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亮,周 靖,李蓮英
(1.江蘇省產業技術研究院,江蘇南京 211899;2.江蘇省流通產業促進中心,江蘇南京 210001)
《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提出,要促進科技開放合作,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2021 年7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大會上強調,科技合作成為引領和推動“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支撐力量。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蓬勃發展,國際科技合作與交流也日益頻繁。從合作內容來看,國際科技創新合作包括科學研究合作、技術開發合作和創新合作,三者既可獨立進行,也可兩者或三者結合;從合作主體和目的來看,政府、科研院所、企業、民間組織和個人都可能是這類活動的推動者和實施者,或是為了解決科技問題的興趣,或是為了獲得新的利潤來源,或是為了改善國際關系、承擔國際責任等;從合作形式來看,一是垂直型合作,即科技創新能力相差較大者之間的合作,比如一國學習與引進先進國的科技創新從而產生路徑依賴,或是延續性進步和顛覆性進步而超越后者,二是水平型合作,即科技創新能力相近者之間以互補形式解決某些問題,三是混合型合作,即垂直型合作與水平型合作共存;從合作功能來看,除了解決科技創新問題、吸收科技創新知識外,國際科技創新合作還承擔了科技外交的職能,當兩國無外交或敵對時,合作或難以推進或僅限于民間,當兩國外交友好的情況下,不同主體和形式的合作可以同時存在[1]。
科技外交是近年來的研究熱點。廣義上對于“科技外交”概念的理解,最早可以追溯至美國國務院[2]1999 年發布的《對外政策中科學、技術、衛生等的全面深入:美國國務院首要工作》,其中指明科技外交是外交與科技的交叉與融合。Fedoroff[3]認為,科技外交旨在通過各國間的科學互動,促進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并在此過程中形成基于知識、科技實力分享的新型國際伙伴關系。狹義的“科技外交”內涵在2009 年英國皇家學會與美國科學促進會共同主持召開的專題研討會上得到明確,包括3個方面:一是外交中的科技,即通過科技合作達成外交訴求;二是為了科技的外交,即以外交手段促進國際科技合作與交流;三是為了外交的科技,即利用科技合作來改善國際關系[4]。這一定義不僅清晰界定了科技與外交的互生關系,也充分彰顯了科技外交深刻的價值內涵。對于世界范圍內的科技界而言,應以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重構科技外交戰略,跨越不同民族文化差異,超越意識形態分歧,形成國際科技界互利共贏的價值共識。之后,國內外學者對科技外交的研究大多都是以此界定為藍本。總的來看,國際科技合作與外交工作相輔相成,互為服務、促進,同時兩者又相對獨立,國際科技創新合作不必總是隨外交斗爭而起伏。但根據外交與能力偏好科技創新合作理論,一國總是偏好與科技創新能力最強的國家合作,而當該國外交國家數量增加時,合作重點則會隨之轉移到更強的國家。
中國在開展國際科技創新合作時,亦傾向于與發達國家(地區)合作[5]。除了傳統的海外并購、技術引進、人才培養等方式,中國近年來也加速建立海外孵化器/研發中心、引進國際創新平臺/研發機構、利用新興平臺機構直接推動對接,通過實施多種創新計劃將海外創新資源引進來[6]。中國不少學者也試圖從發達國家(地區)的國際科技合作經驗中提出適合中國的建議,但這類研究所關注的政策與模式大多只聚焦于發達國家(地區)之間的科技合作,如劉云[7]、肖利等[8]、陳宏宇[9]、陳強等[10]、吳建南等[11]、芮艷蘭等[12]的研究。在與發展中國家,尤其在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合作層面,中國雖也建立了一系列科技伙伴計劃,但仍集中在科技援助方面,尚未形成體系化的合作機制。