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智庭 戴 嶺
(1. 華東師范大學開放教育學院,上海 200062;2. 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上海 200062)
黨的二十大強調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信息化建設和數字經濟、數字中國的建設發展,多次強調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的重要意義。教育系統要深入學習領會,認真貫徹落實,把教育數字化轉型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制高點,以教育數字化轉型推動教育高質量發展,以教育數字化轉型引領中國式教育現代化。我國從2010 年頒發《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 年)》開始,便進入大力普及教育現代化、向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邁進的階段。繼黨的十九大和《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綱要》《教育信息化2.0 行動計劃》的出臺后,我國首個以教育現代化為主題的中長期戰略規劃《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于2019 年發布,指明了實現教育現代化是未來我國教育發展的核心任務。自此,以《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為核心的1+5+N 體系系統勾畫了我國教育現代化的戰略愿景、目標、任務和實施路徑(張天雪等,2022)。
2021 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一起重新構想我們的未來:為教育打造新的社會契約》的報告,旨在重新思考學習和教育如何能在一個日益復雜、不確定和脆弱的世界中,塑造人類和地球的未來(林可等,2022)。面對全納教育的需求、技術轉型的沖擊、學習力的貧乏、非認知能力培養以及疫情導致的教育危機等,人們需要為教育設計一套新的社會契約和新的生態系統,通過生態機制或契約精神勾畫并努力實現優質教育普及的愿景,探索教育作為通往可持續共同未來的路徑。為了應對社會的不斷進化,教育數字化轉型正是進化轉折期的關鍵性突破。教育數字化轉型指的是將數字技術整合到教育領域的各個層面,推動教育組織的教學范式、組織架構、教學過程、評價方式、教育文化等全方位的創新與變革。然而,如果不能把教育數字化從項目工作提升到轉型境界,不能通過設計不斷創新(Innovation)和進化(Evolution)的機制來面對危機和挑戰,教育信息化發展必將陷入停滯甚至更加嚴重的境地(祝智庭,胡姣,2022a)。面對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種種困惑和瓶頸,亟須發掘一種新的價值理念和實踐邏輯來指導和引領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成功。
設計不僅是時尚、奢華、美化、高雅文化的載體,更不僅是商業和技術的工具,設計將承載人類理想和道德的重任(柳冠中,2011)。設計認識論認為,設計表面上看是在創造物,其實是在協調人與物、人與人、人與環境之間的各種關系。設計作為一種“生產關系”, 一直在發揮著“引導、調整”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的巨大作用,是推動人類社會經濟、科技、文化、教育轉變的“整合與集成創新” (柳冠中,2013)。在教育數字化轉型中,人與技術、技術與教育、學校與環境等關系交叉錯雜,觀念含糊不清,由此造成了諸多矛盾和困境。目前關于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研究雖多,但卻難以解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具體起點和最終歸宿、教育數字化轉型成效之微和教育數字化轉型無的放矢。為解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困境,首先需要借助設計的理念協調好人與技術、技術與教育、學校與環境的關系,厘清其中的內涵和原則。
