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來源:湖南省2022年省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課題編號:S202210555317)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鄒松泰(2001,11-)男,湖南常德人 ,本科在讀, 研究方向:宋代書院教育文化。
通信作者:全華凌(1967,12-),男 ,湖南衡陽人,本科,教授,研究方向:湖湘文化,中國古代文學,通信郵箱:2891419599@qq.com。
摘要:石鼓書院雖然延續了千年之久,但宋代卻是其作為教育機構正式形成和興盛的關鍵時期。該文采用內容分析法,從3方面深入分析了宋代石鼓書院教育文化與衡陽文化格局之間的動態關系,指出以石鼓書院為載體的古書院文化塑造了衡陽獨特的區域文化,并在區域性現代化城市建設中起到了促進作用。該文探究石鼓書院教育文化和地方文化間的關系,有利于發掘傳統文化中的優秀思想觀念,增強文化自信;有助于推動優秀傳統文化融入現代生活。
關鍵詞:石鼓書院;教育文化;張栻;朱熹;地方文化;衡陽
中圖分類號:G127"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5(b)-0070-05
The Influence of Shigu Academy Education Culture on Hengyang Local Culture in the Song Dynasty
ZOU Songtai, QUAN Hualing
(School of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University of South China, Hengyang Hunan, 421101, China)
Abstract: Although Shigu Academy lasted for thousands of years, the Song Dynasty was a crucial period for its formal formation and prosperity as an educational institution. This article adopts a content analysis method to deeply analyze the dynamic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ducational culture of the Song Dynasty's Shigu Academy and the cultural pattern of Hengyang from three aspects. It points out that the ancient academy culture, carried by the Shigu Academy, shaped the unique regional culture of Hengyang and played a promoting rol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regional modern cities.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ducational culture of Shigu Academy and local culture, which is conducive to exploring excellent ideological concepts in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enhancing cultural confidence, helping to promote the integration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into modern life.
