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完美的電影,離不開幕后團隊的付出,但這些隱藏在大銀幕背后的力量,往往容易被人忽視。當我們坐在電影院,欣賞到令人驚嘆的電影畫面時,是需要感謝幕后人員的默默付出,是他們的共同努力,才能夠讓這一藝術形式被完美地呈現出來。
趙懷勇,蘇州方向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攝影指導
記者 吳婧茸
從小對光學感到好奇的趙懷勇,最初學的是物理專業,后來在學習中逐漸對攝影攝像產生了濃烈的興趣,在研究生階段便選擇了廣播電視藝術專業。1998年從南昌大學廣播電視藝術專業畢業后,趙懷勇在學校教授和攝影有關的課程,其間也進行了一些個人影視作品的創作,后來加入了蘇州方向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從此開啟了自己的影視制作之路。
與攝影打交道二十多年,如今的趙懷勇已是一名資深的攝影指導。在他看來,一部影視作品的創作,是一項綜合而又系統的大工程,需要多個部門協同配合。其中拍攝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一個環節。而攝影指導,主要負責影片的攝制部門,要協調攝影組、燈光組、移動組,甚至是后期的調色組、剪輯組,來配合導演,與這些部門進行有效溝通,通力實現導演的創作意圖。
“在業內有個形象的比喻,說我們攝影指導好比是導演的眼睛。具體來說,就是在拍攝過程中攝影指導要和導演進行有效的溝通,然后指導各個攝制部門去運作。比如攝影機的運動形式如何去配合場面的調度,攝像機的調度如何通過鏡頭的角度去設計構圖,確保前期拍攝畫面的技術質量,工作還是比較艱巨的。”
在趙懷勇二十多年的攝影從業經歷中,他參與了不少影視作品的創作,如城市微電影《蘇州情書》、電視劇《聚沙》、大電影《東方女拳》、紀錄片《中國茶》等。
其中,由蘇州方向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投資和主創的大電影《東方女拳》的攝制,就傾注了他不少心血。“《拳姬》是一部工程量比較大的作品,它涵蓋了典型且完整的電影制作流程。作為一部動作片,武打部分的戲份很多,拍攝難度很大,對攝影師和拍攝器材的要求都很高。我們攝影組和移動組為此準備了多種焦段的鏡頭以及運動設備,像搖臂、軌道、穩定器……都是必不可少的。燈光組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大量使用了各種色溫的燈光來渲染氣氛。拍攝過程中還需要測量組的配合,需要用到監視器、測光表、示波器等。除此之外,我們還請了國內一線的武術指導,對演員的動作設計以及場景設計,給與了很多的指導,我在其中也受益匪淺。”
趙懷勇告訴記者,影視創作其實并不是我們觀眾想象中那種光鮮亮麗,光環加身的工作。這些成績和榮譽,是很多幕后創作人員用辛勤的付出堆砌出來的。“從導演、攝影指導一直到下面各個工種的配合,都需要非常精準,不能出一絲差錯。作為攝影指導,我們的工作也很繁雜,必須要和導演一起看場景,現場和導演一起討論鏡頭的運用。攝影師就更辛苦了,一線掌機是非常耗精力的活,無論是體力上還是腦力上。我們公司很多年輕的攝影師,他們都非常勤奮,起早貪黑,風吹日曬,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所以,從事攝影攝像這個工作如果不熱愛的話,一定很難堅持下去,唯有熱愛,才會認為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當你最終給觀眾呈現出一部優秀作品的時候,那種滿足感和成就感是無以言表的,這也成為了下一部影視作品能夠推陳出新的動力。”
雨樹,電影道具師
記者 陶園琦
道具組,作為一個神秘又“全能”的部門,總是在電影的攝錄過程中時刻待命。從不起眼的碎玻璃到不同年代的街道和房屋裝飾品,可能在那不足一秒的鏡頭里,道具組卻要花一周甚至更久的時間去準備和布置,還要再用數倍的努力去恢復原貌,這考驗的不僅是道具組人員的策劃、組織和執行能力,還有極強的抗壓能力。
2023年是雨樹在電影行業工作的第八年,回憶起當年懵懂的經歷,他依舊慶幸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電影業:“其實,在許多劇組里是沒有‘道具師’這一稱呼的,傳統的舞臺劇講究‘服化道’,而電影主創團隊中包含的是‘服、化、攝、錄、美’,因此道具組實際上是歸美術組統籌協調的,我們的美術‘老大’要先帶領大家逐字逐句地分析劇本,設計好整體的空間視覺,然后策劃、置景,大家就根據自己的能力主動負責策劃方案中相關的任務。”
“就拿下面這段戲來說,在銀幕上,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十秒,但在我們眼里卻有很多的工作需要準備。”
姥爺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無心觀看電視里的相聲,眼睛時不時瞟向書房中寫作業的外孫女,無意間聽見她手機振動的聲音。姥爺悄悄走到她身后,趁其不注意奪過手機,翻看幾秒后呵斥道:“你這手機里聊的都是什么啊?什么神馬呀、浮云呀,能不能多用點心思在學習上?你母親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嗎?又管公司又要管你,你哪怕進步一名也能讓她好受點吶!”
