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下半年日本經濟形勢分析及下一步走勢展望

李星晨

2022年下半年以來，日本經濟再度陷入負增長。2023年，日本經濟增長前景仍較黯淡，樂觀估計可以實現低速復蘇。

一、2022年下半年日本經濟形勢分析

2022年下半年，受第七波疫情沖擊，日本內需恢復顯著放緩，私人消費和企業設備投資擴張明顯減速，政府消費和投資不振，經濟增長由正轉負。同時，通脹壓力繼續上升，日元貶值壓力依然較大，能源資源價格進口持續上漲，貿易逆差連創新高。雖然就業市場整體依然穩健，但不足以支撐日本內需和經濟復蘇，總體看日本經濟基本面比較羸弱。

經濟再次陷入負增長。2022年三季度日本實際GDP環比下降0.2%，而上季度是增長1.1%，近五個季度中有三個季度是負增長，顯示經濟復蘇十分艱難。受創紀錄的第七波疫情影響，三季度日本內需環比僅增長0.4%，拉動GDP增長0.4個百分點，而上季拉動率為1個百分點。其中，私人消費環比增長0.1%，增幅較上季下降1.6個百分點;企業設備投資環比增長1.5%，增幅較上季下降0.5個百分點。三季度，日本貨物和服務出口、進口增幅均較上季有所擴大，但進口增幅顯著高于出口，導致凈出口拖累GDP下降0.6個百分點，而上季是拉動GDP增長0.1個百分點。

就業市場依舊穩健。2022年下半年以來，日本就業市場各項指標繼續保持小幅好轉態勢。7—11月，失業率分別為2.6%、2.5%、2.6%、2.6%、2.5%，延續了2022年以來的低水平。11月，失業人數為165萬人，同比下降18萬人，為連續第17個月同比下降;就業率為60.9%，連續12個月同比上升;就業人數為6724萬人，同比增長28萬人，其中住宿餐飲業、制造業、科研服務業分別增長19萬人、16萬人、13萬人，運輸業、教育業、房地產業分別下降21萬人、15萬人、13萬人。

通脹壓力繼續增加。烏克蘭危機和新冠疫情推高能源礦產類大宗商品價格，疊加日元貶值，使得近期日本物價水平加速上漲。2022年下半年以來，日本CPI同比漲幅持續擴大，8月升至3%，創下2014年9月以來的最高紀錄。11月，CPI漲幅進一步升至3.8%，其中生鮮食品和能源漲幅分別為7.3%和13.3%。7—11月，日本核心CPI同比漲幅從1.2%擴大至2.8%，其中10月和11月連續創下2015年3月以來的新高。同時，7—10月日本PPI同比漲幅均超過9%，其中各月出口和進口價格指數漲幅分別超過15%和28%。

貿易逆差顯著擴大。2022年三季度日本貨物出口總值同比增長23.8%，而在日元貶值、國際大宗商品價格高位運行等因素作用下，進口增幅高達49.1%，造成貿易逆差急劇擴至6.37萬億日元，較二季度和一季度分別擴大1.72萬億日元和3.07萬億日元。11月，日本貿易逆差2.03萬億日元，已是連續第16個逆差月。當月，船舶、建筑機械、汽車出口同比分別增長73.5%、64.1%、38.3%，煤炭、原油、液化天然氣進口同比分別增長106.8%、69.7%、51.9%。

日元匯率止跌轉升。2022年以來，日元受貿易逆差和對美利差“雙擴大”等因素影響整體呈現貶值走勢，但隨著市場對于美聯儲減緩加息步伐和日本收緊貨幣政策的預期增強，10月以來日元匯率止跌回升。10月，日元實際有效匯率較1月貶值15%，10月下旬日元兌美元匯率更是創下1∶151.9，是1998年8月以來的最低紀錄。此后日元兌美元匯率明顯回升，11月實際有效匯率環比上漲2.1%。截至2023年1月17日，日元兌美元匯率已經較2022年10月的最低點上漲14.5%，日元兌人民幣、英鎊、歐元匯率分別較2022年內最低點上漲9.4%、9.4%、6.1%。

