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工作者如何介入社區家庭教育

《教育部辦公廳關于做好2021年中等職業學校招生工作的通知》指出：“堅持把發展中職教育作為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和建設中國特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基礎，保持高中階段教育職普比大體相當。”這讓很多初中生家長對孩子的升學倍感壓力。“我家孩子現在六年級就學高二的函數了，你家的呢？”可見，“雙減”及普職分流背景下的教育“增生”問題已普遍成為現代家庭教育中的困擾。隨著學業競爭壓力的加大和家長焦慮情緒的蔓延，新問題相繼出現，例如，家長要承擔更多課業輔導、課余時間孩子容易沉迷網絡、親子溝通受限等，這可能導致家庭矛盾升級、親子關系惡化。

2022年1月1日《家庭教育促進法》落地，在法律層面上表明了“國法入家”的現實需求及為家長賦能的核心目的。社區作為與家庭聯系最緊密的場所，既承托著政策落實，又牽連著各家安穩，重視社區家庭教育既是大勢所趨，又是變革契機。但當前青少年的家長一方面要適應“雙減”政策和《家庭教育促進法》落地帶來的變化，另一方面要配合新《職業教育法》的實施，教育焦慮接踵而來。新形勢下，社會工作者如何利用好社區家庭教育資源，從親子教育溝通、學生能力提高、家長思維變通等多方面發力，打好學校、家庭、社區和社會四者的“組合拳”，成為新難題。對此，筆者結合中學生家長的實際情況，進一步分析家長面臨的現實教育困境，并從社會工作角度提出相關建議。

一、“外顯”的教育特征

（一）社區家長間有不良攀比心理，親子關系負荷感顯著

攀比是教育焦慮的一個重要特征。社區內的家長在很多時候處于一種被迫攀比的狀態，因為社區內資源是互通的，家長易受到鄰里之間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比較壓力。家長雖然能意識到攀比行為的危害，但卻無法控制自己被環境所“裹挾”。通常而言，家長聊天的話題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如“隔壁那棟樓的王阿姨家孫女去年已經考過鋼琴八級了。”“在樓下閑聊時，有位家長推薦這本教材很好，我立馬‘無腦’下單給我家孩子買了。”等。現實生活中，這種無形的同輩家長壓力也會作用于青少年身上。部分家長看不見自家孩子的優點，導致孩子在缺乏正向反饋的環境中成長，難以形成自信、松弛的個性，使得孩子與家長的親和度降低、親子負荷感顯著。

（二）教育理念的沖突差異，親子之間疏離感明顯

筆者經過訪談得知，社區家庭教育中親子關系的沖突多數因為家庭內部教育理念的不一致。在社區家庭教育中，不同的家庭具有不同的教育理念，甚至在一個家庭中不同的家長堅守著不同的教育理念。面對爭執不下的大人，具有一定獨立自主意識的青少年在此情境下會“左右搖擺”，進而選擇誰的話都不聽，家長權威在這時也會相應弱化。“人在情境中”理論認為，個人受到其生存環境內的諸多因素的影響，并且人的內心事實及所處的社會環境經常處于交互作用狀態。據統計，中小學生一年中有170多天的節假日和雙休日，青少年在社區中度過的時間較多，社區中的關系和內部情境的變化對青少年的心理和行為具有重要的影響。內部支持不足的社區家庭教育情境不僅會放大社區大環境的教育焦慮，還會導致家庭內部關系緊張。筆者通過訪談發現，大部分家庭因教育子女的方式出現過沖突，并且因教育問題產生的家庭沖突較為頻繁。

（三）家庭結構的迭代發展，“重要他人”價值不顯著

影響中學生行為和認知的因素有很多，其中“重要他人”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不同時期和不同地區家庭的形態、功能、規模都是不一樣的，在傳統社會中，親屬關系模式是整個社會結構的主要組成部分，父母作為與孩子接觸最親密的人，在其成長與學習中扮演非常關鍵的角色。而現代社會有多個家庭成員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如社區內以雙職工家庭和隔代教育家庭為主。由于對政策的了解不足、與青春期子女溝通受限等主客觀因素，很多家庭在對子女教育上很難做到盡善盡美。父輩和祖輩作為影響子女品行觀念、心理健康發展的“重要他人”，在當前互聯網各類各樣信息的沖擊下，已很難向孩子進行單向社會化的“經驗教育”。

二、“內隱”的家庭教育問題

（一）當代家長教育理念偏差：缺位與錯位

要紓解大環境下的教育焦慮情緒，家長必須樹立正確的教育觀和成才觀。目前，“缺位”和“錯位”是當代家長在家庭教育方面存在的兩大問題。其一，部分家長在孩子教育方面存在“缺位”現象，其中父親角色的長期“缺位”極為常見，父親長期缺乏情感支持和引導會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和自我價值感，難以有效引導孩子健康成長。其二，“錯位”也是一個較為普遍的問題，部分家長對孩子的興趣愛好和潛力缺乏正確的認識，過度追求所謂“熱門專業”和“金字塔頂端”的職業傾向，容易給孩子造成很大的壓力和困擾。

（二）不良信息素的推波助瀾：群體內陷

互聯網的發展一方面提供了便利的教育資源，另一方面因熱點輿情又使家長的教育神經緊繃，如大肆褒揚屈指可數的天才，片面解讀中職教育，等等。此外，大數據下智能推薦算法的“用戶畫像”“信息繭房”效應的放大，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導致了家長的認知視野窄化。導致家長教育焦慮的信息具有一定的片面性，這些片面的信息僅代表了一部分具有強勢話語權的人群的觀點，但普通家長群體容易受輿論輿情的影響，深陷在“內卷”沼澤中無法自拔。對輔導孩子產生的茫然感、對教育回歸家庭后的不信任感、對親子關系僵持不下的無力感，這些都是普通家長群體產生消極教育情緒的真正根源。