為了防止穿幫,在這幾十秒的戲中,道具組需要“挑刺”的內容比屏幕前“拿顯微鏡看電影”的觀眾還要多,甚至為了豐富拍攝效果,道具組還要嘗試加入自己的思考。
“房間里物品的年代感和反映人物性格的隨身物品等,都要仔細揣摩。首先是姥爺家的客廳布置,既要保證姥爺坐在沙發上能面對電視,也要保證他可以看見外孫女在書房寫作業的背影;其次根據姥爺的臺詞判斷,‘神馬都是浮云’流行的年份大概在2011年前后,且女孩家境應該不差,她大概率會使用當時已經上市的‘iPhone 4’;最后,為了凸顯人物性格,還可以結合她房間里的海報等裝飾物,配備個性化的手機殼,最難的是手機系統和聊天軟件,要找到當時的版本,保證系統界面不穿幫……”
這樣的細節把控力、觀察力和劇本解讀能力,對于熱愛電影工作的雨樹來說,既是學習也是挑戰,尤其在一些長鏡頭的拍攝中,雨樹總會全程“盯梢”。
“一些物品的歸類,其實是會跟著電影拍攝的進程而改變的。比如挎包,如果只是挎在肩上,那就需要服裝組的同事們來關注,如果演員把包扔了出去,那這個包就從裝飾變成了工具,就需要道具組來盯著,因此在電影拍攝中我們必須要同其他組及時溝通協調,才能保證拍攝工作的順利完成。”
在多年的電影工作中,雨樹早已經習慣了“身兼多職”,除了要整合出豐富的社會資源來尋找合適的道具和場景外,還要有極為強大的手工能力。也許上一秒還在組裝機車的他,下一秒就要去給房屋裝修排線,其中最讓他記憶深刻的便是那場“地下飆車”的戲份了。
接到跑車和廠房的租賃和布置任務后,雨樹在會議室坐了很久,僅僅2000元的經費讓大家無從下手。為了節省經費,他給微信里的每一個人都打了電話,又依托熟人的多方打聽,才借到電影里需要的跑車。
在場地置景時,為了讓飆車現場看起來更有氛圍感,他和道具組的同事們花了一周時間,把流水線設備搬到了隔壁的廠房,又用自制的涂料給嶄新的工廠進行涂鴉、做舊,在桌上擺滿撿回來的空易拉罐,最后為了烘托出緊張刺激的氛圍,在廠房內點燃了兩大桶篝火。
當短短幾分鐘的鏡頭拍攝結束后,他們再次親自上陣,粉刷、排線、安裝機器支架,累了就在紙板上躺一會兒,連天加夜將三千多平方米廠房復原,這次他們耗時半個月才結束工作,個中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相比于現實生活來說,電影里的場景才是我的世界!”
