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鮮云
(江西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2020年初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迅速蔓延。疫情不僅對人類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構成嚴重威脅,也對我國乃至整個世界宏觀經濟造成全方位的嚴重沖擊。疫情的直接沖擊,加之為阻擊疫情擴散蔓延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疊加在一起對宏觀經濟運行帶來顯著影響。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2021年3月發布數據,2020年G20成員GDP同比減少3.3%,僅中國和土耳其實現正增長。毋庸置疑,疫情蔓延全球將沉重打擊世界跨國投資,根據聯合國貿發會,2020年全球直接投資降幅高達40%,僅為2007年的45%左右;2021年進一步下降5%~10%。
衡量疫情對世界投資的影響,是精準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沖擊、推動經濟平穩向好發展的重要前提。緩解世界跨國投資疲軟態勢,有利于整個宏觀經濟的復蘇,對于消費、就業等方面均有刺激作用。準確衡量新冠肺炎疫情在短期和長期對世界跨國投資的影響,以及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對其緩解作用是十分有必要的。
目前,關于新冠肺炎疫情對宏觀經濟的影響主要集中于就業沖擊、農產品經濟的供需不平衡以及金融市場動蕩等方面。
就業市場方面,新增就業量在樂觀、中性和悲觀三種預期下分別減少142.16、477.92和678.61萬人(張桂文,吳桐,2020)[1];直接影響畢業生就業市場的供需兩端(毛宇飛,曾湘泉,2022)[2];中國失業率總損失達1.23%(桂文林,趙杰輝,2021)[3];一定程度上降低消費者信心(賀小丹等,2021)[4];但疫情后的“補償性消費”會一定程度緩解此沖擊(鄭江淮等,2021;Mohsin,et al,2021)[5-6];且各省積極作為保障青年就業環境穩定(徐明,陳斯潔,2022)[7];此外,還應在政策實施過程中更多關注弱勢人群和重點群體(王震,2020)[8];有序復工復產是穩就業的重要舉措,因此,此次疫情下應分四批次實現復工復產(丁任重等,2020)[9];在逐步的復工復產進程中,從業者復工率從3月初的63.1%提高到6月中旬的84.2%,截至11月底恢復到89.7%(蔡昉等,2021)[10]。
全球糧食市場方面,封鎖措施使居民收入和購買力下降,影響糧食需求(Siche R,2020)[11];而封鎖造成的中斷給農民帶來額外經濟負擔,尤其是豆類、油籽、蔬菜和水果生產者(Rawal, et al,2020)[12];最終波及全球食物供給(陳志鋼等,2020;譚硯文等,2020)[13-14];使國際農產品價格將出現大幅上漲(李先德等;2020)[15];中國需謹防大豆等農產品國際進口市場波動風險(程國強 ,朱滿德,2020)[16];疫情導致豬肉和大白菜價格上升,雞蛋價格下降(胡友等,2021)[17];農業GDP降幅最大地區是美國,下降幅度達5.4%(Beckman,Countryman ,2021)[18]。
