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云


李一氓1903年出生,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90年逝世,在其65年的革命生涯中形成了不言功、不忘本、不唯上、不吝財、不求名的高尚品格,成為共同塑造共產黨人高尚人格的模范。
一、不言功
李一氓在對待自己所取得的業績上虛懷若谷,不僅不爭不炫,而且不屑一顧。
李一氓是1925年入黨的老共產黨員。他在大革命時期即投身國民革命軍,參加過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時期參加過著名的八一南昌起義,接著奉命相繼到上海從事黨的地下工作及文化工作,到中央革命根據地從事中央蘇區國家安全保衛工作,長征后主持陜甘等省委的宣傳工作。抗日戰爭之初,他受黨的委派協助葉挺組建新四軍,然后由新四軍軍部轉到地方工作,先后主持淮海區行署、蘇北區行署的工作。解放戰爭時期他先主持蘇皖邊區政府工作后調往旅大區委,籌建并主持大連大學的工作。
新中國成立后,他先后參與我國駐聯合國代表團、世界和平理事會書記處的工作,駐緬甸特命全權大使,參加國務院外事辦公室的領導工作。“文革”之初被關押了六年,恢復工作后主持中聯部的日常工作,還參與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中央顧問委員會的領導工作,主持中國國際交流協會、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的領導工作,直至逝世。
在65年的革命生涯中,李一氓為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作出諸多重要的貢獻。單就1981年已經76歲的他,由陳云提議出任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組長。從組織隊伍、制定規劃,到具體的收集、整理、出版,李一氓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他團結全國專家將古籍整理出版工作推進到一個嶄新的階段。著名的歷史學家、出版家、中華書局原總編輯李侃在回憶文章中講:“李老主持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10年,可以說是建國以來古籍整理出版工作最繁榮、最興旺的10年。據初步統計,10年中全國共出版各種古籍3500多種,已經完成了1982年制訂的十年(1982-1991)規劃。”僅此一項,可謂厥功至偉。
即便如此,李一氓在相關回憶錄中談到自己生平業績時,更多的是談教訓與失誤,對功績總是緘口不語。他很謙遜地說:“我是很平庸的,談不上有什么成就和貢獻。”談經驗教訓多談貢獻少,凸顯其立黨為公的人格風范。他是共產黨人正確地對待業績、立黨為公的模范。
二、不忘本
李一氓不忘初心之本,將為人民謀幸福具體到為農民謀幸福,幾十年如一日,從不懈怠。
李一氓在主持淮海區行署、蘇北區行署和蘇皖邊區政府工作時,他一方面積極為新四軍籌集糧草,保證供給;另一方面又通過精兵簡政、開源節流,努力減輕農民負擔。他不僅組織生產,改善當時農民的物質生活,而且立足長遠發展,在著力豐富農民文化生活的同時,通過組織農民掃盲識字與學習來提高農民素質。
他當年由新四軍軍部轉到蘇北地方工作時,正是抗日戰爭最為困難的階段。在青黃不接的季節時,他除了帶領行署干部節衣縮食,堅持吃山芋和野菜,還從有限的公糧中擠出部分來救濟挨餓的農民。為適應當時反“掃蕩”斗爭的需要,行署機關的駐地時有變動。每當行署轉移到新駐地解決辦公住房時,他首先想到的不去打擾農民,盡量找些公共場所或者無人居住的棚舍。他就是這樣,把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落實在這些細節之中。
新中國成立后,李一氓奉調北京從事外事工作,但他對老區的農業發展、農民生活依然念念不忘。無論是老區的同志去看望他,還是他應邀為老區某些革命史文集撰寫序言時,他最關注的話題就是老區的農業現代化建設、農村的發展與農民生活的提高。他既關注怎么提高畝產量、怎么提高農業產量的人均數,農民怎么致富這些具體的現實問題,又叮囑農民要富起來,人人經商也不行,要大力發展經濟作物,努力拓展致富渠道。他還特別關注農村文化建設、農業現代化中的人的現代化等戰略問題。當他聽說某地方政府準備搞碑林的想法,他直言不諱地予以批評。他講你那個地方沒有山,石頭要到外地去買,要運、要磨、要刻,這些錢花哪個的,還不是老百姓的嗎?他建議這種勞命傷財的事最好不要搞,把錢用在刀刃上。談到蘇皖邊區政府等革命遺址保護時,他堅持不要翻蓋,把省下來的錢用到辦學校辦圖書館等,進而提高人民群眾的科技文化水平上去。他認為這才是惠及子孫后代的正道。他恪守初心,將為人民謀幸福具體到為農民謀幸福,腳踏實地又高瞻遠矚,凸顯其誠心為民的人格本色。他是共產黨人堅守初心、執政為民的模范。
三、不唯上
李一氓心懷坦蕩,光明磊落,求真務實,對黨史上的一些失誤敢于說不。
以其主持中聯部日常工作為例,他先后幾次向黨中央建言獻策,修正錯誤,推動外事工作的撥亂反正。