Key words: Shigu Academy; Education culture; Zhang Shi; Zhu Xi; Local culture; Hengyang
位于衡陽石鼓山的石鼓書院始建于唐,興盛于宋,前后延祚1 000余年,其藏書豐厚、學風篤實、成就顯著,享有“衡湘洙泗,道南正脈”的美譽。石鼓書院不僅在湖湘文化更在衡陽地區文化形成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還在中國書院史和教育史上占據崇高地位。兩宋時期,石鼓書院輻射帶動了衡州其他書院的建立,在湘南地區形成了書院群。此外,石鼓書院還吸引了朱熹和張栻等鴻儒為其作文講學,學者們務實致用的教學理念影響了湖湘大地一代又一代讀書人。書院留存的專志、典籍也為文化傳承提供了物質載體。兩宋時期的石鼓書院教育文化塑造出了衡陽獨特的地域文化。
1 石鼓書院概述
石鼓書院為我國四大書院之首,地處衡陽城北,四面憑虛,三面環水,位于蒸、湘、耒三水交匯的咽喉之處,正所謂“石出蒸湘攻錯玉,鼓響衡岳震南天”。
石鼓書院歷史悠久,從建院至今已1 200余年。唐元和年間,隱士李寬來到石鼓山筑室讀書,石鼓書院初現雛形;宋至道三年(公元997年),衡州郡守李士真私人出資在李寬舊居基礎上營建了石鼓書院,以供衡地學者講學;景祐二年(1 035年),時任衡州知府的劉沆向朝廷上書,奏報了石鼓書院的情況,仁宗皇帝便賜下匾額,上書“石鼓書院”四字,奠定了書院的地位,石鼓書院遂正式成為中國四大書院之一。此后,石鼓書院聲譽日隆,眾多名家學者仰慕石鼓書院盛名,或親到書院講學傳道,或為書院著文作記。例如,南宋著名教育家張栻和朱熹曾分別為石鼓書院撰寫《武侯詞記》和《石鼓書院記》,文中所含的教育觀念為石鼓書院教育文化形成奠定了基礎。在他們的幫助下,書院的影響力也得到了進一步增強。元代,石鼓書院被納入官學系統,元末時毀于兵禍。明清兩代石鼓書院多次毀于戰火又多次得到重修與擴建,得以繼續存世。民國年間,書院改稱衡陽市立師范學校,后日寇犯境,學校毀于炮火。2008年衡陽地方政府參照書院在清代的布局重建了石鼓書院,維持到現在。
石鼓書院本質上屬于一類教育機構。其雖與國子監、太學這類官學機構一樣要履行教育和培養人才的職能,但書院擁有更鮮明的學術傾向和更多元化的功能,其圍繞講學、藏書和研究形成了一套有別于傳統官學的完整制度。由于書院靠私人出資和學田收租維持運轉,基本不受官府的控制,相較于官學,其學風更加自由、開放、單純。而宋朝偏安江南后官學疲敝,不能滿足學子們的求學需要;科舉制缺陷逐漸暴露,引起讀書人不滿;戰亂頻繁,國家沒有余力馬上重建官學。這都為以石鼓書院為代表的書院教育提供了發展機會。宋代理學又和書院教育深度融合,張、朱等人從其理學思想中發展出“務實辟虛,涵養濟世”和“為己之學”等教育理念,及他們在石鼓書院講學、留下文章和規約,逐漸發展成為以石鼓書院為載體的獨特教育文化,又通過建立書院群、講學、山長制度和刊印傳統,對地方化產生多方面影響。
2 石鼓書院教育文化對衡陽地方文化的影響
2.1 帶動湘南書院群形成,推動衡州私學興盛