雷特爾(H. Rittel) 于1973 年提出:設計是一個得到“滿意解”或“解集”(satisfactory solutions)的過程,而不是“最優解”的過程(趙江洪,2008)。這個定義就和我們教育的理念不謀而合。中國式教育現代化、教育強國的建設需要時刻以“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為價值引領,才會始終有自己的“根”和“魂”。需要充分認清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重大意義,深刻理解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核心要義,再規劃落實好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的實踐路徑。隨著全球環境日漸惡化和人類面臨的問題愈趨復雜化,“設計思維”正被越來越多的人認為是解決危機的鑰匙。“設計”正在成為協同不同學科知識的有效工具,并活躍于解決社會經濟發展和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戰略以及全局問題的實踐中(婁永琪,2015)。設計的內涵是設想、運籌和計劃,是人類為實現某種特定的目的而進行的創造性活動(尹定邦,2004,第1 頁)。 “Design”一詞的根本語義是通過行為而達到某種狀態或完成某種計劃,是一種思維過程和一定形式、圖式的創造過程(李硯祖,2000,第48 頁)。設計思維不只是一種方法論,用以人為中心的創新方法去解決問題,而且是一個創新的過程,包括定義問題、提出并制定解決方案、評估結果等環節。在此基礎上,設計思維的核心目標便上升到設計智慧—以融合新的價值理念和實踐邏輯于一體的優雅行事方式來引領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成功。
教育數字化轉型是深化數字技術與教育融合發展的必然選擇,也是推動未來教育創新和變革的重要路徑。袁振國定義教育數字化是教育技術在教育場景中的應用:運用技術來優化教育、教學過程,以提高教育、教學效果、效率和效益(袁振國,2022)。祝智庭認為教育數字化轉型是一種劃時代的系統性教育創變過程,指將數字技術整合到教育領域的各個層面,推動教育組織轉變教學范式、組織架構、教學過程、評價方式等全方位的創新與變革(祝智庭,胡姣,2022a)。EDUCAUSE 定義教育數字化轉型為一場關于文化、各方參與者和技術的深入且系統的轉變,會導致新的教育運營模式,深刻改變著系統的機制、戰略的方向和價值主張。即教育數字化轉型有著理論理性、技術理性、價值理性和實踐理性的屬性(楊現民等,2022)。教育數字化的成功既需要問題驅動,更需要先進理念的引導,使其從技術理性的局限中走向價值理性和實踐理性的融合,即實踐智慧。
智慧是心靈與美德之交融,有智慧的行為者能在變動不定的環境中迅速地做出準確的判斷,并訴諸明智的行動。縱觀中國哲學的發展脈絡,實踐智慧一直是中國哲學的主體和核心。儒家自孔子以來,便強調哲學作為實踐智慧的第一要義。儒家哲學突出人的實踐智慧,而淡化思辨的理論智慧。實踐智慧始終是強調以道德為基礎,從不脫離德性。同時,儒家的實踐智慧又突出體現在重視修身成己的向度,亦即個人內心的全面自我轉化。最后,儒家哲學思想總是強調實踐智慧必須化為實踐的行動,達到知行合一的境界。可見實踐智慧不僅強調知識、智力、創造力的綜合運用以及心智運算向外部實踐的轉換,并且重視倫理道德和價值觀在學習、生產和生活實踐中的引領作用。
在西方哲學中,智慧存在于人和物兩個方面,前者是內在的,即隱性的;后者是外在的,即顯性的。就內在方面而言,智慧和人的感知覺是系統性、直觀性地連接在一起的。Hannu 和Evangelos 系統論證和剖析了智慧所包含的維度和內容。實踐智慧(Phronesis)、知識(Episteme)、聰明(Sophia)和技術(Techne)是先哲們提出的四大智慧。如圖1 所示,y 軸代表的Episteme 維度包含所有科學知識,稱之為智慧的科學維度。χ 軸代表的Sophia 包含了所有理論知識,稱之為智慧的理論維度。z 軸上的Techne 代表技術知識,可以定義為智慧的技術維度(Buckingham,2011,p. 352)。立方體的對角線矢量維度則是智慧的實踐維度,即Phronesis,它與智慧的前三個維度相互聯系和相互促進。雖然實踐智慧更注重行動,但也包括理性思維能力(Vanharanta & Markopoulos,2019,pp. 14-25)。Phronesis 是基于實踐價值理性的,其包含的知識是可變的,因為它取決于另外三個智慧維度。Phronesis 強調根據實際需要對道德和價值觀進行抉擇。Phronesis 的一個子維度是展望未來,稱為 “遠見的力量”,即包含一種創生性。可見,實踐智慧蘊含著復雜而豐富的環節,這些環節幾乎涵蓋了用于思考實踐行動的所有心理要素,不僅涉及推理,而且涉及知覺、直覺、情感、欲望、抉擇、意志,從而形成一套完整的心理機制(李義天,2017)。

圖1 智慧的三維立方體
設計智慧是實踐智慧的核心,被作為人的第三大智慧。在教育數字化轉型中,技術賦能乃至人機協同的教育活動是教育創變的基礎,創新設計是成功轉型的保障,而設計智慧則是創新設計的靈感源泉和實踐指向。設計智慧不僅僅是一種專業的“技巧”,它引導著教育培養什么樣的人才。設計智慧是一種人類生存與自然共生最早的“智慧”,也是人類社會關系進化、分工的智慧。設計智慧是人類遠早于“科學”“藝術”的一種“需求”與“沖動”,但設計智慧既不同于“科學”也不同于“藝術”,它代表著人類的第三種智慧系統(第一智慧是科學, 第二智慧是藝術/人文),是能面向未來和設計未來的唯一智慧,它是人類最原始的行為和智慧,也是科學與藝術發展的動力,即人類智慧的源泉(張天雪等,2022)。從這個意義上講,把設計智慧視為人類第一智慧也毫不為過。
