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初探

文/劉時雨 許靜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是近百年來人類遭遇的影響范圍最廣的全球性大流行病，對全世界是一次嚴重危機和嚴峻考驗。中國深受疫情影響，積極與疫情作斗爭，為全球抗疫積累了寶貴的經驗。疫情期間，習近平總書記正式提出共同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主張，并在多個重要場合倡導全球合作，一起打造“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有機組成部分，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體現了中國負責任大國的形象與擔當，也是中國積極參與全球衛生健康治理的具體實踐。

隨著經濟的崛起與社會的發展，我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有能力也有責任在全球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同各國一道為解決全人類問題作出更大貢獻。疫情是目前全人類共同面對的最大問題之一。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在疫情期間提出，既是人類立足當前戰勝新冠疫情的基本路徑，也是著眼長遠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的根本大計。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的全球傳播情況，一方面折射出目前我國國際傳播能力的現狀，為提高我國對外傳播能力建設提供現實經驗；另一方面體現了我國積極參與全球健康治理的努力與嘗試，為進一步參與全球事務奠定良好的基礎。本研究對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情況進行了監測與分析，旨在研究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全球傳播情況，并以此為基礎探討提高我國對外傳播能力建設的方法路徑，推動我國在未來參與全球事務，尤其是在全球健康治理中發揮更大作用。

一、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全球傳播現狀

本研究使用“聞海”大數據平臺對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情況進行監測。該平臺覆蓋全球182個國家和地區，涵蓋42個語種、2000多萬家媒體、網站信源和上億社交媒體賬號，為研究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全球傳播情況提供了準確、全面的數據資源。本研究以“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為關鍵詞，監測時間為2020年3月21日（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首次提出）至2021年8月30日，共收集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全球傳播（中國大陸以外）數據19345條，覆蓋117個國家和地區、29個語種。

1.媒體報道量隨時間波動，峰值與重要事件相關聯。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提出后，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從2020年3月到2021年8月，約一年半的時間里，全球多家媒體爭相報道，報道量隨時間波動，波峰與重要事件相關聯（見圖1）。由圖可見，媒體報道量前三名出現在2020年5月19日、2020年9月9日和2020年10月9日。這三個波峰的出現，與重要事件相關聯。

圖1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媒體報道趨勢

2020年5月19日，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境外媒體報道量出現第一個波峰，這是由于北京時間5月18日晚，習近平總書記在第73屆世界衛生大會開幕式上發表題為《團結合作戰勝疫情，共同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致辭，呼吁國際社會“攜起手來，共同佑護各國人民生命和健康，共同佑護人類共同的地球家園，共同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多家境外媒體對此進行了報道，因此在5月19日出現了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媒體報道量的第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波峰。

2020年9月9日，關于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境外媒體報道量出現第二個波峰，與以下三個主要事件密不可分：一是9月9日，習近平主席同烏拉圭總統拉卡列通電話，提出“中方將繼續同烏方開展抗疫合作，堅定支持世衛組織發揮領導作用，攜手早日戰勝疫情，共同推動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二是9月9日，中國外交部部長王毅出席第十屆東亞峰會外長會議和第21屆東盟與中日韓外長會會議，指出中國會“支持世界衛生組織，加強衛生政策溝通和抗疫協作，共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三是9月8日，中國召開全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會，表彰了抗擊疫情的相關人員，該新聞引起了境外媒體的注意。Palestine News Network、Kuwait News Gazette、Arab Business News等媒體對此進行了報道。

2020年10月9日，媒體報道量出現第三個波峰，這是由于在10月8日，中國同全球疫苗免疫聯盟簽署協議，正式加入“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華春瑩在記者會上詳細介紹了該情況，并聲明“這是中國秉持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履行自身承諾推動疫苗成為全球公共產品的一個重要舉措”。港澳臺媒體如《香港經濟日報》，海外華文媒體如亞省新聞網、新歐洲華人新聞網、澳華網，英文媒體如Lankapage.com等對此進行了報道。

2.傳播地域廣泛，發達國家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關注度高。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地域分布廣泛，遍布全球118個國家和地區。從媒體報道數量前20名的國家（見表1）中可以看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傳播的國家和地區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發達國家，如美國、法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第二類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或地區，如菲律賓、馬來西亞、巴基斯坦、柬埔寨等；第三類是在本次疫情中得到中國醫療援助的國家，如日本、意大利、巴勒斯坦等。

