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蔚林 綜述,李 君 審校
(湘潭醫衛職業技術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2)
肝纖維化是當肝臟出現慢性損傷時機體發生的一系列修復反應,肝內出現細胞外基質(ECM)的合成與降解失衡,并大量聚集,是多類型細胞信號通路及相關細胞信號分子一起協同的結果[1]。該進程為肝臟慢性疾病進展為肝硬化的相同病理學變化和必經之路。肝纖維化中發揮重要作用者為肝星狀細胞(HSC)[2],其作為肝纖維化的主要效應細胞,HSC的活化代表肝纖維化開端的形成,受一系列細胞信息分子和細胞內信號傳導的調控,研究阻斷作用于這些信號傳導過程的方法已成為肝纖維化預防、治療的主要策略。現簡要回顧HSC活化及增殖研究過程中目前研究主要涉及的7種細胞內信號通路,以探索在其作用下肝纖維化的發生及治療機制,以期為后期更深入的研究提供參考。
HSC系來自間質的一種肝臟非實質細胞類型,位于肝竇周Disse腔中[2],肝臟固有細胞總數中HSC約占15%,非實質細胞中約占30%。正常情況下HSC處于靜息狀態,呈梭形、多邊形,細胞質內有多個脂滴,脂滴內含有豐富維生素A[3]。HSC擁有細長的突起,并向外蔓延,環繞在血竇內皮細胞表面,系人體富含視黃醛衍生物的最主要部位。當肝臟處于正常運行狀態HSC表現為靜止狀態,不表達α平滑肌肌動蛋白[4],并且增殖活性、合成膠原能力均較低。
肝臟處于正常運行中HSC表現為靜止狀態。當外界機械刺激、炎癥等不利因素發生時HSC被激活,表現為靜止狀態向激活狀態轉變。肝組織切片運用蘇木精-伊紅染色不能顯示星狀細胞,但可運用免疫組織化學將其定位分離后能對其進行體外細胞培養[5]。眾多研究證實,肝纖維化發生、發展進程的主要因素為HSC從靜止狀態向激活狀態轉變[6]。HSC處于激活狀態時一方面表現為通過促進ECM的分泌和增生參與了肝纖維化進展和肝內組織結構的重構[7];另一方面,HSC促進細胞收縮,從而致使肝竇內壓上升[8]。以上兩方面作用是HSC促進肝纖維化及門靜脈高壓癥發生的重要病理學致病機制。HSC的激活牽涉因素較多,步驟也紛繁復雜,但總體分為啟動階段和持續階段[9]。啟動階段主要依賴肝臟的旁分泌刺激[10],而持續階段的進程中最密切關聯者為旁分泌及自分泌刺激。
2.1啟動階段 當外界環境改變時,肝臟細胞表型受外界不利因素刺激而發生改變。當外界不利因素損傷肝實質細胞時鄰近的肝細胞、竇內皮細胞、庫普弗細胞及血小板等通過旁分泌作用可分泌多種細胞因子[6],如腫瘤壞死因子α、胰島素生長因子-1、肝細胞生長因子、血小板源性生長因子(PDGF)等,對HSC發揮作用[11],促進其向肌成纖維細胞樣表型轉化、激活,并能促使ECM合成增加、肝細胞增殖等。處于激活狀態的HSC能自分泌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內皮素(ET)、PDGF、白細胞介素-6(IL-6)等細胞因子[12],從而致使激活狀態持續,即使積極除去不利因素肝纖維化依然能持續進展。