設計思維是一種以人為本的創新方式,它從設計師的智慧中汲取靈感,將人的需求、技術的可能性和專業成功的要求結合起來。設計思維的內涵可以追溯到Simon 的《人工科學》,Simon 提出人工科學與人類設計密不可分,設計思維影響著人和自然的融合程度(林琳,沈書生,2016)。Richard 在1992 發表的《設計思維的困境》中表明了設計思維在社會生活中各個領域都可以應用(Buchanan,1992)。直到20 世紀末期,一些國家和地區逐漸意識到,將設計思維引入教育系統能解決教育的許多根本問題。如Janis 將藝術與科學教育課程與設計思維相互融合,使學習者形成一個獨特的思維模式,促進學習者創新意識和團隊合作意識的發展; Maureen 將設計思維融入K-12 教育課堂中,使教學效果得到有效提升,為學習者的思考方式提供了新路徑(Carroll et al., 2010);孫葉青在高等學校思想政治課堂教學中融入了設計思維的理念;祝智庭將設計思維理念應用于信息技術課程;張靜基于設計思維構建面向TPACK 發展的設計型教師教育課程模式等。可見,設計思維的以人為本、以環境為中心、同理心需求和迭代改進這些特征能在教育場域中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人類改造世界的歷史進程中,人能動地將設計思維方式物化到各種設計實物中,并由此滿足生活需求、改善生活質量,設計思維即歷史性和超歷史性的統一,具有極強的穩定性和延續性(Plattner et al., 2010,pp. 43-44)。
綜合實踐智慧和設計思維的內涵特征可見,設計智慧的產生可追溯自設計思維的“認知、創新、協調、運籌”和實踐智慧的“理性、道德、價值、抉擇”維度(如圖2 所示)。數據智慧重在理解現在,在數據、信息、經驗、理論和知識的基礎上,通過洞察產生兩條“路徑”:一方面甄別與確定問題,轉由實踐智慧去構建適宜行動方案,其中可運用系統思維、數據思維、生態思維、價值思維和設計思維,維持進步模式;另一方面則發現機會,轉由設計智慧去編織未來形成價值智慧,并以愿景為目標進行逆向設計,不斷創新發展模式。實踐智慧貢獻于進化路徑設計,形成維持進步模式;設計智慧貢獻于創新路徑設計,形成創新發展模式。這兩條路徑交織通向未來:維持進步模式首先成為教育系統的常態運行機制,當創新發展模式啟動并逐步證明表現優越時,就可以切換成常態運行機制,然后醞釀新的創新模式。可以說,設計智慧既可以用于理解未來,也可以用于塑造未來。

圖2 設計智慧作為一種面向未來的整合思維
可見,設計旨在協調人與物、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各種關系,也是一個追求“滿意解”的過程。教育數字化轉型需要充分融入設計智慧的理念,協調知識認知和理性道德,達到最優解和滿意解兼得。“設計制宜” 便蘊含了教育數字化轉型獨特的優勢和教育方式的最終歸宿。先哲有云,上乘天時,下接地利,中應人和,即“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時制宜才能“成勢”,因地制宜才能“成事”,因人制宜才能“成功”。科技不再是簡單的手段和工具,而是凝結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價值追求(李欣融等,2021)。數字時代教育系統轉型需要從技術理性轉向價值理性,教育數字化轉型是價值理性支配下的實踐邏輯(祝智庭,胡姣,2022b)。教育數字化轉型除了能推動公平優質教育與數字智能時代的發展要求相吻合外,還承擔著利用數字技術變革形成良好的數字教育生態,促進全方位、多層次和系統性的數字化轉型的期盼(胡姣等,2022)。價值理性起點以人為本,更關注是否能夠以人的根本需要為出發點,關注整個生態的持續發展與人的關系以及發展成果的分享。“設計制宜”不是僅聚焦于因人,而是先因人,再因時因地,先切中關鍵,再制定宏觀和微觀戰略。教育數字化轉型具有破解教育難題的潛力與現實可能性:數字化教育可以促進優質資源的全局匯聚性、廣域通達性、無限復制性及邊際成本極小化,并且可以通過集體智慧對資源進行迭代優化。教育數字化轉型有望破解優質、公平、可持續(低成本)之“不可能三角”的難題。沿著這樣的思路發展下去,智慧教育構想的“精準、個性、優化、協同、思維、創造”特征逐步體現,促進學生人人成功、美好發展的高價值目標將得以實現(祝智庭,魏非,2017)。
結合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時代要求,教育數字化轉型需要從全局性、引領性、統籌性和人本發展的角度,形成教育優先發展、科技自立自強、人才引領驅動的局面。設計智慧則引領教育數字化轉型在教育范式、教學模式、教育評價、教育制度、教育架構和教育系統等六個方面的目標轉向。
以整體規劃為基礎的供給驅動模式,政府和學校機構更多關注的是供給側問題,很少考慮市場的真切需求,造成技能供給與需求不匹配的后果(高文書,2021)。設計智慧要求教育范式以需求為主導,將技術的需求、個人的需求和社會的需求統籌規劃。教育數字化轉型下,教育進入需求驅動的時代,亟須從個人發展需求、社會發展需求、國家戰略需求和人類發展需求四個維度構建教育需求生態(如表1 所示)。設計智慧下教育數字化轉型須兼顧“最優解”和“滿意解” ,不盲目追求最新技術,切實為師生提供能用好用的數字化資源。“適需服務”是未來教育的基本功能特征,也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

表1 教育數字化轉型需求生態的描述
