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雄：用生命燃燒信仰

漆亮亮　熊群武　熊敏峰

熊雄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革命先驅，是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黃埔軍校的重要負責人，也是大革命時期黃埔軍校的最后一任政治部主任。1927年，熊雄在廣州四一五反革命政變中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時年35歲。熊雄忠于黨、忠于革命、忠于信仰的大無畏精神，如同暗夜中的一束火炬，帶來熊熊之光，鑄成了一個中國共產黨人的信仰之魂，永遠激勵著后人不斷前進。

少年立志，棄學從戎

1892年，熊雄出生在江西省宜豐縣芳溪鎮下屋村。熊雄的父親為清末舉人，共生育了七子四女，熊雄在兄弟中排行第四。從兒時到少年，熊雄一直在家中的培蘭書屋與兄弟們一起學文習武。熊雄不僅聰穎好學，熟讀詩書，而且身手敏捷，可一躍而過家中兩張并排的八仙桌。熊雄少年時期，清末中國內憂外患、積貧積弱，已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華民族的空前危機和深重災難促使少年熊雄不斷思索，從而萌發了遠大的志向和抱負。熊雄14歲那年，就對他的兄弟們說：“我輩青年應志在四方，不能再井底之蛙，埋頭詩云子曰了。”

1907年，熊雄考入當年剛創辦的瑞州府中學堂（今江西省高安中學的前身）。這所中學堂是清末“廢科舉辦新學”改革下興辦的新式學堂，熊雄在此發奮學習，修讀了中外政治、歷史.科學等新式課程，從而得以豐富認知和開闊眼界。課余時間，熊雄在一塊竹片上刻下唐詩名句“一片冰心在玉壺”，以表明自己永葆高潔品質的心志。1910年，熊雄以優異成績考取位于南京的兩江優級師范學堂。彼時的中國，民主革命思想洶涌澎湃，全國革命浪潮風起云涌。在南京讀書的青年熊雄開始意識到，亂世洪流下已難以放穩一張安靜的課桌，便毅然決定棄學從戎，探尋救國救民之路。

1911年初，熊雄來到南昌，加入了李烈鈞領導的江西新軍學生軍。辛亥革命勝利后，這支學生軍被改編為學兵團，熊雄因表現突出，成為學兵團的中堅人物。1913年，熊雄響應孫中山的號召，參加了李烈鈞發動的湖口起義，掀起了討伐袁世凱的二次革命。為表明自己參加革命不懼犧牲的堅強斗志，熊雄自號“鐵血書生”。因南北雙方軍事力量懸殊，二次革命不久失敗，熊雄被迫流亡日本。在東京期間，熊雄進入黃興、李烈鈞等在東京創辦的浩然軍事學社學習，后加入孫中山組建的中華革命黨，繼續從事民主革命活動。1916年初，熊雄從日本回國，先后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護國戰爭和護法運動。

海外求索，探尋真理

在多年的戎馬生涯中，目睹軍閥割據、戰爭頻仍、社會動蕩、民不聊生的社會現狀，熊雄逐漸意識到，曾被他奉為救國救民良方的舊式民主革命無法救中國于水火。

受俄國十月革命和國內五四運動影響，為探尋救國救民的真理，熊雄于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初到巴黎，熊雄與其他留學生組織巴黎書報流通社，在交流書報的同時，探討中國革命道路問題。1920年秋，熊雄與友人登上巴黎埃菲爾鐵塔，他東望祖國，感慨良多，隨即口占一絕：“登高東望一咨嗟，長劍倚天信手拿，北海鯨鯢終就戮，南圻逐鹿競誰家。”不難看出，這首詩在歌頌俄國十月革命勝利的同時，抒發了對祖國陷于軍閥混戰局面的憂憤心情。同年底，熊雄與趙世炎、李立三、陳公培等人在巴黎組織勞動學會（后發展為留法勤工儉學會），積極為中國旅法勤工儉學生爭取平等權益。在法國期間，熊雄不僅結識了很多進步人士，而且有機會更多地閱讀馬克思主義著作和其它進步書刊。他在文稿中寫到：“處處都能夠發現資本主義的罪惡和勞動者的痛苦”，“中國的出路應該是社會革命”，“俄羅斯十月革命的成功，也是一個大證據”。可見，通過不斷地學習、觀察和思考，熊雄的思想日趨進步，已經逐漸成長為馬克思主義的信奉者。

