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婚戀變難了嗎

張程

婚戀問題在年輕人群體中是熱門話題，幾乎對于每一代年輕人來說都是如此。近年來，國內年輕人的婚戀問題越來越引發關注，國人的初婚年齡不斷提高，因婚戀而牽扯出的各種社會話題也層出不窮。許多年輕人渴望“脫單”卻難以實現，現在的年輕人婚戀變難了嗎？

初婚年齡不斷上升

近來，全國不少地方相繼發布了2022年的婚姻登記大數據，其中，各地初婚平均年齡基本接近30歲，出現進一步提高的趨勢。

河南省民政部門統計數據顯示，2022年，全省初婚登記平均年齡為男性29.9歲，女性28.8歲。具體到河南省內18個市，已有多地初婚平均年齡突破30歲。數據顯示，2022年，河南平頂山、安陽、鶴壁、濮陽、許昌、三門峽、南陽、周口、濟源9市的男性初婚登記平均年齡均已超過30歲，其中最大的是三門峽市為32.5歲；安陽、濮陽、許昌、三門峽4市的女性初婚登記平均年齡超過30歲，其中最大的是安陽市，為30.6歲。

此前，浙江杭州、寧波，廣西桂林等地公布的初婚平均年齡也在30歲左右。從官方通報的統計數據來看，各地初婚平均年齡提高已是普遍趨勢。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中國傳統的婚姻觀念。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面臨結婚、戀愛難的問題，我國的平均初婚年齡也不斷提高。根據《中國人口普查年鑒——2020》，2020年中國人平均初婚年齡為28.67歲，其中，男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9.38歲，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7.95歲。2010年中國人平均初婚年齡為24.89歲，男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5.75歲，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4歲。也就是說，10年間全國平均初婚年齡提高了近4歲。從歷史數據來看，從1980年開始，中國人平均初婚年齡一直徘徊在23歲至25歲之間，然而從2010年之后提高速度開始顯著加快，10年間提高了近4歲。從適婚年齡段來看，這一批正是1990年之后出生的新生代，這一代人的婚戀變難了嗎？

有分析認為，新生代年輕人“婚姻推遲”現象的出現，與這些年我國城市化水平、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有著很強的相關性。受教育水平的提升、結婚成本的上漲、就業和職場競爭壓力加大、婚姻觀念變化等，都是初婚年齡提高的重要原因。城市化水平與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使得全社會更加重視年輕人的教育投入，受教育年限的延長不可避免地使個體結婚成家的時間點向后推遲。經濟水平的提高也相應地提高了人們對于結婚條件的要求。在“房子、車子、票子”成為21世紀結婚“三大件”的情況下，經濟發達地區的高房價、高生活成本與養育成本，使得很多適齡青年不得不選擇推遲結婚的時間。

不僅初婚年齡出現提高的趨勢，而且初婚人數也呈現出下降的態勢。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21》披露的數據，2010年初婚人數多達2200.9萬人，2020年則下降到了1288.6萬人。2021年我國初婚人數進一步下降至1157.8萬人。聯合國人口司發布的世界婚姻數據預測，到2030年，我國20—29歲處于婚姻狀態的人群比率為69.2%，將比2013年下降8個百分點。

新生代對婚姻的期望變高

越相信愛情，對愛情的期待就越多，在挖掘戀愛對象時的要求就越高；同時，受教育水平越高，對于婚姻的期望值就越大。這些都加大了婚戀的難度。

2022年2月14日，知名婚戀平臺世紀佳緣發布了《中國男女婚戀觀系列調查之“戀愛力大作戰”》，調查顯示，有61%的未婚青年相信愛情，其中年齡越小的受訪者相信愛情的占比越高。相比單身群體，戀愛群體中相信愛情的人數更多，其中男性相信愛情的比例接近八成。由于對愛情和婚姻的期望值較高，在選擇另一半時也就會有更多的要求。上述調查顯示，76%的男性和82%的女性均表示，前任里很少有自己的“理想型”，只有兩成左右的未婚青年認為自己總能找到“理想型”。

