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成果概述

安其樂

（內蒙古自治區藝術研究院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漫瀚劇是脫胎于二人臺，融合內蒙古地區地方音樂元素，借鑒多種成熟傳統戲曲藝術先進經驗創建而成的新興戲曲劇種。該劇種以“博采眾家之長，化為自身血肉，保持發揚個性，開拓自家道路”為建設理念，其產生和發展與新中國戲曲發展改革步伐同頻，具有極強的時代、地域特征。20 世紀50 年代關于地方戲曲改革的討論促使內蒙古藝術界產生了創建內蒙古地方戲劇劇種的動議，吉劇的成功鼓舞了戲曲工作者創建地方劇種的信心。經過多方籌備，1982 年新劇種的創建正式起步，同年實驗劇目《豐州灘傳奇》首演，1986 年新劇種正式被命名為漫瀚劇。至今，漫瀚劇擁有《豐州灘傳奇》《契丹女》《布衣郡守》等多部經典作品。漫瀚劇的創作發展歷史是新中國成立后地方戲曲改革發展的微縮史，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戲曲音樂是構成戲曲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構建戲曲結構布局、表現戲劇沖突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同時它也是區別各劇種的核心標志之一。”[1]漫瀚劇在初期實踐之后，提出創建新劇種要過音樂、劇本和演員三關，要以“劇本為基礎，音樂為關鍵，唱腔為核心”，充分體現出其對音樂、聲腔創建的重視。經過40 余年的發展，漫瀚劇在經歷了戲曲改革、院團改制、新媒體沖擊等多個文化發展階段后來到了劇種發展的新時期。當下整個戲曲藝術正在經歷新的變革，如何把握漫瀚劇的發展方向是近年來多方關注的問題。為了找到漫瀚劇戲曲音樂今后的發展方向，認清自身理論研究的短板和缺陷，本文將對漫瀚劇戲曲音樂相關研究成果進行梳理。

一、漫瀚劇音樂研究的初建與梳理

作為新興劇種，漫瀚劇集多家所長，根據自身地區特點創立而成，其繼承和凝練了母體劇種二人臺的音樂、聲腔，大膽融合了內蒙古自治區的多種音樂藝術元素，吸收了戲曲學前期的研究成果，可謂在戲曲積淀、理論研究及創作實踐等多方面做足了準備。

1982 年為漫瀚劇劇種創建元年，這一年隨著多次相關戲曲工作會議的召開，確定了漫瀚劇音樂的基調、結構方式和創作實驗方向。1986年漫瀚劇實驗劇目《豐州灘傳奇》應文化部要求晉京演出后獲得極大成功。同年9 月初，內蒙古自治區文化廳、包頭市文化局和包頭市劇協聯合舉辦了“首屆漫瀚劇學術討論會”，會議組于次年將參會文章及專家講話集結成冊出版了內部刊物《漫瀚劇學術討論會論文集》[2]。論文集中近半數的文章都談到了戲曲音樂的相關問題，涉及聲腔結構、唱腔設計、樂隊建設、韻白創作、二人臺音樂比較研究等諸多方面。與會專家學者以《豐州灘傳奇》的創作得失為切入點，在總結二人臺戲曲音樂情況的基礎上，結合實驗劇目的成果，針對漫瀚劇戲曲音樂的現狀、亟待解決的問題及未來發展路徑等問題均有深刻闡述。此論文集對漫瀚劇研究和二人臺研究均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

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是漫瀚劇的創建初期，亦是漫瀚劇創演的第一個高峰期。對于聲腔、伴奏、結構方式、程式運用都處在實驗階段，更多是在借鑒、吸收其他相近劇種戲曲音樂的研究成果和實踐經驗。初期戲曲音樂研究相關工作是通過劇評、會議研討、劇目資料整理等形式開展的。相關會議文集及文章對于漫瀚劇音樂唱腔的創建過程和思路進行了記述和闡釋，是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的基礎，對于之后開展漫瀚劇戲曲學、人類學、文化學等學科研究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二、戲曲音樂研究發展推動漫瀚劇音樂研究

