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中和目標下水環境協同治理研究

關鍵詞：碳中和；水環境治理；協同治理；結構方程模型；問卷調查法

中圖分類號： Ｘ５２ 文獻標志碼：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０－１３７９．２０２３．０５．０２２

引用格式：何楠，李佳音，張亞瓊．碳中和目標下水環境協同治理研究［Ｊ］．人民黃河，２０２３，４５（５）：１０８－１１４．

１引言

隨著我國經濟快速發展，水資源供需矛盾、水環境污染問題日益突出。為實現“雙碳”目標，國家對水環境治理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１］ 。我國每年污水處理行業的碳排放量占全社會碳排放總量的２％ ～５％，此過程的碳排放量不容忽視［２］ 。水在生態系統循環中具有碳吸收、碳減排的天然優勢，充分發揮其優勢有助于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改善生態環境［３］ 。然而，水環境治理是典型的社會公共事務，具有復雜性、外部性和公共性等特點，需要政府、企業、社會等主體的協同治理。調動企業和社會等主體參與治理的積極性、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水環境協同治理新格局，是現階段助力“雙碳”目標實現的關鍵突破口［４］ 。

目前，已有學者對水環境協同治理展開研究。Ｉｍ?ｐｅｒｉａｌ［５］ 認為協同治理的實質是對政府、企業、社會進行統籌協調的過程。雷雲翔等［６］ 引入斷點回歸模型，從創新主體利益聯結等方面提出水環境協同治理長效建設機制。鄭開元等［７］ 基于公共物品理論，認為應從激勵公眾和企業參與治理方面來解決農村水環境協同治理主體缺失的問題。在測算方法上，丁杰［８］ 建立了水環境系統的協同發展模型，對水環境系統各要素的協同發展效果進行評價。Ｐｒｏｖａｎ 等［９］ 引入利益相關者理論，從參與方、網絡關系等角度評價網絡治理效果。此外，已有學者證明了水環境保護與碳循環之間相互影響［１０］ 。綜上，各學者雖從治理方式、協作關系、水資源促進碳減排等方面進行了研究，但仍需進一步探討。首先，關注單一主體參與水環境治理的實踐分析有助于發揮主體的優勢，進而剖析政府、企業、社會三方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的影響機制。其次，大多研究默認協同治理能夠產生積極的效果，如在博弈論中，通過協作所取得的積極效果被認為是治理主體反復博弈后達到的均衡狀態［１１］ 。針對此認知，需要用實踐檢驗協同治理是否有效且只有積極的效果。

本研究以協同治理理論為基礎，將水環境治理工作看作是由政府、企業和社會３ 個主體協同處理的公共事務，構建以政府行為、企業行為、社會主體行為、治理主體間信任、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碳中和效果為潛變量的結構方程模型，對黃河流域河南段相關人員展開問卷調查，運用統計方法分析潛變量之間的關系，以期為黃河流域水環境協同治理各參與方的實踐決策提供參考，助力“雙碳”目標的實現。

２研究假設及模型構建

２．１研究假設

２．１．１政府行為

政府作為水環境治理、推動“雙碳”目標實現的關鍵主體，發揮著協調、監管等作用［１２］ 。為實現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最大化，政府應考慮弱勢方的利益損失，制定合理的利益協調機制，通過經濟調控、政策導向來表明態度和意愿，從而減少政府、企業及社會間的沖突，提高企業和社會等主體參與治理的積極性及資源的投入度。水環境治理項目具有公共屬性，政府有義務對其進行干預和監管，如對其他主體在治理過程中投入的資金、服務等方面進行監管。政府科學的引導、監管模式能保障各主體參與水環境協同治理的效益，減少各主體的投機行為。對政府行為提出兩種假設：Ｈ１－１，政府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Ｈ１－２，政府行為對碳中和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