隨著世界格局重構下發展中國家的不斷崛起,2016 年10 月,科技部等四部委發布了《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科技創新合作專項規劃》,提出“一帶一路”科技合作的4 種模式,即科技人文交流、共建聯合實驗室和技術轉移中心、共建科技園區、推動重大工程建設等。經過多年的實踐,“一帶一路”科技合作的4 種模式多維度引領和支撐了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科技合作,取得了一定成效[13],基于此框架,中國學者在科技合作內容及合作內涵上不斷深化,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政策建議,如周國輝[14]、魏澄榮[15]、吳玉杰等[16]的研究,但所提出的政策工具早就被各國廣泛使用,并非針對“一帶一路”合作量身打造[18]。“一帶一路”沿線大多數國家的科技創新基礎較薄弱,科技創新合作意愿普遍不足,合作內容還是主要集中在貿易、基建等領域。中國雖是發展中國家,但整體經濟實力與科技創新能力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具有較大優勢。王羅漢[17]、李梓等[18]和賈平凡[19]等學者均研究提出,為了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深層次科技創新合作,勢必要構建一種有別于傳統“南北對話”與“南南合作”的,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帶一路”科技創新合作新模式。
近年來,國際形勢復雜多變,特別是面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及逆全球化思潮上升,不穩定性因素增多、不確定性程度明顯增強[19]。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因此,當有必要從與發展中國家(地區)開展合作的視角,重新系統審視主要發達國家(地區)國際科技創新合作情況,借鑒學習相關經驗,以完善與豐富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科技創新合作的內容與機制。
2.1.1 合作目的
美國是世界科技強國,美式科技創新的原動力在于力求原創、熱衷于創造的開拓精神。美國一直以來都很重視國際合作。2010年,美國國會制定了《為國家安全、競爭以及外交服務的美國全球科技計劃》,明確提出為保障美國國家安全,增強美國經濟競爭力,亟須加強國際科技合作。除此之外,國際科技合作為在全球范圍內吸引優秀人才、引進先進技術提供更大可能性,能夠為美國建立科技創新領先優勢、增強經濟競爭實力注入持久活力。
2.1.2 負責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部門及合作形式
美國國會眾議院科技委員會、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OSTP)、美國國務院(DOS)是美國參與國際科技合作戰略制定的主要部門;美國國家技術科學委員會國際科學、工程與技術分委會則專門承擔研究外國政策、國家研究與開放計劃的國際科學合作工作。政府機構中,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美國能源部等均會開展多樣化的國際科技合作。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是美國開展國際科技合作主要非政府參與部門[20]。美國重視高端人才的引進,實施國際人才引進戰略合作方式主要有聯合研究、共建實驗室、大科學計劃、人才交流,且美國長期以來的移民簽證政策吸引了大批國外優秀科研人員[10]。實施差異化的國別政策是美國國際科技合作的顯著特征,其從不同國家的發展特點和階段出發采取不同的合作策略。美國始終秉持擴充美國研究資源、助推美國科技發展與經濟增長、爭取科技領導地位的原則開展國際科技合作。憑借其世界科技強國的地位,美國在與其他國家開展的多邊與雙邊合作中居于主導地位,主導合作方向、合作內容與合作方式以及合作成果的分享。
2.1.3 與發展中國家的科技合作
