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空間量化技術的泉州傳統街巷風貌改造策略

摘要：以福建省泉州市的傳統街巷為研究樣本，通過空間量化技術探究泉州街巷形成的大致演變過程與形成邏輯；然后，采用等級、功能與寬度3個因子辨析街巷，并生成一套適用于泉州傳統街巷空間的風貌改造策略.結果表明：泉州街巷的主要差異在于等級、功能與寬度的不同，同時等級、功能與寬度的變化也會導致街巷類型的轉變，街巷的屬性能夠通過等級、功能與寬度共同組成的復合評價體系進行辨析；最后，通過梳理泉州現有的街巷格局，并針對街巷分別提出相應的改造策略.

關鍵詞：街； 巷； 空間量化； 改造策略； 泉州古城

中圖分類號： TU 984.113（257）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0－5013（2023）02－0206－05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of Traditional Streets and Alleys in Quanzhou City Using Spatial Quantification Technology

LIN Sida

（School of Architecture， Huaqiao University， Xiamen 361021， China）

Abstract： Taking the traditional streets and alleys in Quanzhou City， Fujian Province as the sample， the general evolution process and formative logic of the streets and alleys in Quanzhou City were discussed through spatial quantification technology. Adopting three factors， grade， function and width， a set of transformation strategies suitable for Quanzhou City traditional streets and alleys were generat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main differences of streets and alleys in Quanzhou City are the difference of grade， function and width. The change of grade， function and width lead to the change of style of streets and alleys. The attributes of streets and alleys can be differentiated through the composite evaluation system composed of grade， function and width. Through sorting out the existing streets and alleys in Quanzhou City， the corresponding transformation strategiesof streets and alleys are proposed.

Keywords：

street； alley； spatial quantification； transformation strategies；ancient Quanzhou City

2021年7月，福建泉州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56處世界遺產.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泉州有著獨特的發展歷程及其典型意義；作為首批歷史文化名城，泉州又為中國城市研究提供了諸多樣本與實證.街巷是城市的骨架，也是建筑的外延，對泉州而言，街巷改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泉州街巷的改造活動中，由于傳統街巷多次的空間迭代，僅由名稱辨識道路并不準確，同時既有的街巷研究成果并不能有效地辨析街與巷，并給予改造活動以指導.因此，本文提出基于空間量化技術的泉州傳統街巷風貌改造策略.

1 概念界定

1.1 街巷現狀

泉州作為國家重要的通商口岸城市，極具代表性，又由于元明戰爭，泉州發展陷入停滯，因禍得福使得泉州的街巷格局大量保留.泉州羅城到1922年尚保存完整［1］.泉州為閩國輔城，閩王兄弟為入閩漢人，故其遵循了文獻［2］的要求，南大街符合“軌”制，城內也曾實行里坊制度與街坊制度［3］，泉州的街巷具有一定代表性，其街巷研究能夠與中原地區街巷研究互為補充.

泉州古城格局呈兩橫一縱雙十字結構，上十字街成型于唐故城時期，是泉州最原始的道路骨架，由中山北路與東西街組成.而后唐羅城時期以中山街為基礎，延伸出下十字街，至此完成了兩橫一縱雙十字的道路格局.

1.2 街巷等級、功能與寬度

“直為街，曲為巷；大為街，小為巷”，街巷雖都屬于道路［4］，但二者定位有所不同.街位于社區的兩側，而巷位于社區的內部，街的道路等級高于巷的道路等級.街巷在功能與寬度上也不同，即直曲之分、大小之異.由于公共活動的趨利性，與居住功能的私密性，街普遍承載公共功能，巷普遍承載居住功能［5］.因此，采用等級、功能與寬度3個因子辨析街巷較為合適，也符合街巷的定位.雖然以語境為背景的定性研究能夠給予朦朧的認知框架，但缺少明確的指標體系，在改造活動中會由于認知的差異而導致誤判，因此，通過空間量化技術明確指標體系，顯得尤為迫切.

