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救亡主題下的《漫畫與木刻》期刊研究*

文/汪鑫 [四川美術學院] 張明學 [廣西大學藝術學院]

抗日戰爭時期，廣西桂林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與開明的政治環境，吸引了大批淪陷區的文化界人士和藝術工作者來此進行抗日救國活動，特別是在1938年10月，廣州、武漢相繼淪陷后加速了這一進程，推動了桂林文化城抗戰美術運動的發展。旅居到此的美術工作者和當地的美術家們一道積極迅速開展抗戰救國運動、創辦各種美術期刊，通過抗戰救亡宣傳，號召社會團結起來，同時也推動了中國美術事業的發展。《漫畫與木刻》就是在這一時期創辦的，該刊是漫畫家和木刻家合作的產物，是抗戰救亡主題下漫畫與木刻的聯動。

一、《漫畫與木刻》期刊美術的概況

《漫畫與木刻》是期刊《工作與學習·漫畫與木刻》的美術版刊物，和《工作與學習》刊物合并而成共同刊發，每冊17 面，前半部分主要為工作與學習版，由共產黨員劉季平總負責；后半部分主要為美術版，由漫畫與木刻社編輯、出版。盡管兩個刊物合并刊發，但仍保留了各自的獨特性，正如該刊發刊詞說道：“這兩個東西都各有一些特殊性，所以雖是合并起來辦，仍然沒有抹殺任何一方面的相對獨立性，只在編輯上要求了兩者之有機的統一?！雹?/p>

與其他美術期刊不同的是，該刊是現有史料中最早的大后方漫畫和木刻聯合的期刊，是漫畫家和木刻家共同合作的產物。它既順應時代潮流的發展，解決了漫畫制版的問題，也開創了各界相互合作的新局面，就像第一期的漫畫和木刻同仁說的那樣：“漫畫與木刻這兩個兄弟藝術在現階段看來，有必要比以往更緊密地銜接在一起；在這次合作中也將展開一場別開生面的合作！或許在工作中會因為漫畫和木刻同志的配合和相互鼓勵而更加振奮吧。！”該刊為半月刊，剛出版就得到八路軍桂林辦事處的支持，由桂林新知書店作為總經銷；《漫畫與木刻》于1939 年5 月16 日首次發行，共6 期，其中第4期由于時間久遠，資料殘缺，同年9 月10 日?？！堵嬇c木刻》以漫畫與木刻作品、中外文藝理論、宣傳畫與連環畫等領域的美術作品、文章及不定期的專欄為主；由漫畫宣傳隊的盛特偉、廖冰兄與木刻界抗敵協會的黃新波、劉建庵、賴少其負責編輯，發行人為賴少其。

二、《漫畫與木刻》的宗旨與封面

《漫畫與木刻》是根據抗戰形勢需要，為爭取抗戰勝利而努力的美術期刊，這就奠定了該刊的總基調。編者們創辦這本期刊，就是為了更好地相互鼓勵、相互督促，使大家都能參與到抗戰救亡的民族戰爭中去，并與讀者共同學習幫助、交流經驗、修正錯誤。該刊《發刊詞》一文指出了美術理論的宗旨：“本刊理論不談空話，不唱高調，提出的問題要根據實際需要，想出的點子要能馬上拿去做，提供的材料大家都能拿去用?！痹摽瘜γ佬g理論提出了新的要求，立足現實，把美術理論運用到廣大人民群眾的實際需求上來，以實際為依據，把美術理論貫穿到現實生活中去。美術作品反映現實生活，美術理論要適用于廣大群眾實際需求，以“抗戰救亡”為主旋律是該刊的創辦宗旨，這也奠定了該刊的美術理論與美術作品具有現實主義的傾向。

此外，該刊的封面插圖也反映出各時間段的重大事件，封面插圖的版畫作品具有直觀、視覺沖擊力強的特點，奠定該刊每期的基調；封面在傳播者與受眾者之間構建起了溝通交流的橋梁，給讀者不同的視覺感受。例如第一期的封面為賴少其的木刻《蔣委員長》，封底為廖冰兄、劉建庵合作創作的《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們聯合起來》，奠定了該刊的基調為號召國際力量，對破壞和平行為嚴厲打擊，共建和平社會的愿景。第三期封面為廖冰兄、賴少其的《獻給七七的禮物》，封底為周令釗、劉建庵的《民族解放的開端》，緊密配合抗戰形勢的需要，歌頌中國人民英勇抗爭的革命精神，告訴大家要提高警惕，提高抗戰的緊迫意識，促使民族解放。第六期的封面是汪子美、賴少其的《女種田男當兵》，封底是黃新波的《故鄉再那方》，主要表現抗戰后方生產建設準備，鼓勵后方群眾以積極生產的方式參與到抗戰之中。

