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康怡 林 綱
(江蘇師范大學敬文書院 徐州 221116)
有人說,自從此次疫情被世界衛生組織定性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后,人類和病毒之間的博弈就有了兩大戰場:一是和病毒疫情分秒必爭抗擊疫情的自然戰場,二是信息疫情暗流洶涌的輿論戰場。[1]尤其是在這無形的輿論戰場上,存在著大量捕風捉影、肆意捏造謠言的現象,不僅給公眾視聽帶來混亂與心理恐慌,還進而危害社會經濟秩序與公共秩序。網絡謠言究竟為何能在短時間內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力?人們又應當如何理性看待并應對這些謠言?
筆者在查閱相關文獻資料后發現:我國學者對新媒體環境中網絡謠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網絡謠言傳播機制的宏觀分析上,對網絡謠言語篇分析關注較少,且分析視角多來自傳播機制與法律規制方面,而非文本語篇分析。如張瓊引(2013)結合自媒體時代網絡謠言的語言學特征,從語言學以及傳播學綜合角度進行研究;高藝璇(2020)以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的相關網絡謠言為例,從成因、影響、“辟謠”機制等方面的綜合角度對網絡謠言進行研究綜述;趙青娟(2020)從法學角度,結合法律相關規定對此次事件中的謠言治理進行研究。
而本文將以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防控視域下的網絡謠言語篇為研究對象,搜集當下網絡平臺的最新語料,通過最新社會熱點,從語聊特色、藥物研究、人物宣揚等不同角度的網絡疫情謠言語篇寬領域、多方位、深層次地進行分析,探究這些謠言的產生根源、內容特點及傳播機制,提出有效防控新媒體謠言的策略,為當今社會群眾在面對、甄別紛繁的網絡新媒體信息時提供一定幫助與建議。
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互聯網科技的興起引發了信息傳播環境的變化,促使一種新的媒體格局產生。事實上,傳播媒體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歷史,從報紙雜志、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階段逐漸向著視頻網站、論壇、微博、移動終端等象征著新媒體時代的標志轉變,其核心技術便是互聯網,因而出現了傳統媒體不曾具有的一些特點,這些特征不僅推動了媒體時代的進一步發展,同樣也引發了網絡謠言的產生與快速傳播。筆者結合當下社會現實,從《人民日報》2020年1月至2021年10月官方發布的信息中搜集了211篇有關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謠言案例,按照傳播信息內容進行分類對比,從中總結謠言制造與傳播的某些表現特征。
1.病毒感染類謠言。在所調查的所有網絡謠言中,60.7%(128篇)是感染類謠言。有關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暴發情況的謠言覆蓋很多區域,包括某地多少確診、疑似,不顧事實,隨意夸大。例如:2020年1月22日,網傳“北京協和醫院確診新型病毒的患者出逃”一事,一時間使北京市民人心惶惶。而后經醫院核實,該患者并未出逃失聯。
2.診療信息類謠言。關于此次新型流行病學的預防和治療方法,各類謠言更是層出不窮,占所調查謠言比重的11.4%(24篇)。例如:
2020年2月1日,有消息稱:中成藥雙黃連口服液對此次新型病毒有很好的抑制作用,這一消息傳開后,相關話題閱讀量突破16億,隨后導致各地藥房門口排隊購買雙黃連口服液,各大網絡購物平臺瞬間售空。
3.公共場所管制類謠言。由于病毒傳染性強,因此疫情期間公共場所的管理規范受人矚目,而這也成了謠言的滋生口。據統計,此類謠言占9%(19篇)。例如:2020年2月18日,襄陽當地微信群流傳圖文內容為:“即日起,沒有通行袖標及通行證在外面隨時會被帶去體育館學習”“會被公安局巡邏隊帶去集中隔離”。當地網警、網信部門隨后立即辟謠,表示消息不實。
