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目標下價值鏈融合對區域協調發展的影響研究

關鍵詞：價值鏈融合；協調發展；空間效應；黃河流域

中圖分類號：Ｆ０６１．５；ＴＶ８８２．１ 文獻標志碼：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０－１３７９．２０２３．０５．００６

引用格式：張明，趙蓉．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目標下價值鏈融合對區域協調發展的影響研究［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３，４５（５）：２４－２９．

１引言

２０２１ 年３ 月發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２０３５ 年遠景目標綱要》指出，堅持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健全區域協調發展體制機制。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深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新型城鎮化戰略，優化重大生產力布局，推動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取得新突破，促進中部地區加快崛起，鼓勵東部地區加快推進現代化。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發展、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推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依托效率優先的增長極戰略促進了經濟快速發展，同時也導致區域間經濟發展的長期不均衡。地方政府政績考核體系過分強調ＧＤＰ 增速等指標，低水平重復建設導致產業結構趨同化現象突出，造成國內市場分割嚴重，各類資源要素的跨區域流動存在明顯約束，損害了區域間資源要素的優化配置。

黃河流域欠發達地區占比較高，尚未形成合理的流域分工體系，高質量發展面臨空間開發不均衡、產業關聯不足、治理效率不高等的制約［１］ 。《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指出，沿黃各省區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突出。落實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戰略部署，一方面需要堅定不移走綠色發展的現代化道路，實現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的雙重目標；另一方面要加強流域內部的分工協作，協同推動區域產業治理，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２］ 。

區域協調發展涉及地區合作、產業分工、政府支持和市場機制等，對其在理論層面的深化研究與實踐層面的探索是新發展格局下的必由之路。張少軍等［３］根據全球價值鏈的實踐經驗，提出應根據本地發展優勢和國內價值鏈來縮小地區差距。陳啟斐等［４］ 認為基于國內價值鏈整合區域內部資源能夠調整區域經濟發展差距。邵朝對等［５］ 從國內價值鏈視角為我國技術差距的收斂和區域協調發展的實現提出了可行的實踐路徑。裴長洪等［６］ 、劉秉鐮等［７］ 認為，在新發展格局背景下應堅持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充分發揮不同區域的區位競爭優勢，形成耦合度高、分工合理的產業鏈合作模式。李蘭冰［８］ 認為可以通過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和多樣化集聚來提升區域協調發展水平。侯澤華等［９］ 基于“一帶一路”建設認為產業轉移會提升轉入地的協調水平，而對轉出地的影響較弱。黎峰［１０］ 認為，新發展格局背景下的綠色低碳發展目標應以系統優化思想為指導，助力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并引導產業按梯度轉移，有序推進區域協同優化。已有研究提供了較好的研究思路和借鑒價值，但無法滿足新發展格局和建立統一大市場背景下的區域融合發展的現實需求。

區域協調發展是實現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戰略目標的重要支撐。安樹偉等［１１］ 認為生態治理、區域協調等是保障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重點。目前，黃河流域內的分工體系合理性有待提升，區域間經濟關聯和互補性較弱，產業分工協作差，對協調發展形成較大的阻礙［１］ 。要解決上述問題，必須建立健全跨區域的協調機制和積極、有效且實用的合作機制［１２］ 。應將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作為解決經濟發展不均衡不充分的戰略性選擇，將創新性、共享性和持續性發展等作為重點提升領域，因地制宜探尋具有區域特色的協調發展路徑［１３ － １４］ 。

區域間融合發展和國內價值鏈分工是實現區域協調發展的可行路徑和重要基礎。本文基于新時代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和新發展格局的核心要義，借鑒價值鏈研究方法，結合我國區域間投入－產出數據，利用空間計量模型實證檢驗了不同區域的價值鏈融合發展水平對區域協調發展的作用效果及其中介機制，以期為區域協調發展尤其是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

２模型構建和變量說明

從統計和指標選擇視角來看，目前大多數研究對區域協調發展水平的測算是基于經濟總量、泰爾指數等進行的，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區域間發展差距，但視角比較單一。本文先對傳統的經濟模型進行拓展，建立基于價值鏈融合的計量模型；再基于新時代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結合綠色發展目標，較為全面地測算區域協調發展水平，使用區域間投入－產出數據測算分地區分行業的價值鏈融合水平，同時考慮到區域和產業發展的空間效應，利用空間計量方法將區域間的融合發展程度納入模型求證其影響；然后對不同區域尤其黃河流域進行重點解析；最后為進一步探尋價值鏈融合過程中促進區域協調的作用機理，引入市場化水平和產品間關聯進行剖析，尋求修復區域間發展失衡的路徑和動能，使研究更加系統、完整。

