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中國共產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

田克勤 趙業程

所謂“歷史周期率”就是指歷史上反復出現的治亂興衰的政治現象。從1945年毛澤東在與黃炎培的“窯洞對”中首次將民主新路作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到2021年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強調“經過百年奮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新的實踐,我們黨又給出了第二個答案,這就是自我革命”(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541頁。,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作為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始終關注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問題。毛澤東作為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偉大開拓者,始終致力于黨的建設偉大工程、致力于黨和國家的執政安全,并為此作出不懈努力。進入新時代、開啟新征程,進一步研究黨提出“兩個答案”的歷史背景、理論背景和實踐背景,深入挖掘毛澤東對提出“兩個答案”的重大貢獻,對于黨堅定歷史自信、增強歷史主動,譜寫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更加絢麗的華章具有重大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一個答案的提出及其背景分析

毛澤東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不是偶然的,而是對中國舊民主主義革命經驗教訓的深刻反思、對馬克思主義民主理論的創造性運用以及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偉大斗爭實踐的必然結論。

(一)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一個答案提出的歷史背景

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帝國主義列強與中國封建主義相勾結使中國日益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掀起了爭取獨立、富強、自由、民主、統一的革命運動,與此同時,先進的中國人開始了向西方學習的過程。他們認為:“要救國,只有維新,要維新,只有學外國。那時的外國只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是進步的,它們成功地建設了資產階級的現代國家?！?2)《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0頁。這一過程主要經歷了從器物層面的學習到制度層面的學習再到觀念層面的學習三個不同階段,西方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關于天賦人權、自由平等、民主共和、進化論等思想文化主張和政治制度設計也被大量引進到中國,成為當時備受人們推崇的“新學”,并同所謂的“舊學”形成碰撞,由此引發了洋務運動、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等一系列救亡圖存運動。以孫中山為代表的資產階級革命派領導發動的辛亥革命,推翻了統治中國兩百六十多年的清王朝,結束了中國歷史上延續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資產階級革命派主張按照西方資本主義民主模式在中國建立資本主義制度,進而實現振興中華的政治理想。盡管辛亥革命是比較完全意義上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使民主共和觀念開始深入人心,但這一革命的成果最終卻被帝國主義支持下的北洋軍閥首領袁世凱所竊奪,終究沒有改變中華民族被帝國主義殖民侵略的悲慘命運,沒有改變中國人民被奴役被壓迫的艱難處境。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以辛亥革命為代表的民族資產階級領導的民主革命已經走到了歷史盡頭,所謂的西方式民主在中國行不通。

1914—1918年發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特別是在此期間發生的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改變了整個世界歷史的方向,劃分了整個世界歷史的時代”(3)《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67頁。。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在此前屬于舊的世界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的范疇,在此后則改變為屬于新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的范疇;而在革命的陣線方面,已經屬于世界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一部分了。這種新民主主義革命,“雖然按其社會性質,基本上依然還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它的客觀要求,是為資本主義的發展掃清道路”,然而這種革命已經不是以建立資本主義的社會和資產階級專政的國家為目的的革命,而是“以在第一階段上建立新民主主義的社會和建立各個革命階級聯合專政的國家為目的的革命”。(4)《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68頁。在毛澤東看來,這樣“就使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無論就其斗爭陣線(統一戰線)來說,就其國家組成來說,均不能忽視無產階級、農民階級和其他小資產階級的地位”;中國現階段的革命所要造成的民主共和國,“即是一個工人、農民、城市小資產階級和其他一切反帝反封建分子的革命聯盟的民主共和國”。(5)《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49頁。中國革命發生的從舊民主主義向新民主主義的歷史轉換,為毛澤東思考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問題并提出第一個答案提供了宏大的歷史背景。

(二)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一個答案提出的理論背景

毛澤東關于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是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民主的一般原理同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實際情況相結合的產物。