4.病毒來源類謠言。有關新型病毒來源等網絡信息也是層出不窮,占所調查謠言的8.1%(17篇)。例如:2020年2月9日,有言論稱“新型病毒屬于SARS冠狀病毒。”這一說法隨后引發了不小的浪潮。對此,鐘南山院士辟謠道:SARS病毒與新型病毒并非一回事。
5.醫護及防疫物資管理類謠言。有關抗疫物資管理問題的謠言占7.1%(15篇),例如:2020年2月21日,一微信網友在微信上傳出了“長垣口罩廠家已經停產數十家”的虛假評論。此帖被截圖后發到了網絡上,引起了眾多網友的轉發與討論。經核查,該網友為新鄉市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工作人員,所發的帖子為其任意發表的個人看法,且該地區44家口罩生產資質企業生產經營正常,不存在停產狀況。
6.其他信息謠言。除以上五類謠言外,其余3.8%(8篇)的謠言同樣使人真假難辨,例如:2020年2月24日,網傳“武漢‘小湯山’停工,將重新選址”,而事實卻并非如此,武漢市城建局24日晚表示該醫院將于一周內建成。
不難發現,新媒體環境下的網絡謠言與傳統謠言不同,傳統謠言建立在人際傳播的基礎上,以口耳相傳作為基本的傳播途徑,受到時間和地域的制約。而網絡謠言建立在網絡發展的技術上,它可以面向全平臺的用戶傳播,幾乎沒有時間和地域的限制,呈現出傳統媒體不曾具備的新特點,包括互動性、虛擬性、超越時空、快速傳播、超文本、海量信息等特征,尤其是互動性特征,打破了原有的社會傳播機制,使原有的傳播受眾具有自我傳播交流的能力,演變為傳播用戶,故網絡謠言的影響深度和廣度要遠大于傳統謠言。
在此,根據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新媒體環境下各類網絡謠言語篇的呈現狀態及傳播效果,總結出以下四點新特征:
1.擴散速度實時化
傳播速度實時化是網絡謠言傳播最顯著的特征。在這個新媒體時代,謠言大多通過微博、微信、抖音、知乎等社交平臺傳播,而社交媒體往往具有強互動性、弱把關性、多匿名性等特點。[2]調查顯示,虛假信息的傳播速度相較于真實新聞快6倍,且更易被轉發。例如上文提到的“雙黃連一夜售空事件”,這類謠言對疫情防控與社會正常秩序維持帶來的沖擊是不容小覷的。
2.“點-線-面”傳播立體化
互聯網平臺輻射面之廣及新媒體下網民之間的緊密互動為網絡謠言和其他不實信息提供輿論陣地。[3]防控期間,周邊謠言通過各種各類社交媒體傳播呈現“從點到線”“從線到面”“從面到體”的傳播特征,給網絡環境和現實社會帶來惡劣影響。例如:2021年10月,國外社交平臺有消息稱,美國疾病預防與控制中心公布治療此次新型病毒的疫苗含有甲醛、丙酮等對人體有害的致癌物質。而所謂疫苗中含有“致癌物質”之類聳人聽聞的話實際上就是疫苗陰謀論,可見此類的網絡謠言傳播會在一定程度上引發社會恐慌。
3.內容多模態化
當下,傳媒技術手段迭代更新非常迅速,新聞生產和傳播渠道與傳統媒體時代相比已有了很大不同,因而科技對于人的控制力越來越強。在這種背景下,社交平臺的謠言往往具有多模態的特征,即同時具有文本、圖像、影音等多種信息。發生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謠言在互聯網上以圖片、文字、視頻交互的方式“再造事實”,在快手、抖音、微博等平臺肆意傳播,例如:2020年1月25日,有網友在微博中貼出了“武漢市醫院有3具尸體長期無人問津”的帖子,并附帶了一段視頻,一時間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后經查證,此視頻是經過拼接和配音后重新制作的。但這種看似“有圖有真相”的謠言常以移花接木的方式拼接,訴諸圖片或視頻等形式出現,往往給人造成很強的負面視覺沖擊力。正所謂“掛羊頭賣狗肉”,如果沒有對這類技術進行嚴格、及時的監管,廣大網民對看似真實的視頻或圖片內容的信任度將大打折扣。
4.關鍵詞碎片化
同時,網絡上的信息容易被拼湊成謠言,如“某地出現多少例確診病例”“某地有人從××地回來確診”“某企業有多少名員工感染”……此類謠言造謠成本極低,只要代入地點、對象、人數,再添上確診、核酸檢測陽性等關鍵詞,一條相關謠言就輕輕松松捏造完成。更有甚者,把網絡謠言冠以專家或是名人的頭銜,對其科學言論“偷梁換柱”,實際上與原始言論已大相徑庭。例如:2020年1月,朋友圈里出現了“鐘南山院士推薦市民們在家里自覺隔離兩周”“鐘院士建議大家用鹽水漱口防病毒”等傳聞,后經證實,均屬無稽之談。