中國自東周起就有私人講學的風氣,及至隋唐,印刷技術進步使書籍制造和傳播更為便利,為書院雛形的出現提供了條件。盡管萌芽于唐末,但書院作為一種教育制度形成和興盛則在宋朝[1]。到了宋代,書院作為一種教育組織得到了進一步發展。伴隨著兩宋經濟文化重心南移,古衡州成為書院生根發芽的一片沃土。衡州宋代時稱衡州府,范圍大致涵蓋今湖南省的衡陽、永州、郴州等地區,山川俊秀、英才薈萃,自古多有學宮、書院,天下士子更是紛至沓來,其中尤以宋代為盛。趙宋南渡后十分重視江南地區的開發并繼續貫徹“興文教,抑武事”的國策。文教建設方面,在發展官學的基礎上輔之以私學教育,政府出資鼓勵和支持興辦書院這類的民間教育機構。北宋滅亡時官學積弊已久加之多數設施毀于戰火使其遭到沉重打擊而逐漸衰落,私學乘機興起;南宋時理學已經成熟,步入了傳播階段,而書院教學和研究相結合的特點則使其成為傳播理學的最佳途徑。以胡宏、張栻為代表的一批理學大師來到衡州建立書院,筑壇講學,傳道授業。他們的弟子又繼承師尊之志,在衡州各地開枝散葉,興辦了眾多的書院。據統計,南宋時衡州書院數量一度達到14所,而當時整個湖南地區的書院也不過44所。因為宋代衡州的范圍幾乎覆蓋了現在整個湘南地區,故又可將這些書院歸為湘南書院群。這一書院群的形成說明了宋代衡州私學規模擴大和數量增多的情況,是宋代衡州私學興盛的一個重要標志。
晚清大儒曾國藩有言:“天下書院楚為盛,楚之書院衡為盛。”[2]在衡州這些書院中又以石鼓書院創建最早,影響最大,文化底蘊最深厚。它不僅是湘南書院群的發祥地,更是湖湘文化的源頭之一,在中國教育史和文化史上都有極高的地位。南宋年間,湖湘學派大家張栻數次來到石鼓書院講學,并為書院內的武侯祠作《武侯祠贊》與《武侯祠記》。在《武侯祠記》中張栻夸贊孔明:“不以強弱利害二其心,蓋凜凜乎三代之佐也。”把諸葛亮的“忠義”解釋為:不參照強弱進行選擇,為了心中正義,可以舍強而奔弱,棄利而擇害。張栻勉勵石鼓生徒要常懷武侯氣度,樹立仁義氣節,將諸葛武侯的忠義精神留在了石鼓書院。而且,張栻還在合江亭立碑,上書《石鼓書院記》和韓愈的《合江亭》詩,后世又刻成石碑置于書院內。朱熹寄跡衡州時應張栻之邀作《石鼓書院記》,闡述了其將義理之學和修身之道作為書院教育宗旨的教學主張和“明道義,正人心”的教育目的,后成為全國書院奉行的宗旨。在諸多名家的影響下,四方士子慕名來到石鼓書院求學,其中也不乏學有所成后仿照石鼓書院模式筑院講學者。有名的有張栻建于南岳大廟后的南軒書院、胡銓建于衡州西湖畔的胡公書院、衡州城西鳳凰山的濂溪書院、張嗣可建于南岳集賢峰下的鄴侯書院、王居仁建于常寧的鵝湖書院……在石鼓書院的輻射帶動下,湘南書院群逐漸形成。一時間,私學昌盛,衡州境內學術氛圍濃厚。衡州借助境內民間教育的發展一躍成為當時湘南地區的教育和學術中心,衡州的區域文化核心地位得到彰顯。這也為當今衡陽力壓湖南省內其他城市成為省域副中心城市提供了歷史文化方面的基礎。
2.2 弘揚經世濟民的學風,培養湖湘地域性格
石鼓書院因人而名,張栻、朱熹等理學翹楚在此著文講學,闡發了他們“傳道濟民”“學貴力行”“為己之學”等教育主張,弘揚了他們經世濟民的為學風格,使得石鼓書院成為繼岳麓書院之后的湖湘學派的大本營。此后,武侯氣度,朱張之學就高揚湖湘,成為洞庭湖以南讀書人的共識,培育了務實致用,敢于擔當的湖湘地域性格,影響了一代又一代湖湘子弟。
2.2.1 張栻:務實辟虛,涵養濟世觀念
湖南向北開口的地形格局使中原文化得以漸進,而粵閩海洋性開放意識難以滲透進湖南,所以儒家文化對湖南影響頗深,發展形成湖湘學派,講求實效,經世濟民,最終孕育了湖南人“不畏犧牲”“心憂天下”“務實致用”等地域性格。張栻作為湖湘學派的代表人物,其務實的教育主張自然對具有湖南地方色彩的地域性格的培育起到了促進作用。自漢代起,教育多注重辭藻章句等表面功夫,空洞無物。及至宋代,理學興盛后更是有一批道學家整日空談孔孟義理“汲汲求所謂知,而與躬行則忽焉”,導致“言道德性命而流于虛誕”[3]。張栻反對這種“多尋空言,不究實用”的空疏學風,他認為教育應和視聽言動的實在事物相結合,儒家的道德也不是空談就能實現,而是要依靠“日用常行”的履踐才能達到,從而形成了張栻務實辟虛的教育思想。這一思想又通過他的教育宗旨和治學之道集中體現出來。
(1)成就人才,傳道濟民的教育宗旨
