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畫之美——陳立德王向陽雙個展觀后

朱雪仁

（華僑大學美術學院）

剛接觸漆畫之時，總是把學油畫那套方式，把大漆作顏料在漆板上繪畫，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看不明白、摸不清楚，也沒有真正理解漆畫到底是什么？之后我不斷探索大漆與各種材料的結合，也實操過一些大漆試驗。后來我去看了一個漆畫展，就是福建泉州舉辦的“漆彩海絲-陳立德、王向陽雙個展”，在展覽上我深刻感受到漆畫的魅力，這兩位老師也在用作品來告訴我們漆畫的美。接下來我將從漆畫歷史、材料肌理、工藝技法、色彩、意境和漆畫市場幾個方面來淺談一下漆畫的美。

一、歷史美

中國漆畫的發展越來越獨立成熟。漆藝也逐漸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中，也逐漸受到關注和重視。中國漆畫之所以能夠成為獨立畫種并發展起來，是因為漆畫具有悠久的歷史文化的支撐。

漆畫的前身是以漆器的形式存在歷史長河中，中國是世界上產漆最多、用漆最多的國家，中國人使用天然大漆材料已有8000余年，杭州市蕭山區跨湖橋的先民已經對漆的性能有所了解并開始使用——跨湖橋遺址出土的“漆弓”。1978年，浙江余姚，考古發現最早的漆器——“河姆渡朱漆碗”。夏商周時期，青銅器作為該時期主要生產工具，把器物鑲嵌玉石、貼金，也以此來象征不同的身份。從而大漆裝飾器皿的藝術越來越多元化；春秋戰國時期，是鐵器時代以及發明了“油漆”制造技術，對于大漆運用的裝飾藝術體系逐漸成型且完善，漆工藝有了與日俱增的發展，再后來生漆藝術在秦漢時期發展至光輝燦爛，是大漆藝術璀璨時期，是中國漆文化歷史的豐碑，成為不朽的杰作，偉大的功績；漆文化在三國至隋唐時是一段消長時期，該時期承前啟后，漆器的發展愈發精致；宋代、元代、明清時期，生漆在器皿、工具上的制作尤其雅致精良，關鍵技術也有了劈波斬浪的突破，把生漆工藝推向了極致。現在，漆藝演進發展為漆畫包括漆器和漆塑。①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現代漆畫迎來一個全新的發展階段，各類的美術展覽的興辦是促進漆畫創作的一個重要因素；1984年第六屆美展，漆畫以獨立畫種的身份出現，并且有120幅漆畫作品在中國美術館亮相，對中國現代漆畫的發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在五年后的第七屆全國美展，陳立德的《皓月紅燭》獲得了金牌，也是漆畫首次在全國美展上斬獲金牌，該作品在思想和情感表達方面的探索也獲得了美術界的普遍肯定；1990年中國漆畫研究會成立，1997年‘中國漆畫家訪越代表團’赴越南考察并兩年后在越南舉辦“中國漆畫藝術展”②；直到現在中國漆畫的發展越來越獨立成熟。漆藝也逐漸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中，也逐漸受到關注和重視。

隨著近當代科技不斷的進步，文化的發展，當今漆畫也成為一種被大眾所接受的客觀漆藝術形式，對當代藝術、繪畫以及我國的優秀文化方面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二、材料、肌理美

就作品而言，漆畫比紙本的國畫更具持久性，比以色彩見長的油畫更具光感度。漆畫材料多元、語言豐富，可謂是集眾家之長。

傳統民間漆藝創作最大的藝術特點就是在所使用的材料上，首先不可或缺的就是大漆（源于漆樹），“漆”以水為生，以木為體，經歷千刀萬剮才能成就一斤漆，十分珍貴，所謂“百里千刀一斤漆”，此話不虛。天然生漆是漆農在漆樹上割口后，再經韌皮層流出的乳白色液體，氧化后會變為棕紅色，經過濾沉淀天然大漆還會分為透明和不透明兩種。透明漆入畫可協調畫面也可作為金銀箔等結合材料的保護罩，經過研磨拋光后光滑透亮；不透明大漆可制為色漆，供漆畫創作上的色彩需求；色漆也可制成色漆粉，保留明亮色彩不被氧化，可成為漆畫制作的一個重要漆材料，陳立德的《閩南紅磚老厝》系列作品就是大量采用色漆粉，然后用色漆固粉，貼箔、罩漆磨顯后呈現出疏密顆粒的肌理。還可以運用“蒔繪”的手法，將螺鈿粉、蛋殼粉、金銀粉等有規律或無規律地灑在漆板上，再罩上不同的彩漆，經過打磨，便會出現點點顆粒的肌理。通過肌理使漆畫產生疏密、粗細、明暗層次等風韻效果。