傳統的教為中心的模式早已不能滿足學生發展的需求,設計智慧要求以人本為中心、以環境為支撐,用全面發展和核心素養來指引學生發展。以學為中心就是強調學生學習過程的主體性/能動性(student agency),強調學生是意義的主動構建者。以學為中心的教學觀,在教師與學生的關系上、科技與學生的關系上,把學生放在中心地位,以學生的發展為中心。讓學生學會主動學習是一種鼓勵學生直接參與并通過“做”來學習的方法。技術是主動學習方法的關鍵因素,它幫助學生在學習中發展新技能,并為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職業生涯奠定基礎。通過主動學習,教育者在課堂上可以高效達到教學目標,并通過技術的沉浸式特性提高學生的協作、創造性和批判性思維能力。以學為中心,讓學生主動學習,再配合數據分析和適性服務,使技術賦能個性化學習,滿足學生主體性、差異化和個別化的需求,即落實因材施教的實踐策略。
設計智慧要求教育系統能培養面向未來的學生,倡導個人充分發揮其專業技術能力、社會情感能力和創造性能力,推進個人、國家和社會的發展,實現人的社會價值,即通過能力本位的教育來構建未來的教育生態。同時,也要求社會為個人能力的發揮創造條件,圍繞如何充分挖掘個人能力設計教育機制。能力本位的教育主要表現在解構傳統的以學時為基礎的教育制度,根據學習者表現出的能力授予學習者學分、學歷和學位(程新奎,張瑾,2021)。隨著技能堆棧(skill stacking)和微認證(Micro-Credentials)的快速發展,數字化轉型下市場新技能短缺的問題將得以解決。能力本位教育更契合學習者的學習特征和需求,重構了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育模式,具有靈活性學習、高質量學習和透明化學習的優勢特征。從能力本位教育到技能本位學習的提煉解析,再從技能堆棧到能力認證的有機融合,都需要設計智慧起引領作用。
在教育數字化轉型趨勢下,終身學習和繼續教育對各層各級教育機構和社會生產帶來諸多發展機遇,在教育組織、研究部門和商業機構之間架起了重要的橋梁(Smidt,2020,p. 27)。終身學習打破了學校為學生一站式服務的現狀,是重組就業市場和響應社會變革的重要力量,數字化轉型為終身學習和繼續教育提供了支持,終身學習也為數字化轉型的創變提供可能系統性架構。《德洛爾報告》提出,終身學習是“與生命有共同外延并已擴展到社會各個領域的連續性教育”,是進入新世紀的一把鑰匙,應將其放在社會發展的中心位置(楊江丁,2009)。為構建高質量教育體系和學習型大國,學校教育將成為終身學習的一小部分,在教育觀念、內容、方法和目標上要不斷改革創新。從階段學習到終身學習,體現出學習者由學習的客體向主體的轉變、教育向學習本質的回歸(盧海弘,2020)。
擴大教育系統開放力度是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的重要特征。在應用層面,跨端融合是最優解,用戶不再只滿足于在單一的場景下使用單一的互聯網終端,而是更傾向于能夠自由地交替使用不同的終端。數字化轉型下互聯網硬件終端、操作系統、軟件應用和使用場景隨之呈現出多功能一體化趨勢,其相互之間的界限也逐漸被弱化。在知識和技術層面,系統開放有助于知識的加速創新和科技的迭代進化。系統開放對數字化轉型下打造全球增長共贏鏈具有重要作用,可以促進優質數字教育資源共享共建,推動教育生態、學校形態、教學方式正向變革,合力推進均衡化教育數字化轉型。系統開放需要加強統籌規劃和資源調配,鞏固擴大多渠道支持力度,用好全球優質教育資源,講好中國故事。
目前,教育數字化是以政府驅動為主的,尚未達到學校師生自主應用為主的階段。教育治理的核心是將學校作為教育系統內的一個學習型組織、綜合的學習系統。在這一系統中,決策者和其他利益攸關方通過深入地合作,實現共同目標,并在數據、反思和實踐的基礎上實現積極變革,盤活不同層級范圍所側重的教育治理業務,進而分別實現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的教育治理。以設計智慧為頂層指導的教育治理,需要抓住數字化轉型戰略發展的契機,利用優質資源教與學,提升師生信息素養,改革教育教學模式,營造清朗的網絡文化,堅持平臺思維持續優化數字資源的供給機制,利用數字技術賦能教育發展的全過程,營造綠色的網絡思維與文化。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也是提升教育治理能力的過程,需要轉變單純采用自上而下的行政命令方式,加強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結合,把學校文化與數字時代的思維方式融合起來,推動教育更加公平、包容、安全,從而打造中國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的健康“數字秩序”。
教育是為了培育面向未來的人,優質教育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追求的重要基礎。設計智慧則賦能教育體系更優質、更均衡、更持久、更靈活開放。在設計智慧的催化下,學校、教師和社會需要不斷更新教育理念,更新知識和能力、理念和科技,特別是要跟上數字化、智能化的步伐,為教育全面賦能,共同創建教育的良好生態。