對于道具組來說,“還原”就是他們的工作。在現實中還原出劇本需要的場景,殺青后,再將拍攝現場還原成之前的面貌。鏡頭中一閃而過的場景,他們也要當成自己的新房一樣,精心裝修、布置,甚至要用極為苛刻的預算和人力,實現影片中的無限可能。
吳葉遠,電影放映員
記者 向煜
很多人是從意大利電影《天堂電影院》開始了解“放映師”這份職業的。電影中,主人公多多從小就愛看電影,特別是放映師艾佛特所放映的。多多在電影中找到了童年的樂趣,并立志成為像艾佛特一樣的電影放映師。多年后,事業成功的多多未能“如愿”成為放映師,但那段跟著艾佛特學習電影放映的日子,始終記憶猶新。
生活不是電影,放映了二十余年電影的吳葉遠沒有那么感人的故事,有的只是在小窗口背后的辛勤付出。
時間撥回到20世紀80年代初,一個偶然的機會,吳葉遠參加了江蘇省放映員訓練班,畢業后的他,成為蘇州電影公司的檢片員,要知道,“檢片”在膠片時代可是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
后來,跟隨大時代發展,蘇州電影公司不復存在,但科班出身的吳葉遠并未選擇離開電影行業,還應聘到大光明影城從事電影放映工作。2007年,蘇藝影城開始籌備,他“轉戰”到了這座全新的影城,并兢兢業業工作到了退休。
“那時候的膠片總共有四種規格——適合流動放映的8毫米、16毫米,適合專業電影院的35毫米以及70毫米的特殊規格。當然,規格越大,電影放映的效果更好。”吳葉遠介紹,在膠片時代,電影發行公司給到的拷貝需要提前掛到機器上去,放映員則要兩臺機器換著放,一臺機器放完后,另一臺機器接著放,間隔的時間要計算好。從片盒往外拿片子時,如果不注意膠片就很容易散落。若散落,就可能因為靜電染上灰塵,這對整個電影放映的質量都會有影響。“放映是一個精細活,對膠片的把控,能看得到放映員的真本事。”
電影,在吳葉遠他們專業人士眼里,是用“一本”來形容的,“本”則是指其中的一盤膠卷盤,“一本差不多是20分鐘,也就是一部長120分鐘的電影,會有6本。”放映時需要按照順序一本本放下來,不能串、不能亂。除了掛片的繁瑣,膠片時代最讓放映員頭疼的就是卡片。一旦膠片卡在機器里或纏到一塊,就必須及時剪斷再重新粘貼。
行外人總是羨慕放映員可以在小窗口背后免費看電影,而實際上,對于他們來說,看電影和放電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驗。看電影是一個安安靜靜欣賞的過程。而放映電影則要站在所有人的背后,通過放映窗去觀察、監控,耳邊只有轟隆隆的機器聲。
2008年底,吳葉遠親歷了電影放映技術的改革。“2008年,數字放映逐步流行,膠片放映開始慢慢退出歷史舞臺。”電影的數字化,讓過去裝膠片、換拷貝的手藝操作,變成了如今指尖上的一個動作。“最早的時候,一個放映廳需要三個放映員,兩個人盯著兩臺放映機,還有一個人負責檢片、倒片。到了數字時代,放映員的工作量大大降低了。隨著技術發展,幾個放映廳只需要一位放映員在中控室盯著就行了。”
“以前,要成為一名放映員,必須通過放映員的職業資格考試,內容涉及聲學、光學、電學等專業放映知識,甚至需要有一定的電工基礎。”吳葉遠強調,雖然技術改革看似讓電影放映的機械操作簡化了,但對放映員的個人素質依舊很高。
“每一部電影都凝結著編劇、導演、演員的心血,作為一名放映員,必須保證每場電影放映的質量。即便是當下,‘小黑屋’里的放映員也要重視新技術的學習,定期對放映機器進行檢測,要用匠心放映好每一部影片。”
在很多工作逐漸被機器替代的年代,美國、法國這些國家甚至出現了兩個工作人員同時負責十幾個電影院的現象。確實,科技發達、人工智能普及,可以大大降低人力成本,但看電影本身就是一件充滿戲劇化的事情。以前,當電影院只有零星幾個人的時候,還會想著小窗口的背后,總有放映員陪伴著彼此。但當機器代替了放映員,背后空無一人時,電影院里的人情味仿佛也缺失了一部分。