表1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媒體報道數量前20國家

3.情感傾向總體中立，正面信息約占1/3。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信息整體情感傾向趨于中立，占比為64.00%，正面信息占比為31.17%，負面信息占比為4.83%。情感傾向隨著時間推移有所變動：前期（2020年3月—2020年7月）正面信息占比較高，中期（2020年8月—2021年6月）負面信息占比有所提高，后期（2021年7月—2021年8月）中立信息占絕對比例。具體來說，正面信息的波峰出現在2020年4月1日、4月5日、4月10日、5月12日、8月4日和8月13日；負面信息波峰出現在2020年12月27日和2021年7月15日；中立信息波峰出現的天數較多，集中在2021年6月、7月和8月三個月。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正面信息主要是討論中國在抗擊疫情中的表現以及在推動新冠疫情防控國際合作中的努力。如2020年3月30日，孟加拉國《太陽日報》報道了中國和孟加拉合作，共同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2020年4月5日，馬來西亞《星報》轉發了新華社消息，稱中國和印度尼西亞合作共同抗擊新冠疫情，推動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建設。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負面信息則主要集中在疫苗方面（見圖2）。

圖2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情感傾向變化

4.傳播主體豐富，“硬”主體為主。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主體豐富多樣，主要包括政府機構、媒體、國家領導人、政府官員以及衛生健康領域專家學者等。與一般國際傳播相似，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傳播主體主要是以具有政府背景的“硬”主體為主，以企業、行業、民間組織等為代表的“軟”主體則較少。例如，通過分析發現，活躍的組織包括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G20、歐盟委員會等國際組織，以及我國政府及其相關部門或大型國企；熱點人物主要包括既有國家領導人也有國際組織領導人，以及我國政府部門官員。

5.傳播渠道立體，海外華文媒體為主力。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渠道多樣，包含傳播媒體和新媒體，其中網站是其最主要的傳播渠道，信息量占比為82.31%，其次是APP和社交媒體Twitter，占比分別為14.37%和1.69%。相比之下，Facebook、YouTube的信息量占比較小。值得注意的是，海外華文媒體是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的主力，港澳臺媒體表現得最為積極。通過媒體細分，比較活躍的網站包括中國評論新聞網、鳳凰網、華人工商網等；活躍的報刊包括《澳門日報》《國際日報（印尼）》《香港商報》等報刊；比較活躍的社交媒體賬號包括人民日報Facebook賬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駐香港特別行政區特派員公署Facebook賬號和新華社Twitter賬號等。此外，個人賬號如Ambassador_Liu也發表較多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相關推文。

6.傳播主題多樣，聚焦疫情與合作。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焦點主要集中在國際合作和疫苗。“中國”“疫苗”“合作”“疫情”“全球”“China”等是頻繁出現的熱詞。新歐洲華人新聞網、《國際日報（印尼）》、蘇里南《中華日報》、馬來西亞《星報》、《北歐時報》、《澳門日報》、《香港商報》、華人工商網等對疫苗和國際合作多有報道，并對中國抗疫成果表示關注和贊賞。例如，馬來西亞《星報》報道稱，中國是可靠的全球疫苗供應商；《聯合早報》報道稱，薩爾瓦多總統對中國疫苗援助表示贊賞。

二、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的問題與挑戰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提出以后，在國際范圍得以傳播，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認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在目前復雜國際形勢下，推動這一理念在全球范圍有效傳播并被公眾普遍接受依然任重道遠。通過對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現狀的分析，其傳播效果并不十分理想，主要存在以下問題。

1.“軟”性傳播主體“缺席”。一直以來，中國對外傳播主體主要由政府主導的“硬”主體，各種企業、民間組織等非國家的、“軟”性的主體是“隱身的”、“缺席的”。在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中，主要傳播主體是國家領導人、政府、政府官員或官方媒體。非國家或者非政府的傳播主體，如民間組織、企業行業等是缺席的。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環境日趨復雜，以政府為主導的較為單一的傳播主體格局局限性凸顯，不能夠滿足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的任務需求。只有將更多的“軟”性傳播主體納入進來，“軟”“硬”兼施，才能形成多主體傳播格局，更好地講好中國抗疫故事，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話語權。

2.傳播策略性不足。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講究輿論斗爭的策略和藝術，提升重大問題對外發聲能力。”想要取得良好的傳播效果，就要講究策略，對傳播活動進行認真規劃。根據想要達到的傳播目標，從主體開始，對內容、渠道、受眾等整個傳播鏈條進行整體性考慮。目前，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相關實踐活動較為缺乏整體性的規劃。主要體現在：在傳播主體上，依然以官方媒體和政府為主，單向輸出、自說自話；在傳播渠道上，以海外華文媒體為主，忽視了當地媒體，無法形成全面、立體的媒體集群；在傳播內容上，以宏大敘事框架下的國家故事為主，生動的、接地氣的中國抗疫故事和實踐較少；在受眾策略上，對目標受眾定位不清，缺乏受眾調查，受眾反饋環節薄弱。