數字化轉型是在數字化轉換、數字化升級的基礎上,在戰略層面進行系統規劃,全面推進數字化意識、數字化思維和數字化能力的過程。智能技術本身并不能帶來教育的重大變革,必須要結合先進的教育理念、靈活的教學手段和開放的教育格局。教育數字化轉型首先是建立在數字技術的基礎上,關鍵是人的數字化理念和行為的轉變,從而引領整個教育系統的創變。問題驅動是科學化發展的原始動力,問題驅動的理論基礎是建構主義,問題解決立足于實用主義和技術理性,理念引領根植于價值主義。設計智慧指導下的數字化轉型的基本原則就是完成技術理性向價值理性的轉變。以學生為主體、圍繞問題主動尋求解決方案,以引導性、結構性、情境性、復雜性、動態性與領域特殊性的問題讓學生主動參與,探尋最優解,即體現了實踐智慧(Jonassen,2000)。理念引領一方面激發問題認識,另一方面通過高層次的發展目標、愿景拉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實踐。這樣,問題驅動和理念引領相互交織,共同決定教育組織和個體的實踐軌跡,實現進化與創新交融發展。
教育本身就是面向未來的事業,教育數字化轉型作為人工進化的主要手段,是教育跟上時代發展和面向未來的潛在要求。面向未來有兩層含義:一是促進人面向未來的發展,二是促進社會面向未來的發展。這也是教育數字化轉型下不變的基因。能力本位的轉向破除了狹隘的知識本位教育的弊端,能力本位的重要性在于其不僅為學習者的學習確立了實踐性目標,還重新定義了學習效果的評價標準。一方面,能力本位強調學習者在實踐中運用知識,有利于打通教育內容與社會需求之間的隔閡。另一方面,能力本位依據可測評的學習成果,為繼續教育的學力水平提供了更有意義的描述(程新奎,張瑾,2021)。從知識本位到能力本位(competency-based),再轉換到技能本位(skill-based),前者是理念轉變,后者是設計轉變。在“21 世紀技能運動”中,技能(skills)被稱之為KSA(knowledge,skills,attitudes and values)。因此,技能本位的教育更能體現個體在新時代獲得成功和生命“興盛”所需要的能力。此外,技能本位還有助于學習者達到期望的行為表現的層次,并能更好測量和評價學習的內在意義和客觀價值。
教育數字化要以人本理念為基調,教育數字化轉型是為了更好實現人的自我發展。轉型的目的之一是將學習的外驅力轉變成自我學習的內驅力。學為中心和適性服務,摒棄了傳統教為中心的模式,圍繞學習者的差異性來設計因人而異的學習模式。將統一式的培養模式轉變為個性化、自由化的發展模式,讓每一個學習者體驗到學習的樂趣和價值。由此必然促進教師角色轉變,扮演學習經歷設計者、導學者、助學者、評學者、促學者等,其中有些角色也可能由智能技術扮演,而且通過角色優化組隊開展同儕教學(co-teaching),發揮長板理論的優勢,將集體智能或集體智慧通過技術手段擴張到極致。倡導學生為中心,必須經歷一次教育理念的大革新:學習即體驗,教學即服務。學習即體驗,既是一種學習過程,也是一種學習結果。作為一種過程,即學習者通過實踐進行反思,是一個認識知識、享受數字化、反思知識、渴望學習的過程;作為學習的結果,即學習者從其親歷中或反思中獲得認識情感和深層的信念與態度。與此同時,以注重學習者的體驗為宗旨配合適性服務,如構建學習畫像,實現對于學習者知識水平、生理、行為、情感等的綜合動態描摹,進而呈現出學習者的動態分析圖,為學習者提供適性服務,真正的優質教育將隨之到來。
技術本身不能取代人的直覺、判斷力、解決問題的能力和道德規范。在數字化轉型中,機器智能的較強算力、較大的存儲以及精確化的分析能力與人類的抽象力、創造力、社會與情感能力以及領導力交融共生。數字化轉型的社會迫使我們擁有某種“數字智慧”,既指數字化的技術拓寬了人的思維和認知的邊界,又指人能合理審慎使用技術提升自身能力的智慧。未來的社會將是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的相互補充,隨著腦科學和腦接口技術的發展,具有高度可塑性的人腦將會和科技緊密共存。基于數據賦能的人機協同,學習突破了時間場域、空間場域、能力場域和信息場域,打破了物理邊界,突破客觀約束,創新評價手段,增強學習感知,采集多維數據,創設實踐環境,打破教育壁壘,讓科技、教育、人才三者互相融合,互為支撐。
2020 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終身學習研究所正式出版了《擁抱終身學習的文化》,系統勾勒了邁向2050 終身學習文化的圖景,提出了終身學習生態系統的八大要素、四大目標和十大行動方向,使終身學習成為教育政策的指導原則,并為人們提供終身學習的機會(Smidt,2020,pp. 27)。配合伴隨記錄的賦能,全面、全程和多模態的信息記錄,學習者能充分沉浸在交互式的學習環境中,從教授學習為主轉變為自我學習為主,大幅度地提升了學習的效率和效果。如果要實現全民終身學習的愿景,正如內斯比特(Nesbit T.)等人在2007 年提出的觀點,要實現全民終身學習的愿景,就必須賦予學習更高的價值來創造一種終身學習文化(Nesbit et al., 2007)。而設計智慧引領下的教育數字化轉型恰好賦予了這一價值的內涵。
