等場合，那么他應該用永別、長眠、永眠等詞語來表達“死”。關于死的委婉表達，日語中有幾十種，如卒去、長逝、辭世、永眠等。也就是說，他人與日本民眾交流時涉及這方面的禁忌語，那么應該用其他詞語代替，以體現尊重和敬畏；其次，日本社交活動中，當涉及疾病方面的詞語，需要盡可能地避免直接說出疾病的名稱，進而采用其他意思較為模糊的詞語來對疾病進行表達。比如，對于腦溢血這類疾病，日語中一般用“腦出血”這種較為委婉的詞語來表達；針對麻風病這類疾病，日語中一般用“ハンセン病”來代替。最后，對于年老這方面的詞語，日語中一般用高齡者類似的委婉詞語。

其二，避短揚長的委婉表達。對于表示身體有缺陷或歧視性質的禁忌語，日語中一般用其他詞語委婉表達。比如，日語中對生理有缺陷的人一般說成是不自由的人；把殘疾人說成身體障礙者；把瘋子說成是精神障礙者。這種委婉的表達方式，不僅可以顧及對方的心情，還能使得雙方之間的交談更加融洽。

其三，在某些特定的地點或場合，也涉及一些禁忌語。比如在醫院，要把“シネラリア”（瓜葉菊）說成“サイネリア”，把“シクラメン”（仙客來）說成“サイクラメン”，這是因為“シネ”“シク”分別與“死ね”“死苦”諧音，這在日本人看來并不吉利；在喜慶宴會上，主持人宣布散會時，要注意不能說“終わる“”閉會”等詞，要用“これからお開きにします/なります”等委婉表達，這是因為“開く”有“開始”之意，取其反義，意味著今后一帆風順，吉祥如意。除此之外，在新居落成的場合中，不可使用“火、煙、焼ける、燃える、傾く”等禁忌語；在應試的場合中，不能用“落ちる、すべる、倒れる、破れる”等詞語。

（二）稱呼的委婉表達

在日本文化中，名字是一類擁有神秘力量的詞匯，因此日本人一般習慣用委婉的表達方式，尤其是對待身份尊貴之人不能直呼其名，以體現尊重之意。比如，日本女作家名字后面一般都會增加女、母等詞，以此表示對作家的尊重；對于官職方面的稱呼，日本人一般會用課長、部長等詞來稱呼對方，表示自己對對方的尊重；在稱呼朋友或是年齡、資歷比自己低的后輩時，日本人一般用君來稱呼對方，表示自己的敬意；當與不算熟悉的人交談時，日語中也可以用“さん”來稱呼對方，這種稱呼比較官方，既能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敬意，也包含了親近的意思；對于比自己年長、地位較高的人，日語中還可以用“様”來稱呼對方，相當于漢語中的“大人”，如“神様”（老天爺）、“客様”（顧客）。

（三）寒暄語的委婉表達

日本社交活動中，寒暄語出現的頻率也比較高，這也是與人友好交流中必不可少的要素。例如，請朋友到家里作客時，當準備好豐盛的菜肴后，主人一般會說“今日はなにもありませんが”；去朋友家做客，準備了禮物，這時日本人一般會說“つまらないものですが”。還有“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請多多關照）、“こちらこそ（哪里哪里）”等都是社交活動中的日常交流用語。這類語言表達較為含蓄委婉，體現了“和”的思想，使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更加和諧。

五、結語

綜上所述，在“以和為貴”“以心傳心”等文化的影響下，日本的語言文化表達逐漸呈現出了多樣化的特點，如習慣用省略的語言、語言表達委婉、普遍使用敬語、語言表達不直接等。這些語言特征，體現了日本文化影響下日語委婉表達的獨特性。語言和文化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只有更好地了解日本文化，才能進一步掌握日語的委婉表達方式，從而更好地學習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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