２．１模型構建

我國各地區資源稟賦條件和經濟發展水平差異顯著，生產要素在產業與空間上的分布、配置會造成產業發展方式的空間分異，影響區域協調發展的推進。因此，在研究價值鏈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問題時，必須關注區域、空間要素的影響。從地區、行業兩方面闡述區域間價值鏈融合與協調發展關系，構建空間杜賓計量模型［式（１）］，并選擇前向、后向嵌入兩個角度的空間權重矩陣來更細致探索價值鏈融合對于區域協調發展的空間關聯性和溢出效應。

２．３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涉及兩類：一是我國３０ 個省（區、市）２００７ 年、２０１２ 年和２０１５ 年的投入－產出數據；二是我國３０ 個省（區、市）１３ 個行業（①食品制造及煙草加工業，②紡織品及服裝、鞋、帽制造業，③造紙印刷和文教體育用品，④石油加工、煉焦產品和核燃料加工品，⑤化學工業，⑥非金屬礦物制品，⑦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品，⑧金屬制品制造業，⑨通用、專用設備制造業，⑩交通運輸設備制造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通信設備、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儀器儀表及文化辦公用機械制造業）的年鑒數據，包括《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等。

３實證分析

利用我國３０ 個省（區、市）間２００７ 年、２０１２ 年和２０１５ 年投入產出表以及年鑒統計數據，測算了包含地區、行業雙維度的協調發展水平和國內價值鏈融合發展水平。空間計量模型回歸結果見表２。

表２ 中模型①～模型⑩分別為全國、黃河流域、京津冀、長三角和長江中游在Ｗ１（前向）和Ｗ２（后向）空間權重矩陣條件下的計量模型。其中，ρ 值在前向和后向嵌入方式中均顯著為正值，表明我國制造業區域協調發展存在空間維度的協同相關性和區域間溢出效應。在Ｗ２ 矩陣條件下的回歸結果優于Ｗ１ 矩陣條件下的，其積極影響大于Ｗ１，即后向嵌入相較前向嵌入更有利于我國區域協調發展。原因可能是制造業前向嵌入主要是稀缺性、關鍵性原材料和零部件等初級要素產品市場的鏈接，具有行業、區域的分割和壟斷屬性，該類產業屬性會阻礙區域內技術研發能力和企業創新能力等方面的提升，不利于新發展動力的挖掘和區域發展，而后向嵌入通常為下游市場，市場反饋機制較完善，會促進不同地區間進行經驗交流和技術傳播，帶動區域協調發展。價值鏈融合水平對于區域協調發展的影響在１０％置信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價值鏈融合確實有助于推動區域協調發展的實現。一方面合理的分工可以承接與本地要素稟賦、產業結構相符的行業類型，通過吸收分工過程中的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實現資源再配置和勞動生產率的提升，縮小與發達地區的差距；另一方面，處于價值鏈中高端地位的地區將喪失比較優勢的行業轉出，以“騰籠換鳥”方式集中力量發展新型行業，有序地進行產業更新和迭代，實現全國范圍內各地區競爭優勢強化和產業結構優化的良性循環。從分工環節看，后向嵌入的影響效果優于前向嵌入，表明區域間分工更適用于勞動力、資本密集型產業的加工、裝配環節。

分區域看，黃河流域價值鏈融合對區域協調發展的正向效應顯著性水平最高，后向嵌入的溢出效應優于前向嵌入。中西部地區作為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核心聚集地，應充分利用本地比較優勢因地制宜地引入東部轉移出的產業，實現地區生產要素在空間要素上的重新整合和優化再配置，為實現區域產業結構合理化發展目標奠定基礎。國內價值鏈分工地位對黃河流域協調發展具有一定負向效應，簡單、重復的低水平和粗放式分工模式帶來的產業規模擴張是暫時且不可持續的，必須關注投入－產出的合理、高效化。應充分利用產品間關聯所包含的技術溢出效應，不斷提升自身專業化分工水平，通過產業多樣化提升價值鏈分工的科學性和合理性，不斷為黃河流域帶來新的區域產業升級和經濟增長機遇。此外，黃河流域接近下游市場的鄰近型產業空間布局形態，整體行業增值能力有限，無法形成延展性較高的價值鏈，不適宜大規模跨行業、跨區域布局。