張栻認為教育的最高目的就是為國家培養經世濟民的人才,而不是專為科舉輸送追求功名利祿的考生或只會紙上談兵的道學家。他主張書院教育應以“成就人才”“傳道濟民”為宗旨。“傳道”意為教育要繼承和弘揚孔孟之道,為儒學發展培養后繼之人;“濟民”寓意學以致用,匡濟天下,注重培養學子們“治國,平天下”的社會使命感。他在《岳麓書院記》中言明:“豈特使子群居佚談,但為決科利祿記乎?亦豈使子習為言語文辭之工而已乎?蓋欲成就人才,以傳道而濟斯民也。”[4]在筆者看來,這一教育宗旨來源于張栻保國興邦的人生理想。金滅北宋后,宋室南遷偏安一隅,而金人雄踞江北窺伺南岸,江山有累卵之危,社稷有倒懸之急。于此之時,南宋朝廷卻一味媾和,不思恢復中原。隆興二年(1 164年),主戰派的張浚去世后,國內投降主和的論調更是甚囂塵上。作為張浚之子,張栻繼承乃父遺志,堅決抗金。在給皇帝的上疏中他寫道:“自古為國,必有大綱,復仇之義,今日之大綱也。”“吾與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除此之外,他還將收復中原和“濟民”聯系起來,他在奏疏中指出:“欲得中原之心,先有以得吾民之心。今日事,固當以明大義,正人心為本。”并進一步闡明得民心的具體方法是“修賢任德,專務自強”。而當時官方科舉教育腐敗不堪,臻于衰落,他只得將目光投向書院這種民間教育形式,而其收民心以抗金的抱負也隨之轉化成為書院“成就人才,傳道濟民”的教學旨要。這一治學宗旨把人才培養和經國濟世、拯救民族危亡緊密聯系起來,又轉變為“傳道濟民,經世致用”的政治觀念,對湖湘士人群體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起到指導作用。曾入衡陽高等小學堂(位于石鼓書院內)讀書的夏明翰,在書院先賢精神的感召下,以振興中華為己任,為了打倒帝國主義和軍閥奔走呼號,最終為了革命勝利和民族振興慷慨赴死。一句“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大義凜然,可謂是近代石鼓學子的典范,真正踐行了張栻傳道濟民的思想,展現了湖湘士子“憂國憂民”和“不怕犧牲”的性格特征。
(2)學思并進,知行互發的治學之道
張栻在學術方面喜兼采各家,具有很強的包容性。哪怕是面對兩種相對立的觀點,他也能辯證地看待,找到二者的共同點。這在治學方法上,又呈現出對立統一,相互依存的特色。
張栻吸收孔丘“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的思想,主張學思并重。“學”指對書本知識或日常生活中呈現出的表面現象的把握,是直觀的、外在的;“思”強調的則是對所學內容的內在領悟和對表象背后本質的洞察。張栻指出“學源于思,思固所以為學”,學與思是相輔相成,不能割裂的。學習的內容是思考的對象,思考是對學習所得的進一步深化;反之,任何學習的內容都是經過思考后得出的結論,學思并行就能構成一個良好的循環,是謂:“蓋其所學乃其思之所形,而其所思即其學之所存也。用功若此,內外進矣。”在張栻看來,學是思的前提條件,同時也是思的目的;思則是學的手段,是對學的進一步發展。張栻又將學和思關系解釋為“上達”和“下學”。對于當時道學家只追求“上達之理”而忽視“下學之用”以至于空談誤國的情況,他針鋒相對地批評道:“掃去形而下者而自以為在形氣之表,此病恐不細”。只有“上達”和“下學”兼顧,學思并進才能有益于為學。如此,透過張栻學思并進的主張,也可以體會到他去虛取實,學以致用的為學風格。
