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華,武澤浩
(山西大學,山西 太原 030006)
2014 年10 月28 日,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開始推行。同年,國務院印發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方案,率先在29 個縣級行政區開展第一批改革試點,為接下來全國范圍內的改革做準備[1]。農民財產性收入是農民全部可支配收入的有機組成部分,其主要來源可以是農民所有權轉移的收入,也可以是來自集體經濟組織對成員進行的收益分配,還包括銀行存款、股權分紅等。2016 年,中共中央在全國范圍內開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其核心任務是“清產核資、確權登記頒證”,即清查集體財產、核定集體資金,對農民和集體所有的產權進行登記并分別頒證,確認登記集體所有的國有土地承包經營權、完善農民集體和個人進行非農業生產建設依法使用集體所有土地的權利。2022 年3 月改革階段性任務完成后,并未取得顯著成效,農民的財產凈收入依然保持在較低水平。文章分析了農民財產性收入增長的現實困境,從多角度提出了可行性建議。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目的是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并走向共產主義社會。此次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目的就在于通過清產核資、確權登記頒證,讓村里一本本“紅本本”變成一張張“紅票票”,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但這一目的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實現,或者說改革成效甚微。2014 年,是改革試點的伊始,全國范圍內農民的財產凈收入是222.1 元,而在2020 年這一數據僅僅達到418.8 元,實際上漲了196.7 元,而同期全國農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上漲近7 000 元,財產性收入增長貢獻不足3%,可見其仍有較大上升空間[2]。文章將導致農村居民財產性收入增長緩慢的原因歸結于以下五個方面。
首先,盡管現在無論是農村居民還是城鎮居民,存款都傾向于選擇銀行,但農村缺乏像城市一樣的投資渠道。甚至很多落后地區的鄉村還在使用農村信用社,其相對于商業銀行而言最大的職能是存款和貸款,并且沒有建立完善的現代銀行服務體系,這也直接導致農民缺乏完善的理財方式。
其次,商業銀行作為盈利機構,通常認為農村地區帶來的收益過小,沒有必要在農村開設太多分行甚至完全不用開設。例如,城鎮居民去銀行儲蓄存款,國有四大銀行的定期年利率為2.75%,即在銀行存入10 000 元1 年可收入275 元,但如果人們不滿足于2.75%的利率,還可選擇購買穩定的國債(基準利率為3.05%,該利率標準是由中國人民銀行于2022 年9 月發布)[3],或接受風險購買企業的金融債券及股票等。相對來說,農村居民所能接觸到的理財渠道較少,不同地區農村信用社的利率又有所不同,但大多不及銀行利率,所以農民的財產凈收入處于漲幅較低、又缺乏增長途徑的境地。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0 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約17 131.5 元,相較于2014 年有顯著增長,但農村居民人均支出達13 713.4 元,也就是說最終1 個農民1 年的凈收入為3 418.1 元[4]。而同期城鎮居民的人均結余可達近16 000 元,意味著即使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投資利率處在同一水平,城鎮居民每年可拿到的投資回報也是農村居民的近5 倍。這一現象出現的原因有很多,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農村居民收入低,但在大環境下消費水平又有明顯提高。此外,農村農民大多依靠種植糧食作物、經濟作物,可能再外加養殖業為生計,但發展這些產業前期需要投入較大資金,最終產出減去投入后利潤并不高,從而導致實際收入水平也不高。