1922年3月，熊雄離開法國，轉赴德國留學。德國是馬克思的故鄉，熊雄在柏林加入了共產黨，并與周恩來等人一起積極參與籌組中國少年共產黨。同年6月，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后改稱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成立，熊雄加入，代號為“其光”，意為熊熊之光，表明愿為中國革命貢獻自己的光和熱。從此，熊雄成為馬克思主義的忠誠信仰者和實踐者。1923年，熊雄與趙世炎、王若飛等人受中共中央派遣赴蘇聯學習。在蘇聯期間，熊雄先后進入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和蘇聯紅軍軍事學校學習，系統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理論和軍事理論知識，以及蘇聯十月革命的成功經驗和蘇聯紅軍的政治工作經驗。這些寶貴的學習經歷，極大提高了熊雄的政治理論素養與軍事業務水平。

“婆婆”主任，為黨育人

1925年6月，熊雄等人在結束蘇聯學習后回國。同年9月，黨組織將熊雄與聶榮臻等人分配到黃埔軍校工作，擔任政治教官。此時，適逢國民革命軍二次東征討伐陳炯明，熊雄隨即擔任東征軍總政治部秘書、國民革命軍第一軍中共支部書記，協助東征軍總政治部主任周恩來開展軍隊政治工作。二次東征取得勝利后不久，熊雄擔任黃埔軍校政治部副主任，實際主持政治部工作，同時參加中共廣東區委軍委工作，成為中共在黃埔軍校的主要負責人。

在黃埔軍校工作期間，熊雄堅決貫徹中共廣東區委的指示，注重招收吸納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和國民黨左派入伍，并致力于加強政治教育工作，為革命軍隊培育軍事骨干和后備力量。熊雄不僅完善和充實了政治部的機構設置和人員力量，而且制定和建立了政治教育計劃和政治工作制度。熊雄還主持編印刊物、撰寫講義、出版書籍、修訂校歌，緊密結合形勢對全校學員進行生動活潑、有的放矢的政治教育。此外，熊雄不僅聘請惲代英、蕭楚女等共產黨人擔任政治教官，還邀請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張太雷、蘇兆征、鄧中夏等中共領導人及何香凝、魯迅等著名革命活動家到校作政治演講，從而廣泛傳播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和馬列主義的革命理論。在繁忙工作之余，熊雄還親自講授《軍校中的政治工作》等課程。由于熊雄政治理論基礎深厚，提出了“軍事與政治打成一片，理論與實際打成一片”“相對服從與絕對服從…‘革命生死觀”等政治理論，加之其穩重隨和、毫無架子、誨人不倦，因此被黃埔軍校學員們親切地稱為理論家“熊婆婆”。

在熊雄等共產黨人細致的政治教育工作下，黃埔軍校學員的政治覺悟和政治工作能力得到了極大提升，也保證了黃埔軍校成為當時中共軍事人才培養的重要高地。在熊雄的領導和影響下，黃埔軍校培養的四期至六期學員很多成為中共革命隊伍中的杰出將帥，立下卓越功勛，如：劉志丹、林彪、許光達、陳奇涵、郭天民、宋時輪、趙尚志等。

旗幟鮮明，勇于斗爭

隨著革命高潮的到來，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內的矛盾和斗爭日益加劇，尤其在1925年孫中山逝世后，國民黨右派加緊了分裂革命統一戰線的活動。1926年3月，蔣介石一手炮制了“中山艦事件”，此后開始加緊對黃埔軍校的控制，并實行了一系列反動措施，黃埔軍校的中共黨組織被迫轉入秘密狀態。為此，中共廣東區委決定在黃埔軍校成立黨團，統一領導中共在黃埔軍校的工作，黨團成員由熊雄、惲代英、聶榮臻、陳賡等人組成，熊雄任黨團書記。根據中共廣東區委的指示，熊雄在黃埔軍校團結左派，爭取中間力量，與極端反動勢力開展斗爭。

