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數據信托的數據要素權益監管研究

包彥洋　郭樹行

摘要：當前，我國強調加快培育完善數據要素市場，促進數據要素流通，建設數據統一大市場。數據要素不同于傳統勞動、資本傳統生產要素，并存在非稀缺性等特殊特征。如果按照傳統要素進行權益劃分，就會導致數據要素在市場流通不順暢，數據要素權屬不明晰，數據要素權益劃分標準及監管存在大量盲點。本文將根據數據市場權益劃分現狀與數據要素流通權益保障現狀，提出基于數據信托的第三方動態權益保障模型，在保障各方權益的基礎上促進數據的流通，加快數據統一大市場的建設。

關鍵詞：數據信托；權益監管；數據要素；金融監管

引言

數據要素權益監管到位是數據要素流通順暢的重要前提。近幾年數據要素市場發展迅速，市場對于權屬劃分明確的需求越來越強烈。我國高度重視數據要素市場的權屬劃分問題，在國家層面加快進行了對于數據要素的頂層政策設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明確提出數據要作為要素參與分配之中。數據要素與勞動、資產生產要素保持同等重要地位，大大激活了數據要素市場的發展活力。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明確了要素市場制度建設的方向及重點改革任務，提及推動數據要素市場的體制機制的完善。2022年，《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提出加快培育數據統一大市場，健全完善數據要素權利保障的相關基礎制度，推動數據要素的共享開發利用。可見，我國一直在推進數據要素的權屬劃分的完善，權益劃分的清晰是數據要素的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關鍵點。

1. 數據要素市場權益劃分現狀分析

在國家推進解決數據要素權屬劃分問題的背景下，學界積極進行對權屬劃分問題的討論與實踐。陳兵、馬賢茹對數據要素權益劃分相關理論與實踐進行梳理，總結出當前學者主體從數據主體類型、數據權益屬性、數據權益類型、數據動態流轉全周期四大基準點進行數據要素權益劃分研究。以數據主體類型為基準點，2020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意見》第22條采取了以主體為基準的數據分類，即劃分為政務數據、企業商業秘密和個人數據三種數據類型。這種以數據來源主體為基準的分類方式是學界和實務界最為基本和較常使用的數據權益界定思路，已成為諸多學者研究數據治理問題的邏輯起點，以數據權益屬性為基準點，是指根據數據權利屬性進行研究，數據權益功能類型是指誰占有權利，誰擁有權益。這種權利劃分的模式，來源于貴陽大數據交易所的實踐。以數據要素動態流轉中的權益配置為基準，主要指的是依據數據流轉主體的類型進行權益配置[1]。從研究結論上看，學界對于數據要素權益劃分并未達成共識，對于業界的引領效果較小；從研究過程看，數據要素流通的復雜性和數據流通的多主體性是設置權益劃分方案的必要考察點。數據要素的權益劃分配置依然是數據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重點和難點。

2. 數據要素流通權益保障現狀分析

數據權屬界定清晰是數據要素權益保障的基石。目前我國數據產權制度建設方面存在產權界定不明確、交易規則不統一、保護體系不完善等需要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使得數據要素權益保障不完善相關監管制度不成體系[2]。

首先，原始數據所有者的權益得不到保障。目前，市場上侵犯數據要素所有者的案例層出不窮，大部分是由于數據收集者沒有做數據脫敏或者自身數據庫泄露所導致的。由于數據要素的特殊性，不同于傳統的生產要素，數據要素的權屬明確界定存在一定程度的困難。我國一直在加強對于數據要素的權屬保障力度，面對發展快速的數據要素市場，數據要素的保障體制機制明顯是滯后的，原始數據要素者的權益得不到很好的保障，數據要素收集者的行為得不到約束與規范。

其次，數據收集者的數據開放共享意愿低。在當今數據要素市場，數據收集者的數據流通開放意愿不強，主要原因是數據安全權益得不到保障。數據市場主體收集方分別是政府和企業。政府數據主體來源于政府向社會提供的各類服務中產生和向民眾收集的信息，這類信息具有敏感性，涉及國家數據安全問題。政府主體面臨不知道哪類數據能開放、不知道如何進行開放、不知道應該開放、不知道向誰開放的問題。企業數據與自身企業的商業機密關系密切，擔心自身的商業數據泄露，數據安全得不到保障，對于數據開放共享處于保守態度。總之，數據要素市場的供需雙方對于數據開放的意愿不強，主體原因是對數據要素的技術控制能力不強，容易造成數據安全問題，自身數據所有權得不到保障。