農民財產性收入來源中真正起到致富作用的相對較少。其中可分為以下三種:一是個人土地流轉。二是集體經濟組織統一經營的收入。三是存款、股權、債券等帶來的利息和分紅。而我國農民財產性收入最主要是依靠第一種和第三種獲得,但對于個人農戶而言,即使將土地經營權出租,也不會帶來比純經營高很多的收入(主要是因為其自身擁有的土地面積就不大),再按照上文所計算的人均結余來看,每年農民能獲得的利息也并不多,即使按照3%的年化利率來計算,一家農戶每年能得到的存款利息也只有大概102 元。集體經濟組織在農民財產性增收方面并沒有發揮太大作用。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農戶本身不愿意將自身所擁有的土地放置在集體中經營。另一方面,很多鄉村集體經濟組織本身就沒有充裕資金。
在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后,全國范圍內基本完成了“清產核資、確權登記頒證”的工作,對于產權歸屬也有了較為明細的劃分,但在“三權分置”背景下產權交易流轉卻沒有表現出強勁活力。
首先,從政府層面來講,缺乏有效的政策支持農村建設,完善產權交易市場。農民對利用產權交易的方式增收沒有獲得來自上層的支持。
其次,農民對產權交易理解較模糊。例如,對于已經閑置的土地,農民會更傾向于低價租給熟人,進城務工的農民所閑置下來的房屋也缺乏有效的處置辦法。從這個制約因素來講,國家應該及時更新相關政策,適應新時代農民財產增收的需要。
最后,政府未推出相關平臺來為農民產權交易提供便利。如果完全由市場建立的平臺來運作土地產權交易,在弱肉強食的市場規則中,農民勢必處于弱勢一方,他們既不熟悉基本定價規則,也不了解相關法律法規,很大概率會成為市場的犧牲品。
雖然在現有環境下義務教育已經普及,但對未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農民而言,理財確實是一件稀罕事。農民大多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上大學接受高等教育,走出農村,但自身卻困于農村之中。從費孝通先生的《鄉土中國》中可以了解到,中國的農村是鄉土性的,土地是農民的“根”,而資產是近代中國從西方引進的產物,農民對此大多沒有概念[5]。此外,鄉土性造成了農民更加關注眼前的經營而忘記長遠的收益。在傳統思想占主導地位的鄉村,農民更愿意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作習慣,而不是將土地流轉獲取其中的收入。例如,農民可將自己的土地經營權抵押給銀行,從而獲得貸款來進行其他經營活動,但在現有條件下,即使農民產生了類似的想法,傳統思想所帶來的觀念也不會允許他把自己的“根”抵押出去。
“三權分置”和產權交易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至少要讓農民切切實實感受到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所帶來的效益。在共同富裕的大背景下,農民財產性收入是不可忽視的一部分,如何教會農民理財則是改革后亟須解決的一大難題。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是農民增加可支配收入特別是財產性收入的重大舉措,盡管現階段改革成效還不明顯,但其對產權歸屬所做的貢獻是巨大的。這次改革是農民走上共同富裕道路的一次重大實驗,也是中國共產黨對農民所交的一份答卷,如同習近平總書記所言,“趕考永遠在路上”,改善農村居民生活任重而道遠,我們不能讓農民成為現代化發展道路上的被遺忘者[6]。由此,如何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便成了亟須解決的問題。
持續推進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政府這只“有形的手”必須發揮好宏觀調控的積極作用。
首先,在中央政府的統一領導下,各級地方政府可以根據當地農村情況的差異性,把握好大方向,因地制宜地制定適合當地的政策,為“三權分置”背景下的土地流轉提供政策支持。例如,可以減少因土地流轉獲得的收益稅收,并及時制裁侵害農民權益的不法市場行為。
其次,政府應積極引導搭建土地產權交易流轉市場,并為農民提供完善的交易平臺。有政府作為后盾,農民對于土地流轉的安全性會更加安心,交易平臺所帶來的收益還可以減少政府的財政壓力,讓共同富裕更進一步。同時,政府建立的產權交易市場更多的是為農民進行土地流轉提供制度保障,完善“統一交易平臺、統一信息發布、統一交易規則、統一培訓機制、統一交易鑒證”的業務管理模式,確保農民資產保值增值。
