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人擦地拖鞋”教會我的道理

沈彬

你知道“懶人擦地拖鞋”嗎？

“懶人擦地拖鞋”，按廣告里的說法，是一種把擦地和拖鞋兩種功能結合起來的拖鞋。一邊走路一邊拖地，兩全其美，省心省力。

我買了一雙，發現它其實就是在棉拖鞋的鞋底上安上了一層毛毛蟲一樣的抹布。“拖地”就是趿著拖鞋蹭地，當然不能兩只腳同時蹭，因為會摔倒。我摸索了一下“打開方式”，一般是一只腳站直，另一只腳做弧線運動，我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汽車風擋上的雨刮器。但是，人不是大腳怪，拖鞋上的抹布只有兩小撮，“懶人擦地拖鞋”當然不能和平頭拖把比效率，這讓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只細腳伶仃的圓規”。而且這種弧線動作做不了幾圈，我身上那塊在健身房里永遠找不到發力點的“叉腰肌”，就會精準地酸痛起來。

總之，這既不是舒適的拖鞋，又不是合格的拖把，并且還在逼我做著羞恥感很強的動作。

我不甘心，又看中了“懶人拖把”。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省心，其實就是一次性拖布，每次拖完地都要更換拖布，很麻煩又很浪費，更糟糕的是，根本拖不干凈，棄之不用，心想一定是選錯了產品。朋友說，千萬別買“懶人沙發”，懶人的姿勢不長久，往往沙發難看、坐姿難受，果不其然。

有些懶人產品是一物多用，復雜化了工具，成了“縫合怪”。有的懶人產品，純粹是一種概念，迎合消費者想偷懶又不能的內心，一些以“懶人”冠名的產品，其實主打的是舒適、安逸。各種自動便捷的產品，如懶人手機支架、懶人電腦桌、懶人運動椅……雖貼上了“懶人”的標簽，但實際上手機還是需要親自動手刷、工作需要親自做，運動更是和懶扯不上關系。

為什么會出現各種貼著“懶人”標簽的產品？既然偷懶，那應該是什么都不做才對，懶人產品的意義是什么？是想以最簡單的方式完成任務，迎合快節奏生活的我們；是想通過省力的、多功能的，甚至可以自我清潔的用品來為我們的生活減負。說白了是想走捷徑，卻往往事與愿違。越是想偷懶，走的彎路越多。恨不得全屋一鍵清潔，卻只能老老實實買正常的拖把，一點點打掃，畢竟這才是打掃得最快、最干凈的方式。

但這些慵懶而又美好的概念總樂此不疲地出現，“懶人”“自動”“快速”“一鍵”，讓人忍不住心生期待，這些標簽就像我心中的田螺姑娘，很美好但不現實。

我以前的一個合租室友從不洗衣服，她將全部衣物送到干洗店或者洗衣房，我不解，問她：“內褲也送去洗嗎？”她瞟了我一眼：“我都穿一次性內褲。”我睜大了少見多怪的眼睛，張開我不知所措的嘴巴，說了句：“好浪費啊。”終結了話題，留下一地友誼的碎片。

如果說，物品的便捷使用是物資充裕的現代文明，那情緒發泄的捷徑就顯得不那么光彩。人與人的交集太多，情緒碰撞頻繁，導致我們時常走情緒的捷徑：直截了當的憤怒、口無遮攔的網暴、心不在焉的擺爛、若無其事的躺平。

質疑是容易的，摧毀輕而易舉，放棄也總比堅持來得簡單。可事實總是證明，慢慢走比較快，捷徑才最繞路，因為走完眼前的捷徑，要用更多時間去承擔逃避一時的責任。同樣的，每走一次捷徑，都需要繞很遠的路才能走回正途。

使用便利的物品，方便了生活，又制造了更多消耗，看似在解決麻煩，卻又制造了新的麻煩。這是“懶人擦地拖鞋”教會我的道理。

【選自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