已有研究,如劉云[7]、許超[21]、張秋菊[22]、武濤[23]的研究表明,美國在過去主要傾向于與發達國家進行國際科技合作,近年來其國際合作方向隨全球一體化作出一定調整,與中國、印度等發展中國家加強了合作。其中,與中國早期的科技合作主要在傳統能源方面,但進展緩慢、成效不顯著。2009 年,中美兩國達成了在內蒙古合作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光伏電站的合作框架協議,雙方由此開始在清潔能源方面展開國際合作;2010 年,中美兩國啟動了“中美可再生能源伙伴關系”,揭牌成立中美清潔能源聯合研究中心;2011 年,中美科技合作進一步拓展至清潔能源、農業科學技術、生態環境、電動汽車等多個領域;2015 和2016 年,中美兩國分別簽訂《中美大氣科技合作議定書》《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部與美利堅合眾國農業部農業科技研究合作諒解備忘錄》等科技合作協定;2017 年,中美共建國際高分辨率地球系統預測實驗室。美國與印度的科學合作關系聚焦于空間科技、氣象預測、清潔能源、氣候變化等領域。同時,美國與巴西簽署了生物能源合作協定,其目標是促進巴西使用生物燃料和能源供應多樣化、能源市場民主化、支持經濟繁榮和促進可持續發展。此外,美國對非洲的科技援助項目涉獵范圍廣,涵蓋農業、水資源開發、清潔能源、生態環保、醫療衛生、基礎設施建設、教育、信息通信等領域[23]。比如,美國國際開發署在埃塞俄比亞的博拉納實施和平建設項目,采取了興建蓄水池、發展旱地游牧業等緩解氣候災害的措施,促使當地原本處于紛爭狀態的不同部族實現了團結和解[24]。
2.2.1 合作目的
歐盟一直是世界科研與創新的領跑者,但20 世紀80 年代后,歐洲與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相比顯得競爭力不足,經濟技術稍顯落后,為此,歐洲共同體決定聯合起來進行資源整合,啟動了全球規模最大的官方競爭型轉型計劃——歐盟框架計劃;同時,2011 年的歐債危機促成了歐盟的進一步資源整合,“地平線2020”計劃(2014—2020 年)由此誕生[25]。科學和創新是幫助歐洲前進的最強大驅動力,目的是解決低增長、創新不足以及多種環境和社會挑戰等問題,令歐盟在特殊時期能夠成功轉型;而與發展中國家的合作,則是歐盟為了發展對外援助以及全方位拓展與發展中國家的對外經貿關系、擴大對外貿易的舉措。
2.2.2 負責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部門及合作形式
歐盟委員會負責制定計劃及合作經費撥付,歐盟聯合研究中心主要是通過簽訂合作協議的方式與歐盟成員國及其他國家進行科技創新和研發合作。歐盟對于國際合作參與者有以下要求:(1)合法機構參與數量至少3 個;(2)所有參與機構都應來自于歐盟成員國或相關國;(3)參與的機構應至少來自于3 個歐盟成員國或相關國;(4)這3 個機構應都是相互獨立的[26]。由于歐盟委員會的科技發展計劃以國家之間的合作為主,因此從廣義上講,歐盟三大計劃(框架計劃、尤里卡計劃、歐洲合作科技計劃)的上千億歐元項目都應列入國際科技合作范疇[27]。此外,歐盟或各國政府為促進歐盟成員國之間加強科技研究與合作,也都設立了科技合作專項,各個計劃的合作項目有嚴格的項目遴選機制、持續跟蹤的項目管理機制、先進的人才政策和高效的科學傳播機制,保證了項目的可操作性和資源利用的有效性。
2.2.3 與發展中國家科技合作
目前歐盟與金磚五國、非洲和拉丁美洲等國合作密切。具體合作包括以下方面:一是創建企業交流機制,為各國專業人員搭建交流平臺,如歐盟加強與金磚五國的清潔能源科技合作,創建清潔能源貿易促進中心等能源企業交流平臺[28]。二是增強制度力度支持,幫助各國找到合適的發展路徑。共同研發推廣,為科研項目提供人力與財力支持,如瑞士支持科特迪瓦和坦桑尼亞開展獸醫學和農學相關研究[29];對非洲提供資金、技術支持,并展開項目合作以提高其農業增長率,同時幫助非洲國家應對氣候變化、能源轉型問題,如歐盟設立綠色債券基金支持拉美國家綠色復蘇;幫助有開發興趣的國家評估產能潛力、搭建產業監管機制等。三是推動多邊貿易開展,為科技產業合作成果貿易提供便利條件[30]。近年來,歐盟的科技合作領域進一步拓展到數字化發展合作,如在2018 年與非洲聯盟成立了數字經濟工作組,集合私立部門、國際組織、金融機構等多方力量,通過提供貸款、技術培訓、協助設計等方式幫助合作國建設數字基礎設施、發展數字技能和電子服務技術等[31]。
2.3.1 合作目的