馬克思指出,民主首先是一種國家制度,早在1843年馬克思寫作《黑格爾法哲學批判》時就明確指出:“民主制是作為類概念的國家制度。君主制則只是國家制度的一種,并且是不好的一種。民主制是內容和形式,君主制似乎只是形式,而實際上它在偽造內容?！?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280頁。在馬克思看來,無產階級的民主就是將國家由社會主人變成社會公仆,他在總結巴黎公社民主經驗時指出,“公社——這是社會把國家政權重新收回,把它從統治社會、壓制社會的力量變為社會本身的生命力;這是人民群眾把國家政權重新收回,他們組成自己的力量去代替壓迫他們的有組織的力量;這是人民群眾獲得社會解放的政治條件,這種政治形式代替了被人民群眾的敵人用來壓迫他們的假托的社會力量(即被人民群眾的壓迫者所篡奪的力量)”(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13頁。。列寧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關于社會主義民主的思想,將民主定性為一種國家形式和國家形態。列寧認為:“民主是一種國家形式,一種國家形態。因此,它同任何國家一樣,也是有組織有系統地對人們使用暴力,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民主意味著在形式上承認公民一律平等,承認大家都有決定國家制度和管理國家的平等權利?！?8)《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7頁。民主是一種階級統治,民主就是統治階級當家作主,社會主義民主就是對人民民主和對敵人專政的辯證統一。“民主就是承認少數服從多數的國家,即一個階級對另外一個階級、一部分居民對另一部分居民有系統地使用暴力的組織?！?9)《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41頁。馬克思列寧主義關于社會主義民主的基本原理,超越了資本主義及其以往的一切民主思想,為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指明了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的光明前景。然而,無論是馬克思、恩格斯還是列寧,都沒有對在中國這樣一種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如何進行民主建設作出具體指導。

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運用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民主的基本原理探索中國民主新路的過程中,依據毛澤東對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和革命對象的具體分析,先后經歷了從“工農民主”及其共和國、到“抗日民主”及其共和國、再到“新民主主義民主”及其共和國的不懈探索,最終創造了既不同于一般的資產階級民主類型,又不同于社會主義民主類型,而是新式的特殊的新民主主義的民主類型,為爭取革命勝利奠定了重要的理論基礎。在毛澤東看來,“現在,我們中國需要的民主政治,既非舊式的民主,又還非社會主義的民主,而是合乎現在中國國情的新民主主義”(10)《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33頁。。這一民主類型,“一方面和舊形式的、歐美式的、資產階級專政的、資本主義的共和國相區別”,“另一方面,也和蘇聯式的、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的共和國相區別”,是中國共產黨堅持走民主新路必然會產生的新式民主的國家,盡管“這是一定歷史時期的形式,因而是過渡的形式,但是不可移易的必要的形式”。(11)《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75頁。由于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國家,在這樣的國家發生的革命與在資本主義國家發生的革命具有很大的不同,“中國無產階級、農民、知識分子和其他小資產階級,乃是決定國家命運的基本勢力”(12)《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74頁。,民族資產階級雖仍然繼續參加革命,但已經不再是革命的領導者,這一革命的領導者,只能是中國工人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皣w——各革命階級聯合專政。政體——民主集中制”(13)《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77頁。,集中揭示了中國共產黨人對于中國民主新路的內涵及其本質的認識,為黨在后來提出“工人階級(經過共產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14)《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0頁。奠定了理論基礎,也為毛澤東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作了重要的理論鋪墊。

毛澤東將黨的建設作為一件偉大的工程,創立了獨具特色的黨的建設理論。其一,將黨的思想建設放在首位。由于中國社會和中國革命的特殊性,黨的建設身處工人階級嚴重不足而農民階級和小資產階級占大多數的環境之中,對此,毛澤東強調黨員不僅要在組織上入黨,更需要在思想上入黨。“指導一個偉大的革命運動的政黨,如果沒有革命理論,沒有歷史知識,沒有對于實際運動的深刻的了解,要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15)《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33頁。其二,將黨的建設同黨的政治路線緊密結合起來。黨的政治路線是黨的各項工作的根本指針,黨的建設要緊密圍繞黨的政治路線進行。其三,加強黨的組織建設,深入貫徹民主集中制。毛澤東強調,民主集中制是黨能夠進行偉大革命的根本原則,只有堅持民主集中制的原則,才能實現黨在思想上和組織上的統一。其四,加強黨的作風建設,堅持和發揚黨的優良作風。毛澤東指出:“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思想武裝起來的中國共產黨,在中國人民中產生了新的工作作風,這主要的就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作風,和人民群眾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作風以及自我批評的作風?！?16)《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3—1094頁。三大優良作風作為有機統一的整體,解決了黨應該如何對待馬克思主義、如何對待人民群眾、如何對待自己的根本態度問題,特別是其中的自我批評的作風成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提出“自我革命”的第二個答案的重要思想來源。

