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風
羅振宇說:“一個人如果能把一件事情做成,他一定有非理性的偏好。”于王長坤而言,這種非理性偏好就是不斷探索藝術的更多可能性。
王長坤愿意花很長的時間去創作別出心裁的作品,所以看他每一階段的作品,都有不同面貌、不同驚喜。當他人無心創作、熱衷模仿之時,他卻決然地不流于俗套,沉浸在新的探索之中,“真正的藝術家要讓自己的作品不斷清零,人永遠都要期盼明天和希望,藝術也是如此,一旦重復就不再是藝術?!?/p>
這樣的習慣,他一直在堅持。
他曾是斜杠青年跨界進入石雕行業,一開始有人質疑他不會雕刻,但在多次全國重量級玉石雕的現場創作競賽中,他技驚四座,這種質疑聲音慢慢也就隨之消逝。而他卻相當灑脫,“創作讓我開心,開心才是最重要的?!?/p>
“其實我從小就喜歡繪畫,接受過專業的訓練。我總是相信,只要累積好足夠量的嚴謹訓練,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欣喜質變。”
雖有玩家、藏家說市面上的古獸都差不多,七拼八湊,但你的作品是否用心創作,石友是能看得出來的,“有時候拼的就是那一點點感覺,細節處的高級感?!?/p>
一、創作有情緒有態度的作品
王長坤推崇作品要有“情緒”。萬物有靈,人有情緒,動物有情緒,花草也有它的情緒。
當人們在強調古獸的結構造型時,王長坤卻追求刻畫作品的“情緒”。他研究《山海經》里的神獸,用不同的表現手法刻畫那些充滿神秘色彩的古獸。
近期他喜得一批掘性壽山石,其粗糙的石皮肌理和內部溫潤的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經過長時間的自然風化,其石皮的滄桑感讓人不免產生懷舊情愫,這勾起了他創新《山海經》神獸的欲望。
“《山海經》中所描述的神獸太過抽象,不符合農耕文明時代人們的審美。”他轉變思路,感性地對神獸進行具象表達。它們或藏身洞中探頭觀望,或怒視群峰蓄勢待發,或獨眼敏銳凝視前方……靜中有動、動中有靜,“這種感覺就像是京劇中的‘精神亮相,似靜似動?!?/p>
情緒的具象表達是很有難度的,“情緒是通過放大某一部位的特征來表達的,如神獸的眼神”。王長坤將神獸的眼部特征放大,以突出它們的情緒,“眼神要與眉形、眉弓協調?!彼晕覀冋J真看王長坤的作品,就不難看出他所要表達的態度和情緒。
二、尊重事物的進化規律
“要刻畫好作品,首先要了解事物的進化規律。”
我們經常會看到很多手藝人將古獸的眼睛刻畫得很大,以表現其兇猛。“其實兇猛的動物眼睛不見得要很大,例如獅子的眼睛,敏銳聚光,傲視一切,令人不寒而栗;馬兒的眼睛雖大卻無兇相,但馬兒也有自己最好的表述,它們擅長奔跑,肺活量大,要雕刻出胸膛的壯碩,而馬兒最好的狀態就是奔跑,我們更應該關注細節,如馬蹄不能刻畫成分叉樣,因其若分叉,奔跑時容易被絆倒;還見過一些雕刻作品,猛獸鼻子很平,不符合常理。試想猛獸捕食咬住獵物咽喉時,口腔無法正常呼吸,若鼻子是平的,鼻孔在咬鎖時容易被覆蓋住,影響呼吸。我刻畫猛獸鼻翼就外擴一些,鼻翼后移才有兇相。這就是自然規律,需要我們去研究去轉化?!?/p>
王長坤總會特別關注這些細節,“世間萬物皆有其進化規律,我們雕刻師要用心體會、用心觀察,才能創作出神形兼備的作品?!?/p>
三、將眼睛訓練成相機
繪畫老師教導王長坤“要將眼睛訓練成相機”,這么多年他一直記得。多年來,王長坤養成了速記的習慣,他習慣于用大腦不斷復盤上一秒所見的畫面:剛那人的衣著裝扮、飾品樣式、包包顏色……
“我到博物館會在感興趣的作品前繞很多圈,不斷用大腦去記憶這作品的細節?!焙痛蠖鄶等四闷鹗謾C匆匆拍照、走馬觀花式逛博物館不一樣,他不習慣用相機去拍文物,因為他覺得拍下來了,入機不入腦,甚至以后都不會再去翻閱。
我們太過依賴于相機,也因此錯過了許多視覺上的享受。就像某個夕陽西下的傍晚,霞光染紅了天際,有人駐足停留,欣賞享受著美景的一分一秒;而有人在拿起手機匆匆拍照后,繼續趕路忘卻了當下的快樂。
四、做一個“離經叛道”的手藝人
“行業要發展,需要有人‘離經叛道。如果每個人都循規蹈矩,那多沒意思。”王長坤以另一種方式解讀了何為“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王長坤說的這種“離經叛道”,并非藐視傳統,而是強調在學習鉆研傳統精華時,更要有自己的思想。“我們要虛心學習先輩、師父所教授的技法,學成后去探索更多可能性。”王長坤將這種“離經叛道”解釋為“不聽話的思考”,我們發現就像某些小孩子一般,有時候的不聽話和不循規蹈矩,未來反倒有更多的可能性。
回憶起王長坤剛進入石雕圈時,一開始的“新丁”“無名小卒”,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太難了。這么多年來,他不斷地“離經叛道”,一方面用心研究,堅持雕刻,另一方面,他嘗試著更多的可能,創辦了福建省雕刻與設計藝術研究會。
一開始,他的野心并不大,只想用玩的心態去運作。慢慢地,他的“玩性”感染了同行,加入研究會的手藝人越來越多,研究會承接的官方項目也越來越多,無心插柳促成“福州古建筑營造技藝”非遺項目的確立,研究會獲批為非遺保護單位。這些成果,都是當初王長坤所無法想象和預料的,也就是由于勇敢嘗試,才有了今天。
雖然項目越來越多,看似風光,但他更傾心雕刻,“目前瑣事繁多,我向往的還是自由地創作。希望研究會團隊成熟成長,很多事情以后都可以放手讓團隊去做,我只要做好自己的雕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