德國是科技創新大國,在2022 年全球創新指數中居第8 位[32],科技創新實力較強。德國科技創新的重要基石在于政府對企業創新的高度重視、雄厚的產業技術開發實力以及成熟的技術工人培養模式。有研究報告指出,在全球近3 000 家的隱形冠軍企業中,德國幾乎占據半壁江山,成為德國創新的隱形力量[33]。德國參與國際科技合作時間較早,經驗豐富,主要合作目的包括:(1)增進德國與第三世界國家間的雙邊關系,提升德國的國際形象和地位;(2)推動更多德國企業憑借自身在資金、人才、技術等方面的優勢拓寬國際市場、加強國際競爭力,從而帶動經濟發展;(3)積極承擔國際責任,與第三世界國家并肩應對人類發展共同挑戰,實現共贏。
2.3.2 負責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部門及合作形式
眾多研究,如陳強等[34]、李夢捷等[35]和黃日茜等[36]的研究均表明,德國國際科技合作參與部門主要有聯邦政府、州政府、民間機構以及各大高校。在聯邦政府層面,聯邦教育與研究部(BMBF)是負責科研與教育活動的主要部門,其下屬部門包括德國研究共同體、德意志學術交流中心、國際事務辦公室,主要承擔實施國際科技合作項目的職能。其中,國際事務辦公室主要負責開展與發展中國家的國際科技合作;民間機構包括洪堡基金會和四大學會,前者側重資助外國學者赴德國從事科學研究以促進跨國科研交流,而馬普學會、赫姆霍茨學會、弗朗霍夫協會和萊布尼茲科學聯合會這四大學會則在國際科技合作中也各司其職、密切協作。同時,德國的許多大學也都與國外機構保持著緊密交流與合作。
合作形式方面,德國研究共同體、洪堡基金會和德意志學術交流中心主要負責資助學生和科研工作者;國際事務辦公室主要開展與發展中國家在特定領域的項目合作,主要采取“2+2”合作方式,即除了在研究機構之間開展合作,還特別重視與中小企業的交流,通過不斷學習和理解各國科技政策,減少實際合作過程中的壁壘和障礙,同時也注重加強與新興發展國家的交流。近10 年來,德國主推“三方合作”的創新模式,即以德國為穩定援助方、金磚五國為合作方、傳統發展中國家為受援助國,助力多邊合作和國際科技援助[35]。
2.3.3 與發展中國家合作
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德國也在不斷調整與發展中國家的合作形式,根據合作對象的特點量身定制科技合作項目。對于新興國家,德國以開展科技合作為主。2015 年,德國針對中國推出《中國戰略2015—2020》,提出加強科研和教育的雙邊合作,從之前的資金、技術和人才輸入逐漸向注重培養發展中國家人才、支持教育體系方面轉變。德國與發展中國家的主要合作領域也從基礎學科領域向信息通信、生命科學、環保等高技術領域擴展,同時開展了合作燈塔項目(Beacon Project),加強創新平臺等的建設。德國與巴西的國際科技合作主要體現在環境保護、氣候變化、水質保護、海洋研究、可持續發展、生命科學、生物經濟等方面,并大力支持巴西開展“亞馬遜觀測高塔”項目。德國與南非在氣候變化、未來城市建設和清潔能源等領域進行技術合作,在加強青年學者互訪交流的同時,號召兩國科研機構、高校和企業通過開展科研項目、組織會議等方式共享信息、互通有無。對于非新興國家,德國仍以援助為主要形式。其中,對非洲國家制定《非洲戰略2014—2018》,援助重點是科研和教育;對西非經濟共同體實施氣候友好型電力市場援助方案,為區域內的15 個國家提供技術援助和資金支持[37];對拉丁美洲的援助重點則放在加強人員流動性、促進科研人員之間的交流上。
2.4.1 合作目的
20 世紀80 年代,日本提出技術立國戰略,強調要開發領先于世界的高技術,自此開始逐步重視國際合作。在國際科技合作中,日本通過輸出技術和資本不斷獲取市場和資源,從而發展本國經濟。日本早先的主要合作國家是美國、歐盟等國家和地區,近年來不斷擴展合作寬度和深度,合作觸角延伸至周邊國家,通過與美國和歐盟等建立競爭性合作、與新興發展中國家建立互補性合作、與其他發展中國家建立援助性合作,以資源共享補齊短板,實現共融共贏。
2.4.2 負責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部門及合作形式