最后,要積極完善關于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相關法律法規,切實保障農民合法權益,從法律角度為農民財產增值創造條件。
部分農村地區擁有著豐富的文化資源。例如,延安革命老區、山東沂蒙山區、陜西和山西窯洞等,都具有很強的旅游價值,各村集體可以根據“高效開發、合理利用、依法保護”多項原則開發景點,讓集體資產發揮更大價值,為農民提供更多分紅。
首先,利用新興網絡自媒體和傳統媒體相結合的方式,對農村旅游景點進行宣傳。還可以主動邀請旅行團進駐,并在規劃時完善旅游服務,吸引更多游客前來旅游。
其次,大力發揮當地資源優勢,推出針對不同人群所喜愛的旅游項目。例如,針對老年人可以開發賞菊、戲曲等節目;針對酷愛運動的年輕人可以安排登山、越野等活動。
最后,將村中閑置的土地和房屋盤活,發展民宿、農家樂等經濟,發揮好農村集體資產的優勢所在。
為盤活和增加農民的財產凈收入,可以由政府主導開展理財教育活動,并當場為農民們展示提供多種理財途徑和產品。這種活動不僅可以由政府開展,銀行也可以積極開展,由受過高等教育的應屆畢業生到農村地區介紹推廣銀行的理財產品,為農民們答疑解惑。一方面,可以提高農民資產收入,另一方面,還可以為銀行獲取農村這一資金來源渠道,加快資本流通。對于“農權貸”問題,則可以由政府單獨制定利率和期限,從四大國有銀行開始實行推廣,為農民多增加一份財產性收入[7]。
對于較為貧困和教育水平落后的地區,可以加大轉移支付力度,增加在線教育支出,完善和普及義務教育,支持村民接受高等教育,根據各地實地考察情況,落實相關教育改革安排。對于財產性收入問題,要積極引導農民對財產性收入形成完整認識,不再拘泥于眼前的小恩小惠,為農民開設金融理財、產權交易講座,讓村民們意識到土地不僅可以耕種,還可以用于理財增收。與此同時,要深化農村居民對集體資產的認識,使他們認識到自己對于集體資產也享有分紅的權利。
如果不加大對農村金融體系的構建,提高農民的理財意識,上述路徑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現階段與農民對接的金融機構較少,且農村金融服務體系不完善,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農民對資產增收的需求。再者,農村缺乏完善、有效的資本市場,無論是集體資產交易還是土地流轉都存在極大不便,即使農民和村落有資產交易的愿望,也需要大費周章地來到城里或尋找中介,阻礙了農民財產性收入的提高。為此,農村金融服務業和資本市場的建設應提上日程。
政府可以采取政策,積極鼓勵有意愿的金融工作者下鄉工作拓展業務,也可以對不懂行情的農民在產生較大虧損時給予補貼,有效激發農民參與金融業的愿望。
要建立公平、公正、公開的資本市場,助力農村集體資產保值增值和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流轉,并將其納入市場監管范圍內,避免農民財產損失,阻礙共同富裕的實現。
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狀況與農民的財產凈收入多少息息相關。例如,在北上廣地區的城中村,由于村中企業較多,且多與村民利益掛鉤,使得當地村民財產性收入突飛猛進。各地區農村也可以借鑒一二三產業聯結發展機制,為農民改善財產狀況。在種植經濟作物的村落,如種植大豆、花生等產油作物,可以在村中設立糧油加工廠,農業負責種植,工業則負責對農作物進行加工,第三產業將糧油進行推銷、外銷,銷售額和工業產出額都可以讓每一位參與的村民獲得收益,進而改善財產性收入狀況。
對于集體經濟薄弱、村子整體經濟水平落后的地區,在種植糧食作物的基礎上,可以通過政府扶持建立糧食加工廠,并通過媒體加以宣傳,將原本低價值的糧食作物制作成高附加值的食品,如速凍食品、腌制食品等,然后對外進行銷售。總之,這些方法都是將二三產業與農業農民的利益聯結起來,能夠起到直接或間接增加財產性收入的作用。
農民財產性收入是實現農民增收致富的重要渠道,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雖然取得了制度性的成果,但農民資產依然有較大的增值空間。現階段,政府仍需要加大力度引導和教育農民發揮財產優勢,并適時適度進行干預,以保障農民財產性收入穩步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