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動畫研究熱點及前沿演進軌跡探究
——基于Citespace的知識圖譜分析

文/周穎

近年來，運用可視化知識圖譜工具對特定學科或領域進行科學研究分析已經成為眾多學者所關注的一大熱點，如圖書情報領域、經濟管理領域、新聞與傳媒領域等，但在藝術學領域卻少有應用，利用可視化知識圖譜軟件對中國動畫領域進行分析的文獻尚未發現。本文對2001-2021年國內有關中國動畫研究的文獻進行統計，利用科學計量學軟件Citespace進行深度分析，挖掘中國動畫的研究現狀、研究熱點和研究前沿軌跡，總結研究中的不足，并為未來的中國動畫研究發展提供參考。

一、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本文以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的“北大核心”、“CSSCI”文章以及專業動畫期刊《當代動畫》中的文章作為文獻檢索來源。其中《當代動畫》雜志雖目前不屬于核心刊物，但由于在本刊上發表的理論研究文章多為動畫業界目前非常有影響力的學者，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代表中國動畫學術研究的前沿。因此本文選取以上三類文獻來源作為文章的數據來源。

在知網中選擇高級檢索，在檢索主題中輸入“中國動畫”，時間范圍選定為2001-2021年，來源類別勾選“北大核心”和“CSSCI”，點擊檢索后選擇學術期刊類別，截至2021年5月24日，共檢索出“北大核心”及“CSSCI”文獻1133篇。同理，在檢索主題與時間范圍選定不變，取消勾選“北大核心”及“CSSCI”來源類別，在期刊名稱中輸入“當代動畫”進行檢索，截至2021年5月24日，共檢索出文獻43篇。為確保研究的精確性，人工剔除會議綜述、征稿啟事、書評、新聞報道、新聞采訪等非研究型文獻以及與“中國動畫”明顯不相關的文獻，最終篩選出“北大核心”“CSSCI”來源文獻1068篇，《當代動畫》來源文獻38篇，共計1106篇有效期刊數據，以此作為本文的研究樣本。

筆者利用中國知網自帶的計量可視化分析工具對我國動畫的年度文獻分布、研究機構分布、核心作者分布等特征做整體描述。同時利用文獻計量軟件Citespace對近20年的中國動畫領域研究文獻進行計量分析與知識圖譜繪制。

二、文獻年度分布與研究機構分布

經過文獻計量軟件Citespace對上述1106條數據的處理，可以明確地看出關于中國動畫方向的文獻年度分布和研究機構分布。

（一）文獻年度分布

文獻的發文數量和發展趨勢的變化能夠直接反映動畫學科在一段時間內的發展特點和基本規律。從核心文獻發表年度趨勢來看，我國在2001年的核心論文中并沒有提及有關“中國動畫”的文獻。2002-2004年，中國動畫研究進入了起步階段，年度發文量由2篇左右增加至20余篇，迎來了短暫的增長。2005年卻又下降至10篇以下，由此可見中國動畫的研究力量和關注度明顯不足。2006-2010年，中國動畫研究文獻開始增多，進入了爆發階段，年發文量出現震蕩和爆發式的增長趨勢，其中兩次增長波峰分別出現在2007年和2010年，發文量分別為52篇和98篇，幾乎翻了一倍。2011-2013年對于中國動畫研究的發文量雖不及2010年數量多但也基本穩定在年均80~90篇。2014-2020年，相較于上一時間段雖呈現出一定的下降趨勢，但基本處于震蕩且穩定的水平，年度發文量基本在60~80篇左右。

由于《當代動畫》創刊晚，因此關于中國動畫研究的發文量相對較少，但是從本刊年度發文中也可以看出一定的發展趨勢。該刊創刊第一年雖然只發行了兩季期刊，但關于中國動畫的研究文獻數量為12篇。到2019年關于中國動畫的研究文獻發文量增加至16篇，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對于中國動畫研究的文獻數有所增加。到2020年，由于受到疫情影響，本刊只發布了兩季期刊，因此中國動畫研究方面的發文數量有所減少，為9篇。