日本積極開展多邊科技合作,聚焦重大國際計劃和大科學項目的合作,但雙邊科技合作相對較少。日本國際合作主要通過日本學術振興會(JSPS)、科學技術振興機構(JST)等科技振興機構組織實施各類型的科技計劃項目,相關部門管理經費分配,政府負責監督[38]。政府的科技計劃主要面向本土研究機構和少數在日的外國人開放。具體的合作形式如下:一是綜合國際研究合作系統,包括培育和形成聯合研究項目的國際研究人員交換、支持雙邊和多邊聯合研究項目的國際聯合合作;二是開展研究人員交流計劃,涉及日本科技廳、日本科學促進會和工業科學技術廳的研究人員;三是實施科技合作國際計劃,包括國際合作計劃、合作研究獎學金、海外研究獎學金和支持外國研究者計劃。
2.4.3 與發展中國家合作
早期日本與發展中國家的國際科技合作主要以培訓技術人員、派遣技術人員和青年海外合作隊以及提供機械設備等方式進行,近年來隨著國際形勢變化,日本政府的合作計劃也作出相應調整[39]。日本的《第五期科學技術基本計劃(2016—2020)》提出,將科技創新實力用于解決日本國內及全球面臨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挑戰、幫助提高發展中國家生活質量等。日本因為自身能源匱乏,所以與新興國家的合作關注點也基本集中在能源方面。日本科學技術振興機構從2014 年開始,實施邀請發展中國家的大學生、高中生等到日本進行青少年科學交流事業的“櫻花計劃”[40];同時開展產學研合作,共建實驗室,如與中國科技部在中國境內設立未來環境能源研究開發創新據點;此外,高等院校合作開展科研項目,如日本大學、東京工業大學、印度理工學院、名古屋電氣有限公司聯合開展多模態智能交通項目。日本的援助性合作則主要在非洲開展,合作領域主要在農業、能源方面,通過提供資金支持不僅可以加大日本的政治影響力,也能夠將非洲打造成保障日本能源和糧食安全的域外基地,如加大對非洲援助比重、建立非洲投資倍增支援基金等;開展人才培訓,如與莫桑比克國家石油研究所簽署油氣領域人才培訓計劃;承建受援助國科技產業項目,如承建肯尼亞地熱發電站項目。日本的碳中和行動起步較早,在2020 年12 月就公布了《綠色增長戰略》[41],具體部署多個產業的碳中和實施計劃和路線圖;此外,日本也積極在創新政策、關鍵技術方面幫助新型經濟體提出廣泛的脫碳解決方案。在數字化合作發展中,日本長期聚焦東南亞發展中國家的網絡能力,2018 年9 月在曼谷建立東盟日本網絡安全能力建設中心(AJCCBC),通過分享專業知識、協助響應事件、鼓勵本國高新技術公司幫助他國提升網絡安全能力等方式,提高東盟十國的網絡安全能力,提升各合作國數字技術水平[42]。
2.5.1 合作目的
從20 世紀90 年代起,持續提升科技和創新能力成為新加坡的關注重點,在短短20 年的時間內,新加坡不斷完成產業升級轉型,當前創新水平位已躍居世界前列。新加坡開展國際科技合作的目的是加大國際科技合作中的開放力度,持續提升國家的科技與創新能力。
2.5.2 負責和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的部門及合作形式
開放性程度高是新加坡國際科技合作的顯著特征。2010 年,新加坡政府部門雇傭的科技專家中,外籍人士占9.8%[43]。王軍等[44]研究中的數據統計顯示,新加坡公司有8 萬多海外人才,30%的信息技術人員和40%的高校教職工來自海外。新加坡包括大學和科技局下屬研究所在內的許多機構都在積極參與國際科技合作。為激勵國際科技合作與交流,政府設立眾多研究計劃,鼓勵大學和研究機構參與其中,利用國際人才合作積累人力資本[45]。其中,新加坡國家研究基金會(NRF)的研究基金項目(Singapore NRF Fellowship Scheme)旨在匯聚英才,吸引全球的青年才俊、優秀的研究員到新加坡開展自由研究。此外,開展合作研究、建設合作研究中心及跨國企業研發部門等,也是新加坡進行國際科技合作的普遍形式。
2.5.3 與發展中國家合作
新加坡在新時期的優先研究領域主要有電子技術、生物醫藥、信息通信與多媒體、工程技術、清潔技術等。新加坡與中國的雙邊科技合作主要包括政府資助的合作研究項目、高技術項目投資、民間技術協作以及學術交流與互訪,且針對高科技性質的投資合作呈上升趨勢,雙方科研機構、大學、企業之間的交流十分廣泛,內容涵蓋技術開發、技術投資、人才交流、管理培訓等多個方面。如,在中國合資建廠進行技術投資和人才投資,中國和新加坡共同成立了中新集團,推動蘇州工業園區發生蝶變,成為兩國合作的典型[46];新加坡勝科集團在盤錦精細化工產業園區建設工業污水處理廠,新加坡星橋控股的子公司同吉林市國有企業合資成立管理公司為食品區的開發提供管理和技術服務,并聚焦于招商引資工作,推廣和促進食品區發展等;在人才方面,幫助廣西壯族自治區培養了數百名優秀的行政管理人才和教師,還在沈陽設立首個“一站式”幼兒教育基地[47]。