2.2持續階段 HSC被激活后功能和表型均發生改變,在上述多種因子協同下共同維持HSC的激活持續狀態,并能產生纖維形成,從而導致ECM沉積的逐步增多。在此進程中,HSC受旁分泌及自分泌刺激的共同作用[13]。HSC能發揮促進纖維形成的作用,其最直接的方式為HSC被激活后顯著增加基質形成。其不但能促進ECM合成總量的增多[14],還能引發ECM合成類型異常。對正常肝臟組織HSC主要表現為合成型膠原。但有外界環境不利刺激時將被激活,從而轉為以產生型膠原占主要成分。有研究表明,激活的HSC可能參與肝纖維化發生后其門靜脈阻力增加,其發揮收縮功能最重要的刺激因子為ET-1,其具有收縮功能[7],可促使竇周、硬化的肝臟收縮[15],從而發揮阻礙門靜脈血流作用。活化的HSC還具有自分泌TGFβ能力,也具有收縮能力,并可誘導HSC分泌ECM[8]。激活狀態HSC還具有促進肝組織中大量單核巨噬細胞浸潤[16],并起到增強炎癥效應,進一步推進肝纖維化進展,最終導致肝硬化的形成[17]。
3.1TGFβ-Smad信號傳導 有研究表明,肝細胞自身產生極少ECM,肝纖維化發生時激活的HSC是產生ECM的重要因素[18],因此,肝纖維化進程中最關鍵環節為HSC激活、增殖、轉化等,在該進程中TGFβ發揮著最重要的調節作用,并且Smad為TGFβ特異性的發生底物,故TGFβ-Smad信號通路對HSC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TGFβ在正常情況下HSC極少被表達,當肝組織受到不利因素刺激下HSC被激活,肝組織內TGFβ水平急劇升高。TGFβ受體(TβR)分為Ⅰ、Ⅱ型[11]。TβRⅡ通過細胞外端和配體聯結,細胞內絲氨酸(Ser)/蘇氨酸(Thr)激酶隨之被激活,TβRⅠ的GS結構域表達呈磷酸化,活化的TβRⅠ促使信號從細胞外向細胞內傳遞。細胞質蛋白Smads為傳遞過程中關鍵的信號傳導分子[19]。TGFβ信號通過Smads傳遞至細胞核內,為通過受體激酶傳遞的細胞內信號傳導途徑。細胞內分子自身的構象改變通過磷酸化R-Smad實現,并與Smad4相聯結構成多聚體,隨后進入細胞核,并與核內特定的DNA序列,如AGAC、CAGAC相聯結,通過相聯結起到對基因的表達調控作用,但上述相結合的DNA的活性程度相當弱,發揮重要作用者為細胞核內的輔阻遏蛋白、輔激活蛋白與相對應的調控靶基因結合,從而轉錄,達到對TGβ1發揮生物效應。上述過程中其輔激活蛋白為c-Jun、環磷酸腺苷反應元件結合蛋白(CBP)/300kD 蛋白(p300)、淋巴細胞增強因子1(lef-1)等。輔阻遏蛋白為SINP1、Smad核轉錄共抑制因子(Sno-N)、Ski等。Smad6、Smad7為TGFβ-Smad信號通路中最重要的負性調節因子。Smad6、Smad7調節中Ser/Thr激酶受體關聯蛋白(STRAP)能促使Smad6、Smad7與TβR競爭性結合,從而具有負性調節作用。二氨基聯苯胺(Dab)是最重要的正性調節因子,能與Smad2中MH-2域結合,促使Smad2、Smad4二者緊密結合,為TGFβ信號放大作用主要的接頭蛋白。Dab還能與應激活化蛋白激酶(JNK)通路共同協調纖維結合蛋白(FN)的分泌水平,是TGFβ發揮抗增生效應的重要影響因素。TGFβ-Smad信號通路的主要效應:(1)抑制肝細胞增殖,肝臟受損后能促進Smad2激活、Smad2/4聚合物生成,對分子Sno-N、Ski表達減少,與Smad結合生成復合物,以拮抗TGFβ抗增生作用,從而有利于肝細胞修復[20]。(2)細胞凋亡,加入TGFβ的肝細胞對凋亡的敏感性明顯優于HSC及Kupffer細胞等。胱氨半酸蛋白酶(Caspases)、IL-6、構成性轉錄因子(Sp1)等因子通過TGFβ-Smad信號通路可能誘導細胞凋亡[21]。(3)與其他通路的“交流”。在胞質與胞核交流中與Ras信號通路有聯系。絲裂原激活蛋白激酶(MAPK)依附Smad分子連接區,激活Ser磷酸化,阻止其在細胞核內沉積;與Janus激酶/信號傳導子與轉錄激活子(JAK/STAT)也有“交流”。