(三)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一個答案提出的實踐背景

抗日戰爭勝利后,國內形勢的基本特點是中日民族矛盾基本解決,美國支持的國民黨蔣介石反動集團同中國人民之間的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矛盾的焦點是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國家的問題。國共兩黨從各自的階級立場出發,提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建國方案。

中國共產黨代表無產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提出戰后要建立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統一和富強的新民主主義的新中國。毛澤東在黨的七大所作的政治報告中指出:“我們主張在徹底地打敗日本侵略者之后,建立一個以全國絕大多數人民為基礎而在工人階級領導之下的統一戰線的民主聯盟的國家制度,我們把這樣的國家制度稱之為新民主主義的國家制度。”(17)《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56頁。這就明確了中國共產黨建立新民主主義國家的目標。

與中國共產黨的建國方案相反,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在抗戰勝利后要建立的國家則是一個依附于帝國主義的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獨裁專政的國家。這是第一次國共合作分裂后國民黨蔣介石集團一貫堅持的建國方案。這一建國方案違背了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不符合抗戰勝利后國內外政治形勢發展的需要。它不僅與現代國家的建國基礎相抵觸,而且也與戰后國內人民要求和平、民主、團結建國的愿望相去甚遠。

由于國共兩黨的建國方案截然對立,因此在戰后中國面臨何去何從的歷史抉擇,而建立什么樣的國家的問題便成為國共兩黨政治斗爭的焦點,中國共產黨在重慶談判中和政治協商會議上,以充分協商、主動讓步的建設性態度和立場,對自己的建國方案作出了重大修改,在不損害民主建國的原則下,向自己的談判對手作出了重大讓步。但是國民黨蔣介石從沒有準備對談判結果加以遵守和執行,公然撕毀政協決議,走向了圖謀以武力實現自己既定建國方案的道路,國內短暫的和平局面終被內戰代替。這不僅與人民的愿望相抵觸,而且有悖于戰后和平、民主與進步的時代潮流,蔣介石集團這種倒行逆施的行為理所當然地遭到一切愛好民主與進步的階級、政黨和人民的反對。毛澤東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中指出:“這樣,就逼得全國各階層人民,除了團結起來打倒蔣介石以外,再無出路。”(18)《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235頁。在人民解放戰爭迅速取得勝利的形勢下,中國共產黨召集新的政治協商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一切條件均已成熟。新中國的成立和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充分證明了毛澤東對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的歷史貢獻。

二、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的提出及其背景分析

中國共產黨已經走過了一百多年的奮斗歷程,向中國人民、中華民族交出了一份優異的答卷,但是黨的執政地位不是一勞永逸、一成不變的,在新的歷史征程上,建設什么樣的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怎樣建設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成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必須回答好的重大時代課題。習近平總書記立足黨的百年實踐與基本經驗,提出了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即黨的自我革命,強調以新時代黨的偉大自我革命引領偉大社會革命,確保黨及其領導的偉大事業實現永續發展。

(一)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提出的歷史背景

毛澤東在提出第一個答案后并沒有停止對黨跳出歷史周期率問題的思考。他在領導中國人民繼續走民主新路的過程中,對黨在執政條件下如何保持先進性純潔性、如何確保黨和國家的執政安全進行了有益探索,為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的提出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前提。