新加坡還進軍非洲市場,在南非約翰內斯堡、加納阿克拉設立了新加坡國際企業發展局海外中心,并對非洲43 個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水處理、石油與天然氣、農業等重點領域進行開發投資[48]。新加坡還是網絡和數字技術領域合作的主要倡議者,2016 年在首屆東盟網絡安全部長級會議(AMCC)上提出要加強區域網絡安全合作,并利用數字技術促進經濟進步和提高各國人民的生活水平;且為促進合作落地,新加坡推出“東盟網絡能力計劃”(ACCP),以改善東盟國家互聯網基礎設施,創造更加安全的網絡空間,發展具有活力的網絡安全系統、加強國際合作,且2019 年10 月在新加坡設立了東盟-新加坡網絡安全卓越中心(ASCCE)[42]。
國際科技合作是共建“一帶一路”的重要內容,也是實現“一帶一路”可持續發展的不竭動力。發達國家開展國際科技合作的先進經驗為推進“一帶一路”國際科技創新與合作的行穩致遠帶來了以下啟示。
積極搭建多層次科技交流平臺、布局科研創新網絡、實施科學外交戰略是世界主要發達國家開展國際科技合作的基本舉措。在推動與“一帶一路”國家科技合作與交流層面,中國應注重打造平臺優勢,在“深交會”、“廣交會”、中國-東盟博覽會等現有合作平臺上,通過對接洽談、交流研討、成果分享和實地走訪等形式,著力開展與以色列、東盟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科技轉化與創新合作活動。只有真正走出去,才能更好地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優質的科技成果引進來,促成科技本土化落地,推動本國經濟產生巨大的外溢效應。在國際科技交流與實踐活動中,要持續向國內企業“輸血”,推介可供合作或轉化的科技項目;同時鼓勵本土企業自行“造血”,在消化學習外來先進技術的同時實現二次創新。
此外,從日本科學技術振興機構的“櫻花計劃”、德國教育與研究部全球科技合作項目的實施來看,重視對作為創新根基——人才的引進與培養,也是國際科技合作的重要內容。首先,應推進高校共建合作,促成高校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校聯合辦學,推動雙邊留學生交流互訪,打造國際化人才梯隊,培養一批“高精尖”的科技領軍人才;其次,主動引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層次人才,放寬優秀人才入境政策及移民限制,創新人才引進模式,并建立健全海外人才落地后的支持體系,同時亦可設立海外人才工作站,柔性利用海外智力資源,實現國外人才資源的有效供給。
根據“一帶一路”國家的不同科技發展水平,通過布局建設聯合實驗室、建設國際技術轉移轉化中心、建設先進技術“試驗田”等多種方式,拓展同“一帶一路”國家之間的定向合作,支撐中國的產業發展與轉型升級。首先,政府應鼓勵高校、科研院所、企事業單位等不同類型主體圍繞農業、環保、海洋、生物醫藥等重點領域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相關機構開展不同類型的科技合作,共建聯合實驗室,支持高質量、高層次的科學研究,構建長期穩定的科研合作關系;其次,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共建國際技術轉移轉化中心,大力推動技術轉移和科技成果落地轉化,推動數字技術共享和網絡安全空間共建,真正實現以科技帶動經濟的創富效應;最后,建設先進技術“試驗田”,充分發揮中國在優勢領域的輻射效應,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做好試驗示范,譬如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構建遠程醫療服務體系,加強中國水稻雜交與病蟲害防治技術在東南亞國家的推廣和應用,向沿線國家輸出中國火電先進設計與制造技術或就東盟主要河口和重要養殖區的環境修復、污染治理工作開展經驗示范等。