3.2JAK/STAT信號通路 JAK與JAK結合位點結合后能被自身或受體交叉酪氨酸發生磷酸化而活化,活化后的JAK能促進其受體內酪氨酸殘基呈現磷酸化,并能聯結附近的氨基酸序列構成“停泊位點”,與此同時,擁有SH2(Src同源結構域的一種)結構域的STAT蛋白聚積至該“停泊位點”。隨后JAK催化聯結在STAT蛋白的受體,促使完成磷酸化,隨后活化的STAT蛋白與受體分離[21],核定位信號通過二聚體、異二聚體的結構暴露從而達到進入細胞核內部并于DNA內特定的調節序列聯結,發揮調控肝細胞基因轉錄過程。有研究發現,一種JAK激酶可協同多種細胞因子的信號傳遞,一種信號通路細胞因子也能激活多個JAK激酶,但激活的STAT分子與細胞因子具有一定的特異性[11]。一般認為,STAT-1、STAT-4、STAT-6分別是細胞干擾素(IFN)-α/β/γ[22]、IL-2、IL-4受體的細胞內信號傳導蛋白,而STAT-3、STAT-5則分別是多種不同細胞因子受體的細胞內共同的信號傳導蛋白[12]。有研究表明,JAK/STAT通路能協同多種信號傳導,其效應的特異性決定于相對應的受體[13]。STAT中SH2結構域、STAT分子中特定氨基酸序列、細胞因子受體共同決定STAT對細胞因子的特異性選擇[14]。JAK/STAT信號通路通過STAT在細胞內異常表達,促進肝細胞之間黏附分子-1的表達[15],導致肝內多種炎癥細胞浸潤,誘發大量PDGF分泌[23],促進HSC增殖及膠原組織的合成及降解下降,肝內出現大量ECM聚積,從而促使肝纖維化的形成。
3.3PDGF信號傳導 2條多肽鏈共同構成PDGF,A鏈(PDGF A)相對分子質量18×103,B鏈(PDGF B)相對分子質量16×103。擁有3個類型二聚體,分別為PDGFAA、PDGFBB及PDGFAB,3個類型之間分別由3對二硫鍵聯結。多個類型信號傳導因子將PDGF受體(PDGFR)作為其底物與位于激活狀態的PDGFR磷酸化位點相互結合[24]。該內底物均含有1個相似結構的SH-2,PDGFR與其結合,并誘發活化,可激發不同下游蛋白級聯磷酸化信號傳導通路。主要的下游信號通路為Ras/細胞外調節蛋白激酶(ERK)、磷酸肌醇-3激酶(PI3K)、JAK/STAT、磷脂酶Cγ(PLCγ)等。有研究證實,PDGF還能改變肝細胞內pH值、鈣離子水平變化程度,以達到傳遞信號的目的[16]。有研究表明,PDGF刺激HSC中ERK通路的激活,從而誘導細胞內c-fos水平增加[18]。己酮可可堿為磷酸二酯酶抑制劑,使用含有己酮可可堿的培養基培養HSC,能證實其具有降低c-fos水平,并對HSC增殖具有抑制作用[20]。
3.4Ras/ERK信號通路 Ras是相對分子質量21×103的小G蛋白復合體,Ras與三磷酸鳥苷(GTP)結合呈活性狀態,與二磷酸鳥苷(GDP)結合表現失活狀態[20]。肝細胞內Ras與細胞膜下生長因子受體結合蛋白(Grb2)、MAPKK激酶等多種蛋白共同構成復合體。Grb2由1個SH2結構域、3個SH3結構域共同組成,SH3結構域與鳥苷酸交換因子(SOS)相互結合,并且PDGFR、Grb2、SOS、Ras在肝細胞膜下與Grb2共同構成復合體[24],在SOS作用下Ras與GDP分離,并與GTP結合,從而致其處于激活狀態。