2 街巷樣本

2.1 街巷樣本的獲取

空間量化技術源于元胞自動機模擬技術，并在此基礎功能上有所延伸，目前采用的是地理信息科學（GIS）平臺［6］.計算機的介入擺脫了傳統研究方式低效、片面的桎梏，為全面且高效地研究與保護街巷提供了可能.GIS軟件彌補了空間句法計算過程中數據的損失，具有較為完整的拓展性，能夠與各類軟件相互協同.厘清街巷之間的功能、形態差異，需要對街巷兩側商鋪、住宅進行統計.高彩霞等［7］提出城市街廓的概念，取兩側建筑的立面的距離為道路寬度的值.龍瀛等［8］以街巷中線為基礎，對兩側5 m內的緩沖區等進行取樣，獲得取樣數據，將街巷包含周邊建筑物作為一個整體進行比較評估.數據庫由街巷輪廓數據（調研測繪匯總）、建筑的輪廓、位置與高度數據（自百度地圖開放平臺）、2020版人口密度信息（國家基礎地理信息中心）、地方主要業態興趣點（POI）數據（高德地圖開放數據平臺）4個部分組成.

2.2 街巷樣本的處理

以泉州羅城范圍內街巷為樣本，對樣本進行Rhino軟件處理，街巷測繪數據通過Rhino軟件中的Grasshopper插件進行統一分析，繪制出兩側道路的基本輪廓，

并將其導入Rhino軟件中.通過Grasshopper插件中等分命令（Divide），將兩側輪廓線以0.5 m為單位進行平分，再對道路內寬度進行梯度分類，匯總出各個街巷的最窄寬度、最寬寬度、平均寬度.Grasshopper插件自帶的Curve proximity功能雖然能夠拾取兩條線之間的最短距離，但由于還需同時拾取最窄寬度、最寬寬度、平均寬度，為避免重復操作所帶來的誤差，故使用分段計算的方法更為便捷.街巷寬度，如圖1所示.

通過Rhino軟件處理后的數據匯總到GIS軟件進行分析，對街巷的最窄寬度、最寬寬度與平均寬度進行分類，以寬度梯度為主要參數構造道路數字模型（分布模型）.根據街巷等級、數據庫中的人口分布、商業分布等興趣點數據，分析并繪制核密度圖（可視圖表）.運用疊置法分析泉州羅城內商業、人口核心區的位置，再與街巷等級模型進行比對.根據重合率分析關聯性（關鍵元素），比較街巷類型差異對商業活動布局與人流強度的相關程度，從而分析街巷對商業、居住功能的影響.

3 街巷的量化分析

3.1 街巷與其寬度關聯性分析

街最窄寬度超過5.50 m，巷最窄寬度不超過4.00 m，街平均寬度為12.13 m，巷平均寬度為4.39 m.街巷寬度情況與分布圖，如圖2所示.圖2中：W為寬度.由圖2可知：街的寬度普遍大于巷的寬度.根據李湞［9］對營造尺的研究，一軌八尺約為1.848 m，街需要雙向通車寬度為兩軌，即寬度為3.696 m，街的最窄寬度為4.00 m與雙車“兩軌”的寬度（3.696 m）近似，說明街需要滿足雙向通車的需求.

街巷是社區的輔助空間，巷由街正式分化成為一種獨立的城市道路類型是由于里坊制的出現.里坊制為了便于集中管理居民，通過坊墻將城市分為坊內的社區與坊外的街區，將坊內的道路稱之為巷，坊外的稱之為街.鑒于坊門與社區規模的雙重限制，街先天在寬度上較巷擁有優勢，再者街以車馬通行為主，巷以行人通行為主，所以通過街巷最窄寬度辨析街巷符合歷史上對于街巷的定位.

《考工記》中以車轍寬度作為模數單位，將街巷寬度視為城市分級的評價因子，即“軌”制度.因此，以街巷的最窄寬度為標準，結合街巷的平均寬度進行修正，使得通過通車辨析道路類型具有可行性.

3.2 街巷與其功能關聯性分析

街與公共功能的關聯度達到93%，而絕大部分街的兩側建筑功能都以公共功能為主.巷與住宅功能的關聯度達到73%，少量巷存在公共功能與住宅功能平衡共存、以公共功能為主的情況.因此，街與公共功能形成對應關系，而巷與住宅空間形成對應關系.街巷數據疊置圖，如圖3所示.由圖3可知：高密度建筑常出現在社區的中部，且沿街出現明顯的緩沖區域，核心住宅區內部覆蓋街的情況較少出現，而公共功能則沿街分布，較少出現在社區內部.