對于婚戀的期望值，男女之間還存在一定的差異，總體而言女性對于婚戀的期望值更高。社交平臺“探探”在中國社會科學研究院指導下發布的《探探Z世代戀愛、婚育觀洞察》顯示：95后中，無論男女，大家普遍脫單意愿強烈，且男性脫單意愿高于女性，有70.7%男性受訪者表示脫單越快越好，而女性受訪者只有44.9%。共青團一項針對2905名18—26歲的未婚城市青年的調查顯示，受訪者中女性的結婚意愿明顯低于男性，女性表示“不結婚”和“不確定會不會結婚”的人數占43.92%，這一比例幾乎是男性的兩倍。

總體而言女性對于婚戀的期望值更高（圖為一對情侶）

研究顯示，新生代女性婚育意愿下降的原因，除了對于婚戀期望值較高之外，還有較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女性個體主義的覺醒。一方面女性追求個人價值的實現，期望擺脫傳統家庭模式下“家庭婦女”的角色，“為自己而活”。在參與職場競爭的過程中，女性不得不考慮求職、晉升等職場機會與結婚生育需要付出的精力之間的潛在矛盾。在生育問題上，女性天生就要比男性付出更多精力，在養育子女方面，常常也要比男性付出更多精力。這使得部分女性對于婚育比較謹慎。另一方面，互聯網海量的信息和日益多元化的價值觀，對女性的婚戀觀念也產生了很大影響。尤其是一些不幸的婚姻案例，使得一些女性強化了對于婚育的負面情緒。“婚姻到底給女人帶來了什么”“一個人過也挺好”，許多女性開始反思傳統的家庭觀念是否正確，并開始探索新的生活方式，晚婚、不婚成為一種新的人生選擇。這種想法不僅女性有，男性也同樣在嘗試擺脫傳統路徑的束縛，嘗試新的生活方式。

近年來，中國女性的受教育水平和社會地位不斷提高，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男性。例如，根據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20—34歲人口中，本科和研究生學歷人數共有5894萬人，其中男性有2788萬人，占47.3%；女性有3106萬人，占52.7%。在這個年齡段女性平均受教育程度已經超過男性。中國傳統的婚戀觀念是“男高女低”“男主外、女主內”，然而現實中適齡女性的學歷已經高于同齡的男性，這就勢必會導致大量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很難找到理想的對象。

艾媒咨詢發布的《2021年中國當代不婚主義白皮書》顯示，在其抽樣調查的3893位單身者中，堅定的不婚人群占比約4%，其中一線城市30歲以上的女性不婚者占比更高。報告稱，“不婚”者出現在高學歷、高收入人群中的比例更高。他們在經濟上獨立自主、在生活中悅己舒適，形成了一種“單身者自洽”的狀態。不過，“不婚”并不代表拒絕任何情感關系，該人群中也有13%的比例處在積極尋找伴侶的狀態中。

總結而言，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一方面年輕人對于婚戀的期望值提高，婚戀的難度加大；另一方面社會文化觀念日益多元，對于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的包容度提高，人們對于生活方式有了更多選擇。以上這些因素共同造就了年輕人的婚戀現狀。

發達經濟體普遍存在晚婚問題

初婚平均年齡提高，并不是中國獨有的現象，而是許多發達國家普遍存在的現象。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2019年日本平均初婚年齡為男性31.2歲，女性29.6歲；韓國為男性33.4歲，女性30.6歲；美國為男性29.8歲，女性28歲；歐盟27國平均初婚年齡為男性33.3歲，女性30.7歲。

隨著經濟文化水平的提高和新的文化觀念的生成，中國也將面臨類似的初婚年齡提高的問題。面對新形勢新情況，要改善年輕人婚戀難的問題，傳統的家庭觀念可能需要適當調整。例如婚配方面講究“男高女低”，家庭分工上講究“男主外、女主內”等，可能已經很難適應時代的需求。相比較而言，男女平等，共同分擔家務，在子女照料上合理分配時間等觀念，需要得到加強。甚至如果女性的職業前景更好，未嘗不可“女主外、男主內”，在這些家庭中，男方要多做家務，并在育兒方面付出更多時間和精力。

當然，除了文化觀念改變之外，從物質層面緩解婚戀難的問題也十分重要。例如降低住房成本，治理“天價彩禮”問題，降低生育、養育成本，優化婚育女性的職場環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