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青銅器紋飾分析

喻曉輝 寧鄉市炭河里遺址管理處

我國青銅文化源遠流長，商代后期，青銅器的生產技藝迅速發展，對我國青銅文化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青銅器紋飾體現了當時的社會審美取向，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因此受到了人們的重視。商朝不同階段的青銅器紋飾表現出明顯差異，對商朝青銅紋飾進行研究，可以更好地了解當時的社會習俗和文化，也能更好地了解先民的精神面貌，從而繼承中華民族原始藝術的精華，使中華民族的歷史和文化更好地呈現在世界舞臺上。現著重對商周時期青銅器紋飾的特征和組成，主要裝飾圖案及其演化過程和青銅器紋飾文化形成的原因等進行分析和探討。

商周時期是我國青銅器技藝高度發達的時期，青銅器是社會科技水平、社會美學追求以及宗教信仰的重要體現。對青銅器藝術的研究，重點是對其造型、紋樣的研究。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造型簡單、質樸、高雅，用途多樣，主要功能多與烹煮、宴飲等有關。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青銅器一般用于祭祀活動，代表了當時人們的宗教信仰。不同時期的青銅器紋樣有不同的特點，商代主要以動物紋案為主，周代則主要以幾何圖案為主。其裝飾技法也多種多樣，一般采用二方連續、四方連續的裝飾形式。青銅器的紋飾設計還分為寫實與象征兩種創意，并顯示出一種風格化的趨勢。

商周青銅器的紋飾特點及構成形式

商周青銅紋飾既是中國青銅時代裝飾藝術的最高水準，又是一種形態復雜、符號意義豐富的圖案。商周不同階段的青銅器的紋飾呈現出明顯的差異，這說明青銅器的紋飾會隨時代的發展而變化[1]。

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商周青銅器的形制、紋樣和工藝不斷成熟，紋飾的樣式也由單一走向繁復，品種也日漸增多，工藝也愈加精細。其主要裝飾特點及構成形式如下。

商周青銅器的裝飾特點

商周時期青銅器裝飾有四大特征，即結構與工藝相結合、劃分裝飾塊面、紋樣形式多樣化和裝飾手段豐富。

1.結構與工藝結合

為使設計更好地適應青銅器構造，商周時期的青銅器設計將器物分成不同的裝飾面，采用不同的設計和裝飾，將器物的扉棱以及附件等部位作為主要的裝飾性元素，以達到藝術性的效果[2]。

2.劃分裝飾塊面

青銅器的裝飾塊面劃分根據器物的形狀有所差別，大部分是以橫軸為界限，在器物的腹部、脖子、足部、蓋首等部位進行詳細裝飾，以形成鮮明的對比。青銅器的塊面裝飾反映了當時的拼范技術特征，避免了由于范塊拼合的錯誤而使圖案的完整性受到損害。

3.紋樣形式多樣化

商周時期的青銅器給人以厚重、古樸、莊重的感受，這種感受源于器物的花紋樣式與組織形式。商周時期的青銅器紋樣形式豐富、種類繁多，包括單獨紋樣、二方連續和四方連續等多種紋樣構圖設計方式。主要的紋樣為獸形或幾何圖形，具有猙獰的視覺效果[3]。有些青銅器的主要部分是空白的，周圍用幾何圖案點綴，具有古樸之美。這種方法可以突出器物的形態特征，從而達到完美的裝飾效果。4.裝飾手法較為豐富

商周時期的青銅器更加注重裝飾性，器物的設計多采用不同的紋樣，使用不同的裝飾手法，整體呈現出一種立體的視覺效果。商周時期青銅器主體的裝飾高于器皿的平面，同時用陰線在主體的裝飾上繪制其他花紋，使主飾和其他裝飾物搭配，達到多重立體裝飾的效果[4]。

商周青銅器紋樣的構成形式

商周青銅器紋樣的構成形式主要有排列與重復構成、層次與空間構成、虛與實的構成以及肌理構成四種，以下主要介紹前三種。

1.排列與重復的構成形式

排列與重復的構成形式反映了裝飾圖案由單一到多樣、由簡單到復雜的變化，這種變化加強了青銅器的視覺效果，能使人產生強烈的視覺沖擊。在青銅器裝飾圖案中，條狀、方形、圓形等圖案以排列與重復、鏡面對稱等形式出現。在這些紋樣中，條紋是一種常見的紋樣，在青銅器的頸部、肩部和腰際廣泛使用，一般用于青銅器的整體裝飾，常見的條紋圖案有獸紋、雷紋、龍紋等。常見的圓形紋樣有龜紋、火紋等。火紋是太陽的象征，在商朝的前期與中期，火紋就已經被人們廣泛使用了，直至商代后期，火紋在青銅器腹壁上出現的頻率仍然較多[5]。