里坊制中公共功能被統一控管于市坊之中，社區并不具備公共功能，但隨著街坊制的出現，公共功能重新下放，大量優質的沿街空間成為了商鋪的首選.社區內部的巷保留了滿足住戶交通的功能，從而形成了街與商業、巷與住宅的對應關系，街與巷的差異在于其背后服務空間的不同.因此，在街巷寬度作為評價道路類型的基礎上，道路兩側的功能分布也作為評價道路類型的一個因子.

3.3 泉州街巷的轉化邏輯

街巷的類型并非一成不變，要素變化會導致街巷轉型.例如，縣后路退化為縣后巷，由于衙城的存在，南大街前往北門街需要經過縣后路繞行，而在拆城拓路活動中，中山北路代替了縣后路，導致縣后路退化為縣后巷.類似地，也存在巷升級為街的情況.例如，莊府巷，雖然名稱上尚留“巷”字，但實際上莊府巷最窄寬度達10.00 m，平均寬度達12.00 m，滿足雙向通車的需求，同時，道路兩側遍布商業功能儼然符合街的特征.這可能是因為鯉城區政府坐落在莊府巷中，間接提升了莊府巷的道路等級，促使其升級為街，實際上 “莊府巷”已經成為了“莊府街”［10－16］.

街巷轉型說明傳統僅由名稱進行街巷辨析的方法存在誤區，寬度與功能作為識別因子能夠對類型已經發生改變的街巷進行重新定位，相較于原始的名稱或口口相傳的名稱更為準確.

4 泉州街巷改造策略

4.1 存在的問題

街巷改造中存在諸多矛盾，首先是文脈保留與城市效率的矛盾，這是經典的“羅伯特·摩西與簡·雅各布斯之爭”.其次是交通方式的矛盾，隨著城鎮化程度的加深，更多的道路被改造為車行的街，而可供行人自由通行的巷則不斷銳減，導致城市慢行系統的缺位，人們不得不與機動車共享道路.最后是管控上的矛盾，街適合以較為開放的姿態進行管控，巷適合作為保護的對象進行管控，若不加以區分便會導致張冠李戴.傳統街巷的改造不同于一般的改造項目，其目的在于更新改造的同時，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街巷原有的歷史氛圍與城市文脈，需要對歷史屬性與現有屬性進行合理調和與詮釋.針對不同的街巷類型，采用對應的改造策略，則能做到有的放矢.

4.2 街巷分類，街巷分治

改造策略為“街巷分類，街巷分治”，以街作為重點提升道路，空間植入公共功能，允許機動車進入；對巷進行一般打造，空間植入私密功能，道路以步行為主，適當保留較為狹窄的空間.

街巷用途區分為商住兩種作用.街對應街區其功能帶有公共屬性，巷對應住區其功能帶有私密屬性.街具有較高的交通效率、較大的尺度，應該扶植餐飲與購物等公共功能.巷的小尺度更適合用于住宿，民宿不具有群聚性，對于交通要求不高，應植入住宿產業為主的私密功能.街巷一動一靜合理分割了空間，有助于提升空間的質量.

街巷尺度還原為寬街窄巷.在尺度設計時，要以原有的空間尺度為依據進行調整.街的寬度應該大于3.60 m，保證汽車能夠雙向通行，而巷的窄部可以適當保留，以步行功能為主，從而避免人車混流的情況出現.以福州三坊七巷的改造項目為例，南后街用于承載主要的商業功能，寬度達到了12.00 m，其他7條巷寬度多為2.00～3.00 m，主要用于分散人流，出入景區與景點.合理的寬度設計制造出空間的比對，提升了游客的觀景體驗.

街巷形態重塑為直街曲巷.街對于交通需求較高，空間形態筆直能夠節約交通成本.巷作為住宅的主要出入途徑，需要盡可能滿足各家各戶的出入需求，顯得較為曲折.尤其在傳統街巷中，巷做到依勢而曲，能夠提升歷史空間的質感，也符合國人對于巷曲徑通幽的感受.直街是對城市交通的妥協，曲巷是對古城韻味的延續.所以在泉州的街巷改造中，街可以保持筆直，而巷則需要一定的曲折，在滿足功能的同時提升街巷的趣味.