新中國成立初期,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依靠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權和廣大人民群眾,戰勝了一系列風險挑戰。在政治上,肅清國民黨反動派殘余的武裝力量和土匪,實現祖國大陸完全統一;在經濟上,穩定了物價、統一了財經工作、完成了土地改革;在文化教育和各項社會事業上,實現了對舊有文化教育和社會事業等各方面的民主改革,使社會面貌煥然一新;在軍事上,抗美援朝打出了中國人民的精氣神,捍衛了新中國的國家主權和政權安全,使新中國在錯綜復雜的國內國際環境中站穩了腳跟。在這一時期,毛澤東充分預見到黨從局部執政到全國執政可能面臨的新挑戰,對如何搞好執政黨建設這一重大問題作出重要探索,積累了黨在執政條件下加強自身建設的重要經驗。早在解放戰爭取得全國勝利前夕召開的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就向全黨提出要警惕資產階級“糖衣炮彈”的襲擊,要求“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19)《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38—1439頁。。圍繞這一要求,黨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開展整風整黨,加強黨內教育,整頓基層黨組織,提高黨員條件,反對官僚主義、命令主義和貪污浪費。黨高度警惕并著力防范黨員干部腐化變質,堅決懲治腐敗”(20)《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2頁。。這些重要舉措進一步增強了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夯實了黨的執政基礎。

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確立以后,黨的八大立足新的社會條件,根據國內主要矛盾變化,提出把我國建設成為先進的工業國的目標任務,并提出了擴大社會主義民主、健全社會主義法制、進一步貫徹黨的群眾路線等一系列有利于發揚黨內民主和人民民主的重大方針政策,為黨在后來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提供了政治條件。毛澤東面對新興的社會主義社會現實生活中的問題,十分關注艱難締造的黨和人民政權的鞏固,高度警惕資本主義在中國復辟的危險,為消除黨和政府中的腐敗和特權、官僚主義現象,進行了不斷探索和不懈斗爭。然而,由于毛澤東在關于社會主義社會階級斗爭的理論和實踐上的錯誤發展得越來越嚴重,黨中央未能及時糾正這些錯誤,導致了“文化大革命”的發動并釀成十年內亂。盡管如此,毛澤東在新中國成立后為跳出歷史周期率所作出的積極探索,為黨在新的歷史時期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提供了寶貴經驗和理論準備。

改革開放后,中國共產黨人沿著毛澤東開辟的民主新路繼續前進,經過不斷探索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十分注重黨的自身建設,強調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聚精會神抓好黨的建設,并圍繞解決好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提高拒腐防變和抵御風險能力這兩大歷史性課題,以執政能力建設和先進性建設為主線,開展一系列主題教育。同時,中國共產黨把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提高到關系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高度,推進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建設。從實施黨的建設這件“偉大的工程”到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中國共產黨對在執政條件下加強自身建設的持續探索,為黨在新時代正式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奠定了深厚的歷史基礎。

(二)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提出的理論背景

習近平總書記立足黨的百年奮斗基本經驗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源于他對毛澤東開創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基本理論的深入把握和獨特創造。

“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是一個追求真理、揭示真理、篤行真理的過程。”(2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16頁。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就是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用馬克思主義解決中國問題、指導中國實踐,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創新發展的百年。一百多年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經歷了一個守正創新、守正出新的過程。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第一個階段,以武裝斗爭為主要特征,在理論上產生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第一個偉大理論成果——毛澤東思想,在實踐上成功開創了“農村包圍城市”的中國革命道路,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歷史性飛躍,最終建立了新中國。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第二個階段,以和平轉變為主要特征,實現了從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的偉大歷史性變革,并在開始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過程中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實現了從一窮二白、人口眾多的東方大國大步邁進社會主義社會的偉大飛躍”(22)《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86頁。。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第三個階段,以改革開放為主要特征,在理論上產生了包括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在內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的飛躍,在實踐上成功開創、堅持和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極大地推進了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為主要依據,在理論上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創立為標志,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又一次新飛躍。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采取一系列戰略性舉措,推進一系列變革性實踐,實現一系列突破性進展,取得一系列標志性成果,黨和國家事業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所有這些,都為黨在新時代正式提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撐。

