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法
“十四五”是我國落實“雙碳”目標的關鍵期、窗口期。二十大報告要求“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加快規劃建設新型能源體系”。那么,“雙碳”目標對我國電力行業會產生什么影響?在新型電力系統以及能源保供、清潔轉型、經濟發展中,各類電源如何
找準新定位,實現新發展?
新能源的戰略定位:“勁旅”
在“雙碳”目標下,新能源在清潔轉型、能源安全、經濟發展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在新型電力系統構建中被賦予了“主體能源”地位,也制定了宏大的發展目標。如果說應對氣候變化、能源清潔轉型、實現“雙碳”目標,能源是主戰場,電力是主力軍,那么新能源就是“勁旅”。
新能源是促進電力行業迭代升級的“基本途徑”,也將成為保障我國能源安全的“有生力量”。特別是二十大報告指出“跳出能源看能源”,在黨中央、國務院對新能源既有定位的基礎上,站在國民經濟發展的高度,賦予新能源一個新使命:作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引領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引擎”。
十多年來,我國新能源實現了躍升發展、領先世界。我國風電裝機占到全球的40%,光伏裝機占到全球的36%,風光電新增裝機容量每年大概占全球的一半。“雙碳”目標確立后,我國新能源發展又掀起新高潮,呈現出良好的發展前景。2021年,新能源裝機容量達6.4億千瓦,年發電量首次突破1萬億千瓦時,基本上相當于全國的居民用電量。2022年,新能源裝機容量達76億千瓦,約占全國裝機比重30%。
同時,我國新能源發展也存在自身局限、競爭壓力及市場風險,具體表現為:新能源存在靠天吃飯、隨機波動,有效容量低,影響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運行以及極端天氣下能源保供問題;“白熱化”市場競爭帶來了資源爭奪戰、設備組件漲價、用地用海限制、電網接入送出滯后、地方要求配套產業等發展壓力;新能源一律平價上網,參與電力市場交易面臨價格踩踏、曲線波動、偏差考核“三大風險”。可以說,新能源在擁有巨大機遇與發展空間的同時,其面臨的風險、系統成本也在增加。
今后,我們必須保持能源清潔轉型的戰略定力,通過技術進步、管理創新、轉型發展,以“新能源+煤電”“新能源+儲能、氫能”耦合發展為方向,以沙戈荒大基地開發為重中之重,實現新能源大規模、高比例、高質量、市場化發展,積極構建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
同時,政府部門要進一步優化新能源參與電力市場交易有關機制與規則,保持政策的穩定性,落實量價保障機制。規范新能源行業秩序、深化全產業鏈合作、穩定產業供需,監管新能源上游原材料及組件價格異動。各地要改善新能源開發的營商環境,降低非技術成本,支持新能源發展跑出“加速度”。
燃煤發電的戰略定位:“壓艙石”
燃煤發電一直以來是我國的“主體電源”。2021年,裝機占比47%的煤電,提供了全國六成的發電量;2022年,煤電裝機約為11.23億千瓦,占比下降到43.8%,仍提供了全國58.4%的發電量。同時,煤電還支撐了超七成的電網高峰負荷,承擔了超八成的供熱任務,也是煤炭企業、鐵路貨運的最大客戶。
當然,隨著能源清潔轉型速度的加快,煤電會逐步轉向近中期(2021—2035年)“基礎保障性和系統調節性電源并重”,再到遠期(2035—2060年)“系統調節性電源”,為保障電力安全供應兜底,為全額消納清潔能源服務。
進入“十四五”,煤電在困難重重中迎來轉機。
