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報發布，美中小銀行存款流出可控商業抵押貸款是潛在的危機

吳海珊

過去一周，美國銀行業拉開了一季報的序幕。從業績報來看，發生于3月的美國銀行業危機已經基本穩定，表現為大部分大銀行的業績向好；中小銀行方面，存款流出基本穩定。至少，截至本刊發稿，已發布業績報的銀行沒有發生業績爆雷的情況。

但是瑞信亞太區財富管理部大中華區副主席陶冬以及野村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陸挺都指出，商業貸款是美國銀行業即將要面臨的另一個風險?！敖衲甑椎矫髂昴瓿跏巧虡I貸款集中到期的時候，持有大量商業抵押債券的銀行屆時將面臨另一場波動。”陶冬說。

大銀行業績基本向好500點加息下，凈利息收入普遍大增

大銀行率先發布了業績報。從結果來看，大銀行的業績報基本超出市場預期。從市場反應來看，除了對高盛有些擔憂外，對其他銀行基本保持了相對正面的態度。

財報顯示，大銀行在3月以來的美國銀行業危機中并未受到明顯的影響。陶冬表示，這是因為大銀行通常在風險管理方面更為完善，能夠快速實現證券化，從而在危機中降低自己的風險。

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業績相對稍差，營收同比下降5%和2%。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二者在投行領域的業務規模較大。從表3可以看出，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存款規模大幅低于其他銀行。而作為商業銀行主要收入的凈利息收入，在一季度為銀行的利潤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表1）。

表2 美國中小銀行一季度業績

數據來源：公司公告注：部分銀行因為1 季度出現了并購等較大商業活動，與去年同期不具備可比性。大銀行甚至可以說是受益了。

表3 大銀行的存款變動及信貸準備金變動

數據來源：公司公告

表1 美國大銀行一季度業績情況

數據來源：公司公告

從結果來看，無論大小，絕大部分銀行的凈利息收入都出現了較高的增長。甚至，部分銀行凈利息收入的漲幅接近50%。毫無疑問，這是由美聯儲在過去一年近500點的加息造成的。

“利率上升”幾乎是所有銀行財報中在解釋凈利息收入中會使用到的詞。利率上升會直接拉開銀行的存貸息差。從銀行已經公布的數字來看，部分銀行的息差同步出現了數十個點的漲幅。如五三銀行（FITB）2022年一季度該行的息差為2.59%，2023年一季度達到3.29%；合眾銀行一季度的凈息差達到3.1%，環比上升9個百分比，更是大幅高于2022年同期的2.44%。

大銀行甚至可以說是受益了。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大幅加息也會損害到銀行的資產負債表，壓低其資產價值。

小銀行資金流出可控部分銀行存款與2022年四季度持平

在3月份的美國中小銀行業危機中，許多儲戶為了規避風險，將儲蓄資金取出，轉存到了更大的銀行中。這個跡象從季報中可以看出端倪。

以美國銀行為例，整個一季度，美國銀行的存款環比去年四季度下降了1%，但統計平均存款數值，卻環比下降了7%。這側面證明，美國銀行在季度末（也就是硅谷銀行爆雷之后）的較短時間內，出現了存款流入的跡象。

同時，不可忽略的是，其中一些資金流向了貨幣基金市場，一季度末美國貨幣基金市場的資金流入量創了紀錄?！斑@是因為，在硅谷銀行破產之前，人們認為將錢存在銀行，盡管收益不高但是風險很低。但是硅谷銀行的破產打破了這一認知，在同樣高的風險下，人們更愿意去追求高收益”，陶冬分析表示。

不過，從已公布的財報可以看出，包括小銀行在內，存款并沒有出現不可挽回的、崩潰式的流出。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儲戶開始看重銀行的存款黏性。富國銀行分析師JaredShaw認為，3月份之后，銀行的存款被存款保險覆蓋的比重高，被視為更安全的存款。

一季報顯示，中小銀行正在提高其被存款保險覆蓋的比例。聯信銀行（CMA）在季報中寫道，沒有存款保險覆蓋的存款減少了105億美元，降至336億美元，占存款總額的54%；美國合眾銀行（USB）數據顯示，其受到存款保險覆蓋的存款占存款總額的51%;五三銀行整體存款中，被存款保險覆蓋的比例從去年四季度的58%提升至一季度的60%

也有一些銀行的存款并沒有出現特別明顯的下降，例如五三銀行的期末存款總額與2022年四季度基本持平，核心存款僅小幅下降了1%。《紅周刊》上周采訪的“量化寬松”理論創始人、曼徹斯特大學銀行與經濟學教授理查德·沃納就表示，美國一些小銀行的資產情況良好，它們具有自身優勢，主要的客戶是其所在區域的居民。

由此可以看出，中小銀行的危機不會大面積爆發，目前的風險仍在可控范圍內。

商業地產貸款可能引發另一場危機

同時，從一季報可以看出，跟銀行凈利息收入同樣出現高增長的，還有銀行的信貸損失準備金。

從表4不難看出，不論是大銀行還是小銀行都大幅提高了信貸損失準備金。如西部聯盟銀行2023年第一季度的信貸損失準備金總計1940萬美元，而2022年第四季度僅為310萬美元。

表4中小銀行的存款變動及信貸準備金變動

數據來源：公司公告。

從一季度情況看，信貸損失已經明顯增高。西部聯盟一季度的貸款沖銷凈額為600萬美元，占平均貸款（年化）的0.05%，而2022年第四季度的沖銷凈額為180萬美元，占平均貸款（年化）的0.01%。

其中的主要風險來自于商業抵押貸款的問題。陶冬表示：“在美聯儲暴力加息近500個點后，金融行業最弱的一環可能會出問題，這個最弱的一環就是商業地產，尤其是寫字樓?！痹虬▋煞矫妫环矫媸且咔閹淼墓ぷ鞣绞降淖兓?，導致寫字樓空置率非常高；另一方面，基準利率的提升，導致按揭成本的上漲。

陸挺也表現出了同樣的擔憂，“盡管美國銀行業危機看起來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后續的隱憂還沒有完全解除，就是商業地產。商業地產在疫情期間是一個明顯處于下行的資產，且在快速加息背景下，作為長期資產的商業地產本身價值就在下降，而商業地產的資金很多是通過各種渠道從銀行貸款來的?！睋懲榻B，美國70%左右的房地產貸款是來自中小銀行的。

根據陶冬的測算，今年年底，商業按揭的還款高峰期就會到來。屆時，中小銀行可能會面臨另外一波挑戰。

甚至大銀行也已經開始儲糧過冬了。富國銀行首席執行官查理·沙夫在財報中明確表示，“風險控制議程是首要任務。”美國銀行則率先發起了裁員計劃。4月18日，美國銀行宣布在6月底前裁員4000人，在4月的前兩周美國銀行已經裁員了10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