教育數字化轉型下的教育評價需要從重甄別、重選拔的目的轉向促進被評價者的發展,以評促學、以評促教、以評促管,堅持發展導向的評價;從單維評價轉向多維評價—對學生、對教師、對學校的綜合評價;評價方法與依據需要從經驗主導轉向數據驅動型評價,基于循證思想,多維度收集過程性和動態性數據,構建多元評價體系,利用 “全息畫像”,全面精準評價(楊現民,周德青,2022);評價主體需要從單一性主體轉向多元化評價主體,堅持多元主體參與,多方力量協同。在多維評價基礎上需要以學習者的可信證據作為參考,數據作為新興的戰略性資源,能夠有效驅動勞動力、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的網絡化共享、集約化整合、協作化開發和高效化利用。充分開發利用數據資源價值的前提和關鍵是從龐雜的數據中識別可信數據。可信證據支持下的多維評價能增強教育評價的信度,適應社會發展和個人發展的需求,配合科技的迭代發展,通向“全人教育”(whole-person education)的路也不再遙遠。
面對經濟社會數字化和科技數字化迭代進化的持續沖擊,教育系統亟須全要素、全業務、全領域和全流程的階段性、持續性的數字化轉型。教育系統長久以來作為一個頑固的體系,不僅需要通過“迭代進化”和“創新突破”的方式來適應變化,更需要抓住數字化轉型的機遇重歸教育本源,以促進學生美好發展為本,同時向社會輸出文化影響力,促進人類福祉,發揮引領社會、規劃未來的功效。這種系統進化和創新突破的原則,即需要通過設計智慧與現有規則性方案和技術理念協調發展。教育問題會在實踐過程中不斷變化,教育理念也會隨之改變,教育系統的發展是復雜而動態的過程,并不是單次進化改良就會解決實際問題,而是不斷地分析問題并逼近目標,解決問題以實現目標的過程。而迭代進化就是一種快速實現目標的方法。
在當今經濟全球化的環境中,數字化轉型成功必定推動跨文化國際市場的興起。與在新興市場迅速發展的國外主流科技和理念的融合下,將教育系統邊界化會阻礙其自身的迭代創新。數字化轉型推動下的技術進步帶來了跨文化教育系統發展的無限可能性。在對外開放層面,需要加強與先行國家的數字戰略對接,舉辦數字教育論壇,推動成立數字教育發展聯盟,促進優質數字教育資源共享,推進在數字教育標準制定、網絡數字空間治理等方面的合作。在技術開放層面,需要開通與主流管理系統和數據庫的接口和通道,如多功能數據調用接口、身份認證接口、業務系統接口、算法共享通道等,實現多平臺的全覆蓋,為全息記錄和可信證據提供數據支持。另外,促進開放編碼、開放數據、開放人工智能模型,為開放內容制定法律和道德框架準則,并協調由于“數字鴻溝”造成的區域間不平等的資源共享。教育數字化轉型事關教育領域全要素、全流程、全業務、全領域的發展,與數字技術、社會文化、經濟利益相互交織,形成了錯綜復雜的教育網絡,需要從系統開放的視角打破壁壘,以生態化戰略促進面向未來的美好教育生態發展。
教育數字化轉型具有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目前,很多國家的教育數字化轉型還處于探索期或者預備期。能否把握數字化轉型的發展機遇,為全面建設現代化強國創造優勢,對教育領域的前瞻性行動設計提出了新的挑戰。教育數字化轉型需要設計智慧的引領和驅動,須從行動框架、生態系統和風險防范機制的設計三個方面落實。
1. 構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戰略框架
教育數字化轉型涉及教育領域的各個層面,推動教育組織教學范式、組織架構、教學過程、評價方式等全方位的創新與變革。將人工智能和教育數字化轉型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以應對人才需求變化,已然是國際共識和趨勢。2022 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更提出了要實施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這既是我國數字技術和現代教育理念融合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加快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重要行動。教育數字化轉型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加強頂層設計和系統規劃,完善政策標準和制度建設,各級各組織多方面協同推進。在厘清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實踐起點和明晰設計智慧指導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八項原則的基礎上,明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目標向度,以需求主導、學為中心、能力本位、終身學習、系統開放和綜合治理為原則,全面統籌、論證數字化轉型的行動方案。
2. 研發教育數字化成熟度模型