再次，數據交易所的體制機制不夠完善，不能很好地保障數據買賣雙方的權益。當前數據交易所對于數據要素流通的授權、確權、行權、定價等問題處于一個在發展摸索的起步階段，并沒有形成完整的權益保障體系。賣方擔心的數據安全問題、數據所有權問題得不到很好的解決。

最后，數據使用者面臨著有數據需求但無處可買的局面，以及產生利潤與數據要素市場中各個主體利益分配不均等相關問題。由于數據要素建設不太完善，需求方的需求在市場上得不到滿足，買方找不到能提供相關服務數據的賣方。同時，賣方擔心自身數據安全受到侵害、數據權益受到損害，拒絕將自身擁有數據拿到市場進行買賣。若買賣雙方的需求得到對接，但數據市場的定價體系、確權制度不完善，各主體間的權益劃分不明確，各方也可能會對數據產生的利益分配出現分歧。

從我國數據劃分情況和數據權益保障的現狀來看，當前我國對于數據要素權益保障的體制機制并不完善，數據要素權益劃分的法律體系也不完善。但是當前要推進數據要素統一大市場，就必須要保障在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權益劃分的公平公正，落實“按貢獻分配收益”。

總之，數據要素市場的權益劃分保障問題，是制約我國數據統一大市場形成的重大問題。形成基于多主體的動態權益保障制度是數據統一大市場的迫切需求。

3. 建立基于數據信托的數據流通權益保障模型

信托基本特征是信托財產獨立于受托人財產、信托財產的所有權轉移至受托人、受托人擁有對信托財產管理、使用或者處分的權利和職責[3]。

數據信托是專注于數據的信托，是數據統一大市場發展下的產物。2016 年尼爾·勞倫斯在《數據信托可以減輕我們對隱私的擔憂》中對數據信托進行了構想：數據信托是一個代表其成員管理數據的共同組織。數據主體將他們的數據提供給該組織，并且規定了共享數據的條件和信托組織的注意義務[4]。2019年，英國開放數據研究所發布《數據信托：法律和治理方面的考慮》，將數據信托定義為“提供獨立數據管理的法律結構”。同時，英國數據開放研究所聯合英國政府人工智能辦公室進行關于數據信托的三個試點項目，分別是數據信托在打擊非法野生動物貿易、城市數據共享和追蹤食品浪費方面的應用[5]。數據信托基于信托的這一特點，天然有保障數據主體權益和協調各方主體權屬關系的義務。所以，建立基于數據信托的數據要素流通模型，對于保障各方數據要素都有著重要作用。可見，數據信托是解決當前數據要素市場權益劃分不清晰和權益保障不完善的絕佳第三方平臺。

3.1 建立基于數據信托的權益監管保障模型

如圖1所示，建立數據信托的數據要素流通模式，重點是將數據收集方的數據委托給數據信托平臺，數據信托作為受托方，代數據委托方管理數據。在委托人的權益不被侵害的情況下，發揮數據要素的最大價值。

數據信托平臺與政府、企業等數據收集方達成數據委托協議，取得委托方數據的使用權和行使權，然后實施數據脫敏、數據分層等一系列保障數據安全的技術，將數據送到訓練空間。對數據樣本進行脫敏測試，并對數據進行建模訓練，隨后根據數據特征性質做成可用數據而不可見的數據信托產品。將數據信托產品投入數據交易所并尋找數據使用方，與數據使用方達成數據使用協議。數據信托將對數據使用方提供數據信托產品，并對數據使用方使用數據的技術及目的進行監管，以及對數據使用后得到的數據信息和數據收益進行追蹤。隨后，在數據委托人、數據信托、數據使用者等數據主體間，依據“按貢獻分配收益”的原則，提出公平公正的權益劃分方案。

