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號學角度解析電影《揚名立萬》

黃品嘉，伏 冬

（吉林師范大學 新聞與傳播學院，吉林 長春 130103）

一、符號學與電影《揚名立萬》

符號學是瑞士學者索緒爾和美國哲學家、實用主義哲學的創立者皮爾士提出的。索緒爾強調符號學在社會生活中的重要性，并將其與心理學相關聯；皮爾士把重點放在了符號意義的解釋、邏輯意義和邏輯關系上。當代的符號學主要研究的是文化，其中包括電影符號學。克里斯蒂安·麥茨作為結構主義電影符號學的奠基人，對當代西方電影研究作出了眾多的理論貢獻。[1]《揚名立萬》這部懸疑喜劇的敘事充滿各種隱喻與暗諷，從符號學的角度出發對影片進行解讀可以更好地挖掘其背后的深層含義，同時，研究符號學在電影中的應用，可以推動電影藝術的創作。

電影《揚名立萬》所描述的故事發生在民國年間。一群電影人受上海灘大亨陸子野的邀請，來到了一棟洋樓討論劇本，打算把三老兇殺案拍成電影，從而揚名立萬。他們分別是編劇李家輝、導演鄭千里、明星蘇夢蝶、打星陳小達和演員關靜年。劇情以劇本殺的形式展開，李家輝發現所謂的劇本顧問其實就是兇手齊樂山，而他旁邊的人則是監管他的警察海兆豐。大家開始為了挖掘兇殺案背后的故事而尋找線索。一臺攝像機默默記錄著這一切。沖破層層迷霧后，真相終于浮出水面，原來齊樂山是為了給被侮辱的夜鶯報仇才殺了三老。電影人備受感動，將背后的故事拍成電影。本文主要運用符號學從人物形象、電影臺詞、電影配樂、電影海報四個方面對電影《揚名立萬》進行分析。

二、角色背后的“酸甜苦辣”

（一）索緒爾與莫納科符號學意義上的理解

索緒爾指出，任何語言符號都包括“能指”與“所指”，其中“能指”是語言的語音意象，而“所指”則是語言所反映的東西。[2]舉個例子，“pomegranate”這個英文單詞，它的“能指”即它的讀音，其“所指”也就是“石榴”的概念。索緒爾提出，一個具體的能指與一個具體的指代之間的關系并非必然，而是一種慣例。索緒爾以一般語言學為基礎進行符號學分析，它可以分析影像，但只指向了能指本身所產生的直接意義、基礎意義。

莫納科對于影像符號分析提出了“短路的能指”的概念。他認為在電影符號中影像和聲音既是能指又是所指，銀幕上的一匹馬就是馬，是一種短路的符號。電影是一種視覺藝術形式，通過使用移動圖像來表達思想、故事、情感、價值觀、表征、性格。電影中刻畫的人物形象就是“能指”，而這些人物所映射的精神則是“所指”。接下來，本文將通過符號學的“所指”和“能指”解析電影中的人物形象及其內在精神。

（二）角色身份與深度解讀

圖一、角色簡介

電影所展示的、能被觀眾直接認識的人物形象就是角色的“能指”，而角色所映射的現實中的某一類人或導演想向觀眾傳達的精神思想就是角色的“所指”，接下來，本文將針對上述表格中的人物角色對其內在精神進行解析。

A.陸子野，從名字來看，陸子野是“路子野”的諧音，說明其黑白兩道通吃、不擇手段。結合劇情來看，陸子野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這映射了生活中誤入迷途卻心存善良的人，如果有人能夠不放棄他們，給予正確的指引，也許他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B.李家輝在整個事件中都保持著清醒與公正，是智慧與正義的化身，“所指”即生活里那些內心赤誠、善良無畏的人，這種善良是歷經磨難，經受了考驗的善良，是一次又一次不管遇到什么困難仍堅守本心的結果。

C.鄭千里，據導演所說，這個角色是為了致敬王晶導演。一個導演小有才氣，卻只拍爛片，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家能吃上飯。不是所有事情都像表面那樣，每件事情總會有背后的原因，鄭千里這個角色的“所指”是空有才華，卻無奈對生活低頭的人。

D.蘇夢蝶是電影中唯一的女性角色，她面對殺手時異常冷靜，展現了其強大的內心，她身上所展現的是一個獨立女性的模樣。蘇夢蝶的“所指”是聰明、勇敢、善良的女性。

E.關靜年當下的圓滑世故與當年的囂張跋扈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個角色的“所指”可能有兩種，一是正如當下社會發展迅速，科技不斷進步，網絡購物、短視頻、線上支付充斥著我們的生活，許多上了年紀的人漸漸被這個時代所拋棄；二是一些年少得意又失意，壯志難酬的人。