Ras激活后能誘導ERK磷酸化,使Ser/Thr蛋白激酶-1、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EK)、ERK一系列被磷酸化后活化。原癌基因Ser/Thr蛋白激酶-1屬于一種GTP酶的活化蛋白,能在Ras活化下激活Ser/Thr激酶,從而激活MEK,促使MAPK1/2磷酸化而轉為活化狀態,其能轉移至細胞核,調控轉錄因子-Ets-like protein-1(Elk-1)、SAP等,并轉錄c-fos基因;能誘導HSC從G1期進入S期,促進HSC增殖,從而導致肝纖維化的發生。
3.5PI3K信號通路 是由PDGF激活的另一條信號通路。該激酶家族分型較多,與PDGF信號傳導關聯的屬于PI3KA型,其由1個調節亞基P85和1個催化亞基P110組成。P110不僅能使PI磷酸化,還能誘導P85磷酸化。P85擁有3個結構域,分別為SH2、SH2和SH3。SH2能結合PDGFR中酪氨酸殘基等,再與P110連結[25],激活PI3K信號通道。其處于激活狀態后除能誘發自身磷酸化外,最重要的效應為產生PI作為第二信使,并促進信號向下游傳導,發揮促使HSC增殖、遷移等功效。有研究表明,在體外培養的HSC中運用特異性PI3K阻斷劑——Wortmannin使HSC停滯于G0/G1期,能顯著抑制HSC增殖。有研究揭示,在人HSC中PDGF的促有絲分裂及趨化作用必須有激活狀態的PI3K參與[21]。
3.6PI3K/蛋白激酶B(Akt)信號通路 胰島素生長因子、表皮細胞生長因子、PDGF等刺激因子在與HSC細胞膜相關受體結合后最開始促使PI3K活化,隨之PI3K被磷酸化,PIP2轉變為PIP3,并誘導PIP3繼續磷酸化Akt,Akt激活后轉移至細胞核內,調控P53及細胞周期蛋白D1等相關聯基因的轉錄過程,誘導HSC細胞分裂,并能減弱肝細胞凋亡。有研究將HSC、Huh7細胞混合培養發現,Huh7細胞促使PI3K/Akt信號通路激活,從而激活HSC活化[16]。而有研究發現,PI3K抑制劑——PI103具有阻斷其信號傳遞,并明顯抑制活化的HSC[23]。
3.7Rho/Rho相關卷曲螺旋形成蛋白激酶(ROCK)信號通路 Rho-GTP酶、ROCK、肌球蛋白磷酸酶是Rho/ROCK信號通路中最重要的組成成分[24]。Rho-GTP酶屬于Ras超家族,目前已知有Rho A~G、Rac等多種類型。ROCK為β羥基丙氨酸/β-羥基-α-氨基丁酸蛋白激酶,為Rho下游中重要的關鍵效應分子[25],能傳遞Rho信號,誘導HSC內多種氨基酸位點磷酸化,并能促進下游多反應的磷酸化/脫磷酸化,能發揮多種類型的細胞效應。有研究表明,加入Rho/ROCK信號通路阻斷劑,使其下游磷酸化,發現對激活狀態的HSC具有抑制作用[26]。
肝纖維化是一個由多種細胞、介質和信號通路控制的復雜病理過程,HSC在肝纖維化的發展中具有核心作用。在慢性肝病中HSC經歷顯著的表型激活并獲得纖維化特性,在各種觸發因素的影響下進入細胞周期。HSC激活的“起始”階段與“永久”階段重疊并持續,其特征是明顯的炎癥和纖維化反應。在這方面細胞內信號傳導障礙、表觀遺傳變化和細胞應激反應可能是治療的目標,其目標是使HSC失活。潛在的抗纖維化治療可能側重于通過細胞老化、凋亡和(或)免疫細胞清除誘導HSC恢復至非活性狀態,并作為潛在的抗纖維化治療方法。因此,對這些病理生理機制的了解,可為預防肝纖維化發展和進展的藥物鋪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