美國傳播學者德弗勒和羅基奇的依從理論指出,當社會愈復雜時,人們“不安全感”愈強烈,受眾就愈依賴大眾媒介,其信息需求就相應地更強。在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人們往往為了躲避危機選擇閉門不出,于是將目光緊緊投向網絡社交媒體上,而恐慌的最大源頭便是人們眼睜睜地看著社交媒體中的危機逐漸朝自己逼近,從而引發極大的心理恐慌。來自“知識分子”公眾號的調查稱,微信(25.7%)、微博(22.1%)、媒體網站或其移動客戶端(21.6%)是本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民眾獲取信息的最主要來源。[4]“當真相還在穿鞋,謠言已跑遍全世界。”過多時間的媒介接觸使得人們淹沒在了相關信息的汪洋大海之中,卻因信息數量眾多而難辨真假,從而造成了互聯網的“信息疫情”。
1.意見領袖的“加信”
所謂“加信”,是指將謠言信號強化與放大。有關此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謠言,首先由造謠者轉發到微信群,隨后紛紛在朋友圈轉發,完成微信平臺首輪謠言傳播,即謠言的首次“加信”。
而社會媒體作為“加強版”意見領袖,通常通過置頂和熱搜的方式,把上述意見領袖們推送來的消息進一步發酵并傳播開去,比如電視媒體轉發等,使得謠言快速擴散,折線圖呈陡峭式上升趨勢。此時便完成了謠言的二次“加信”。
2.網絡用戶的“加信”
互聯網用戶在社交網絡上的從眾行為也會助長謠言的傳播。匡文波先生便形象地提出,處于特殊狀態的大眾,總體上沉浸于同一種情感之中,喪失批判意識,并受群體心理機制的影響,逐步形成“沉默螺旋”,致使謠言愈傳愈多。[5]網絡用戶的非理性行為完成了謠言的再次傳播過程,也就是最終的“加信”過程。
1.發揮政府在網絡信息傳播中的主體作用
政府部門是協同化辟謠機制的關鍵。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我國多地政府就交出了給力的答卷:針對網絡謠言擴散速度實時化和“點-線-面”傳播立體化的特點,多地政府部門樹立陣地意識,了解民眾恐慌點,及時做到信息公開,信息透明,從源頭上規避謠言滋生,從而打造出一條疏導輿論的最短途徑。與此同時,政府也健全了網絡謠言的有效治理機制,制定有效的網絡謠言追責辦法,真正擔負起了謠言傳播過程中鑒別治理、及時澄清、追責到底的責任。
2.充分發揮意見領袖在網絡謠言傳播中的引導作用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意見領袖作為一股重要的社會力量,在網絡中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比如,承擔著傳播權威信息這一重要職責的主流媒體,更應該承擔起這份義務:除協助政府公開必要信息、確保信息真實準確外,還應充分引導人們對其他事件的關注從而與謠言對抗,并且要實時地對公眾的情緒進行疏導,宣揚積極正能量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3.充分調動網絡公民在網絡謠言擴散中的積極之聲
與此同時,在這個時代下每一位民眾,都是網絡謠言的見證者,亦有可能成為事件的發聲者。因此,我們一方面要懷揣著道德與正氣,做到心有“一桿秤”,讓謠言不攻自破;另一方面,要利用自己的知識勇敢發聲,駁斥謠言,擊破謠言碎片,讓網絡謠言無處遁形,以正視聽。
總結而言,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視域下新媒體謠言的產生極大地影響到了當下疫情防控的進行,其具有擴散速度實時化、“點-線-面”傳播立體化、內容多模態化、關鍵詞碎片化等新特點。想要有效應對,一方面需要政府的制度發力,加大監管機制,另一方面也需要意見領袖以及廣大網民等多元主體的協作。相信多方力量共同努力,網絡新媒體環境一定會有更健康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