海外孵化器的建立,即以海外“筑巢”的方式進行市場化實體運作,能夠對推進全球科技精準合作、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創造就業機會、推動地方經濟發展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如上所述,新加坡正是通過企業境外投資、設立海外研發中心等方式成功進軍非洲市場。數據顯示,新加坡在2021 年與非洲簽署的18 份合作備忘錄中,科技類合作占了一半,且在非洲促成的企業合作項目數量較2019 年增加了20%[49]。首先,中國要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要城市和港口為據點,大力推動本土企業依托大型投資項目在境外布局建設孵化器,同時積極探索多樣化雙邊合作機制,如跨國聯合、引入戰略投資者等,支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中國高新區、科技園區開展合作,搭建海內外互助“橋梁”,培育符合中國產業轉型升級需要的技術和人才;其次,鼓勵和支持本土企業走出去,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設立研發中心,更好地利用當地人力資源和學術成果,提升企業跨國經營能力、反哺國內經濟與產業轉型。
中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必須承擔起全面構建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科技伙伴關系、加大科技援助力度和水平、提升合作對象科技綜合實力的艱巨任務,不僅要追求多樣化的合作形式和內容,更要追求卓越的合作質量,拒絕任何形式上的“為了交流而交流,為了合作而合作”。“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國際科技援助旨在幫助沿線國家突破產業發展瓶頸,以主人翁心態盡快融入全球創新生態網絡并真正從中受益。中國在開展對外援助時,不僅局限于單向援助,要結合兩國資源優勢,以市場和產業化需求為導向發展互惠的對外援助關系。譬如,要大力開展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產業聯合攻關,著力解決產業發展進程中的“卡脖子”難題,重點推動與東南亞國家在油氣、煤炭、礦產資源等領域的合作,并推動與東盟國家在海洋科技領域的合作;同時,加強與以色列、捷克等國家在農業、生物醫藥等領域的合作,堅持科技資源的互聯互通與服務共享,真正實現從粗放型的中國制造到集約型的中國創造的科技援外。
本研究從主要發達國家開展國際合作的現狀總結出其具有的3 個共性特征:一是通過爭取科技領域的領導地位、提升解決重點科技領域問題的能力來增強國際科技話語權;二是針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科技發展水平和資源分布特征,采取分類別合作的政策實現有效互補和協作;三是開展科技援助,將科技合作作為凸顯大國外交友好往來及提升國際地位的重要途徑。在借鑒發達國家國際科技合作經驗的同時,也不能忽略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發展階段和現實需求。因此,提出中國應從科技人文交流、科技合作網絡、特色創新合作體系、科技援助水平等4 個維度探索構建人才、技術、空間等多種要素協同創新和聯動發展的合作生態,以同舟共濟、權責共擔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路投身國際科技合作。同時,在實現“雙碳”目標的進程中,中國應充分發揮作為大國的示范性和影響力,汲取國際經驗,構建中國特色方案,通過對接“一帶一路”沿線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市場消費需求,加強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能源合作。如何善用繼承與創新、差異與共性的辯證思維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中的國際科技合作及健全全球經濟治理結構,也將是未來需要持續探討和研究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