張智聰,蘇州幻意堂數字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電影特效師
記者 王嬌蓉
《黑客帝國》里的“子彈時間”;《流浪地球》里的太空電梯;《指環王》里的中土大陸;漫威宇宙里的超級英雄;《星際穿越》里的穿越蟲洞之旅;《哈利波特》里的魔法世界……隨著電影特效技術的不斷發展迭代,人類那些天馬行空的“腦洞”,都有了變成大銀幕上多元綺麗的場景的機會,而帶領觀眾穿梭于廣袤想象空間的光影“造夢者”,就是電影特效師。
作為蘇州幻意堂數字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張智聰從事電影特效行業已有20年了, 參與過的電影項目有50個以上, 主要職位是特效指導與特效制片。
他介紹,電影特效師的工作范疇主要包括特效設計、特效制作與合成、特效拍攝以及后期制作。在進行特效設計時,電影特效師負責根據電影劇本和導演的要求,設計各種特效表現,包括特效的效果、動畫效果、表現手法等, 幫助導演與片方實施藝術與技術上的要求。
特效制作與合成則是指電影特效師使用各種軟件和工具,制作出各種特效,如爆炸、火災、雨、雪、風等自然現象,還包括各種CGI特效,如增加CG演員、CG人群的動畫效果、各種背景替換、虛擬場景的生成, 以及畫面上的修錯、補漏等的一些現場需求。
電影特效師還會將特效素材和實景素材合成為完整的電影場景,使得特效看起來與實景完美融合,讓觀眾看不出破綻。特效拍攝是指在電影拍攝時,特效師需要參與現場拍攝,安排特效設備和特效道具,并指導演員和攝影師如何在特效場景中表演和拍攝。特效師參與電影后期制作,負責與后期剪接與調色等部門對接,使得特效效果更加吻合逼真,就是電影的后期制作部分。
由此可見,在電影工業已經發展成熟的今天,電影特效師的工作貫穿了電影制作的始終,他們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張智聰說:“特效可以讓電影場景更加真實、美觀,增強電影的視覺沖擊力與說服力,提高電影的觀賞性和娛樂性,從而提高電影的整體質量。好的特效可以讓電影更加吸引觀眾,從而提高電影的票房和口碑。此外,特效拓寬了電影的表現方式,它可以展現出人類無法想象和實現的場景和效果,讓導演可以實現更多說故事的可能方式,通過技術手段創造出各種奇妙的場景和效果,使得電影可以更加自由地表達和傳遞導演的意圖和主題。”
在拍攝過程中,以往的危險動作拍攝和遍遠地點拍攝, 都可以透過特效的方式解決, 因為有了特效的幫助,拍攝現場將變得更安全,減少人命及財產的損失,從而提高拍攝的安全性。
作為在蘇州的電影特效行業從業人員,張智聰認為,從全國來看,電影特效行業還是比較集中在北京等地,蘇州雖然也有一些電影特效公司,但論規模與人數,都沒法與北京地區比較。這主要是因為行業主創與項目發起地,都以北京地區為主,而蘇州更多的是一些中小型的電影特效公司,大都以人數不多的小隊規模形式進行,所以參與的項目數量與規模都比較有限。
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特效技術也在不斷創新和提高。電影特效師的創意和技術實力不僅可以讓電影更加精彩,還可以促進特效技術的發展,帶動整個電影產業的發展。電影特效師也在推動著電影產業向著更加科技化、專業化的方向發展。因此他希望未來有更多年青人可加入到這行業來,特別是吸納更多的本土從業員,從而對本土電影特效行業發展帶來正面的發展,同時吸引更多大型電影項目在蘇拍攝,也可以為本地電影相關產業帶來更多發展機會。
“隨著科技與硬件的發展,現在很多視頻平臺上已有的大量學習內容,所以年青人進入電影特效行業的門坎是日益下降的,希望能有更多的從業人員加入這個行業,并建立更多新的團隊。同時期望更多新生力量為蘇州的特效行業,帶來更多新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