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利的詩

尤克利

石 器

一塊磐石，要有多大的福氣

才能來到我們的村莊

臥在寬敞的胡同口

天天吃米、吃面、吃豌豆、吃蕎麥

大快朵頤的樣子

是一首笨重的格律詩

兩頁磨盤，要吸收多少日月精華

才能成雙成對，來到我們的天井

一邊磨牙，一邊吃著香甜的玉米和地瓜

它們的飯點

總是早于供奉神靈的時辰，早于煙火

數不清了，多少個晨昏

我和姐妹們圍著碾盤和石磨轉圈

轉得筋骨酥軟，轉得厭倦

直到它們在歲月中散了架，直到

我們走了許多筆直的路，才在某一天

突然想起，青梅竹馬眼中的青龍白虎

在姐妹們身邊勞動

需要修幾世的緣分

陶 器

用不著闡釋

我們都是普通的泥土

做成的人形

經歷過一次大火的鍛造

以為修成正果

其實更加易碎

好大的胃口，吞吐水

吞吐谷物，把舊時光

逐日翻新

人煙里，常常一面被盛滿水

一面接受慢火的炙烤

我不知道這是煎熬

還是委以重任，只是

越是繁勞的時候

才不去想那些，破碎的事情

擦身而過

緩慢地擦身而過

忽然就聞到了你的體香

像一顆星捕捉另一顆星身上的電磁波

像兩朵花善意地照看

我用膠卷快速地拍攝你

只有天使才具備的體貌特征，不是

是你勾走了我的魂魄

我想不計成本，不違這天意

還有無數顆星星要回敬給你

哦，隨之而來的下意識的深呼吸

是局部的強對流天氣

風暴導入內心，電閃雷鳴

我的心里下著一場雨

表面卻故作鎮靜

模擬飛機飛行在晴空萬里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