F.海兆豐的角色更像是一個剛剛步入工作崗位，懂得不多，偶爾犯錯的年輕人，雖然初出茅廬、業務不夠熟悉，但是他有一顆善良純凈的心。

G.齊樂山這個角色是悲壯的，他勇武且睿智，這映射了為了保護所愛之人，為了正義奮不顧身敢于犧牲的那一類人。

H.陳小達是一個總是鬧出笑話的人，他努力想維護自己的自尊，更想要弘揚中國功夫，就像是生活里過得不如意卻還想扭轉局面的人。

三、話語中的符號力量

（一）羅蘭·巴特符號學意義上的理解

羅蘭·巴特致力于揭示隱匿于符號、話語和文本中的支配力量，他提出的符號二級意指系統以索緒爾的能指與所指的劃分為基礎，重點分析初級指意系統之后的意識形態意義。《揚名立萬》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冷幽默懸疑劇，角色被賦予了十分幽默又具有諷刺意義的臺詞。本文選取了影片中的經典臺詞，對其背后映射的現實問題進行解析。

（二）經典臺詞解析

A.“一個小姑娘，想要站在舞臺上，那得受多少委屈，多少風險，你們看不到，也不理解，就只能看到她漂亮。”

蘇夢蝶看似是一個溫柔的弱女子，每一句臺詞卻鏗鏘有力。導演用這句臺詞巧妙地道出了角色的辛酸，同時也傳達了對女性力量的認可，這也是這句臺詞被網友們熱議的原因。

B.“記憶就像火苗，只要有一點兒，便有變成燎原之勢的可能。”

就在眾人破解了兇殺案的真相之時，一群人破門而入，為首的黑衣人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臺詞并且命令手下殺光陸子野一行人，這句臺詞堪稱全片的點睛之筆。片中這一點小小的火苗是指正義之士及他們手中掌握的真相，雖然一開始只有李家輝堅持追尋真相，但是當眾人受到觸動，也加入了用拍電影的方式揭露真相的行列。一個人將真相說出去，千萬人就得到了真相，這一點星火可成燎原之勢，象征著正義之火的蔓延。

C.“挖細節不是挖隱私。”

這是劇中電影人的提倡，同樣也是劇外電影人所堅守的準則。影視作品永遠要將正確的價值觀放在第一位。

四、電影海報的符號意義

（一）皮爾士符號學意義上的理解

皮爾士提出的“符號媒介”與索緒爾的“能指”有相同之處。[3]“指稱對象”，可能是我們可以感覺到的物體，也可能是我們的幻想里的物體。符號意義可以分為三種。“直觀意義”“動態意義”“終極意義”。[4]“直觀意義”是指直接引起的一種感覺；“動態意義”是指解釋活動對一些解釋者所產生的直接作用；“終極意義”則是通過謹慎思考后得出的結論。“終極意義”不是由一個人所決定的，是被群體推動而展現的真相。

（二）宣傳海報

《揚名立萬》系列海報向意大利藝術家列奧納多·達·芬奇的畫作《最后的晚餐》致敬，暗喻影片中的人物就好像耶穌和十二門徒一樣，盡管在同一餐桌上卻各懷心事。直觀來看，電影人模仿十二門徒各自凸顯性格的動作展現了不同姿態。角色配合面前擺放的各種與劇情相關的物品，便產生了“動態意義”。比如繩索讓人聯想到綁架、斧頭讓人聯想到暴力、報紙讓人聯想到真相、橘子讓人聯想到溫馨的日常生活。人物背后是著名畫家德拉克洛瓦的《薩達納帕拉之死》，這幅畫所描述的故事是一個昏庸無道的皇帝在叛軍兵臨城下之時將自己最愛的侍從、妃子、財寶、馬匹都帶到自己房內殺害焚燒。皇帝冷漠地看著這場屠殺，整個畫面平靜中透著血腥。這幅畫的意義在于暗示劇情圍繞罪惡與殺戮展開。背景畫上飛翔的鳥兒的影子，或許是夜鶯的化身，或許是和平鴿的剪影，全在于觀眾的理解與想象，而這些符號的“終極意義”則發生于觀眾觀影后的反思。

《揚名立萬》的單人海報也十分耐人尋味，每一位主角的背后都有一個剪影。人物姿態與剪影都可以看成“指稱對象”，結合故事情節思考則能體會到其符號意義。陸子野的剪影是一個操控提線木偶的人，而陸子野本人又何嘗不是被各方勢力所操控，這種局面不禁讓人聯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給予觀者一種懸念。蘇夢蝶的剪影是京劇里專演巾幗英雄的刀馬旦，向觀者傳遞了一種信息——蘇夢蝶雖然是女子，卻有著不輸男人的氣魄。海兆豐的剪影是一手拿槍，一手拿花的警察，“手槍”的符號意義是正義與勇敢，“鮮花”的符號意義是愛意與熱血，讓人感嘆于這個小角色的浪漫。齊樂山的剪影用手做著白鴿的形狀，呼應了片中齊樂山與夜鶯看電影時的一幕，白鴿是生活中非常常見的符號，其符號意義是和平與自由。以上種種符號引發了觀者的聯想，而這種聯想又作用于觀者對人物和劇情的理解。

《揚名立萬》這部懸疑喜劇充滿隱喻，就如導演劉循子墨所說：“你們作為觀眾的解讀，比創作者更高明。”[5]一個個視覺符號揭示了多種多樣的人性，引發了人們對現實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