從以上三種數據來源和關于中國動畫近20年的發文量變化趨勢來看，中國動畫研究發文量呈現出穩步上升并處于稍有震蕩的過程，這樣的變化過程還需中國動畫研究學者引起重視。

（二）研究機構分布

從開展中國動畫研究的研究機構來看，核心論文發文量最多的研究機構前5位為中國傳媒大學（48篇）、北京電影學院（32篇）、華東師范大學（21篇）、北京師范大學與成都大學（均為19篇）?！懂敶鷦赢嫛菲诳蠈τ谥袊鴦赢嬔芯繖C構的發文量前5位分別為中國傳媒大學（6篇）、北京電影學院（5篇）、北京師范大學與上海大學（均為4篇）、浙江大學（3篇）、上海師范大學與安徽農業大學還有四川美術學院和西南大學（均為2篇）。發文量排名在前5的研究機構主要包括專業藝術類院校、師范類大學、綜合性大學。由此可見，專業藝術類院校、師范類大學、綜合性大學是我國開展中國動畫研究的主力軍，而其他類型院?；驅I藝術研究機構對此方向的研究關注較少或較弱。

三、研究熱點及前沿演進軌跡

通過利用文獻計量軟件Citespace所生成的關鍵詞聚類圖譜、高頻關鍵詞列表、關鍵詞突現圖譜和關鍵詞時區圖，可以推斷出近二十年間有關中國動畫的研究熱點以及研究前沿的演進軌跡，現對這些演進趨勢進行分析和說明。

（一）研究熱點

通過研究Citespace分析得出的關鍵詞聚類知識圖譜和高頻關鍵詞列表可以得出有關中國動畫目前的研究熱點。

1.關鍵詞聚類知識圖譜。在Citespace中，某一時間段內出現的高頻次、高中心性關鍵詞能夠確定文獻中所研究的問題或專題，因此也經常被用來確定某一研究領域中的熱點問題。筆者把從中國知網下載收集到的1106條Refworks數據導入Citespace5.7.R2版本軟件中建立新的項目并命名為“zhongguodonghua”。由于Refworks數據在經過軟件篩選后并沒有2001年的有效文獻數據，因此在項目界面中將文獻數據的時間分割（Time Slicing）選擇為2002年1月至2021年5月，年度切片（Year Per Slice）選擇為1年；網絡類型(Node Types)選擇為關鍵詞（Keyword）；提取節點閾值（Selection Criteria）選擇默認；網絡裁剪（Pruning）選擇對每個切片的網絡進行裁剪（Pruning Sliced Networks）。完成以上設置后，點擊運行（Go），軟件自動識別出有效數據1104條，得到有關中國動畫研究文獻的關鍵詞共現圖譜。圖譜中共有網絡節點（N）517個，連線（E）1602條，網絡密度（D）0.012，Modularity Q值0.452。在該軟件中，當Q值大于0.3時，說明關鍵詞網絡的結構顯著，圖譜聚類效果較好。Weighted mean silhouette S值為0.8057，當S值大于0.5時，說明該數據聚類結果是合理的。通過對該圖譜的觀察，對其中某些表達信息過于重復的關鍵詞進行合并操作，合并后得出的該聚類圖譜共有網絡節點632個，連線1058條，網絡密度為0.0053，Q值為0.647，S值為0.8825。以上數據依舊說明圖譜的聚類效果和聚類結果合理。由此得出關于中國動畫研究的關鍵詞聚類共有14類，分別為：#0動畫電影，#1中國動畫，#2動畫產業，#3動畫創作，#4動畫專業，#5動畫造型，#6萬氏兄弟，#7研討會綜述，#8敘事資源，#9動畫電影，#10《大魚海棠》，#11中國動畫電影，#12影視動畫，#13動畫重構。

2.高頻關鍵詞列表。按照關鍵詞的頻次由高到低總結出了關于中國動畫研究近二十年的關鍵詞前14（見表1）。數據顯示，對于中國動畫、中國動畫電影和動畫產業的研究頻次較多，這也與中國動畫電影近年來影片質量上升和播出數量的增加息息相關。其余高頻關鍵詞還有中國動畫學派、動畫創作、民族化、《大鬧天宮》、動畫作品等。與此同時，對于傳統文化、水墨動畫、萬氏兄弟、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國電影的研究頻次比例較為均衡。

表1 高頻關鍵詞列表

3.熱點分析。綜合關鍵詞聚類圖譜與高頻關鍵詞列表的數據，再結合相關文獻的閱讀，可以得出關于中國動畫研究的主要熱點集中在“中國動畫學派”“動畫民族性”“動畫產業”“中國動畫電影”等方面。