在教學方法上,張栻還提出了知行互發,要求學生不僅要致知還需力行。這里的“知”指的是對教學內容的獲取。張栻又將教學內容細分為儒家經典中的倫理知識和國家時事。石鼓書院對聯的下聯“至味五經中”就強調了儒學典籍的重要性。張栻說:“學所以明萬事而奉天職也。”通曉事理后還要學以致用,落實到行動上,即力行。所謂“行”,就是對儒家推崇的孝悌、忠君等倫理道德的履踐,是“知”的實現過程。受張栻影響,石鼓書院凈綠閣上寫有“天地衍大文”幾字,寓意學問要從自然和實踐中得來。雖然張栻秉持重事功的原則,強調“學貴力行”,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輕視了“致知”。“知”和“行”雖然緊密結合而不可分離,但并不是一回事,各具有自己的特殊功能[5]。當有人“只務履踐”時,他說:“須是致知力行互相發明始得,若不致知,將人欲做天理,亦不可知。”
張栻致力于實際應用的教學特色演變為一種經世致用的務實學風和地域性格,深刻影響了湖湘特別是衡州的后世人才。衡陽的理學大師王夫之繼承并發展了張栻的教育方法。他在張栻的基礎上提出了“知行相資以為用”的觀點,認為“唯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故相資以互用”,只有知行并進才能各盡其用。同時,作為湖湘學派的后繼者王夫之還繼承了重履踐、重經世的務實學風,提出了經世致用的治學之道,認為學習和做事應該以救世、治世為急務,教育應培養濟世之才。王船山在總結胡宏、張栻等前人成果的基礎上,將湖湘之學推到了一個新階段[6]。張、王二人的經世思想為務實致用的湖湘地域性格的形成做了理論上的準備,其教學方法也為湖湘實干型人才的教育培養提供了指導思想,是湖湘地域性格最終形成的催化劑。
2.2.2 朱熹:立學教人,彰顯擔當精神
朱熹對科舉制刻板背記、不重德育等弊端大為不滿,提出教育的目的是立學以教人。在《送李伯諫序》中他指出:“是以學校之官雖遮天下,而游其間者不過以追時好,取世資為事。至于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則寂乎其未有聞也,是豈國家所為立學教人之本意哉。”[7]為了追求心目中真正的教育,朱熹來到了衡州。他倡導地方官員修繕擴建石鼓書院,創造一個遠離科舉名利場,供學子們專心讀書的環境。朱熹對書院文化的發展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8]。淳熙年間,官員潘疇受朱熹所托在石鼓書院舊址上進行增修,到了宋若水任太守時,書院重修完成。朱熹應宋太守之邀作《衡州石鼓書院記》,借對科舉的批判闡發了自己的“為己之學”理念。為己之學,強調非功利性和社會責任感,推動了敢于擔當,務實致用的湖湘地域性格的形成,這種地域性格又對本地人才的成長起到了促進作用。
(1)對科舉制“為人之學”的批判
宋代科舉制雖在特定時間內發揮了穩定社會秩序和簡拔人才的作用,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也暴露出種種問題。在《衡州石鼓書院記》中朱熹對科舉制進行了尖銳的批判,他說:“皆未嘗考德行道義之素。其所授受,又皆世俗之書,進取之業,使人見利而不見義,士之有志為己者,蓋羞言之。”[9]首先,宋代科舉弄虛作假、行賄作弊屢見不鮮,考試的公正性受到影響。其次,宋代科舉取士取決于卷面成績,對考生的道德卻沒有制定評判標準,導致官員隊伍的道德水平良莠不齊。最后,八股文在宋代已現雛形,文章結構的固式也使考生思維僵化。孔丘將“為人之學”解釋為“見知于人”,即指學習給別人看。科舉使學習成了爭名攫利的手段,學子們也把學習當作升官發財的一條捷徑。這種學習已然變為了一種不健康的“為人之學”。如此,科舉制已不宜用來培養務實經國的人才,社會呼喚一種新的教育模式。
(2)提倡“為己之學”
“為己之學”是指為了提升自己的學問境界和人文素質的一種單純的學習。朱熹在《答江元適》中提到:“以先君子之余晦,頗知有意于為己之學。”朱熹也尋求踐行“為己之學”。他“常欲別求燕閑清曠之地,以供講其所聞而不可得”,而清幽僻靜的書院正好滿足了他的要求。在朱熹為己之學影響下,石鼓書院既注重提高學子們的學術造詣,也鼓勵生徒們關注現實事功做到“兼濟天下”。這種教學特點影響到后世湖湘地域人才的性格,使他們“敢為天下先”,常懷家國情懷,將個人命運和國家盛衰聯系起來。
