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費念慈作為晚清著名金石藏家,在當時的藝林頗有名聲,其收藏偏好既受到家庭氛圍的影響,也來自時代風氣的推動。晚清時期,金石與樸學緊密相連,而金石藏家個人的收藏則在環境的影響下,夾雜著自我志趣的表達、學術研究的熱情以及對于名士的追求。
關鍵詞:費念慈;金石學;金石收藏
晚清金石書畫收藏風氣興盛,不可否認,在翁同龢、潘祖蔭、陳介祺等官員名士的引領下,金石學研究成為文士的必修課,其中心地位的形成則難免受到官員本身地位的影響,從而帶來不自覺的趨同。當然,這種學風既是對明代追求“奇”而產生的錯誤的糾正與考訂經史的需要,也是因賞玩金石書畫而引申出的收藏鑒定的需要。同時,金石書畫也是考據、收藏的媒介與依托。
費念慈(1855—1905),字屺懷,號西蠡、歸牧散人,江蘇武進(今常州)人,光緒十五年(1889)進士,散館授編修。他是晚清金石藏家,家藏頗豐,與翁同龢、汪鳴鸞、俞樾等為師友,與葉昌熾、江標等為同年。
家境殷實的費念慈,屢屢向友人言科舉累人、俗事繁多,無法專心讀書,言語間一派不愿為俗世所累的避世心理。而實際上,費念慈也一直在科舉途中奔波,但成功入仕后官途較為短暫。光緒十七年(1891)六月甲辰,李端遇以通政使司副使為浙江鄉試正考官,費念慈以翰林院編修為浙江鄉試副考官。用陳夔龍為費念慈詩詞集《歸牧集》序之言:“輦下一典試浙中,所取皆知名士,充其資望,平步登九列、躋兩府,均意中事”,然而其官途卻因此次鄉試受挫。光緒十九年冬(1893),御史李慈銘奏彈劾費念慈等八位翰林;光緒二十年(1894)四月,費念慈被削去翰林察看,而晚清的政治環境已經無法讓費念慈舒展拳腳:
得屯通錄復丁年,會繼頻羅盛事偏。漢代自得容汲暗,名山從此屬焦先。江湖滿地漁翁貴,桃李成蹊圣火傳。我愧罪言曾十上,亦將乞郢擬僧虔。
《歸牧集》中費念慈的這首詩提到“甲午乙未間,詔許諸臣言事,先后疏凡十余,上以與臺省聯銜,幾被嚴譴”,甲午、乙未即光緒二十年(1894)、光緒二十一年(1895)。未幾,費念慈告歸吳下,以金石書畫為業。從進士的榮耀到告歸的無奈,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正如費念慈所用名片一般:“當時的風氣,凡是一位新進士、新翰林,初中式時,出來拜客的名片特別大,本來七寸的名片,放大至近尺。而名片上的名字,則亦頂天立地,費念慈這個‘費字,足有兩寸生。到后來,慢慢縮小,到授職編檢,已縮小許多。至出任疆吏,就和尋常一樣了?!盵1]簡單的名片大小,可以讓我們看到費念慈的心理變化。歷史的研究也一樣,以小見大,從費念慈的收藏與偏好出發,我們也能夠略微探尋到晚清時期的歷史環境與個人藏家收藏的影響因素。
一、時代風向——樸學的引導
光緒十四年(1888),費念慈鄉試中舉,發榜之后立即給繆荃孫去了一封信。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樸學已經是考官取士中較為看重的一環:
昨發兩書未得報,殊懸懸也。南榜與乙酉北闈絕相似,其間就弟所知,以樸學舉者張錫恭、陳玉樹、江衡、江標、劉富曾、顯曾、劉奉璋、趙元益、沈嘉? ? 、謝鐘英,已十余人,此外當尚不少。惟榜首是桐城姚然,季直亦桐城派也。劉良父、范醴泉、孫汶民、范肯堂為滄海遺珠,是一缺陷,亦與乙酉同也。兄何日來蘇,至盼。長沙師交替之前,弟當赴澄填供。[2]
信中提到的南榜,也就是戊子江南鄉試,乙酉北闈則指光緒十一年(1885)順天府鄉試,兩場取士“絕相似”,就費念慈所知的樸學舉子已有十余人,可見當時樸學研究者之廣。長沙師即王先謙,字益吾,時任江蘇學政,掌南菁書院,其鄉試后告假兩月,而舉子要在限期內把親供交給學政衙門,因此費念慈要趕回江陰??娷鯇O亦是江陰人,與王先謙頗有往來。費父費學曾自述生平最樂之事即是將8000余畝沙田悉數捐入南菁書院,這件事正是繆荃孫從中周旋搭線的。后王先謙欲請一山長,也首先考慮到了繆荃孫:
弟處上海沙田八千余畝,家嚴已約姚訪梅,姚有萬余畝。悉數均捐入南菁書院,以充經費。[3]
……
長沙師得沙田入書院,思辦圍筑,擬加膏火,欲添一山長,請兄掌教,未識尊意若何?[4]
但費念慈與王先謙并非一直保持友好關系,甚至到了斷交的地步:
直至貽重返自京師,詢明確系交到,而屺懷并無謝信,推求前后情事,知早有讒人構陷,以致如此。但屺懷與先謙實無嫌隙,從前交往多年,只為江叔嶰致書略有言語參差之處,旋即冰釋,即叔嶰亦交好至今,此外固無間可乘也。先謙縱不能小心以事友生,而言語非全不謹慎。以全無嫌隙之人,而忽對人橫加訾詆,至于人不能堪而絕交,先謙似尚不至此。且此讒人與屺懷至好,先謙所知,即令有不佩服屺懷之處,亦斷不對此讒人說。凡事反復推勘,自有不易之理,屺懷言因愛人,不覺墮其術中耳。此君在湘數年,其行事若何,吾弟自有遠鑒,即鄙人與之還往,亦尚善全始終,不過因其言偶不經,針鋒太甚,老羞成怒,遂作此無聊伎倆,正方鱗甲,頓化蘇張,可笑可笑![5]
王先謙致繆荃孫的信札中描述費念慈單方面拒絕往來,懷疑有人從中挑撥。此人在湘數年,又與費念慈為至交好友,加上王先謙又一信中提及“劍霞疑構,屺懷斷絕,非我罪也”,可知此人應為江標。
江標(1860—1899),字建霞,江蘇蘇州人,曾師葉昌熾,與費念慈為同年,后官至湖南學政。二人早年在蘇州時就一同學習研究,共同賞玩金石書畫。光緒十一年(1885)江標日記載:“費屺懷(念慈,武進人)自都中歸來譚,小坐即去。屺懷工書,善讀書,為洪北江、孔顨軒一流。”[6]洪北江、孔顨軒是為通經史、精小學的名人。而通經史、精小學恰恰是樸學的研究路徑:
昨謁蔭甫丈,討論竟日,語次輒念執事不置。其學大而博,金石竹素,靡不甄綜。謂弟曰:治樸學有兩途,一為典章之學,博覽強識,久而貫通;一為訓詁之學,潛研沈思,務期心得,必自小學始,高郵王氏之書至精,此門徑也。[7]
費念慈對科舉文章沒有興趣,亦煩應酬,因而研經校史以為樂——“惟苦為帖括所縛,徒耗心力,不能專力研經為可恨耳”[8]“亭午校史,凌晨讀經,間為小文,或出均語,亦聊以驅遣閑愁,無足言也”[9]。
二、名家觀照——對趙孟頫的追求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乾隆帝對趙孟頫的推崇使得趙書在當時又起風潮,乾隆帝之后,時人對趙書褒貶不一,但不可否認,趙書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大部分文人。楊守敬曾評碑:“元人書碑之存者,以趙松雪為最多,大抵胎息李北海,足以上凌宋代,下視勝朝?!盵10]又評帖云:“元趙松雪書,有清華齋帖四冊。又有松雪齋帖四冊,不過九牛一毛耳。以松雪傳世者,不勝收耳。”[11]
《寒松閣談藝瑣錄》載費念慈工書法,出入歐褚,旁通魏晉各碑,堅凝卓朗,獨出冠時。其小楷尤有趙孟頫之姿,妍雅勁健。費念慈自述曾為顧文彬代撰《過云樓書畫記》八卷,同時錄出《松雪年譜》《逭歊茶話》:
弟方從事《小戴》,惜難兼及,兄其有意乎?申季意在《釋文》一書,欲為作疏證,其事非盡通群經諸子之說不可。體大物博,為之更難。若成書,則裒然巨觀也。弟近日整理零星舊稿,為艮龕丈代撰之《過云樓書畫記》八卷,已寫定。又錄出《松雪年譜》《逭歊茶話》亦論書畫者。各一卷,駢散文各一大冊、詩詞一大冊。
……
家外舅任皖學,例應回避,是乾隆三十八年學使秦潮奏定,載《學政全書》中,故不能不北行。海氛不靖,時事日非,而吾輩尚沈霾故楮中,開陳編以盜竊,自覺可笑也。[12]
據“家外舅任皖學”,可知為費念慈岳父徐郙于光緒八年(1882)壬午出任安徽學政一事。費念慈謂科舉為世俗之學,而仍需專心以博功名,希望“世俗事”完成后可有暇為《小戴禮記》重作疏。這樣一味地追求治學,或許也是一種逃避。國家內憂外患,文人仍汲汲于故楮,“窺陳編以盜竊,自覺可笑也”。
青年時期的費念慈即專注于趙孟頫,為其著年譜,年譜脫稿后編錄未竟,又花了15年時間收集史料以補遺:
《松雪集》容晤時商易。趙譜弟十五年前編錄未竟,初為表,后改譜。外又別錄兩種,一《所書碑目》,一《各家著錄書畫真跡目》,附《叢帖石刻偽跡目》。又輯《松雪集補遺》二卷,均成大略,得書四卷。[13]
作為藏家,費念慈的收藏極廣博,其或有考經證史之心,但更多的是一種愛好。而在藏品選擇、題跋上,不僅能體現其偏好、學識,還可窺見藏品的歷史流轉。龐元濟《虛齋名畫錄》載五代趙駙馬《神駿圖》(趙文敏書合璧),費念慈曾多次題于前后隔水綾,并言:
此卷為卞令之故物,載《書畫匯考》。趙文敏寫坡翁詩于后,誤作杜詩,為王青羊所譏。王漁洋《居易錄》辨之,謂偶誤記耳,不足為病。豈伯穀亦畢生未見蘇詩耶?余謂明人如百穀眉公輩,鑒別極精,而疏于考訂,不必與論學問也。西蠡又記。[14]
青羊、伯穀、百穀皆指王穉登(1535—1612),趙孟頫偶誤為王穉登所譏,費念慈則謂王穉登輩考訂不精,字里行間透露出對趙孟頫的維護。
費念慈曾觀宋拓晉王獻之《洛神賦十三行》,僅跋:“此越州石氏本也,光緒十六年七月。費念慈觀于幼喆丈齋中記之?!盵15]而對趙孟頫《洛神賦》,則先從《秋碧堂帖》刻本上抄錄此帖原有的元人張楧跋后再書自識:
古詩十九首,三百篇之變而不失其正者。曹子建諸賦,騷辭之變而不失其正者。子昂書,二王之變而不失其正者。有此三美,清夫其寶之。大德二年八月既望,西泰張楧、張焴、會稽戴錫、嘉興顧文琛,同觀于學古齋。
此卷為梁蕉林相國故物,橅刻《秋碧堂帖》,有張楧、張焴等四人同觀跋。據跋則卷前尚有松雪書《古詩十九首》,當入真定秘笈時,已為人割去,而原跋尚存,故并刻之。道光中藏長樂梁茝林中丞家,又裂失后跋,蓋不知何時流轉市兒手。以無前詩為嫌,或剪棄、或別造偽卷,均未可知。然觀牟陵陽跋《洛神賦》中云,惟前有古詩,故著此語,是詩賦合裝之一明證,此故非傖父所知也。
潛園世丈十年前得于閩中,頃來吳門,攜以見示,且屬錄梁刻后跋于卷尾,以待延津之合,因并記此。光緒十四年歲在戊子二月廿又七日,武進費念慈。[16]
從“且屬錄梁刻后跋于卷尾,以待延津之合,因并記此”“魯瞻馬正可配李贊華鹿,不知天壤間尚有東丹王畫本否?題此俟之”兩句,不難看出收藏家對于完滿的追求。而在收藏過程中,藏家總會因一定的收藏偏好愛屋及烏,對某一脈的風格多有青睞。
顧麟士在《過云樓書畫記·續記》中載俞紫芝臨定武禊帖卷:“松雪善學《蘭亭》,子中又善學松雪……余與費西蠡咸喜收藏趙書,故于子中書亦有同嗜。嘗倩西蠡為先王父書墓志,遂舉繆本酬之。人事貿遷,忽忽數十年,西蠡墓有宿草,余雖復獲此卷,不及同賞,可嘆息已?!盵17]趙孟頫善學《蘭亭》,俞紫芝善學趙孟頫,因此俞紫芝所臨定武本蘭亭與趙書蘭亭有重合的受眾,“余與費西蠡咸喜收藏趙書,故于子中書亦有同嗜”正體現了師承與因果關系。又或說趙書畢竟難得,因此需要優秀的同類品的替代。除俞紫芝外,江標日記中還提及文徵明所臨趙書,亦是時人同好:
右文衡山先生小楷《赤壁賦》并補圖,時嘉靖四年九月,先生已六十六歲。越年五月,又自跋兩行,更小于蠅頭,腕力精健異常。余嘗按其行款,知先生乃臨趙松雪本。此卷共廿九行,行二十字,與趙本同。趙本墨跡今尚在京師卓公家,裝一直幅,去年曾出錢。石刻則在焦山寺中,舊為文文水所刻,在嘉靖壬戌時,后先生臨寫已二十七年矣。按,先生晚年日書小楷《千文》一本自課,分貽親友,無少吝,此亦一時興到所作,以贈石民望者。民望亦吾郡一知名之士,嘗與唐、祝諸君相往來。余得滕逸湖手錄《所見書畫錄》,中見祝京兆書、石民望寫敘,即索武進費屺懷同年以小楷錄于后。屺懷嘗得文氏小楷卷六段,中有《后赤壁賦》,而無《前赤壁》,字更小于此,欲易以為合璧,彼此皆有此意,而皆未能割愛也,嗜好之累人如此。[18]
三、西蠡秘笈——托詞與緣分
在對名家名作的追求以外,收藏有時也因藏家的身份、籍貫、經歷等而顯示出特殊的意義,另一方面,這些也是藏家之間來回“拉扯”的托詞與手段。
費念慈致顧麟士信札中曾即以武進人的身份委婉提出:“石谷卷先繳,惟驗收。所寫正虞山至毗陵,景色與常人有舊,不知能割愛否?”此外,對顧麟士的一些藏品更是早早預約——“鶴銘如不欲自藏,他日請歸敝齋,可與王子晉作對,大小正同,不欲與外人也”[19]“隋唐七志如可讓出,愿歸敝齋,勿為他人有也”[20]。