關于“中國動畫學派”近年來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傳統中國動畫學派順應時代以及市場和經濟的發展逐漸向“新動畫中國學派”轉型與再造。旨在創造出有中國風格的、具有市場競爭力的、與世界動畫先進技術接軌的、面向全年齡的中國新動畫。

在有關“動畫民族性”的文獻研究中，中國學者大多將傳統美術片、美術電影與從國外引進的優秀動畫影片進行對比。這些研究意在汲取國外優秀影片中的優點和優勢并結合本國國情和本國優秀價值觀以創作出具有本國特色的優秀動畫，而不是任其受到外來文化價值觀的沖擊并逐漸被同化。

關于“動畫產業”的研究中不少文獻都集中于對國外動畫產業現狀與中國產業現狀的對比以及中國動畫產業現狀的突破。在中國動畫產業發展的政策支持和紅利推動下，我國于21世紀初便已經成為了世界動畫生產大國，但時至今日我國動畫產業也并未出現像美國那樣的配套機制以及產業流程高度集中的頭部動畫公司。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對于中國動畫產業還是需要依據政策和市場進行整合，并產生頭部公司帶領整個動畫產業向前發展。

在“中國動畫電影”方面，學者們的研究多集中于對民族動畫電影風格的探索以及傳統神話故事影視化的改編。近年來，業界將這些耳熟能詳的神話故事和神話人物結合流暢的故事敘事、富有創意的人物和場景設計以及現代動畫制作技術將其搬上大熒幕，如近年來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白蛇·緣起》《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等。學界對這些動畫電影中改編后的“形象IP”進行分析，并希望以此構建出具有“中國內核”的、能夠得到大多數人民群眾認可的新時代中國動畫電影，以傳達特有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情懷。

（二）前沿演進軌跡

通過研究軟件分析所得出的關鍵詞突現圖譜（圖1）和關鍵詞時區圖（圖2）可以總結出有關中國動畫研究前沿演進軌跡。

圖1 中國動畫關鍵詞突現圖譜

1.中國動畫研究關鍵詞突現。2010年前，中國動畫化的研究熱點關鍵詞多專注于動畫本體如動畫藝術、動畫造型以及水墨動畫和文化結合的方向進行。關于動畫的創新和發展持續時間較長，基本持續在5至6年的時間。2015年后，隨著中國動畫電影制作質量的進步，關于國產動畫電影的研究多了起來，其中以《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和《大魚海棠》為研究主題的文獻數量激增，研究時間基本持續在3至4年。隨著時間的發展，關于這些熱點關鍵詞的研究熱度及研究價值逐漸退去，它們也不再成為學者們所熱衷的選題，這種演變是邏輯的和必然的。

通過閱讀大量文獻并結合關鍵詞突現圖可知，關于中國動畫電影以及基于中國神話故事改編的中國動畫電影研究近年來逐漸增多。2018-2019年，關于“中國動畫學派”以及“中國動畫學派重建”的研究文獻數量較多。有關中國動畫的民族性的研究從2017年一直持續至今，并有延續之勢。

2.中國動畫研究關鍵詞時區圖。為了了解中國動畫研究的時間分布和研究動態，筆者使用Citespace軟件繪制出關鍵詞時區圖（如圖2），以此反映出該領域在不同階段研究內容的時間維度和演變歷程，以下時區圖中每一個節點都代表相對應年份出現的關鍵詞，兩個節點間的連線表示關鍵詞之間的傳承關系和時序演進。在中國動畫關鍵詞時區圖中，我們可以將中國動畫的發展時序演進歸納總結為四個階段。

圖2 中國動畫關鍵詞時區圖譜

一是理論奠基期（2002-2004）。在這一時期，關于中國動畫的理論研究的關鍵詞主要為“中國動畫”“動畫產業”“中國動畫電影”“動畫創作”“中國動畫學派”“民族化”“水墨動畫”“全球化”等。在這一時期之前，因為中國動畫整體受到美、日文化影響和制作方式的強烈沖擊且整個動畫行業缺少從傳統動畫制作方式向新型動畫制作方式的轉型經驗，導致這一時期的中國動畫顯示出疲態，由此引發了學者們對于中國動畫產業轉型發展、動畫創作手段以及在全球化背景下對中國動畫民族化的關注和探索。