書院教育突出了理論和實踐相結合,要求學子將平生所學融入社會、人生中去[10]。從石鼓書院走出的明代御史朱炳如疾惡如仇,上書彈劾監司等高級官員的違法行為,留名青史。湘軍名將彭玉麟祖籍湖南衡陽,以“不要錢、不要官”,作為人生準則。他“未嘗營一瓦之覆,一畝之殖以利妻子”,田家鎮戰役勝利后朝廷賞賜給他的4 000兩白銀,他全都捐給家鄉接濟桑梓和興辦學堂。他還曾六度婉辭高官,甘愿為國家做實事,曾有言:“與其攻若機變,不若嚴守篤實。”中法戰爭時他臨危受命擔任兵部尚書配合馮子材在鎮南關擊潰法軍,維護了國家尊嚴,戰爭結束后旋即向清廷請辭,絕不貪戀高位。又如,跟隨左宗棠收復新疆的勇將譚上連、為建立新中國戎馬半生的羅榮桓元帥,這些衡陽子弟既不積財也不沽名,一心紓解國難,用實際行動履踐了朱熹的“為己之學”,彰顯了湖湘人才心憂天下的擔當精神和篤實致用的性格特點。
2.3 保存文化遺產,助力地方學術傳承
石鼓書院是衡陽文化遺產的家園,其刊印傳統和山長制保存了學術研究成果,傳承了石鼓先賢們的學術思想,為衡陽學術文化的積累和傳承做出了突出貢獻。
兩宋時期,活字印刷術和雕版印刷術的相繼發明,為石鼓書院的印書、刻書活動提供了方便。淳祐十年(1 250年),時任石鼓書院山長的林畊主持刻印了50余萬字的《尚書全解》四十卷并為其作序。當時的石鼓書院除了刊印常見的“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外,還曾印過一些專志。南宋淳熙年間,衡州官員程洵曾收集石鼓書院刊印成的“四部書院專志”整理成《石鼓書院志》,也印證了宋代石鼓書院刻印書籍活動的活躍。爾后,歷朝歷代的石鼓書院都繼承了印書這一傳統。明代《石鼓書院志序》中記載了黃希憲修成《石鼓書院志》并進行刊印的史實;《清史稿》也記載了清光緒年間刊印《國朝石鼓志》這一事件。正是由于刊印傳統的賡續不斷,許多具有學術價值的經史子集和專志才能傳揚后世,石鼓書院也才得以更好地發揮其學術研究和文化建設的作用。
山長制是石鼓書院學術遺產得以傳承的重要依托。南宋淳熙時期,戴熙任山長。他組織石鼓生徒們講論《論語》《孟子》,后編成《石鼓論語答問》和《石鼓孟子答問》各三卷,后者今已散佚。《石鼓論語答問》為紀昀所青睞,得以編入《四庫全書》而留存至今。因為此書是反映宋代書院通過刊印著錄開展學術活動的典型,所以其不僅是記錄石鼓師生論道實況的寶貴文獻,更是研究中國書院教育史的重要資料。淳祐年間的山長林畊尋得了《三山林少颕先生尚書全解》的真本,在其隨后主持刻印的《尚書全解》大字本序言中亦有介紹:“自《洛誥》至《君陳》,及《顧命》以后至卷終,皆真本。”這為后世學者研究《尚書》提供了珍貴的文獻佐證。石鼓書院的山長們多為學政、主簿等飽學之士擔任,往往崇尚儒學,熱衷考證和搜集儒學古籍,管理者的身份也便于組織生徒進行學術研究,經他們直接或間接留下來的學術遺產具有多方面的學術價值,是衡陽學脈得以賡續的重要憑依。
3 結束語
石鼓書院雖然延續了千年之久,但宋代卻是其作為教育機構正式形成和興盛起來的關鍵時期。這一時期,依托石鼓書院形成了覆蓋湘南地區的湘南書院群,古衡陽的區域文化核心地位得到了有力彰顯,為當今衡陽成為省域副中心城市埋下了伏筆。石鼓書院又因人而聞名,在張栻、朱熹等宋代鴻儒講學為文的關照下成為湖湘文化的發祥地和湖湘地域性格形成的重要陣地,在地域人才培養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書院興盛的刊印活動和山長制度有效保留了學術文化遺產,延續了衡陽的學術文脈,推動了本地區學術的繁榮。石鼓書院作為一個教育機構,其教育文化陶冶了衡陽地域文化,是衡陽文化的一張重要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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