２．１．２企業行為

２０２０ 年我國明確指出生產類工業領域應率先實現碳達峰、碳中和［１３］ 。本文企業指生產類企業，并非水環境治理類企業。生產類企業作為能源消耗大戶，污染排放量遠大于水環境治理類企業。生產類企業既是水環境治理的被監管者和污染者，又是重要參與者，其行為直接影響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且此類企業具有較強的環境責任感和敏感度，研究此類企業更具有針對性和參考性。企業為獲得經濟效益、提高競爭力，在政府監管下應采取調整能源消費結構等措施，在水環境協同治理和碳減排中發揮作用。另外，企業可將環保責任感融入生產經營活動中，與政府、社會等進行有效溝通和信息資源共享，進而提升彼此的協作績效，成為協同治理的重要力量［１４］ 。對企業行為提出兩種假設：Ｈ２－１，企業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Ｈ２－２，企業行為對碳中和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

２．１．３社會主體行為

楊娟［１５］ 認為社會主體指除政府、企業外其他從事社會事務實踐活動的個體及群體，具體包含環保非政府組織、公眾及媒體等。在“雙碳”目標下，水環境治理作為公共事務，社會主體的參與能彌補政府和企業的不足，其環境保護行為主要受自身環保素養的影響。首先，社會主體具有堅實的民意基礎且匯聚各行業的專家，可為政府的環境評估及政策制定提供技術支持，提高政府工作的科學性。其次，環境責任感高的社會主體不僅考慮自身利益，還會通過綠色發展理念宣傳等親環境行為參與治理，進而提高協同治理效率。最后，正面有效的媒體宣傳能夠改變其他主體對水環境治理的態度，促使其積極參與。對社會主體行為提出兩種假設：Ｈ３－１，社會主體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Ｈ３－２，社會主體行為對碳中和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

２．１．４治理主體間信任

信任是治理主體間協作的基礎［１６］ 。首先，信任可促進治理主體間協作關系的形成；其次，信任可減少“搭便車”現象，降低不協作的風險；最后，政府、企業、社會等主體在水環境協同治理過程中扮演的角色、目標不同，信任有利于約束彼此行為，使協同治理效果更加顯著。對治理主體間信任提出兩種假設：Ｈ４－１，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Ｈ４－２，治理主體間信任對碳中和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

２．１．５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

協同指治理主體在合作過程中為解決矛盾及維系協作關系而做出的適應性行為［１７］ 。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受不同治理主體的影響，政府、企業、社會三方應具備協同治理的能力，三方的資源、技術應具備協調性和互補性，從而在協同治理中發揮自身優勢并互相引導，這是提升治理主體能力、推進水環境協同治理的基礎。已有學者分析了不同情境下水系統與碳排放的內在關系，發現提升農業、工業等方面的水能利用率可以發揮各子系統的協同減排作用，進而提高碳利用效率［１８］ 。因此，提出假設Ｈ５：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顯著正向影響碳中和效果。

２．１．６碳中和效果

“雙碳”目標促使各主體在水環境協同治理過程中從水資源、水生態、水工程、水理念４ 個方面發力，包括污水的綠色資源化利用、水資源規劃政策落實等。水環境治理系統具有公共性和復雜性，不僅需要政府統籌規劃、合理布局，還需要引導企業、社會等主體有效參與治理，發揮協同機制優勢［１９］ 。

２．２概念模型構建

基于以上假設構建概念模型，見圖１。

３研究方法

３．１數據收集

為保證問卷調查的嚴謹性，在設計問卷內容時充分借鑒前人研究成果并與專家進行訪談。調查時間為２０２１ 年１２ 月至２０２２ 年５ 月，調研對象為黃河流域河南段政府人員、企業員工、環保組織人員、高校及科研機構人員等。河南省作為我國人口、農業和能源消費大省，是踐行“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重大國家戰略的核心區域。近年來隨著“雙碳”戰略的實施，河南省水能等清潔能源發展較好，因此對該地區相關人員開展問卷調查。通過網絡會議、電子問卷、訪談等方式共發放問卷４５６ 份，回收４１０ 份，剔除內容缺失等無效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３５９ 份，有效率為８７．６％。有效樣本信息見表１。