漆畫講求人畫一半，天畫一半。漆畫制作不僅受天氣影響，肌理制作也具有“偶發”效果，是畫筆所達不到的天然肌理，這也是漆畫之所以引人近看、耐看的原因之一。制作肌理的形式有很多，例如使用樹葉、布團、麻繩等媒介道具。漆畫通過紋理的細膩展現了獨特的美感。漆涂層豐富而飽滿，可以塑造出各種紋理，如細膩的皮革紋理、粗糙的木紋等。這些紋理不僅可以表現出物體的質感，還可以增強作品的立體感。

三、色彩美

漆畫利用漆的多樣性展現了豐富的色彩。漆有許多色相，包括紅、黃、藍、綠等各種色彩，藝術家可以根據需要調配出豐富的顏色。漆畫的色彩鮮艷而飽滿，給人以視覺的沖擊力和愉悅感受。其中黑、紅、褐是大漆的基本色，漆藝漆繪大都由這三種基色構成，陳立德的漆畫《巨人夸父》中黑色與紅色的使用充分發揮了大漆本色，這也是大漆的色彩語言特征，夸父撲向太陽的動作極度夸張，全身鮮紅如一團火，背景的黑色飄帶和白色蛋殼更是突出了夸父火紅的身體，色彩張力拉到了極致。③世界上最美的黑是漆黑，漆黑之美，不僅在于黑，還在于它經過“退光”加工能產生一種“沉下去”的瑩瑩光澤，陳立德的漆畫《塔吉克少女》中少女身穿紅色異域服飾抱胸矗立，背景通黑處理，那樣深遠無限，又是那樣含蓄柔和，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氛圍，像靜謐幽深的海底，像雨后清澈的夜空。同時使用金、銀、鋁等金屬入漆，會有金碧輝煌的燦爛效果。漆畫有其獨特的藝術語言，它能引起人們獨特的審美情趣，充分發揮物質材料的審美作用。

四、工藝、技法美

漆畫之美，技法占其一，漆畫要是沒有了制作過程，沒有了工藝性，就不叫漆畫。漆畫作品的真正價值不僅僅在于作品本身，同時也包括它的制作過程。看王向陽的漆畫時總是能夠從他的作品中獲得驚喜和靈感，那些斑駁的、粗糙的、破裂的、變幻莫測的、神奇的肌理和質感將漆畫的美生動體現，制作過程充滿了實驗性和開放性，這也是漆畫自身的特點和優勢。喬十光先生把漆畫技法大致分為八大類：髹涂、罩染、描繪、鑲嵌、刻填、磨繪、變涂、堆塑；也可歸為三大類：平髹類、鑲嵌類、肌理類。

平髹類：髹涂是漆畫中最基礎的一種技法，有研磨髹涂，包括幾個大動作：繪、鑲嵌、撒、貼、罩、磨、推、揩。通過這一系列動作充分表現出漆畫的天然材質與其他畫種所形成的截然不同的視覺肌理感和藝術美感；罩染髹涂，就是漆畫的一個常用增色手段，比如罩金、罩漆；厚料髹涂，要求漆層厚而不起皺可加桐油調試；薄料髹涂，與厚料髹涂感相反，用手掌拍打厚薄髹的方式，漆色薄而透亮，大多用于人物皮膚、天空和背景。

鑲嵌類：大漆色彩并不多，為了彌補色彩問題，用蛋殼、螺鈿、珠石、金銀等材料鑲嵌生成瑰麗色彩和豐富的肌理質感。可謂鑲紅嵌綠，美不勝收。

肌理類：有堆髹、彰髹（變涂）等。堆髹就是即以漆、炭粉、木屑粉、瓦灰或者其他材料結合，根據畫面的需要圖案堆塑出來，也可用厚涂的方法一次或多厚涂達到淺浮雕的效果，形成厚重、古樸的美感。它們使漆畫增加了浮雕的因素，讓漆畫開拓了更加廣闊的可能性。