2.層次與空間的構成形式

青銅器的裝飾圖案在不同位置、不同層面進行排列和加工，可以形成一定的層次感，使圖案的立體感更強，但并不會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所謂層次感就是一種韻律與空間秩序的關系，當空間形態發生改變時，它的大小、凹凸可以層層有序地排列，使人產生一種威嚴、崇高的感覺，而運用夸張、象征性的圖案，更能體現青銅器的神秘感[6]。

3.虛與實的構成形式

“虛”與“實”是一種相對的關系。在青銅器的裝飾圖案中，“虛”和“實”相互補充。在青銅器的裝飾圖案中，輔紋通常用線刻法來進行，其特征是纖細、輕、虛無縹緲，而主紋則通常有較大的形態，層次更清晰，用線較粗。主圖案與副圖案互補，可以使青銅器物更具魅力。

商周青銅器主要裝飾紋樣及其演變

裝飾圖案是人們對藝術的一種追求。由于商周時期的社會生產力較低，人們的迷信思想十分嚴重，在這種背景下，青銅器紋樣多以動物、自然等為主，給人一種神秘、古樸、自然的感受。我國商周時期的青銅器主要裝飾紋樣及其演變過程具體如下。

商周青銅器主要裝飾紋樣的演變

有考古資料顯示，青銅裝飾紋樣始見于夏朝晚期，到商周時期，紋飾開始變得復雜、神秘，主要紋樣有動物紋、幾何紋、天然氣候圖案紋、人物畫像寫實紋等，其中動物紋是當時主要的青銅器紋樣。以動物紋為例，商周時期的動物紋主要有兩類，一類是真實世界中沒有的獸類，比如饕餮紋、夔龍紋、神鳥紋等，這些紋樣既能體現出祭祀場面的莊重，又能體現帝王的尊貴地位；第二類是真實的動物圖案，比如鳥紋、魚紋、龜紋、虎紋等。商周時期的動物紋樣，最初只是比較單一的圖案，圖案線條也比較僵硬，雕刻十分簡單。隨著時代的發展，生產技術不斷進步，青銅器的紋樣也越來越精美[7]。商代中晚期青銅器的紋樣在內容刻畫、空間表達、制作技術等方面均有較大的進步，其應用價值也更高。

隨著技術的發展，青銅器紋樣也出現了變化，本文以饕餮紋為例。商朝早期青銅器上的饕餮形象比較松散，形態為單一的條狀布紋，多以單線描繪，形態簡單、簡約、大氣；到了青銅器的全盛時期，青銅器的形制發生了變化，裝飾也越來越多，在青銅器的裝飾圖案中，有一種新的獸形圖案，是根據真實動物的形象，與饕餮紋、云雷紋等紋樣相結合，所形成的圖案具有華麗、莊嚴、神秘的特征；到西周時期尤其是西周中后期，動物紋趨向呆板和固定化，所表現的神話力量遞減，趨向寫實，饕餮紋幾乎消失，而神鳥紋、龍紋顯著增加，從“饕餮時代”進入了“鳳鳥時代”。

商周青銅器的主要裝飾紋樣

我國商周青銅器的主要裝飾紋樣有兩種圖案：動物圖案、幾何圖案。

1.動物紋樣

商周青銅器的動物紋樣基本是較為常見的動物，如鳥、鹿、蛙、象等。其中，象形圖案著重表現了象身體粗壯、長鼻下垂的形象特點；鳥類的紋飾多為長尾鳥，或有花冠，這類圖案后來發展為風紋，盛行于西周；鹿紋的造型多為側面，西周部分青銅器中的鹿頭回望形象十分生動。這個時代的動物形象，是陶器文化的一個縮影，工匠技藝的提高，使動物紋樣能夠準確、清晰地反映不同的生命特征。同時，商周時代還出現了許多神話傳說中的動物紋樣，如饕餮紋、龍紋、風紋等。這些設計中運用了仿生、想象等藝術手法，這些紋樣反映出當時人們在生產力低下與認識有限的情況下，對神秘自然力量的崇敬與想象[8]。當時的人們認為這些動物代表著權力與地位，并將這種裝飾設計視為某種象征，以祈禱族群平安，同時震懾外族，維護族群的發展與地位。在這些象征性紋樣中，最有代表性的當屬饕餮紋，這種紋樣對后世有極深的影響。《呂氏春秋》記載：“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后期也有人將饕餮紋稱為“獸面紋”，它是青銅時代最典型的圖案。饕餮與“食物”息息相關，后人通常將它視為貪婪的象征。在形象上，饕餮紋采用組合、象征等創作手法，其基本圖形源于常見的牛、羊、豬等動物形象，饕餮的鼻子十分特別，以對稱的形式雕刻，其眼睛、嘴巴以及獸體的形狀則相對簡單，獸爪上有簡單的花紋，前者和后者形成較強的反差，給人一種神秘、莊嚴的感覺，是商周青銅器紋樣的重要代表之一[9]。

