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世界

文／江山中學 汪沭言 圖／枕頭_zhentou

1 別離多愁緒

人們總會在特定的時間與某個特殊的人告別，這似乎是命中注定會發(fā)生的事——即便有萬般不舍。

我們便是如此。

一切總是恰到好處。恰好是秋日，有足夠的時間回味盛夏的熱烈；恰好是高中時期，學業(yè)的忙碌綁住了整個的我們；恰好是不同班，恰好是不同層，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被安排得“恰到好處”。

所以，起初來到這個小世界時，我的內(nèi)心滿是愁苦與哀怨。似乎一切的分別都是它的形容詞，即將盈滿這個世界的全部。換句話說，我的內(nèi)心滿是遺憾與不舍。但遺憾和不舍又有什么用呢？日子還是要照樣過。所以，我們在這樣的安排下，不正式地告了別。我的小世界中，容不下一個小小的他。

其實開始的幾天我不信邪，非要找到他。這種找現(xiàn)在想來是沒有意義的，似乎也只是給頑固的內(nèi)心一個交代。然而就算是這樣，那幾天我也確確實實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似乎真的已經(jīng)成定局了。想來，世界雖然很小，但也是一方天地，要想在天地之間尋找一個人，怎么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往后的幾天似乎趨于平靜，但我的內(nèi)心卻不斷地告訴我這是假象。我們以為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就可以很快地適應并且輕而易舉地開啟一段新友情，然而與舊朋友的那些分別，卻會時時縈繞在我們的心間。原來回憶是這般煎熬。

所以，在沒有見到他的這一個月里，我是真真實實地相信，他已經(jīng)消失在我的世界了。

靠的竟是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心理暗示。

別離，長嘆息；

難留，故人辭。

2 再遇思若雨

暫放下筆，我抬頭向窗外望去。此時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饒是沒有目的性地閑看。

綠葉輕蕩棕枝，捎滿一束金光璀璨，點點暖色的淡黃模糊視線，漸行漸遠，化開青春的一方濃愁。該做作業(yè)了，我這樣提醒自己，卻難以移開視線，似乎總在暗示著什么。風是自由的，搖晃樹枝，微顫，葉子在空中肆意地跳動，似乎隔著窗踩動我內(nèi)心的樂譜……于是這一束金光，全都融在了滿樹的歡愉里。原來葉子是這樣表達快樂的，無憂無慮，盛滿自由。

前往食堂的路上，內(nèi)心似乎有一股融融暖流，隨著滿樹金光搖曳。輕蕩在悠悠心湖，如一葉小舟漫漫，隨之蔓延開來的竟不是那些悲傷與哀怨，而是輕松與雀躍。

一個人走著，可以看到很多與朋友交談時錯過的風景，在這片溫暖與快樂中，在嘈雜繁冗的交談聲中，我一個人走著，內(nèi)心不是孤寂，而是一種滿溢的幸福。

我不知道這種幸福從何而來，也許來自遠方，也許來自小世界中冥冥的一股力量。今天一切的美好，拂去了過去的嘈雜與悲傷，似乎總是在暗示著什么，冥冥中，我期待著一場遇見——

緩緩走在小道上，不由自主地張望，不再像以往那樣趕著時光踩著點，慢下來，我輕悠悠地走，腳步間是自由的風。

就在所有一切注定完美的那一剎那，正當我在刺眼的陽光下，僅憑著樹葉空隙的幾處陰影向右看著幾個依稀模糊結(jié)伴而行的身影時，卻一眼看清了閑散地走過我全世界的他的臉。

倘若人生有值得一看的盛景，那這場盛景背后必有一場盛大的相遇。

難以抑制地激動，原來我們不是命中注定的錯過，只是剛好沒有到這個再次相逢的時間點，我們只是短暫地分離。但是全然不變的，是他依然存在于我的世界中，存在于這方小天地中。

趁著晚風，夕陽正好，青春年少。我們笑著在人群之中望向彼此，那一刻心里滿是幸福。

“近日怎么樣？”

“除了偶爾有點難熬，總體來說，還不錯。”

總體來說，還不錯——

風是自由的

是風找到的他

風裝滿了我的全世界

周國平先生說：“真正打動人的感情總是樸實無華的，它不出聲，不張揚，埋得很深。”所以在一段感情中，從來都不需要我們有多張揚，不需要時時刻刻待在一起，不需要事事分享，有時候只是一剎那的對視，別的就什么都不需要再說了。我們所打算分享的全部，早就在一眼對視中，道盡了。

我向他輕輕揮手，這次是告別。

他沒有消失在我的世界，同樣，友情也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要相見。我明白，所以我知道告別是常態(tài)。

有些人在你的世界中，不需要一直作聲，因為只要他在，就已經(jīng)足夠重要。我們不是不正式地告了別，而是我們從未告別。

原來我的小世界里，不是僅僅只有我自己；原來這一方小世界，不只是我的小世界。

3 而后清風拂

那天我揮手作別的，不是天邊的云彩，不是波光的艷影，不是河畔的金柳，不是康橋的回憶。不如水蓮花般多情，沒有山茶花般素雅，不若紅玫瑰般艷麗——少年是迫切的急，藏在風中的溫柔，如向陽花般執(zhí)著，執(zhí)著而堅定地活……我們來到這人間，世事紛繁無所住，無聲無息尋落處，三言兩語復卿卿，難尋凄凄來時路。所以那天我作別，作別少年的驕傲，作別青春的熱情，作別沖動與理智，而剩下的，是全新的我，攜靈魂與風并肩，此時我是自由的，自由在我的世界。

風是自由的，我的小世界也是。

原來一段感情的維系從來無關(guān)距離的遠近，也不需要每時每刻在一起，每時每分共處一堂。我們總是在一種無端的糾結(jié)中，把自己與朋友的距離一步一步越推越遠，而當我們真正醒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與原來的自己真的隔了好久好久。

我的小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個局限于地點的存在，它不是地域的范圍，它是心靈真正抵達的世界，所以在這個世界中，他一直存在。換句話說，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小小的世界不只是我的校園這一片土地，小小的世界也是我生活的這一方天地。也許我們真的分別了許久，也許多年之后我們才會再次相見，也許這次揮手已完成了最后一次見面，但在這個時空、這個地點、這個瞬間，他存在于我的世界。而當我們真正理解了這種感情后，理解了這種分割不開的友誼，我們便明白，原來這個世界是沒有范圍的，我們總歸是在沒有局限的世界中生活。

不只是友誼，我們生活的種種都是。小世界如風一樣自由，正如青春年少的我們，自信且張揚，熱烈而勇敢。沒有邊際的，是我們，是友誼，是青春。

無論我們遇見什么，相識什么，都是在這個世界的推動下，一步又一步地堅定向前。情感在這個世界中漫散，于是我們在世界中前行。

恰一縷清風拂過，彼時我們正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