顧氏與費念慈還有另一段翰墨因緣,江標于光緒十四年(1888)日記中載:“午間,屺懷來談,顧氏過云樓坡公祭黃幾道文卷,曾許贈渠,惟云生前不忍棄之,若將大隱之時,能書遺囑,當將此一段公案留示后人也?!贝藭r過云樓主人為顧文彬,光緒十五年(1889)顧文彬逝世,未聞此逸事,應是不了了之。而有趣的是,陰差陽錯之下,顧麟士“還贈”了費念慈一卷蘇書——《蘇文忠質翁卷》:
余家自祖父以來,各師坡書,顧所得坡書乃甚鮮,故前記僅載《祭黃幾道文》與《謝民師札》二卷……希世巨珍,不輕示客。旋為費屺懷所聞,再四商假,以平生知昵,不能峻辭,未及索還,屺懷奄忽隕世,遂應季札舊事。劉孝標有云:“但懸劍空壟,有恨如何?”言為心聲,殊足道余幽隱。
坡書難得,不輕易示人,只愿秘藏之,奈何至交好友再三商借,此本一去不回,世事弄人,顧麟士心中再是有遺憾,費念慈也不可知了。但在收藏一道,費念慈自述“弟生平不為巧取豪奪之事”,成人之美,亦是快事:
至《晉書》實是明印宋治平監本,與《法言》后之年月結銜悉合,有君閎之《隋書》、《南齊書》可證?!稌x書》已闕末卷,故無之,茲將所攜全部奉鑒,如皆不謂然,不敢相強,竟作罷論,望恕其唐突之罪,勿存芥蒂為幸。惜書心重,姑妄言之,宋本日少,不忍使其能合而仍分,再為歌利王割截身體耳。弟嘗得北宋槧《冊府元龜》二冊,后知全書為陸存老所藏,亦以移贈,至今為快事。故敝藏肯讓,亦出本心,并非飾詞。弟生平不為巧取豪奪之事,純老知之甚深,萬勿見疑。夥望詳酌,并與純老商之,候四月間面定何如?至《晉書》卷帙既多,即存尊處可也。
再《茅山志》匆匆未能詳閱,桐柏真人《王先生碑》海內無第二本,張從申《元靖先生碑》兩宋搨皆在敝齋,欲借藏本一校,并摘抄數條,即以《晉書》《禮書》《讀史管見》三宋本為質。如蒙許可,則書止八冊,后于取攜,即請封交吳墨如兄攜至為何家市,統俟四月中帶繳,決無汙損也。弟禱于茅山而生,近又得此兩碑孤本,似于華陽道觀不為無緣,故獨于此志頗眷眷,惜繁重無力復刻耳。敬頌臺安,不具。弟制念慈頓首,十四日何家市舟中。[21]
張從申《元靖先生碑》全稱《茅臺山元靖先生李含光碑》,費念慈得兩宋拓,希望借瞿啟甲藏本校對,又因是“禱于茅山而生”,所以對道教典籍《茅山志》頗為眷睞。這樣解釋與茅山的緣分,應是希望能夠順利借出藏本。費念慈似與道教有緣,但從2016年北京翰海春季拍賣會上一幅費念慈所書六字真言大明咒,卻發現其佛門弟子的身份:“《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六字真言大明咒,此至上珍典。佛歷二千四百三十九年上元節,惠仁居士供養之愿,佛門弟子屺懷居士費念慈沐手焚香敬書于歸牧堂南居。”歸牧堂為費念慈蘇州桃花塢寓所,因得宋人左建畫《江村歸牧圖》,后自號“歸牧散人”,題所居為“歸牧”。光緒二十八年(1902),費念慈請翁同龢題跋,而翁同龢細審之,定為張浮休手跡。
得西蠡函,以宋左建畫《歸牧圖》屬題。[22]
再題西蠡《歸牧圖》,定為張浮休跡,非左建也?!读旋S筆記》一則可證。[23]
雖是如此,費念慈仍極為喜愛此圖,“歸牧”成為自我志趣的表達,并以此為主題,多次畫圖題扇以把玩。這種思想也影響著費念慈的后代,陳夔龍在《歸牧集》序中說:“梓怡高尚雅似君,決意不涉仕途,惟懔懔以廢墜先澤。”梓怡即費念慈長子費毓桂,在朝代翻覆之際,費毓桂與藏家墨客交游往來,以金石交游,不愿爭名奪利。
四、余論
光緒三十一年(1905),費念慈作古,其身后又經戰亂兵燹,文稿書信等更是十不存一。如果說收藏對藝術作品本身來說也是一種續寫,那么藏家經手過的藏品、題跋也都在一點一點地勾勒出藏家的生平與思想。
當然,晚清的金石收藏是一個較普遍的現象,費念慈也是晚清易代之際眾多文人藏家的縮影,從政治官途來看,他似乎沒有杰出的功績,但在科舉之外,金石書畫貫穿他的整個生涯。收藏偏好只是費念慈研究的一個小塊面,仍需就其藏品與信札等繼續展開,深入研究時人的收藏狀況、藏品遞藏情況與收藏帶來的歷史意義。