新征程上我們要時刻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以偉大的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保證黨的長期執政。勇于自我革命,就是要同一切影響黨的先進性、弱化黨的純潔性的問題作堅決斗爭,實現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斑@‘四個自我’,既有破又有立,既有施藥動刀的治病之法又有固本培元的強身之舉?！?23)習近平:《牢記初心使命,推進自我革命》,《求是》2019年第15期。所謂自我凈化,就是通過過濾雜質、切除毒瘤,純潔黨的隊伍,保證黨的肌體健康;所謂自我完善,就是堵塞制度漏洞,構建科學系統的制度體系,提高黨的長期執政的能力;所謂自我革新,就是要善于調動全黨的積極性,勇于推進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以及各方面創新,破除影響黨長期執政的體制機制和落后思想,通過革故鼎新不斷開辟未來;所謂自我提高,就是要加強黨性鍛煉和政治歷練,自覺學習,提升自身的政治思想境界,增強執政本領,永葆生機活力。這“四個自我”相互聯系、相互支撐,共同構筑起自我革命這個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的理論內涵。

(三)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提出的實踐背景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在于黨的領導。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始終堅持全面從嚴治黨,并將其納入“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不斷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偉大工程向前發展,開創了中國共產黨加強自身建設的新局面,為跳出歷史周期率第二個答案的出場奠定了重要的實踐基礎。

習近平總書記從黨的作風建設入手,以全黨貫徹落實中央八項規定精神為起點,堅持從中央做起、抓領導干部落實,深入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管黨治黨的堅強決心。其一,堅持把黨的政治建設放在首位。新時代,黨中央出臺《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等一系列重要文件解決黨內政治生態問題,確保全黨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同黨中央始終保持高度一致。其二,堅持思想建設作為基礎性建設,集中開展學習教育活動。通過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三嚴三實”專題教育、“兩學一做”學習教育、“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黨史學習教育等,進一步堅定廣大黨員干部的理想信念。其三,提出并貫徹黨在新時代的組織路線,突出選拔人才的政治標準。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系統闡述了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要求以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為遵循,全面強化黨的組織體系。其四,深化黨的作風建設,以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猛藥去沉疴的態度堅決糾治群眾身邊的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為全面從嚴治黨凝聚起磅礴力量。其五,加強紀律建設,嚴明黨的紀律和規矩。黨的十八大以來,各地區各部門深入開展紀律教育,以嚴明的紀律管黨治黨,分析典型案例并發揮其教育作用,使鐵的紀律成為真正不可觸碰的“高壓線”。其六,把制度建設貫穿于黨的建設各領域各方面,形成了比較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為全面從嚴治黨提供了堅強制度保障。

經過不懈努力,全面從嚴治黨取得顯著成效,管黨治黨寬松軟狀況得到根本扭轉,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正在不斷形成。與此同時,針對改革開放以后黨內存在的對堅持黨的領導認識模糊、行動乏力問題,存在的落實黨的領導弱化虛化淡化邊緣化問題,特別是對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執行不力,搞“七個有之”的問題,黨中央持續加強和維護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嚴明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發展積極健康的黨內政治文化,推動營造風清氣正的良好政治生態,形成了堅持黨的領導縱到底、橫到邊、全覆蓋的工作格局,使全黨不斷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深刻認識“兩個確立”的決定性意義。正是由于黨在新時代堅持進行偉大斗爭、建設偉大工程、推進偉大事業、實現偉大夢想,增強歷史主動,把握歷史規律,堅定歷史自信,黨才能在跳出歷史周期率問題上提出第二個答案,實現對第一個答案的守正創新。

三、跳出歷史周期率“兩個答案”的內在統一性

如何跳出治亂興衰的歷史周期率?毛澤東在延安窯洞里給出了第一個答案,并在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中取得了巨大成就。經過百年奮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新的實踐,習近平總書記又提出了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自我革命。關于這“兩個答案”的關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百年來,黨外靠發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監督,內靠全面從嚴治黨、推進自我革命,勇于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勇于刀刃向內、刮骨療毒,保證了黨長盛不衰、不斷發展壯大”(24)《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549頁。。人民民主和自我革命這兩個答案,雖然提出時間有先后,但是二者邏輯互補、目標一致,為確保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提供了正確的方向指引。