20 世紀90 年代中后期至21 世紀初期，中國戲曲面臨體制改革、市場萎縮等困境，漫瀚劇也不斷調整自身定位和發展方向，在最初確定的劇種創建指導思想的基礎上嘗試新的創作思路并艱難前行。1995 年出版的《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內蒙古卷）》[3]是這一時期漫瀚劇戲曲音樂標志性的研究成果。《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內蒙古卷）》的漫瀚劇單元對漫瀚劇劇種音樂首次進行了全面整理，記錄了“口調”“樓調”的代表性唱腔，是漫瀚劇研究的基礎性材料。

20 世紀90 年代以后，中國戲曲音樂理論研究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期，出現了多篇對戲曲音樂理論框架形成具有重要意義的文章。這些文章雖然僅從中國戲曲學、戲曲音樂學的宏觀視角下對漫瀚劇做了要略式的界定和歸納，但對漫瀚劇劇種發展、唱腔建設、戲曲音樂研究具有提綱挈領的指導意義。如馮光鈺《繼承·借鑒·革新·發展（上下）——20 世紀中國戲曲音樂回眸》[4][5]、常靜之《建國50 年戲曲音樂發展概述》[6]等，文章在討論20 世紀戲曲音樂的發展歷程和劇種音樂發展的規律與方法的同時對漫瀚劇聲腔的建設進行了宏觀論述。

與全國戲曲音樂研究快速發展形成對照的是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的滯后。雖然亦有烏蘭娜的《大型漫瀚劇〈忠烈碑〉座談會紀要》[7]、郭旗的《漫瀚甘泉清襲人——張鳳蓮演唱印象》[8]等文章，但仍無法掩蓋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存在多樣性、專業性等方面缺失的問題。

三、漫瀚劇戲曲音樂的多學科研究

進入21 世紀以來，借助國家戲曲振興的東風，漫瀚劇的創作生產逐步復蘇，再次掀起了一個創演小高峰。特別是近十年，漫瀚劇在戲曲音樂理論建設方面成果頗豐，既有對經典劇目的針對性研究，也不乏對宏觀漫瀚劇戲曲音樂的關照。

首先，經典劇目研究集中于《豐州灘傳奇》和《鳳祥樓》。如劉曉靜《漫瀚劇〈豐州灘傳奇〉音樂形態分析》[9]、陳穎《漫瀚劇〈鳳祥樓〉音樂研究及其文化解讀》[10]、李建軍《漫瀚劇〈豐州灘傳奇〉音樂體制的建構與研究》[11]、王雷《蒙漢文化交融下的漫瀚劇時代發展分析（上）——從二人臺藝術到漫瀚劇〈豐州灘傳奇〉戲曲導向》[12]《蒙漢文化交融下的漫瀚劇時代發展分析（下）——從〈鳳祥樓〉談漫瀚劇戲劇、音樂導向》[13]。兩篇碩士論文均以經典劇目為研究對象，對劇目的調式、樂句、唱詞、旋律發展類型、和聲應用、配器等音樂形態特征進行了詳細分析歸納。劉曉靜的研究著重于音樂技法分析，陳穎在民族音樂學框架下對漫瀚劇的改革和發展進行了延伸探討。李建軍在文中就漫瀚劇對母體二人臺音樂的保留、借鑒，對民歌的吸納以及創新發展問題進行案例性闡述，文章對于漫瀚劇戲曲音樂分析方式具有一定的示范借鑒意義。王雷的系列文章以史學思維通過對經典劇目戲曲音樂的研究以闡述漫瀚劇創立至今戲曲音樂的發展歷程。文章涉及聲腔建設、曲牌創新、創作方式等諸多問題，對于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

其次，一些在宏觀構架下討論戲曲音樂與劇種關系的文章陸續出現，如楊娜《包頭地區漫瀚劇的歷史與發展研究》[14]、顧瀟揚《內蒙古本土戲曲——漫瀚劇的生存現狀調查與研究（1982-2018）》[15]、李建軍《解構主義視域下漫瀚劇唱腔音樂的建構與分析》[16]、林穎和董波《漫瀚劇的融合性發展研究》[17]等。李建軍運用解構主義理論對漫瀚劇唱腔音樂的建構進行新角度、新維度解讀和分析，為其在當代語境下的解讀打開思路。此文不僅對漫瀚劇，對其他新興劇種的研究都具有普遍意義。林穎和董波一文基于音樂人類學視野，對誕生于城市的漫瀚劇自身具有的融合性進行闡述，通過多學科論述進而闡釋當代語境下漫瀚劇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的理論與實踐意義。這些研究成果的出現說明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逐步從劇目研究深化為對劇種及戲曲音樂理論體系的深層探索。