長三角地區制造業發展基礎穩固，區域內部的發展水平和稟賦條件相對均衡，引領作用明顯。長江中游的華中經濟帶區域輻射能力弱于長三角地區，需充分挖掘區域內部多中心城市價值鏈融合潛力。京津冀區域融合效應為正值，表明其內部的價值鏈分工是有益于協調發展的，但是本地效應和分工地位的系數為負，表明該地區整體上特別是北京的虹吸效應顯著大于區域間正向溢出效應，區域間橫向的產業關聯性、分工協作程度以及產業間互補效應均有待提升，建議構建產業類型功能互補且錯位發展的分工格局。

４機制探究和中介效應檢驗

價值鏈融合伴隨資源整合和配置的生產能力優化，能夠帶來資本、知識、技術、創新能力等生產要素沿著價值鏈分工在不同地區之間進行集聚、融合和滲透，使區域間的生產能力和經濟發展差距不斷收斂，進而實現協調發展的目標［２０］ 。在此過程中，各地區市場競爭水平的差異會直接影響能力稟賦能否成功配置成新的產品組合、形成高端產品生產能力。良好的市場化制度可以激發實質性創新，為產業升級帶來相對安全、便捷的發展環境。因此，引入市場化水平來驗證中介效應。

從根本上看，一個地區發展能力的提升可通過該地區能夠生產的產品來體現。產品間的異質性體現了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差距和競爭能力，能夠生產復雜產品的地區往往能夠實現更高質量的發展。因此，可以從產品角度研究區域發展，將提升產品間關聯度作為增強技術和區域溢出效應的有效路徑。狹義的產品關聯一般指產品間的投入－產出聯系、勞動力結構或生產技術的相似性。區域協調發展能力的提升，應發揮區域內現有比較優勢與培育新比較優勢并重，選擇有利于縮小產品空間距離與加速比較優勢擴散的產業作為發展重點。因此，本文引入產品間關聯度來驗證中介效應。

為驗證上述理論命題，采用Ｅｄｗａｒｄｓ 等［２１］ 一般分析框架中的調節路徑分析方法（該方法比“三步法”中介效應檢驗更適用于檢驗變量的非線性關系，可以更完整分析自變量和因變量間中介效應的作用路徑）構建如下模型：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表３。表３ 中模型①和模型②展示了市場化水平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市場化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且價值鏈融合對市場化的影響也為正，這說明價值鏈融合發展可以通過高市場化水平的資源配置能力促進區域協調水平的提升［２２］ 。模型③和模型④展示了產品間關聯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產品間關聯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且價值鏈融合對市場化的影響也為正，這說明價值鏈融合發展可以通過產品間關聯水平提升來實現。近年來區域經濟一體化戰略的推動和基礎設施建設的驅動，會不斷強化學習、分享過程中產生的技術模仿、技術擴散和追趕效應，倒逼存在價值鏈分工聯系的區域和企業加快技術創新，增加產業內技術溢出，充分發揮技術改進效應，實現區域協調發展。

５結論

運用空間計量模型從價值鏈前向嵌入、后向嵌入兩個視角證明了價值鏈融合對區域協調發展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且可通過提高市場化水平和產品間關聯度提升來助推區域協調發展。從分區域發展布局來看，應充分發揮各地區比較優勢，促進不同生產要素合理流動和集聚，將信息流和創新流的自由流動作為促進動態化發展態勢形成的重要載體，以實現資源高效配置。堅持因地制宜地發揮區域融合的正向價值，兼顧不同地區的產業優勢，突破原有行業的發展限制，形成上下游之間的產業分工合力，避免過度競爭和產業同構化弊端。

黃河流域可充分享受價值鏈融合所帶來的區域協調發展紅利，但是要打破空間循環累積的負面效應。應結合黃河流域生態屬性加強區域協同規劃、治理，完善發展機制，充分考慮資源的互補性開展梯度利用，實現對欠發達地區的生態環境補償，以提升黃河流域產業布局在綠色發展目標層面的合理性和科學性。應加強黃河流域供給側結構改革，在改造傳統行業的同時，扶持生態友好型產業的發展。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數據要素跨區域流通和數字化轉型賦能將有效提升生態資源的配置效率，這是緩解黃河流域發展失衡的有效突破口。

【責任編輯 趙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