3.2 數據信托對于數據要素流通的權益保護的重要性

基于數據信托的數據要素權益監管保障模式，是在保障數據要素高效流通的前提下保障數據多主體權益的優秀方案。數據信托提供了“一流通，雙角度”的權益保障方案。

在投入角度，數據信托保障數據流通過程中各方數據主體各司其職。數據信托作為中間商，肩負交易資格審核、規范交易行為和保障交易雙方權益的責任。對于數據收集方，數據信托的出現使得數據收集方只用承擔提供優質數據的責任，無須擔心數據安全和數據權益受到侵害。數據信托是專業的第三方數據管理和數據運營平臺，并承擔保障委托人權利的義務，能夠在數據安全和權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發揮數據的經濟價值，為委托人謀取經濟價值。對于數據使用方，數據信托的出現使得數據使用方的行為得到規范。數據信托所提供的數據信托產品是進行了底層數據處理的，做到數據可用而不可看，數據使用方僅可對數據權益得到保護的數據層面進行數據的再處理，使用權就僅是使用權，不會侵犯數據的所有權。

在收益角度，數據信托保障權益分配公平公正。數據信托有著保障委托人數據安全的義務，對數據要素流通進行全周期的監管。數據的收集、分析、使用、價值實現的全周期流通過程，數據信托平臺都有參與。數據信托能夠了解全周期的各主體間對于數據要素價值實現所做出的工作，并了解相關工作對于數據要素價值實現的重要程度。數據信托將按照“按貢獻分配收益”的原則，公平公正地進行多主體之間的收益再分配。

3.3 數據信托對于數據統一大市場權益監管建設作用

如圖2所示，數據信托不僅對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的主體提供權益保障，更能對整個數據統一大市場有著不同凡響的作用，推動整個數據要素市場的活力釋放，并推動健全完善數據市場的權益監管體制機制的完善。

數據信托對于數據所有者的權益的強保護特性，極大激發政府和企業共享開發自身數據的活力，大大提升了數據市場的供給端的供給量。對于需求端，原來數據市場的供給端的數據質量參差不齊，并且實現不了需求的滿足。數據信托具有龐大的數據庫，能夠滿足大部分客戶的需求。數據洗脫對數據進行了底層處理，能夠大程度降低需求端的數據處理和數據分析的成本，提高數據要素實現價值的周轉速度，推動形成共享開發的數據統一大市場。

在基于數據信托的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數據信托會產生一系列在流通中各主體履權和收益情況的權益數據。監管仲裁機關可以利用數據對數據統一大市場進行體制機制的完善，使數據市場上的權益劃分現狀更加清晰，明晰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權益劃分的監管盲點，加強數據市場的權益問題監管力度，保障數據市場各個主體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檢察院與法院能夠了解各個數據主體履行權利及權屬劃分現狀，明晰數據市場存在的法律空缺，進一步推動對數據要素市場的法律體系的完善。銀行等金融機構能夠得知數據市場的數據產品交易情況與收益情況，將完善數據市場的確權機制，推動資金進入數據統一大市場，促進數據要素市場走向繁榮。

結語

當前數據統一大市場建設過程中，數據要素權益劃分的體制機制沒有建立，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權益保護機制建設不完善。數據信托作為數據要素流通過程中的第三方，保障了數據收集方的數據權益，規范數據使用方對于數據的使用并滿足對數據要素的需求；激發產業鏈活力，建立動態流通的多主體權益保障機制。在流通過程中產生的權益數據，能夠推進政府對數據統一大市場的法律體系和制度體系的完善，并且激活資本市場對數據市場的投資力度。我國應該大力支持數據信托進入數據要素市場，推動形成共享開發繁榮的數據要素統一大市場。

參考文獻：

[1]陳兵，馬賢茹.數據要素權益配置類型化研究[J].科技與法律（中英文），2022， （1）：1-9.

[2]魏益華，楊璐維.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的產權制度之理論思考[J].經濟體制改革，2022，（3）：40-47.

[3]何寶玉.信托法原理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7.

[4]Lawrence N. Data trusts could allay our privacy fears[J].The Guardian，2016，3.

[5]Austin L，Lie D.Data Trusts and the Governance of Smart Environments：Lessons from the Failure of Sidewalk LabsUrban Data Trust[J].Surveillance & Society，2021，19（2）：255-261.

[5]田奧妮.第三方數據信托：數據控制者義務的困境及其破解[J].圖書館論壇，2022，42（8）：100-109.

作者簡介：包彥洋，本科，研究方向：數字經濟，金融與監管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