3.傳播精準化能力有待提升。由于全球各地語言、文化、風俗等不同，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得到有效傳播并被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公眾接受并非易事。目前來看，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缺乏“因地制宜”的能力，在使用合適的語言、全球化表達、區域化表達、分眾化表達上面做得還不夠好。在全球化表達上，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雖然覆蓋了發達國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等重要國家和地區，但是距離覆蓋全球的目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區域化表達上，與當地文化和習俗結合得不夠，將人類衛生共同體理念轉化為當地能夠理解的語言或者故事的能力還有待進一步提升；在分眾化表達上，對受眾的研究和細分不夠，尤其是缺少受眾反饋環節，使傳播效果有所折損。

4.傳播效果評估機制需要完善。傳播活動發生后，通過對傳播效果進行評估，可以發現傳播中存在的問題和需要改進的環節，從而促進后續傳播活動不斷完善，提高傳播效果。就目前來看，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效果評估機制，如媒體監測、受眾反饋等，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只有對傳播過程進行實時監控，對傳播效果進行及時評估，才能在不斷調整策略，提升傳播效果。

三、提高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效果的對策建議

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公共衛生領域的生動實踐，也是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抓手。講好疫情之下的中國故事，宣揚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理念和主張，是目前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切入點。通過分析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現狀、存在的問題和面臨的挑戰，為改進國際傳播實踐，提高國際傳播能力并以此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話語權提供了經驗與啟示。

1.“異”中求“同”，建構具有全球共識的敘事體系。全球兩百多個國家和地區，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方面千差萬別，如何跨越這些藩籬去講述中國故事，是國際傳播的重點和難點所在。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受眾遍及全球，文化、信仰、習俗等各不相同。但是，人類衛生健康共同理念誕生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特殊時期，關注的是全人類的健康，體現的是人道主義精神。因此，我們開展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工作，要注意在“異”中求“同”。一方面，我們要對受眾進行細分和研究，因地制宜，“因人施傳”，采用更精準的方式，推進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區域化表達、分眾化表達；另一方面，在展現中國故事、中國主張和中國精神的同時，要注意建構具有全球共識性的表達和敘事方式，增強國際傳播的親和力。

2.“軟”“硬”兼施，打造多元傳播主體格局。人類衛生命運共同體是從國家層面提出的理念，是一個宏大主題。從我們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其參與主體主要是國家領導人、政府機構、國際衛生組織等。這種以“硬”主體為主導的傳播格局，在日益復雜的國際局勢中局限性漸顯。在未來的國際傳播實踐中，政府不應該是唯一背景，甚至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傳播主體。在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中，我們應該智慧地淡化政府痕跡，體現出我們主體身份理念的轉變，讓更多的民間組織、企業行業等主體參與進來。要不斷挖掘民間力量，深入開展各種形式的人文交流活動，建構多元傳播主體格局，共同促進人類衛生命運共同體國際傳播影響力、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話語權。

3.“質”“量”并重，形成有力有效的戰略傳播體系。經過一年多的努力，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距離“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為我國改革發展穩定營造有利外部輿論環境，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積極貢獻”的目標還有一定差距。在今后的國際傳播實踐中，一方面，我們應適當增加相關新聞信息的數量，形成議程設置，促使境外媒體的轉載或報道，形成對外傳播規模。另一方面，我們要在“質量”上下功夫，明確對外傳播的目標訴求，加強頂層設計，形成有效的戰略傳播體系。在具體實踐中，要明確目標策略、受眾策略、內容策略、媒體策略以及效果評價機制等，精心計劃安排，全方位管理，并通過受眾反饋來提高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國際傳播效果。

4.培“本”固“源”，培養高素質人才隊伍。人才是一切的根本，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全球傳播目標的實現，需要培養一批掌握國際傳播規律的人才隊伍。

在未來的國際傳播實踐中，一批具有國際視野的專業人才，通過整理、總結和歸納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對外傳播的經驗與不足，形成具有中國特色又具傳播效能的新型國際傳播理論與實踐體系，我國的對外傳播能力提升工作才能成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國際傳播話語權才能不斷得到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