二是探索發展期（2005-2009）。隨著中國動畫的制作方式從單集美術片轉型到多集系列動畫片；更多的大學開設動畫專業；優秀外國動畫電影在國內放映、國外三維動畫電影對國內二維動畫制作方式的沖擊。學者們關于中國動畫的研究更多傾向于“美術片”“動畫作品”“中國電影”“傳統文化”“民族文化”“民族風格”“動畫教育”“中國元素”等方向。在這一階段關于中國動畫的研究方向更偏向于與中國傳統文化與中國動畫相結合以及動畫教育發展的方向。

三是多元發展期（2010-2014）。隨著三維動畫以及三維電影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外國動畫與外國電影在中國放映，在這一時期關于中國與美、日動畫以及影片相結合對比的研究數量有所增加。這一時期研究領域關鍵詞為“動畫藝術”“阿凡達”“民族風格”“功夫熊貓2”“日本動畫”“秦時明月”等。學者們在三維動畫制作技術逐漸成熟的沖擊下開始對中國動畫中的民族風格以及動畫內的中國元素和中國動畫美學進行研究，呈現出了多元發展的趨勢。

四是持續發展期（2015-至今）。2015年又被稱為“中國動畫電影元年”，這一階段由于《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的上映迅速打開了中國動畫電影的票房和口碑市場，甚至一度在互聯網上出現了觀眾對該影片的“自來水”現象。如此現象級的面向全年齡的國產動畫電影在中國動畫電影史上可謂是第一部。雖然2015年之前也不乏如《魁拔》這樣的優秀的國產動畫電影，但由于動畫電影受眾偏向兒童以及動畫產業整體發展的不完備而導致票房及觀眾口碑的低迷。從這一年起，隨著優秀中國動畫電影上映數量的增長，這一時期研究領域的主要關鍵詞為“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大魚海棠”“跨文化”“價值觀”“民族性”“哪吒之魔童降世”“陳塘關”等，多為熱映現象級影片研究結合中國傳統神話故事IP改編以及中國動畫的跨文化價值觀研究。可以看出，隨著中國動畫電影的發展崛起，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學者投入到我國動畫電影領域的研究中去。

3.中國動畫研究前沿演進軌跡。綜合以上兩個圖譜可以分析出，中國動畫的發展演進軌跡大多與動畫產業的發展程度息息相關。早期的中國動畫多偏向于水墨以及傳統手繪動畫，隨著計算機動畫制作技術的發展和國外優秀動畫的沖擊，中國動畫開始在傳統制作方式上思“變”；中期的中國動畫通過結合本土特色的民族文化外加汲取國外的三維動畫技術，將多元多變的動畫風格和制作技術帶入到中國動畫的流程制作中；現在的中國動畫在計算機制作技術上較過去已相當成熟，動畫制作人員能夠制作出吸引眼球的畫面與特效，同時，動畫主創人員將現代年輕人的審美結合中國神話故事進行一定的改編，通過這種方式延續了中國動畫的民族性內核，并且利用電影這一媒介拓寬了中國動畫的受眾面，現在的動畫不僅兒童觀看，而且也讓更多的成年人走進影院共同觀看。

四、結語

本研究通過查閱中國動畫相關文獻資料并使用科學文獻可視化軟件Citespace直觀地對中國動畫領域的文獻年度分布、研究機構分布以及熱點話題和研究前沿演軌跡進行了探究。對以上數據進行總結后可以看出此類研究還有以下不足：首先，從整體研究現狀來看，有關中國動畫的近幾年的核心期刊發文數量不高，研究機構主要以高校為主，動畫作為學界與業界結合較為緊密的學科，由業界發表在核心期刊上的研究成果幾乎未見，未來若能看到業界不同機構與學界進行合作所產出的研究文獻必然能夠充實中國動畫的研究方向；其次，從研究領域來看，關于中國動畫民族性的探索一直是較為熱點的研究方向，不論是以前有關“中國動畫學派”的研究內容，還是隨著時代進步與發展由盤劍所提出的“新動畫中國學派”的建構，這些都是以動畫這種表現形式為載體來傳達中國的民族精神內核與優秀文化。作為越來越火熱的中國動畫電影行業將在一定程度上承載著中國動畫新的民族性表達。

隨著科學技術與媒介技術的不斷發展，中國動畫存在著與新興技術如5G、Mixed Reality（混合現實）、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等相結合的可供探尋的新空間，對于目前暫未成熟的處于發展中的中國動畫研究領域來說未來將會取得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