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子：這個“殺手”不太冷

若是不懂點兒植物學的知識，我們可能就很難讀懂古人的愛恨情愁。

“爰采唐矣？沫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詩經·鄘風·桑中》）這兩句詩的大概意思是“到哪兒去采菟絲子？要去沫邑的郊野。我的心里想著誰？姜家美麗大小姐。”唐，是古人給菟絲子起的名字。這情歌一般的詩句，和菟絲子有什么關系呢？莫非像紅豆一樣，“此物最相思”？

誰見了都愁的“豆閻王”

夏緯瑛在《植物名釋札記》里說，古時命名植物，多用牛馬指大，以鳥雀鼠兔言小。菟絲纖弱，命名“菟”，作“微小細絲”解。對菟絲子而言，確是名副其實，纖細如絲，非常不起眼兒。但是當它們被人們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成了一大片沉默的“殺手”。

夏日雨水充沛，草木都撒歡兒似的瘋長，三兩日不留神，豆秧上就蒙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黃色絲網”。仔細看看，這“黃色絲網”卻不是誰用線織就的，而是寄生植物菟絲子干的“壞事”。菟絲子無葉無根，更沒有一點綠，只有黃色的纖細的莖，莖上有白色或淡黃色的小花簇擁著。它纏繞在其他植株上，吸取寄主的營養和水分，以供自己生長。它最喜歡寄生在豆科植株上，一旦被它纏上，不僅影響植株長勢，甚至導致死亡，人送外號“豆閻王”。這個植物“殺手”，農民伯伯見了它必“除之而后快”。

春夏之時，菟絲子忙著伸長身子，到處纏繞其他植物，到了秋天，它們開出白色小花，簇生成小傘的形狀。菟絲子種子小而多，一株菟絲子可產生幾千粒種子。

小鏈接：植物界的“網線”

在自然界里，菟絲子還是植物之間的“網線”呢，可以讓兩個甚至多個植物互聯，傳遞信號。菟絲子“扎根”在植物莖中，在植物維管束中傳遞的不僅是營養成分，還有生物電。這生物電就是信號了，它能誘導寄生的植物產生抗蟲性。

草木有情，詩心飛揚

農民伯伯討厭這種寄生植物，為何詩人卻借著菟絲子表達自己的思念呢？

菟絲子纏纏繞繞地生長，像極了愛情的樣子，所以《古詩十九首》里有“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古人也把女子比作菟絲花，因為菟絲子不能獨立生長。

菟絲子發芽后，生長一周左右，泥土中的錨狀根系就腐爛了，依靠莖來吸取營養，所以人們叫它“無根草”“無娘藤”。黃庭堅有詩句曰：“可憐此物無根本，依草著木浪自芳”，以無根象征游子四海漂泊、故土難歸，甚為妥帖。

菟絲子不是紅豆那般表達“相思”的專屬植物，但它卻是美容良藥，以汁液涂面，可祛臉上的黑斑，美白皮膚。用它來饋贈美人，再貼心不過了。除了美容，菟絲子還有“補不足，益氣力”的藥用價值，也因此這死神般的魔王絲線就華麗轉身成“金縷”，是祛病療傷、強健身體的良藥。

正是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詩人以“采唐”起興，向自己的心上人表達款款深情，古人熟知身邊的草木，吟詩作對信手拈來，為中華詩詞文化增添了許多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