三、《漫畫與木刻》的主要內容

（一）美術作品

在國家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刻，藝術家和美術工作者們毅然拿起手中的畫筆、刻刀，用木刻、漫畫、連環畫、宣傳畫等多種繪畫形式，創作了大量的抗戰救國題材的藝術精品。據不完全統計，在《漫畫與木刻》上發表的美術作品有138幅，其中也有一部分國外的美術作品。這一時期的美術作品較此之前有了一定的進步，呈現出漫畫和木刻結合后所具有的獨特意味，作品不僅具有木刻的“刀味”與“木味”，還具有漫畫的“諷刺趣味”，漫畫與木刻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從現實出發，使美術作品更具耐人尋味的寓意性與深刻性。從文獻資料進行梳理和分析，當時的美術工作者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作品內容的創作：

一是揭露敵人陰謀與慰護民眾。一方面，刻畫了敵軍妄圖吞沒中華民族的狼子野心和對我國的炮火轟炸戰爭場景以及百姓顛沛流離、妻離子散的現實生活場景，揭露和控訴敵人的陰謀與殘暴行徑。如廖冰兄、劉建庵的《敵人的陰謀》《筆的秘密》、賴少其的《人類的恥辱》《皇軍的功績》等木刻作品。另一方面，刻畫了慰護民眾的場景，政府積極動員人民群眾疏散到鄉下去，如陸志庠、賴少其的連環畫作品刻畫的如下場景：“1.我們的政府為愛護我們，避免轟炸犧牲所以叫市民疏散到指定的地區；2.政府已預備好軍船，酌收最低費用，安然地到鄉下去；3.我們要牢記疏散到鄉村去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支持長期抗戰爭取最后勝利?！?/p>

二是消滅漢奸傀儡，摧毀偽政府。關于這類題材的刻畫，該刊在1939 年6 月1 日第二期刊登了“討汪專頁”，在第三期的《一點說明》欄目中解釋了“討汪專頁“的必要性：“在普遍的宣傳和實行精神總動員的今天，不但是在求軍事與政治的發展，同時肅奸，打擊動搖分子，失敗論者也是非常必要的?！睂ν裟孢@樣的漢奸行為進行了嚴厲的批判，代表作品有沈同衡、劉建庵的《總理的叛徒》，賴少其的《不知收場》，黃新波的《毒害中國》，沈同衡、賴少其的《撲滅破壞團結的毒蟲》，劉元、賴少其的《動搖善變》，周令釗、賴少其的《汪精衛的幻想》以及陸志庠、賴少其的《汪精衛的“救國”》《鏟除叛逆》《無人收留》等。此外，還有賴少其的《國民公約全圖》系列木刻中對賣國賊的控訴，刻畫了不參加賣國賊組織、不替敵人和漢奸帶路、不用敵人和漢奸銀行的鈔票、不向敵人和漢奸出售糧食和一切物品等一系列作品，給廣大人民群眾以明確的借鑒意義，為討汪運動做出了明確的行動指南。

三是民眾參戰，軍民合作的動員。民眾參戰與軍民合作促使民族團結，民族凝聚力增加，為抗日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這類的美術作品刻畫民眾積極參與抗戰，向我軍揭露敵人的場景，如劉建庵的《日本鬼子就在那里》表現老人對敵人行蹤的揭露；周令釗、劉建庵的《同情與愛護》表現民眾為受傷戰士提供幫助等，這些作品的創作和宣傳為廣大民眾參與抗戰提供了一種思路和方向。此外，還表現軍隊對民眾的關愛和宣傳各地區之間的相互合作，如張仃的《軍隊愛護民眾》《漢蒙合作，推進自治》等作品就表現出軍民合作和一致對外的民族團結的精神。

四是表現抗戰后方建設，抗戰必勝的信念。這類題材一方面表現生產準備、抗戰建設的場景，往往刻畫婦女在后方生產糧食、兵役及大眾在廢墟中建設抗戰堡壘的場景。如劉建庵的木刻系列作品《七七貢獻競賽畫》，周令釗、劉建庵的《從廢墟中建設起來》，汪子美、賴少其的《緊握著你的武器》等。另一方面，在抗戰勝利精神的鼓舞下，1938 年7 月31 日第五期的特刊《八一三專號》以史為鑒，積極宣傳劉建庵的木刻《不要后退》、陸田的木刻《誰要做奴隸》和黃茅、劉建庵的《烈士胡阿毛》等作品，為勇于斗爭的精神而稱頌。