（三）傳統教育與新法沖突：文化裹挾

受儒家入仕思想的影響，崇文重教的歷史傳統綿延至今，知識改變命運的社會認知深入骨髓，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教育期望如同無形的手掐住多元教育的喉嚨。在傳統教育理念邁向新時代的背景下，家長的教育焦慮和家庭矛盾被時代放大。多年來，功利實用教育理念積重難返，未能從根本上實現扭轉。從《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啟動“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到《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為職業教育發展指明路徑，再到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強調“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新時代職業教育的發展藍圖遼闊，但仍有部分家長看不起職業教育和技術教育，他們在為孩子選擇專業時常常思考就業前景好不好、工資待遇高不高、體面程度如何等問題。

（四）教育訴求與資源矛盾：家長無奈

“雙減”政策的全面實施阻斷了校外培訓等不良教育生態的發展趨勢，但從需求側一方來看，家長對課外培訓的“剛需”渴望仍然存在。比如，現實中農村家長費盡心力將孩子送進縣城讀書，縣城家長創造條件將孩子送進地市或省會學校學習，省會家長擠破頭為孩子擇名校、報培訓班，網絡上“虎媽”“狼爸”“雞娃”等引起社會普遍共鳴。個案的成功不代表群體的成功，一些個例的成功是建立在許多不成功個案的基礎之上的。社會資源的合理配套與教育訴求的需求矛盾，導致家長在追求孩子的優質教育方面深感無奈。

三、社會工作者可介入服務的作用和建議

社會工作者可以運用專業能力，將社會工作中的基本方法與《家庭教育促進法》提出的方法結合起來開展活動，幫助社區內的家長和學生適應“雙減”政策及新《職業教育法》，促使他們改變“功利性”教育理念，從而緩解家長的教育緊繃精神，促進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長，推動教育生態體系良性發展。筆者通過問卷調查、訪談等方式對現階段社區家庭教育的服務需求進行了總結，具體如下。

（一）以溝通技巧培養為基礎的“關系網”

在當代家庭教育中，溝通技巧發揮著關鍵作用，它涵蓋了利用文字、語言、肢體語言等手段與他人進行交流時所使用的技巧。溝通表現在與家人、教師、孩子、社區同輩之間的多方面交流，其中，與孩子溝通技巧的需求在社區家長中最為迫切。有學者總結親子間話題多數為子女的學業、興趣愛好及日常生活等，較少談及心理及情感方面，如異性交友、感情經歷等較為隱私的話題。同時，親子間的溝通語言往往暴露出粗暴、凌厲的風格，如“和她沒什么好聊的，只會嘮叨我學習。”“你不好好學習，你對得起誰？”“你別管我了。”等。這種親子間不善表達的溝通本質往往會造成巨大傷害，也反映出家庭內部缺乏對彼此的理解和有效溝通。此外，社區內各種關系網交織在一起，高傳播率的空間環境會進一步放大矛盾和沖突，更加不利于社區家庭關系的構建。基于此，社會工作者應提供培訓和教育，幫助社區居民掌握簡化運用語言、積極傾聽、重視反饋和控制情緒等技巧，在家庭教育指導服務站內引導家長和孩子探討心理和情感之類的私密話題，促使親子間進行更全面、開放的對話。此外，社會工作者可以通過組織家長之間的交流活動和社區教育項目，讓家長之間主動分享經驗、共同探討。

（二）以社區為載體的親子教育“新課堂”

動力不足、自控力不強、缺乏生活教育是現階段部分學生存在的問題。在這種狀態下，家長對子女的教育如何擺脫“理論”不足、實踐虛無的情況，成為家長、學校和社區關注的重點。在高密集的地域社區群體里，家長往往存在著對孩子期待過高和實際陪伴過少的現象。如何在“雙減”政策下開發、管理社區內未成年學生的課外時間，對其實施生活教育，成為現階段社區家長的棘手問題。在《家庭教育促進法》的指導下，社會工作者可以開展精準化、可操作的家庭教育指導服務，如改變以往大規模交流群的模式，著手建立“小、精、優”的社區家庭教育群，發揮社區中的資源鏈接者和支持者的作用，組織小型的親子活動、工作坊或家長培訓班，以提供更貼近家庭需求的教育內容和互動體驗。

（三）以互聯網為支撐的多元教育共同體的“協同”

在“雙減”背景下，學校、家長乃至全社會需要形成教育合力，找出教育公平的“最大公約數”。當前，以互聯網為載體、線上線下組合的教育新形態已成為社會的主要選擇。在以互聯網為支撐的教育生態系統中，各個教育主體之間可以通過協作配合，在社區內部形成多元教育共同體，促進青少年的成長。多元教育共同體不僅包括傳統意義上的學校、家庭、社區，還包括政府機關、網絡社群、社會機構、公益組織、社會團體等各類與之相關的教育主體。社會工作者在新形勢要求下應發揮好資源鏈接者的作用，推動各類教育主體合作，幫助學校、家長和社區拓寬溝通渠道，促進信息流動和資源共享，讓家門口的社區成為“好學校”的新幫手，助力社區家庭教育的開展。

（作者單位：華東交通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