漆畫之美，美在看得見、摸得著的材質美和工藝美。

五、意境美

王向陽曾在著作中提出：有關當代漆畫制作的一切媒材與技法、表現與創作，在當代人們的審美意趣、當代精神總體要求下，都要服從于作品內容、作品所處的時代、作品所要表達的精神，作品的呈現應賦有表現生活、作用于社會的責任，應是來反映生活、講究意境的。應極力主張且建立當代漆畫多元化這個道路：即表現形式的多樣性、藝術觀的豐富性、媒材的創新性，以及審美意趣的多層性。創作者在作品中既要體現創作者內心情感、民族精神，凸顯畫面氣勢和表達傳統精神，又應該要具備當代精神。④就像他的‘紅魚’系列作品，如《止》《茫茫禹跡》擅長用觀念與符號、線條與肌理來傳達豐富的文化和精神內涵，用厚重的斑駁的肌理和色塊，來營造一種氣息，一種關于文明碎片的記憶以及永恒時間的氣息。獨特的紅魚符號在其中遨游，象征個體與時間存在，就好似一種狀態，即將來、過去、現在，在作品中傳遞微妙的情緒。⑤這種通過色彩、構圖、線條和形狀等視覺元素來傳達意義來表現信息和情感，即漆畫語言。

技巧和材質美只有服從、服務于繪畫空間的精神性展示，才是有價值的。浪漫的線性，滾動的色彩，現代的構成，夢幻的意境，奔放的激情，這些都是用來形容王向陽的漆畫，不僅具有技巧和材質美，還通過作品來傳達精神體現價值。以情動人，以美動人。

六、市場美

漆畫是一個年輕的畫種，但卻有著悠長的歷史，經歷了與眾不同的成長過程，漆畫和其他畫種不一樣，大漆運用廣，它是有市場的，自古就有漆碗、漆弓等，現在的茶具、茶盤、桌椅、裝飾品等有使用到漆藝。現在隨著文化交流和藝術發展的推動，漆畫在許多國家和地區都擁有一定的市場需求。一些傳統漆畫的產地和消費市場，如中國、日本和越南，擁有豐富的漆畫文化和龐大的市場。為了滿足多樣化的市場需求，漆畫藝術家們在創作中開始嘗試不同的風格和主題。從傳統的山水、花鳥到現代抽象、當代社會議題，漆畫的創作領域變得更加廣闊和多樣化。藝術家們通過創新的表現方式和題材選擇，為漆畫注入了新的活力。此外，隨著互聯網的普及，漆畫市場也逐漸走向線上。在線藝術平臺和電子商務網站出現，方便了購買者與賣家之間的交流和交易。

然而，漆畫市場還面臨一些挑戰。首先，漆畫的制作過程相比其他藝術形式更加復雜和耗時。其次，漆畫藝術家的培養也是市場發展的關鍵。由于漆畫的技術要求較高，培養出優秀的漆畫藝術家需要長期地學習和訓練。因此，如何吸引更多的年輕人學習漆畫，成為漆畫市場發展中的一個重要問題。

近幾年，漆畫在全國美展的成績，在漆藝大師的傳承下，漆畫這個獨立畫種慢慢地走進大家的視線，國內外逐漸意識到漆畫這一獨特藝術的真正價值，同時漆畫市場也在發展中面臨著諸多機遇和挑戰，隨著市場的不斷擴大和技術的不斷提升，將有不可估量的前景。

七、結語

漆畫之美，美在看得見、摸得著的材質美和工藝美，美在感受得到的文化美、精神情感美。現如今，經濟和科技持續發展的時代，在全球文化交匯、沖擊、學習的背景下，我國民間漆藝的發展也到了一個分岔路口。時代的大趨勢無不時刻提醒我們要發揚優秀的傳統文化，我們要在掌握先前經驗的基礎之上，對民間傳統漆藝學習傳承與延續，同時將漆藝傳統進行開拓與創新，因為創新是漆藝發展的原動力。要使民間漆藝更好地發展，傳承和創新這兩點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