３．２潛變量測量

各潛變量的測量題項及參考文獻見表２，測量題項打分均采用７ 分制Ｌｉｋｅｒ 量表法。

４實證分析結果

４．１信效度檢驗

通過ＳＰＳＳ２５．０ 和ＡＭＯＳ２６．０ 軟件對各潛變量測量題項相關數據進行信度和收斂效度檢驗，結果見表３。各潛變量的Ｃｒｏｎｂａｃｈ’ｓ α 值為０．９０８～０．９３４，組合信度ＣＲ 值為０．９０８～０．９２１，都大于０．７，說明數據信度高。采用收斂效度與區別效度對模型中潛變量的結構效度進行檢驗。收斂效度是指測量相同潛在特質的題項會落在同一個因素（潛變量）構面上，且題項間所測得的測量值高度相關。當研究中的標準因子載荷系數大于０．５、平均方差抽取量大于０．６、組合信度大于０．７時，說明潛變量具有較好的收斂效度。由表３ 可知，各潛變量的標準因子載荷系數均大于０．５，平均方差抽取量為０．７３６～０．７６７（均大于０．５），說明潛變量的收斂效度好。

區別效度是指構面所代表的潛在特質與其他構面所代表的潛在特質之間低度相關或存在顯著差異。區別效度的檢驗結果見表４，各潛變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均高于潛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說明各潛變量間的區別性好。

４．２模型適配度檢驗

使用ＡＭＯＳ２６．０ 軟件對模型適配度進行檢驗，結果見表５，可以看出，模型中各項檢驗指標均符合要求。

４．３假設檢驗

運用ＡＭＯＳ２６．０ 軟件驗證模型中的假設關系，模型標準化系數檢驗路徑見圖２（圖中ｅ１、ｅ２、…、ｅ２６ 都為殘差）。根據潛變量間路徑系數對應的Ｐ 值來驗證假設是否成立，?、??分別表示在１０％、５％統計水平上顯著。當Ｐ 值大于１０％時，表明假設不成立。假設檢驗結果見表６。

由模型假設檢驗結果可知，有７ 個假設得到驗證。

政府行為、企業行為、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的回歸系數標準估計值分別為０．１５２、０．１５７、０．２１０，即Ｈ１－１、Ｈ２－１、Ｈ４－１ 假設成立；政府行為、社會主體行為、治理主體間信任及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對碳中和效果的回歸系數標準估計值分別為０．１１９、０．１６３、０．１９４、０．２０２，即Ｈ１－２、Ｈ３－２、Ｈ４－２、Ｈ５ 假設成立。

４．４潛變量間的機制效應分析

為更明確各潛變量間的相關關系，對潛變量間的機制效應進行分析，結果見表７。

（１）在與治理主體間信任相關的路徑中，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碳中和效果的直接效應分別為２１．９％、１９．５％，通過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這一中介潛變量可對碳中和效果產生間接效應，間接效應為４．５％，對碳中和效果的總效應達到２４．０％。在所有潛變量中，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和碳中和效果的正向影響最顯著。政府可推動生態互助組、綠色合作社等水環境社會組織的建立，吸引企業參與進來。各治理主體應消除對彼此能力和投入資源的疑慮，及時溝通和反饋信息，進而形成信任依賴的水環境協同治理格局。