通過構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戰略框架來規制轉型的關鍵行動域是數字化轉型的必要前提。然而,教育數字化轉型是一個復雜的動態演進過程,難以用一個量化的閾值去評估轉型的關鍵行動是否實現了數字化轉型目標。這就需要用教育數字化成熟度來評估和診斷轉型的有效性和目標達成度等。教育數字化成熟度是一個具有基礎性和引導性的量具,可以幫助教育組織評估當前數字化轉型的進展,分析下一步需要改善和優化的策略和路徑,為整個轉型過程提供方向性指引。數字成熟度可評估組織的數字化程度,明確組織的發展方向和價值取向,診斷和評估實踐過程,以及通過成熟度等級規劃藍圖來推進數字化轉型的實踐。比如歐盟發布的《歐洲數字化教育組織框架(DigCompOrg)》,從領導力和治理實踐、教學與學習實踐等七個方面、十五個要素評估教育數字化轉型(Kampylis et al., 2015)。教育數字化轉型成熟度模型需要根據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等的特點來設計,確定轉型的愿景、文化、過程、技術、數據等目標,然后從成熟度維度指標和等級劃分來設置若干監測點,通過成熟度模型來推進轉型實踐。
3. 發展數字化轉型能力
數字化轉型關鍵在于人的數字化轉型,人是數字化戰略的執行者及創新過程的參與者,更是數字創新的關鍵要素,即要落實到人的數字素養與能力的培養。教育數字化轉型需要從四個方面發展人的數字化轉型能力:(1)管理者的人際管理和技術應用的技能,包括數字化領導力、數據治理能力、數字決策能力等;(2)教師的教育數字化轉型勝任力,包括創造新的知識、技術或者其他內容的能力等;(3)學生的數字生存和數字創造能力,包括信息意識、數字思維、數字化學習與創新、數字安全素養等;(4)技術整合與應用能力,如用基于互動視頻、虛擬仿真、全息投影、數字孿生協同建構的課程資源和基于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等技術孵化出來的面向未來的教育教學新模式,來指導數字化轉型的實踐行動,即通過能力本位來推進人才培養的數字化轉型,成為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持久驅動力。
4. 研發融合創新的終身學習認證體系
終身學習已經成為教育數字化轉型下社會發展的趨勢,不僅需要終身學習的理念倡導,還亟須研發融合創新的終身學習認證體系和組織管理系統支撐學習者的發展效用。首先,要確保學習成果得到社會層面的普遍認可,因為學習成果認證存在現實需求與認可偏失的重要矛盾。其次,要逐步完善學習成果認證組織與管理體系,構建多層次的國家繼續教育學習成果認證組織系統。最后,要落實學歷提升認證和職業資格認證,創新完善微認證(Micro-Credentials)、毫學位(Nano-Degrees)、微課程證書(Micro-Certificates)等功能,真切做到從供給需求向需求驅動的轉變、教為中心向學為中心的改變和知識本位向能力本位的改變。同時,對組織結構、管理體系的研究內容進行試點,對組織結構、管理體制、運行機制等之間的關系和運行做進一步修正,以不斷完善學習成果認證管理體系的通暢性與有效性。按照以人為本的理念,適應社會對于人才多樣化的要求和學習者群體多元化的學習需求,搭建人才成長立交橋。
5. 研究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理論與促進機制
教育數字化轉型中的“變”不僅僅體現在環境和基礎設施上,在教育格局、教師角色、師生關系、教學組織形式和教學模式的變化上體現得更為充分。理解并探尋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理論架構,不斷深入探究其基本原理、價值內涵、機理邏輯和方法論,對促進教育數字化轉型實踐具有重要意義。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實踐中,尤其需要重視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相關教育理論研究對學習論和方法論進行的探索,研究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邏輯關系,配合教育化數字成熟度、行動框架與試點工作的實踐,轉變人的數字化理念,實現以價值理性為目標的技術迭代進化。
6. 做好各級各類教育數字化轉型試點
由于不同的地區、各級各類學校的環境條件、組織文化和實踐能力存在著巨大差異,僅自由探索可能使各自教育數字化轉型陷入發展瓶頸。因此,教育數字化轉型試點是各級各類學校理解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和要求的重要保障,將進一步推動教育數字化進程。亟須設立省市區教育數字化轉型試點學校,選擇不同的學校開展系統化的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實驗。國家層面還要進行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頂層設計,做好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制度建設、理論指導和數字化成熟度評估機制,完善教育數字化轉型的質量保障體系和基本支持設施。