（二）美術理論

抗戰時期，文藝理論家和美術工作者們特別重視美術理論和批評方面的工作。一方面，用文字表述各種藝術思潮和爭鳴；另一方面，對各種形式的美術作品展覽和諸多畫家發表的作品給以評說，相得益彰?！堵嬇c木刻》為美術理論者提供了一個學習和交流的平臺，為漫畫及木刻愛好者提供了學習資源，為漫畫和木刻隊伍的壯大提供了堅實的基礎。該刊的美術理論部分主要以漫畫、木刻的相關文章為主，其中也涉及少量介紹外國美術理論的文獻，讓讀者了解外面的世界，知曉各地抗戰美術運動的情況。

首先，該刊對漫畫的宣傳方式及題材的選擇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如第一期黃茅的《漫畫的宣傳方式》針對民眾宣傳的不同方式，系統闡釋了展覽會、巨幅布畫、壁畫、招貼漫畫等各自的優缺點，對宣傳適用地點、預期效果、制作方式等給出了不同的建議；第二期的《漫畫的宣傳方式》是對之前補充，增加了對壁報、標語漫畫、油印、連環圖畫小冊子、定期畫報等漫畫宣傳方式的不同建議。第五期黃茅的《漫畫的題材》呼吁不要將漫畫的主題落在現實之后，細致入微地闡述了漫畫對象的問題與主題的處理方式；黃茅的《怎樣組織漫畫小組會》在第六期提出了在學?；蚓韧鰣F體中組織漫畫小組會的設想，對小組會的人員構成、主要工作、工作方式等也提出了具體的意見和建議。

其次，木刻講話專題對學習木刻及木刻使用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如第一期賴少其的《木刻常識》一文，對復制木刻與創作木刻、木刻與版畫進行了系統的闡述，指出木刻的復產性，以及滿足大眾需求和審美的黑白對照關系；第五期賴少其與劉建庵的《再論使用三角刀》對李樺上期所提到的三角刀，在線條運用、黑白對比與光暗陰影、弧線與圓形線的刻法上做了補充。該刊除注重漫畫木刻理論外，還注重干部的工作崗位建設和國際交流。如李樺在《我們要爭取一個崗位》指出了木運工作崗位的重要性；中國繪畫工作者在《致蘇聯同志書》中明確表達希望中蘇兩國進行藝術交流的愿望，為中國抗戰、鞏固和平力量提供更多的幫助。

（三）美術欄目

《漫畫與木刻》不定期刊登的欄目，豐富了該刊的內容。據資料顯示，該刊的美術欄目有“畫壇近況”“我們的話”“畫人行腳”“木運廣播”等?！爱媺心_”欄目報道了李樺來桂舉辦戰地寫生的素描展、郁風戰地歸來、張正宇在港出版申報畫刊、廣西各地舉辦中日對照圖展的漫畫宣傳隊返桂等新聞?！爱媺崱睓谀繄蟮懒肆艄甬嫾铱箲甬嬚?、現代中國漫畫展覽會等繪畫展覽。此外，還報道了李樺、魯少飛、張仃等藝術家出版畫冊、美術活動等有助于加強美術界各藝術家相互交流和密切合作的新聞，使得美術能夠更大范圍地發揮其效用。

結語

抗戰美術是中國近代美術史上的重要組成部分，抗戰時期，文藝界人士創辦了各種形式的專業期刊，對抗戰救亡宣傳起到了積極作用。期刊《漫畫與木刻》以現實主義為出發點，以宣傳抗日救亡為主題，刊登的美術作品與美術理論文章，是在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大背景下創辦的美術刊物，具有現實主義的價值取向。藝術家、美術工作者們以畫筆為武器，積極參與抗戰救國運動，一切從現實出發，以藝術為抗戰宣傳服務，創作了大量富有激情的美術作品，美術作品廣泛深入人民群眾之中，潛移默化地起到激發民眾愛國熱情?？梢哉f，這一時期的美術作品既承擔了宣傳抗戰救亡的角色，又成為普及知識教育者的角色。

注釋：

①《發刊詞》，《工作與學習·漫畫與木刻》193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