此外也有相關專題研究成果涌現。如賀翔的《浩瀚情懷 英雄本色——簡析漫瀚劇〈鳳祥樓〉中的抗日英雄形象的音樂特征》[18]，探討了以角色為主體的戲曲音樂創作思路下專曲的創作問題。呂中強《以漫瀚劇為例探究高校如何傳承地方音樂》[19]等系列文章討論漫瀚劇進入音樂通識教育的可行性、方式方法及其文化教育意義。這些漫瀚劇專題研究和傳承傳播思路探討的出現，反映出研究工作者從最初對漫瀚劇音樂學理的關注轉向了更多維的研究層面。

四、研究成果和發展趨勢

就現有漫瀚劇研究成果綜合來看，音樂和文學研究是目前涉獵和成果較為集中的兩個領域。其中，漫瀚劇戲曲音樂的研究取得了較多成果，集中于劇目評介、會議紀要、歷程梳理、音樂形態、創作技法等方面，特別是近十年的相關研究不管是視角、深度、方法都呈倍數增長。其背后動因是一批具有相關學術背景的理論學者介入了內蒙古戲曲研究領域中，促成了漫瀚劇戲曲音樂理論成果的集中呈現。

中國戲曲音樂研究發展經歷了若干重要論題與觀點的交替發展，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亦應注重宏觀構建與專題探討套嵌的理論框架發展模式。漫瀚劇作為新劇種經過多年實踐后，應對近40 年20 余部漫瀚劇劇目的戲曲音樂進行分析，進而梳理漫瀚劇唱腔構建、“樓調”“口調”實踐應用、板式變化與專曲創作、程式發展變化、韻白創作、伴奏樂隊等戲曲音樂發展情況，完成對漫瀚劇音樂體系基本問題的系統認識和掌握。此類研究梳理成果的產生對于培養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理論學者，打開漫瀚劇音樂學術研究群體圈層具有極大的學術意義。

在上述成果逐步推進的同時，重點問題與焦點問題交替發展的學術研究態勢即可形成。重點問題如漫瀚劇音樂創作理論的整體關照、漫瀚劇音樂與語言的動態發展、漫瀚劇音樂的地區性、漫瀚劇“新型”程式性體系的創建等均涉及漫瀚劇戲曲音樂的框架建設，關乎漫瀚劇下一步的發展方向，同時亦是許多新劇種面臨的共性議題。圍繞重點問題衍生的焦點問題如漫瀚劇現實主義題材戲曲音樂創作、方言與普通話道白在音樂創作方面的平衡、漫瀚劇小戲創作等方面的研究在當下都具有極強的動態性和實用性。

與此同時，漫瀚劇音樂研究隊伍的不完善極大制約了漫瀚劇音樂學術研究態勢的形成。漫瀚劇尚未形成專業的戲曲音樂理論研究梯隊，研究人員構成單一，目前以民族音樂學者居多。因漫瀚劇戲曲音樂未形成理論研究陣地，在缺乏宏觀理論研究布局的情況下無法產生突破性研究成果。下一步希望音樂美學、音樂史學、音樂教育學、戲曲音樂創作、戲曲表演等多學科學者參與到漫瀚劇戲曲音樂研究中來。

五、結語

漫瀚劇作為建國后最后一個官方承認的新劇種，經歷了40 多年的發展歷程，加強漫瀚劇理論建設仍是困擾漫瀚劇發展的核心問題。漫瀚劇不僅在戲曲音樂方面，在劇種發展、題材拓展、宣傳推廣、人才培養等多個方面也迫切需要進行理論化梳理。正值戲曲整體發展遭遇困頓之時，漫瀚劇面臨戲曲發展和自身發展的雙重壓力，如何快速構建自身表達體系，在日漸狹小的戲曲發展空間中建立相對穩固的發展路徑是新劇種當前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