5 結論

道路是人類運動軌跡的實體，道路的屬性辨析對于街巷改造活動尤為重要，借由泉州街巷這一較有特色的案例出發，從街巷的差異入手，借助Rhino與GIS軟件對泉州羅城范圍內的街巷進行的統計.研究發現泉州街巷的主要差異在于等級、功能與寬度的不同，同時，等級、功能與寬度的變化也會導致街巷類型的轉變，并從社區演變的角度解釋了此類關聯性存在的內因.最后，以街巷差異為基礎，重新梳理了泉州現有的街巷格局，并針對街巷分別提出了相應的改造策略.

由于國內大量城市以《考工記》為藍本，其中不乏與泉州類似的街巷系統.針對不同的地區、環境和社會特征差異的辨析，既體現了城市之間的共性也挖掘了特性.因此，在改造活動如火如荼的當下，著眼于研究街巷空間的異同才顯得尤為重要，街巷辨析是對城市歷史的回顧，是對城市歷史的傳承，這也符合傳統街巷保護的初衷.

參考文獻：

［1］莊景輝.泉州羅城址考辨［J］.海交史研究，1988（2）：119－126，118.

［2］姬旦.周禮［M］.錢玄，錢興奇，王華寶，等注譯.長沙：岳麓書社，2001.

［3］鄭劍藝.基于明清時期的泉州城市形態研究［D］.廈門：華僑大學，2006.

［4］孔丘.詩經［M］.楊允，譯.沈陽：萬卷出版公司，2018.

［5］高瑩芳，林嵐，胡慧，等.三坊七巷傳統文化基因的居民認同及適應研究［J］.福建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22，38（2）：109－124.DOI：10.12046/j.issn.1000－5277.2022.02.015.

［6］高彩霞，丁沃沃.南京城市街廓界面形態特征與建筑退讓道路規定的關聯性［J］.現代城市研究，2018（12）：37－46.

［7］龍瀛，周垠.街道活力的量化評價及影響因素分析： 以成都為例［J］.新建筑，2016（1）：52－57.DOI：10.3969/j.issn.1000－3959.2016.01.009.

［8］葉宇，莊宇.城市形態學中量化分析方法的涌現［J］.城市設計，2016（4）：56－65.

［9］李湞.官尺·營造尺·鄉尺： 古代營造實踐中用尺制度再探［J］.建筑師，2014（5）：88－94.

［10］關瑞民，陳力.泉州歷史及其地名釋義［J］.華中建筑，2003，21（1）：79－80，93.

［11］唐蓮，丁沃沃.沿街建筑立面標識與街道空間特征［J］.建筑學報，2015（2）：18－22.DOI：10.3969/j.issn.0529－1399.2015.02.005.

［12］鄭曼文，張雨晗.泉州古城區及重點街巷空間形態的演變與保護［J］.四川建筑，2017，37（1）：29－31，33.DOI：10.3969/j.issn.1007－8983.2017.01.010.

［13］汪勃，梁源.唐宋泉州城空間格局下的泉州南外宗正司、泉州市舶司遺址的考古發掘研究［J］.自然與文化遺產研究，2021，6（3）：22－39.DOI：10.19490/j.cnki.issn2096－698X.2021.03.022－039.

［14］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福建博物館，泉州海上絲綢之路申遺中心.泉州南外宗正司遺址2019年度考古發掘報告［M］.北京：科學出版社，2020.

［15］曹凱中.泉州城市街道空間組織及其歷史沿革研究［D］.深圳：深圳大學，2011.

［16］張閣.古代泉州城市景觀體系研究［D］.北京：北京林業大學，2018.

（責任編輯：" 陳志賢 英文審校： 方德平）

收稿日期： 2022－09－07

通信作者： 林思達（1995－），男，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歷史街巷的保護與更新，以及傳統聚落和歷史建筑保護的研究.E－mail：22011085004@stu.hqu.edu.cn.http：∥www.hdxb.hq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