二、日本經濟下一步走勢展望

日本逐步取消防疫限制措施，實施提高居民收入擴大消費支出的新舉措，維持寬松貨幣政策取向，有利于2023年經濟活動的恢復，尤其是旅游等服務業短期內或將實現較快復蘇。但另一方面，全球經濟下行壓力加大，外需市場預計較為疲弱，加上貨幣政策轉向預期增強，以及疫情發展和外部風險的不確定性，日本經濟下行壓力依然不小。樂觀估計，日本經濟2023年可以實現低速復蘇。

寬松防疫政策利好內需恢復。近年來，疫情成為困擾日本經濟復蘇的最大問題，11月日本又迎來第八波疫情。不同于以往，日本對此輪疫情采取降級管理政策，未再宣布“緊急事態宣言”。11月30日，日本厚生勞動省表示將考慮把新冠傳染病分類降至與季節性流感相同，并把就診點從發熱門診擴大到普通醫療機構。同時，日本采取措施促進跨境旅游恢復，10月11日取消每日入境人數限制并重啟旅游補貼計劃，加上日元貶值降低入境游成本，10月的訪日游客人數環比增加240%，國內酒店平均入住率環比提高5.2%。11月下旬，日本政府制定“資產收入倍增計劃”和“培育初創企業的5年計劃”，意圖提高居民收入和擴大消費。總體看，寬松的防疫政策疊加刺激消費政策有助于日本國內經濟活動恢復，尤其是住宿、餐飲、旅游等消費需求的復蘇，但其成效仍在相當程度上取決于疫情嚴重程度，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疲弱的外需恐拖累生產恢復。當前，全球經濟下行壓力依然較大，疊加能源原材料成本持續上漲，日本企業生產恢復有所放緩。9—11月，日本外銷機械訂單連續環比下滑，9月降幅為3.4%。11月，日本工業生產指數為95.2，連續三個月環比下滑，創下2022年4月以來的最低紀錄。2022年3月以來，日本制造業PMI已經連續9個月環比下降，12月為48.9，連續兩個月低于50。雖然近期國際供應鏈趨于恢復，零部件難以獲取的情況有所改善，但受全球處于高利率環境、各國財政政策空間收窄、新冠疫情發展仍存不確定性、金融風險持續積累以及地緣沖突等因素影響，2023年世界經濟增長難有明顯改觀，甚至不排除陷入衰退的風險。IMF預計2023年全球經濟增長率僅為2.7%，比2022年還低0.5個百分點。日本經濟高度依賴外部市場，疲弱的外部需求預計對2023年日本國內生產和經濟恢復形成較強拖累。

貨幣政策轉向或為經濟復蘇帶來不利影響。2022年下半年以來，日本仍堅持實施貨幣寬松政策，但在日元貶值速度過快、貿易逆差持續擴大、輸入性通脹“高燒”等背景下，貨幣政策轉向的壓力也大幅增加。2022年10月，隨著日元兌美元匯率突破1：150，日本央行時隔24年采取買進日元賣出美元的干預措施。12月20日，日本央行宣布調整收益率曲線控制政策，將10年期國債收益率目標上限從0.25%上調至0.5%左右，被廣泛認為是日本未來將收緊貨幣政策的重要信號。雖然2023年1月18日日本央行貨幣政策會議未再進一步調整政策，但市場普遍認為在當前形勢下日本維持寬松貨幣政策的弊端已經遠大于收益，對2023年日本貨幣政策轉向緊縮的預期顯著加強。2022年，日本始終面臨著疫情背景下經濟復蘇緩慢、私人消費和企業投資需求不足、政府債臺高筑難以承受利率上升等難題，客觀上仍需要寬松貨幣政策“續命”。貨幣政策收緊雖然有利于解決通脹、貿易逆差和日元貶值等問題，但可能對日本金融市場造成較大沖擊，將顯著影響日本尚未恢復的國內消費和投資需求，阻礙日本經濟增長的恢復。

主要機構對日本經濟前景的預測并不樂觀。世界銀行預測日本今明兩年經濟增速分別為1.2%、1.0%，日本央行為1.9%、1.7%，日本經濟研究所為1.9%、0.8%。綜合來看，如果全球不出現系統性動蕩或危機，日本經濟2023年有望繼續增長，增幅預計1%左右。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外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