（２）在與政府行為相關的路徑中，政府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碳中和效果的直接效應分別為１５．５％、１２．０％，通過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對碳中和效果產生的間接效應達到３．２％，政府行為對碳中和效果的總效應達到１５．２％，說明政府在“碳中和”目標下的水環境協同治理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同時，模型中支持參與水環境協同治理、參與水環境協同治理的意愿、建立和完善利益協調機制、水環境協同治理頂層機制設計、建立區域水環境協同治理機構和協商平臺５ 個行為決策對其影響都十分顯著。政府應盡量滿足企業和社會主體的訴求，如通過對企業進行污染治理財政補貼、技術補貼來回應環保訴求。政府還應對企業和社會主體進行責任追究、加強環保教育，與企業聯合起來打造融合平臺，鼓勵社會主體在平臺上建言獻策，以提升社會主體參與治理的興趣。

（３）在與企業行為相關的路徑中，企業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的直接效應為１６．６％，對碳中和效果沒有直接效應，但企業行為可通過水環境治理效果這一中介潛變量間接影響碳中和效果，產生的間接效應為３．４％。由模型擬合結果可知，企業參與協同治理的預期收益和環保意識是影響企業在水環境協同治理中行為策略的重要因素。因此，政府應建立利益協調機制和監管機制，媒體應加大宣傳力度，從而使政府、企業和社會三方聯合起來，提高企業綠色協調發展水平。同時企業應妥善解決生產環節的污染排放問題，嚴格落實相關綠色保護制度。

（４）在與社會主體行為相關的路徑中，社會主體行為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沒有直接效應。這說明社會主體的綠色環保意識、輿論監督等對促進水環境協同治理不能充分發揮作用，原因在于公眾、媒體等社會主體在現實生活中并未真正實施保護水資源的行為。事實上，在水環境協同治理中社會主體缺乏制度的約束，政府有責任和義務采取措施約束社會主體，可通過設計激勵和監管機制賦權于社會主體，以“綠色開放治理”等理念為基礎開展水環境座談會等活動，這有利于保障社會主體的知情權和監督權，進而提高水環境協同治理的社會化水平。此外，還可聯合企業對社會主體進行環保教育，提高社會主體在水環境協同治理中的表達能力和商討能力。社會主體行為對碳中和效果的直接效應為１６．５％，這說明社會主體行為對碳中和效果的影響較大。社會主體的覆蓋范圍廣、行動力強，應注重社會主體節約資源、垃圾分類等行為的落實，這不僅能夠增強社會主體的責任感，還能使其成為實現“碳中和”目標的核心力量。

（５）在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對碳中和效果的路徑中，直接效應為２０．３％。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可作為治理主體間信任、政府行為、企業行為這３ 個潛變量的中介潛變量影響碳中和效果。通過調研可知，水環境治理包括污水處理、水資源循環利用等。這些水環境治理工程產生的噪音、粉塵、固液體廢物會對大氣環境、居民健康產生不利影響，必定會牽扯到資源、資金、人員調動以及碳排放等問題。針對此問題，政府應響應國家“碳中和”的號召，堅持統籌推進水環境各要素的協調工作，堅決落實監管責任，開辟新的共商共建共享水環境協同治理新格局。同時促進政府、企業及社會主體三方間的行為聯動，增強治理主體的互動感和認同感，使三方參與治理成為一種潮流，進而發揮各主體的自身優勢，全方位推動“碳中和”目標的實現。

５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３５９份有效調查問卷，運用結構方程模型研究政府行為、企業行為、社會主體行為及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碳中和效果的影響。結論如下：第一，治理主體間信任對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正向影響最為顯著，其次是企業行為、政府行為。第二，治理主體間信任、政府行為、企業行為不僅能夠直接正向影響碳中和效果，還能通過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碳中和效果。第三，社會主體行為不能直接影響水環境協同治理效果，但能夠直接影響碳中和效果。

政府、企業、社會三元驅動的水環境協同治理體系應貼合我國實際情況，引導公眾節水護水，加強水生態環境保護和促進綠色低碳發展。政府、企業、社會三類治理主體要在協同治理中彼此信任，保證資源和利益分配公平，進而形成科學高效的水環境協同治理體系，助力“雙碳”目標實現。

【責任編輯 栗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