參考文獻:
[1]包天笑.釧影樓回憶錄續編[M].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139.
[2]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79.
[3]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31.
[4]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44.
[5]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2.
[6]江標著;黃政整理.江標日記(上)[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9:145.
[7]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385.
[8]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386.
[9]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388.
[10]楊守敬著;陳上岷注.學書邇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43.
[11]楊守敬著;陳上岷注.學書邇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62.
[12]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15.
[13]錢伯城,郭群一整理;顧廷龍校閱.藝風堂友朋書札(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473.
[14][清]龐元濟撰. 虛齋名畫錄1 卷子類·烏程龐氏[M].1909.
[15]馬成名.寰宇讀碑書系·海外所見善本碑帖[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4:146.
[16]王連起.中國書畫鑒定與研究·王連起卷(上)[M].北京:故宮出版社,2018:32.
[17]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續記[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7.
[18]江標著;黃政整理.江標日記(上)[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9:617.
[19]蘇州市檔案館.過云樓友朋信札[M].上海:文匯出版社,2021:174.
[20]蘇州市檔案館.過云樓友朋信札[M].上海:文匯出版社,2021:181.
[21]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續記[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2.
[22]翁萬戈編;翁以鈞校訂.翁同龢日記(第七卷)[M].上海:中西書局,2012:3424.
[23]翁萬戈編;翁以鈞校訂.翁同龢日記(第七卷)[M].上海:中西書局,2012:3448.
作者簡介:
陳科帆(1999—),女,漢族,江蘇宿遷人。南京藝術學院藝術研究院在讀碩士研究生,藝術學理論專業,研究方向:藝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