金融運行方面,疫情后中國外匯市場波動率呈遞增態勢(方意,賈妍妍,2021)[19];但負面影響存在時滯效應(朱寧等,2021)[20];離岸人民幣獨立性和影響力增強(蔚立柱等,2021)[21];美元國際地位可能上升(張明,2021)[22]。研究表明應重點關注股票和債券市場波動(吳振宇等,2020)[23];疫情沖擊對股票市場的影響程度具有階段效應,對債券市場具有階段反轉效應(藍波,莊雷,2021)[24];印度股市在疫情期間經歷波動(Bora,Basistha ,2021)[25];中美歐的股市風險也顯著上升(蔣海等,2021)[26];且嚴重損害了美國航空航天、房地產等行業股票收益率(Thorbecke ,2020)[27]。
宏觀經濟方面,印尼的潛在增長率為-0.4%(Susilawati,et al,2020)[28];英國總成本約為6680億英鎊,占GDP的29.2%(Keogh-Brown,et al,2020)[29];感染病例增加對“減貧”和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Vitenu-Sackey,Barfi,2021)[30];可能會引發全球經濟衰退(Maital,Barzani,2020)[31];重置全球供應鏈和產業鏈(梁艷芬,2020)[32]。
防疫手段方面,財政政策支出有效緩解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但會進一步加劇通貨膨脹壓力(尹彥輝等,2020;張斌,2020;鐘瑛,陳盼,2020;Ozili,Arun,2020)[33-36];封鎖可以有效穩定經濟(Atalan,2020)[37];“穩就業”和“穩投資”政策的實施使我國經濟增長1.41%~2.96%(張友國等,2021)[38]。
關于新冠肺炎疫情的研究,學者們主要集中于疫情對就業、農產品經濟、金融領域以及疫情封鎖的影響。對世界投資的研究相對有限,而疫情對世界投資的沖擊最終會影響全球經濟。因此,本文以世界跨國投資為切入點,旨在通過斷點回歸和OLS回歸方法研究疫情對其具體沖擊,以及疫情防控力度對其緩解作用。
本文整合多個數據庫,通過數據的整理、匹配、篩選,對于個別殘缺數據進行外插值和內推法進行補充,利用EVIEWS15.0軟件對WGI數據庫的年度數據進行頻率轉化,使其與本文其他數據統計頻率一致,最終保留了74個國家2017年第一季度至2021年第三季度跨國投資數據,總樣本1406個。具體說明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與測量指標
斷點模型:
式(1)中,i為國家,t為時間;Yit為一國i在t季度的投資流入量,lnYit是對其取對數處理;Di為分配變量,為分組變量,常數C為斷點,(Xi-C)為Xi的標準化,使得斷點由Xi=C移動到Xi=0;交互項β3(Xi-C)Di是允許斷點兩側圖形可以有不同的斜率;Wi為一系列協變量。
由于在斷點附近,樣本在各個方面沒有系統的差異,因此,lnYit在斷點處的跳躍只能是由Di引起的,在斷點處Di由0變為1。因此,β1就是在斷點Xi=C處的局部平均處理效應。
式(2)中,i為國家,t為時間;Yit為一國i在t季度的投資流入量,lnYit是對其取對數處理;Xit為一國i在t季度的新增病例數量,lnXit是對其取對數處理;Controlit為一系列控制變量;μit為誤差項。
在進行斷點回歸分析前,為了更直觀地展示斷點回歸的結果,本文借助圖的形式展示結果變量在斷點(2020年第一季度)附近的變化。
由圖1(a)~(c)可以得知,疫情沖擊下,世界跨國投資流入量在2020年第一季度處斷點向下跳躍,疫情暴發的6個季度時間內,呈現持續上升趨勢,但也只是回歸至疫情前的投資水平。這意味著疫情對跨國投資造成的影響持續時間較長。圖1(d)顯示,對于中低收入國家而言,疫情所帶來的沖擊較小,斷點前后變化幅度較小。