1926年6月，蔣介石到黃埔軍校發表講話，要求軍校中的共產黨員聲明黨籍，不準跨黨，并拉攏收買公開身份的共產黨員。在熊雄的領導下，黃埔軍校的共產黨員無一人退黨。同年7月，蔣介石率軍北伐前給黃埔軍校師生寫下臨別贈言，用“禁絕小組織——小團體”等幾句口號，對黃埔軍校的共產黨人進行含沙射影的攻擊。對此，熊雄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他在主持編印的《黃埔日刊》上不僅公布了蔣介石的所謂“臨別贈言”，還特意發表說明文章，指出堅持孫中山“主張容納各派革命分子”的原則“是不可移易的”，中國共產黨“既是代表工農的政黨，自有其獨立性”。1927年3月，蔣介石又發表《告黃埔各期同學》，對革命進行瘋狂反撲，形勢日趨危急。熊雄在公開反對廣東國民黨反動當局破壞國共合作行徑的同時，抓緊時機秘密轉移了一批黨團成員和進步人士。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廣東的國民黨反動派也隨即開始進行所謂“反共清黨”。黃埔軍校是廣州反革命政變的重中之重，而熊雄是公開身份的中共黨員，自然成為“反共清黨”對象中的首要人物。廣東的國民黨反動派害怕黃埔軍校中的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力量較大，不敢輕易在校內采取行動，經密謀后決定以送熊雄出國為幌子，將其誘騙至校外。面對前來交涉的人員，熊雄義正詞嚴地痛斥蔣介石等人破壞革命的可恥行徑，并表示“要將一腔熱血灑在黃埔島上”。即便明知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熊雄仍義正詞嚴地提出，行前要與軍校師生講一次話，要“光明磊落地走”。4月18日，被迫離開黃埔軍校的熊雄立即遭到反動派逮捕。

獄中基石，視死如歸

熊雄被捕約半個月后，國民黨反動派將熊雄關押在廣州南石頭監獄。當時這所監獄已提前關押了大批黃埔軍校學員和革命群眾，多為20歲左右的革命進步青年。當得知蕭楚女等一批共產黨員被殺害時，大家對國民黨反動派發動的反革命政變非常憤慨，但內心也難免有不安和恐慌情緒。由于熊雄在黃埔軍校學員中很有聲望，他的到來使得大家的悲觀情緒得到很大緩解。

國民黨反動派因忌憚熊雄的影響力，故意將熊雄單獨關押，而且不給其放風機會，但獄中的黃埔軍校學員都會利用放風的間隙，圍在熊雄囚房前，與他交談。熊雄就利用早晚兩次監獄放風的短暫時間，對他們進行革命形勢和革命氣節教育。熊雄對大家說.這次事變，不是一時的風波，而是中國革命關頭的轉折點，大家要做長期斗爭的打算，要組織起來，實現“監獄是革命者的學校”，學會與敵人做斗爭，巧妙斗爭，迎接光明。當得知不少人有恐慌情緒時，熊雄對同被關押的黃埔軍校學員宋時輪說：“告訴大家，不要怕。干革命就會有犧牲。要殺頭，首先殺我這樣的人。我都不怕，你們還怕什么？”熊雄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英勇氣概，極大地鼓舞了被關押學員的斗志，堅定了大家的革命意志，一掃過去俯首緘口待死的苦悶情緒。

1927年5月17日晚，早已迫不及待的國民黨反動派點名提審熊雄。熊雄知道反動派要對他下毒手，為與獄友告別，他鎮定自若地高聲回答：“好！我走了！”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熊雄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出了囚房。當日夜，反動派將熊雄殘忍殺害后沉尸于珠江白鵝潭內，慷慨就義的熊雄時年僅35歲。在為革命理想獻身的最后時刻，熊雄生動詮釋了中國共產黨人忠于信仰、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

信仰之魂，追憶永存

斯人已逝，但追憶永存。新中國成立至今，熊雄曾經的領導、戰友、學生以及一代代成長的新人始終沒有忘記他，并以各種方式進行深切緬懷。

1959年，周恩來總理在參觀中國革命史展覽時，作出“宣傳黃埔一定要宣傳熊雄”的重要指示。1984年，聶榮臻元帥親筆題詞：“熊雄烈士永遠活在我們心中。”許光達大將在懷念稿中深情寫下：“熊雄同志啊，假使不是你當時給了我們政治的武器，指示了前進的道路，哪里能夠留下歷史的榮耀！”宋時輪上將回憶說：“熊雄同志在最后生命危急的時刻，也不忘為革命為黨的事業做工作，這種大無畏革命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學習。這也充分表明了熊雄同志對人民群眾的無限忠誠和偉大共產主義思想情操，我們永遠懷念他！”陳奇涵上將回憶說：“黃埔政治部主任熊雄同志，他不但是一個馬列主義的理論家，并且是一個馬列主義的誠篤的實踐者。他的精神是永垂不朽的。”

（責任編輯：賈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