1958年,中國共產黨曾高調批判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同盟(簡稱“南共聯盟”)的所謂“現代修正主義”,致使兩黨關系破裂。1977年粉碎“四人幫”不久,李一氓即在不同會議上多次陳述應恢復中南關系的意見,并同中聯部部長等一起向中央主管領導提出建議。1978年3月,他又率領中國共產黨的工作代表團對南斯拉夫進行為期三周的考察。回國后他主持討論并親自閱改10萬字的考察訪問報告,否定過去對南共聯盟所謂修正主義的結論,并就恢復中南兩黨關系的具體方式及時向黨中央提出建議。同年6月,中國共產黨與南共聯盟正式恢復關系。
1962年,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王稼祥,曾就我國對外方針政策向黨中央提出建議。他建議我國對外工作要采取緩和的方針,不要面面樹敵,對外援助要量力而行。他的這個建議后來被歪曲成“三和一少”,即對帝、修、反要和(三和),對世界革命的援助要少(一少),視為修正主義而予以批判。“文革”中康生等人又將“三和一少”發展為“三降一滅”,并寫進黨的九大的政治報告。改革開放之初,李一氓即對這個歷史問題進行調查研究,認為應該予以平反。他通過中聯部向黨中央提出《建議為所謂的“三和一少”、“三降一滅”問題平反的請示》,黨中央很快批準了這個請示報告,并將這個請示以中聯部文件的形式向全黨作了通報。
他還在70年代末針對黨的九大確立的立足大打早打的戰略提出質疑。他認真研究戰后世界格局與形勢,認為和是主要的,戰爭未必能發生。之前確立的立足于大打早打的戰略,是夸大了世界大戰發生的危險,實際上是自己嚇自己。在改革開放的當下,如果這樣講,就勢必耽誤經濟建設了,應該予以改變。后來鄧小平正式提出和平與發展是時代主題的論斷,事實上肯定了他在戰與和的問題上的探索。以上幾點,足以顯示其不唯上只唯實的人格魅力。他是共產黨人求真務實、堅持真理的模范。
四、不吝財
在計劃經濟的年代里,即便是高干也沒有多少私人財產可言。可貴的是李一氓將個人所收藏的文物全部繳公而毫不吝惜。
李一氓個人收藏文物始于革命戰爭年代,緣于他對文物的珍愛與保護。那時他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地方工作,既盡其所能努力減少戰爭對文物的破壞、協同地方做好文物的保護,還開始了個人的收藏。他收藏的文物除了戰時軍隊繳獲的幾件以及友人相互交換所得,主要的是他個人節衣縮食花錢購買的。即便是戰爭年代,他養成了關注文物攤點的習慣,所到之處只要是見到他認定的珍品便慷慨解囊。1949年,他奉調北京后在工作之余不僅去古董市場親自購買,還與有關店主建立聯系,請協助代為購買,每月從工資中預付150元給店主。這在計劃經濟年代里,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他的夫人坦陳,他的工資幾乎都在這方面花掉了。
李一氓收藏文物的類別很多,除了圖書,還有字畫、陶瓷、古墨等。據不完全統計,他收藏的圖書多達2000多種7000多冊,繪畫、書法、拓本等300余件,陶瓷類100多種,古墨200多錠,還有其它類別的若干件。這些文物有不少是稀世珍寶,若按市價來計算,稱得上是擁有家財萬貫。
如何處置這些文物呢?李一氓非常明確地表示:“余收藏書畫,均繳公庫。”本著這一初衷,他先后幾次將所收藏的文物分別捐給中央檔案館、故宮博物院、北京圖書館、首都圖書館、四川圖書館、四川博物館、四川三蘇紀念館、四川彭縣圖書館、杜甫草堂、揚州博物館等單位。他將自己耗費大半生心血與積蓄所收藏的這些珍貴文物毫不吝惜地捐給了國家,凸顯其無私的人格風采。他是共產黨人正確處理公私關系、樂于奉獻的模范。
五、不求名
李一氓淡泊名利。他在遺囑中表示:“我的后事從簡,只稱一個老共產黨人,不要任何稱謂。”
如前所介紹,李一氓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大革命時期擔任過國民政府政治訓練部的宣傳科長、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秘書長。土地革命時期擔任八一南昌起義參謀團秘書長、中央蘇區國家保衛局執行部長、陜甘省委宣傳部長、陜西省委宣傳部長等職。抗日戰爭時期擔任新四軍秘書長和中共東南分局秘書長、淮海區黨委副書記與行署主任、蘇北區黨委副書記與行署主任。抗日戰爭勝利后,又先后擔任蘇北區黨委副書記、華中局宣傳部長、蘇皖邊區政府主席。1947年后調任旅大區委副書記、財委會書記、大連大學校長等職。
新中國成立后,他任中國駐聯合國代表團副團長、世界和平理事會書記處的中國書記。1958年調任中國駐緬甸特命全權大使,1962年任國務院外事辦公室副主任。1974-1981年底擔任中聯部副部長、常務副部長。退居二線后,奉命擔任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組長,被推選為中國國際交流協會會長、中央紀委副書記、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
上述這些領導職務不僅在其生平中是無法回避的,而且在中國共產黨相關歷史中也是不能忽略的,應該載入史冊。但是他將這些職位名分看得很淡。他生前留下遺囑:“我的后事從簡,只稱一個老共產黨人,不要任何其他稱謂。不開告別會和追悼會。火化后,我的骨灰灑在淮陰平原的大地上。”這一遺囑既體現了他對其信仰堅定而純潔的人格信念,又彰顯其崇高的無我的人格境界。他是共產黨人正確對待個人職務名分、淡泊名利的模范。
(責任編輯:聶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