圖1 跨國投資在斷點前后的變化
利用Stata16軟件對2017年第一季度至2020年第三季度樣本數據進行斷點回歸分析,對跨國投資流入量取對數處理,結果如下:
由表2所示,世界、高收入及中高收入國家跨國投資均在1%的置信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假設中的斷點存在;而中低收入國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一結果與上述其斷點圖形跳躍幅度較小相呼應。疫情暴發對世界跨國投資造成顯著負面影響,抑制系數為-1.157;具體而言,對高收入及中高收入國家跨國投資的抑制作用分別為 -1.433和 -1.091。

表2 基準回歸
加入協變量后結果如表3,世界、高收入及中高收入國家跨國投資系數有一定變化,但其符號均未發生改變,且大體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斷點回歸結果較為穩健的。具體而言,疫情對跨國投資的沖擊存在明顯異質性。疫情對高收入國家的跨國投資沖擊為-1.703;對中高收入國家的跨國投資沖擊為-1.125。

表3 加入協變量
在多項式檢驗(表4)中,世界跨國投資的一階和二階多項次系數均為負,且一階通過顯著性檢驗,為最優結果。具體而言,高收入國家的一階和二階多項次系數均為負,且一階通過顯著性檢驗,為最優結果;中高收入國家的一階和二階多項次均通過顯著性檢驗,結果較為穩健。

表4 世界跨國投資的多項次檢驗
安慰劑檢驗方法包括改變斷點位置和改變帶寬。
新冠肺炎疫情在2020年2月初暴發且逐步蔓延至全球,因此本文將斷點確定為2020年第一季度。由于斷點右側的季度內均發生新冠肺炎疫情,為避免其影響,本文將斷點左移兩個季度,以做安慰劑檢驗。
由于時間為驅動變量,且跨國投資的最優帶寬為2個季度左右,因此用增加帶寬而不是減少帶寬的方式,本文將帶寬改變為3、4、5個季度,對其進行安慰劑檢驗見表5。

表5 世界跨國投資的安慰劑檢驗
改變斷點位置后,跨國投資的回歸結果大多數不能通過顯著性檢驗,且大部分系數D的符號發生改變,說明以上斷點不存在。因此,本文之前的斷點選擇是有道理的,結果是十分穩健的。通過以上發現改變帶寬并沒有很大程度影響世界跨國投資、高收入國家以及中高收入國家跨國投資的顯著性,并且符號均未發生改變,由此進一步證明了其斷點回歸的穩健性。
將新增病例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進行OLS回歸,且將核心解釋變量替換為累計病例數量作為穩健性檢驗,與此同時,按照世界銀行劃分標準,將國家劃分為高收入國家、中上收入國家以中低收入國家,分別對其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新增病例增加會對一國的投資流入造成明顯抑制作用,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后依然穩健,說明疫情暴發會顯著影響一國投資,從而對一國的宏觀經濟造成影響。具體而言,新增病例增加會對高收入和中高收入國家投資流入造成明顯負面沖擊,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后依然穩健。

表6 世界跨國投資的OLS回歸結果
政府響應指數(gri)來自OxCGRT網站(2020M1-2021M9),反映了疫情期間政策響應的強弱程度。如表7所示,短期而言,疫情防控對一國投資流入具有負向影響;但長期,影響為正向且十分顯著。政府響應程度與一國投資流入呈現正向關系,即疫情的嚴格防控,促進一國的投資流入量增長。

表7 疫情防控對世界跨國投資影響的OLS回歸結果
本文利用2017年第一季度至2021年第三季度期間的世界跨國投資數據,系統分析了新冠肺炎疫情對世界跨國投資市場的影響。在短期內(約2個季度)疫情對世界跨國投資造成嚴重沖擊,疫情病例每增加1%,投資損失1.157%。具體而言,高收入國家損失為1.433%;中高收入國家損失為1.091%。
此外,本文還利用OLS分析疫情對世界跨國投資的長期影響。7個季度內疫情依然對跨國投資造成明顯沖擊,疫情病例每增加1%,世界跨國投資損失0.0293%。具體而言,高收入國家損失為0.0555%;中高收入國家損失為0.0248%。
不論長期還是短期,疫情均對世界跨國投資造成顯著沖擊,在政府不采取任何防疫措施的情況下,世界跨國投資明顯下降,將會對整個世界宏觀經濟帶來嚴重沖擊。
隨著疫情防控的有利開展,世界跨國投資市場活力平穩恢復,到2020年末跨國投資趨勢整體向好。政府響應指數越高,即政府防控力度越強,越能及時控制疫情,從而使跨國投資市場恢復活力。因此,高收入國家和中上收入國家應當共同承擔疫情防控的重擔,加強疫情防控,以緩解新冠肺炎疫情所帶來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