一方面,由于俄烏沖突、國際能源危機、進口煤減少,國內煤炭供應短缺,煤價持續高位,再加電價傳導受限,煤電企業虧損嚴重,缺乏投融資功能,出現了“生存難、改造難、發展難、保供難、轉型難”。具體表現為:入不敷出,負債率高企;能源保供壓力不減;安全生產隱患增加;升級改造任務艱巨;未來發展前景堪憂。
另一方面,我國近兩年出現缺煤(水)限電后,各方重新評估煤電的地位與價值,國家有關部門調增了煤電發展目標,煤電政策導向比“十三五”有所改善,煤電出現新的轉機。
因此,一方面,我們要吸取歐盟能源清潔轉型過早去煤、去核、退出煤電、高度依賴國外以及我國“運動式減碳”的經驗教訓,建立“多能互補、多元保障”的能源產供儲銷體系,將能源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
另一方面,要有針對性地解決目前煤電虧損引發的“生存難、改造難、發展難、保供難、轉型難”問題,以提升電力容量、靈活調節、清潔低碳等多維價值,對沖電能源量價值下降的風險,保證煤電可持續發展能力,增強能源保供的安全性,支撐新型電力系統建設。
具體講,煤電企業要根據新的戰略定位,摒棄傳統的擴規模、鋪攤子、粗放式的發展模式,以“清潔、高效、靈活、托底”為方向,走“煤電+”及“嚴建、改造、延壽、減發、退出”的清潔低碳轉型之路。
儲能和氫能的戰略定位:“兩翼”
進入“十四五”,新能源大發展,推進新型電力系統建設,國家能源電力發展規劃與儲能、氫能專項規劃以及利好政策的密集出臺,“兩能”迎來了全新的發展機遇,呈現出規模化、產業化、市場化快速發展態勢。
《“十四五”現代能源體系規劃》要求,加快新型儲能技術規模化應用,推動電力系統向適應大規模高比例新能源方向演進。到2025年,要求靈活調節電源占比達到24%。《“十四五”電力發展規劃》進一步細化要求,到2025年新增系統調節能力2億千瓦以上。其中:抽水蓄能裝機達到6200萬千瓦以上、在建達到6000萬千瓦左右;新型儲能裝機達到3000萬千瓦以上。同樣,我國首次推出了《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到2025年,氫燃料電池車輛保有量達到5萬量,可再生能源制氫量達到10~20萬噸。
此外,國家發改委、能源局相繼發布促進“兩能”發展的一系列配套文件,產業政策漸成體系,包括明確“兩能”獨立市場主體地位,允許其參與電力市場交易,特別要求新能源配置一定比例儲能(氫能)、出臺分時電價政策、拉大峰谷電價差、推行尖峰電價,明確抽水蓄能兩部制電價、健全新型儲能價格機制、鼓勵發展綠電制氫等,旨在通過規劃引導、政策支持,鼓勵“兩能”加快發展、多元發展。
目前,在政策、市場、技術、需求等多要素的推動下,社會資本廣泛參與,“兩能”項目遍地開花,應用場景越來越多,我國“新能源+儲能”、共享儲能、氫燃料電池、可再生能源制氦、多能互補、源網荷儲一體化發展方興未艾。
但是,“兩能”的發展仍處于初級階段,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安全性是首要關注的重點,如何降低“兩能”系統成本仍是業內的普遍訴求。
目前,我國可再生能源制氫規模很小,一個主要障礙是其成本遠高于化石燃料制氫成本,亟需從氫能制備、儲運、加注、燃料電池、氫儲能系統等環節突破“卡脖子”技術。而且,儲能與新能源發電占比低于全球平均水平,容易引起電力供需失衡問題。
受上游原材料價格上漲影響,儲能電池系統成本上漲,需要進一步技術創新,完善儲能生產制造產業鏈,制定儲能在新型電力系統各環節布局與容量配置的整體規劃,建立共享儲能統一監管平臺,科學評估儲能配置規模和儲能服務價值。盡管儲能商業模式日漸增多,但盈利不穩定、風險高,需要政府免繳輸配電價和基金附加、完善分時電價機制、鼓勵技術創新。
針對上述問題及“兩能”的未來發展,需要重點在制定戰略規劃、加速技術創新、鼓勵項目投資、推進商業化運行、構建配套的認證、標準和監管體系上持續發力。
摘編自微信公眾號“能源新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