在教育4.0 時代,教育系統內部的文化創變、結構創變、功能創變顯著加強,進一步激活了強調優質公平、包容開放、創新發展的數字文化基因。在這一場人類社會系統變革的浪潮中,教育生態系統勢必要發生系統性的變革來回應機遇與風險并存的數字化躍變。教育數字化轉型應堅持生態化的發展戰略,通過建設一個體系完善、全面優化和可持續發展的數字教育生態,為構建高韌性、高質量的教育體系服務。設計科學合理、活力強勁的教育數字化轉型生態系統,需要從構建泛在連接的網絡生態、建設互聯互通的平臺生態、建立優質共享的資源生態、建設智慧綠色的校園生態、建設豐富多樣的應用生態、建設綠色可信的安全生態、塑造以人為本的數字文化生態、構建優質普惠的產業服務生態這八個層面,為教育數字化轉型展現設計智慧(祝智庭等,2022)。同時,教育生態系統助力教育高質量發展要遵循系統均衡發展、質量管理、民生改善的原則,其中系統均衡發展包括了教育橫縱結構的均衡、資源要素的豐富充裕、發展動力源的多樣和風險管控水平的提升。設計科學合理、整體系統的教育數字化轉型生態系統,能夠全面優化教育資源配置,對于促進良性、可持續的教育生態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引領作用。教育系統本身是個緊密聯系的有機整體,各個要素彼此相依又相互作用,個體的發展必然嵌套于相互影響的一系列教育系統之中,需要從各個層面、各個維度、不同主體統籌設計,以期實現智慧教育生態。
隨著數字化轉型的加快,越來越多的知識、信息和資產被數字化,數字化轉型為教育創造重大機遇的同時,也將風險等級引入了新的維度,其中最核心的問題便是創新風險。教育數字化發展所帶來的創新風險和收益回報是具有相關性的,須選擇正確的教育創新項目進行投資組合,不斷改進創新中的風險管理和項目組合管理,在控制風險的范圍內獲得更大的創新回報。為實現對技術、對知識、對創新、對倫理的全方位高質量的風險防范,亟須以設計智慧的視角去理解未來,改造未來,敞開新的理論視域,密切關注新事物、新動向,以前瞻性視野保持對現實、對未來、對人類命運的宏大審視,做出理論的探索和指引。“進化+創新”的教育數字化轉型設計智慧可以保障在創新失效的情況下,教育系統仍能具有較好的運行效益。
一是要保護學習者的安全隱私,建立身份和行為的可信認證。通過構建數據防護、完善網絡安全政策等構建信息安全層面的風險防范機制,并定期舉辦風險意識研討會和培訓來支持風險管理。完善數字化政府治理層面的監管機制,定期監控、審查和更新數字風險框架,以確保完整和準確的數字風險情態。以標準安全運行保障為支撐,筑牢數據安全底線,探索創造富有中國特色的教育數字化治理標準,構建可持續的數據安全防護體系。
二是要保護數字化資產的所有權。數字資產正在成為最重要的個人及社會資產,要用創新的手段進行數字資產管理的頂層設計。進行數字資產的管理要摒棄傳統的資產管理思維,要守住數字資產的負面效應即風險的底線,對管理進行合理的創新。需要充分發揮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和云計算在數字資產經營管理中的作用,如完善數字通證(Non-Fungible Token,簡稱NFT)體系,創造良好的數字資產市場化環境與條件,建立虛擬數字資產交易市場;發展數字資產評估中介機構;完善數字資產法律規范制度體系;加強數字資產管理專業人才培育等(陸岷峰,王婷婷,2020)。
三是要創新風險管控。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風險主要來自創新理念、創新方法與創新實踐,不當的創新可能帶來不可逆的負面影響。要建立創新管理機制,包括創新價值評估、風險規避預案、風險識別機制等。為了降低創新風險,“微創新”的應用便體現出設計智慧的理念,在小規模試驗成功基礎上再擴大規模, 形成創新實踐的裂變。立足設計智慧,可從為微創新聚焦的需求單點設立目標、融合技術增強微創新的創生與演化、整合不斷發展的教學理念進行持續迭代和及時評價微創新的成果四個方面,促進教育領域微創新的實踐與微創新裂變的演化(胡姣,祝智庭,2021)。
四是要建立數字化倫理規范。人技共善是教育數字化轉型中倫理問題的主要方向,是編制有效指南的基底,能促進數字化轉型的健康與可持續的應用與發展。應從行動上建構教育數字化轉型倫理規范的十二條核心原則:公平、以人為本、隱私安全、透明和可解釋性、問責、評估形式、管理與工作量、知情參與和合作、自治和預警、福祉、倫理設計和實現教育目標(王佑鎂等 ,2022),并從算法設計者、用戶及政府、企業及媒體等第三方主體對算法失范問題進行規制,共建教育均衡平等化發展。此外,須強化個人信息安全保護意識的教育,提供有關網絡安全和數字公民的支持服務和資源;加強數據倫理教育,健全用戶數據利益訴求反饋機制,建立教育數據風險預警與應對機制。
在教育數字化轉型這個重要的階段,人類和科技這個共生體逐漸融合,教育技術的迭代進步和教育思想的曲折變化,加上頻頻出現的教育道德倫理問題,不斷沖擊著教育的大堤。當今社會仍存在許多問題是無法用人類固有的思維水平來解決的,但人的大腦有高度的塑造性,有著技術加持的大腦也許能駕馭這個復雜的社會。教育數字化轉型不只是技術和社會的轉型,更重要的是人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的轉型。正因如此,設計智慧中所涵括的前瞻性和實踐智慧會正確地引導教育數字化轉型朝向美好社會的方向發展。以設計智慧為核心,全面指導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原則、行動框架設計、生態系統設計和風險防范機制設計的和諧統一,將是未來發展的新常態,可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堅強的戰略支撐。
(祝智庭工作郵箱:ztzhu1949@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