2.幾何紋樣

商周時期青銅器的幾何圖案是一種重要的裝飾圖案。幾何圖案的出現表明，商周時期，人們已有抽象的意識，在幾何形態上形成了獨特的審美，并開始尋求規律之美。有代表性的幾何紋樣有竊曲紋、乳釘紋、弦紋等。竊曲紋由鳥紋、龍紋發展而來，是將鳥、龍的形態簡化、變形得到的一種幾何圖案，打破了直線為主的紋樣特點，竊曲紋的圖形多為“S”字形，首尾相連，重復出現，具有很強的規律性；乳釘紋通常以重復排列的形式出現，在一些小型青銅中較為常見，用于主要裝飾圖案或饕餮圖案的豐富裝飾；弦紋的圖形為凸起的橫線，一般為一道至三道，單獨出現或作為其他復雜花紋的襯托，另有作人字形的弦紋，稱為“人字紋”或“人字弦紋”，盛行于商周時期。

商周青銅器紋樣文化的具體形成原因

商周是青銅時代的一個重要階段，當時青銅制作技術已經有了很大進步，青銅器紋樣也從簡單變得復雜精致，使商周時期的青銅裝飾愈發精湛與獨特。其紋樣文化的形成原因主要有三個：人們對自然的崇敬和對超自然力量的幻想、維護社會等級、樸素的自然觀和美學追求。

人們對大自然的敬畏與想象

商周時期，社會生產力低下，人們的思想意識落后，對自然的神秘力量了解得不夠透徹，人們只能依賴自然、敬畏自然。在這種背景下，青銅器裝飾紋樣的精神價值遠高于其美學意義。一方面，在這個時代，大量的現實主義裝飾紋樣，形象逼真，體現了人類對大自然的崇敬；另一方面，這些青銅器的獨特造型與裝飾風格，更能滿足人們對農作物豐收和增加人口的期盼。在營造這種氣氛和儀式方面，裝飾圖案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反映了當時人們對大自然的崇拜之情。

人們對社會等級制度的維護

商周時期，奴隸主與奴隸的矛盾、斗爭十分激烈。奴隸主通過對圖騰的崇拜、自然的膜拜、祖宗的膜拜，來鞏固自己的社會地位，并將具有時代特征的神秘紋樣雕刻在青銅器上，以增加神秘性。同時，通過圖騰的傳播，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嚴肅的氣氛，鞏固社會的階級層次構成。

人們對樸實生活與審美的追求

受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制約，商周時期的人們與大自然之間存在緊密的聯系，人類對大自然充滿了恐懼和服從，但同時有征服大自然的欲望，人們對自然界的現象不能深入了解，因此對自然充滿敬畏，并且期望能夠得到大自然的保護[10]。由于這種復雜的心態，人們在青銅器上鑄造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和自然的圖案，這一方式起到了記錄自然和裝飾器物的作用。在長期的探索中，人們發揮想象力并不斷強化動物和自然現象的特性，不斷地對圖案進行變形、演化，使之成為具有時代特色的紋樣，這體現了人類的自然觀念和對審美藝術的追求。

綜上所述，商周時期的青銅器是當時人們思想和審美觀念的一種體現。這種原始而莊嚴的器物在商周時期的宗教儀式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時也是當時人與自然關系的一種重要表現。無論是動物還是神獸，都與古代農耕生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對商周青銅裝飾圖案的研究，有助于我們更好地了解當時的社會習俗和文化，同時更好地了解先民的精神面貌，進而傳承原始藝術精華，打開我國無窮的藝術寶藏，讓我國的歷史和文化更好地呈現在國際舞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