(一)“兩個答案”統一于黨的初心使命

“勇于自我革命和接受人民監督是內在一致的,都源于黨的初心使命?！?25)《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588頁。黨的初心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中國共產黨的利益同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是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使命,這是由中國共產黨的性質決定的,是黨的奮斗目標的最終歸宿,更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黨之所以能夠取得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偉大勝利,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黨不僅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同時代表著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中國共產黨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利益而奮斗,實質上就是在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利益而奮斗。黨是按照全國各族人民的意愿執政的,黨執政的本質就是黨領導、支持和保證人民當家作主。黨除了工人階級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因此能夠擺脫個人利益的束縛,從人民利益出發,涵養自我革命的勇氣,從而成功鍛造了自己作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的政治品格。黨作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根本利益的忠實代表要長期執政,就必須牢記初心使命,始終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鞏固和擴大黨執政的群眾基礎;就必須堅持黨的自我革命,始終保持自身的先進性和純潔性。

一百年來,黨踐行初心使命,外靠堅持人民民主、走民主新路,內靠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全面從嚴治黨,開辟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正確道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一項任務艱巨的偉大事業,中國共產黨要擔負起這一崇高的歷史使命,就要自覺成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始終堅持人民民主,始終堅持自革命,使自己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事業的主心骨和領導核心。堅持人民民主和自我革命,二者相互依存、相互補益。黨只有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才能真正本著徹底的自我革命精神審視自身,實現長期執政。黨只有始終堅持真理,堅持自我革命,堅決同各種破壞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的因素作斗爭,才能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真正支持和衷心擁護。

(二)“兩個答案”統一于黨長期執政的偉大實踐

跳出歷史周期率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需要一代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賡續奮斗。馬克思主義政黨要始終贏得人民擁護、鞏固長期執政地位,必須跟上時代、實踐和人民的要求,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當前,世情、國情、黨情發生深刻變化,我們黨堅定不移地推進全面從嚴治黨,解決了黨內許多突出問題,但黨面臨的執政考驗、改革開放考驗、市場經濟考驗、外部環境考驗將長期存在,精神懈怠危險、能力不足危險、脫離群眾危險、消極腐敗危險將長期存在。馬克思主義執政黨最大的危險就是脫離群眾,一個政黨、一個政權,其前途和命運最終取決于人心向背。中國共產黨能否始終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始終保持同群眾的密切聯系,是決定黨興衰成敗的關鍵因素。

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兩個答案,充分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對鞏固黨的執政地位、保證長期執政的戰略思考,也為繼續鞏固黨的長期執政指明了方向。第一個答案站穩人民立場,要求我們貫徹黨的群眾路線,始終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為解決長期執政條件下“人心向背”問題提供了指引。第二個答案聚焦黨的自身建設,強調自我革命在鞏固和維護黨的長期執政過程中的極端重要性,揭示了黨百年風華正茂的動力源泉。要在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實現兩者的協同并進,既要通過繼續堅持走民主新路,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激發人民群眾創造活力,為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提供社會動能;也要繼續發揚徹底的自我革命精神,堅持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確保黨在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進程中始終成為堅強領導核心,毫不動搖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行穩致遠。

(三)“兩個答案”統一于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鄭重宣示:“從現在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26)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1頁。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是一項偉大而艱巨的事業,寄托著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夙愿和期盼。面對我國人口數量眾多、規模巨大、歷史悠久、國情復雜的特殊國情,黨如何保持自己的領導地位,跳出歷史周期率,是我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征程上必須邁過的一道坎。

如何跳出歷史周期率,毛澤東提出走出民主新路的答案,帶領中國人民完成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建立了新中國,并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取得巨大成就。進入新時代,黨又提出通過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保證黨的長期執政。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實踐反復證明,黨之所以偉大、光榮、正確,并不在于不犯錯誤,而在于直面問題,勇于進行自我革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面對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戰略任務,改革發展穩定任務之重前所未有,矛盾風險挑戰之多前所未有,黨只有謹記打鐵必須自身硬,繼續保持革命黨的鮮明品格,始終牢記黨來自人民,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將人民民主和自我革命有機結合起來,才能跳出歷史周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