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亞文化下古風虛擬偶像的審美表達

摘" 要：在互聯網時代，虛擬偶像的審美與價值表達引起關注，使用圖像學方法，對比蘇小妹、天妤、柳夜曦的人物造型、道化服布置。通過探究古風虛擬偶像在短視頻載體中的設計策略與審美表達，歸納虛擬偶像形象應契合亞文化青年審美潮流，創造面向世界、風格鮮明、內容飽滿的視覺世界的設計路徑，從而正確引領亞文化青年的價值觀。

關鍵詞：青年亞文化；古風；虛擬偶像；審美表達

基金項目：本文系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攻關計劃項目（2023GH078）研究成果。

一、古風虛擬偶像與青年亞文化

（一）古風虛擬偶像的崛起

虛擬數字人最早的概念提出是在1992年美國作家尼爾·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出版的科幻小說《雪崩》（Snow Crash）中。2022年《中國虛擬數字人影響力指數報告》第二期中指出擁有外形、聲音、表情、動作、技能等一個或多個數字基因都屬于數字虛擬人，即帶有數字基因的“類人”或“非人”都屬于熟悉虛擬人。當前國內虛擬數字人身份應用最多的虛擬數字人分為虛擬偶像、虛擬主播、虛擬員工三類。

虛擬偶像多為網絡歌手、演員等，擁有特定人設，活躍于各大社交媒體平臺與電視綜藝節目等，通過積累流量、人氣去獲得更多的“工作”的虛擬數字人，例如柳夜熙、天妤等虛擬數字人。另一類則帶有一些虛擬員工的屬性，開始以偶像、紅人方式在社交、短視頻平臺上獨立“吸粉”，例如眉山文化數字代言人蘇小妹等。學者馬穎寅也指出：設計以內容為大，在技術與藝術并存之下，勿忘情懷，實現設計、技術與情感的三重共振，這是作為設計者的我們應謹記于心的[1]113。

虛擬偶像作為具有體驗與交互性質的傳播新媒介，其視覺到內容都肩負了傳播與構建青年價值觀的使命。伴隨著中國風設計、國潮設計的崛起，越來越多的中國元素和本土化符號融入到了虛擬人的視覺形象之中。

（二）青年亞文化群體

青年亞文化是各個時期處于邊緣地位的青年群體文化，它由新時代的青年親身創造。英國學者默克羅比這樣描述青年亞文化的特征：“這不是傳統的中產階級文化，與父輩文化也不緊密相連。這是一個被工人階級年輕人的經驗所統治的文化空間，是他們的語言、他們的創造力首先創造出了這個亞文化?！盵2]也就是說，青年亞文化的主要內涵正是體現在它與父輩文化和主導文化之間的復雜關系之中。作為父輩文化和主流文化之間的產物，青年亞文化本身處于一種矛盾邊緣的狀態。

青年亞文化具有抵抗性、風格化、邊緣化等鮮明的特點。抵抗性是對主導文化的抵抗性，喜歡標新立異，主張個性無拘束的釋放，挑戰傳統的認知審美等異端現象，例如早期的殺馬特。風格化是說，這種抵抗是溫柔的抵抗方式，不會與主導文化進行正面沖突，具體表現在審美或休閑方式方面，強調富有意味和不拘一格的感覺[3]?？梢娖湓诟篙吅椭髁魑幕臅r代發展中，產生了一定的矛盾性。

短視頻、自媒體平臺的高速發展，碎片化的信息的增加，文化認同的多樣性，誕生了多元的青年亞文化形式如漢服文化、朋克文化、千禧文化等，甚至其中形成了賽博朋克美學、Y2K美學等。虛擬人作為人類身體與社會關系的延伸，其視覺的展現與文本的選擇在商業化戰略的影響下，轉向了極具有青少年亞文化特色的形式。

二、亞文化青年的審美需求與古風虛擬偶像設計策略

（一）亞文化青年的多元需求

亞文化青年也是虛擬偶像的主要受眾群體。他們在虛擬偶像的形象塑造、宣傳推廣、粉絲互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虛擬偶像的出現，為亞文化青年提供了一個尋求認同、表達自我、追求夢想的平臺。他們通過成為虛擬偶像的粉絲，與其他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建立起聯系和共同體感，體驗到一種更加自由、開放、個性化的生活方式。由此可見，青年在情感歸屬、身份認同、審美風格、娛樂消費等存在多維度的需求，亞文化青年的審美需求也呈現多元化的特點。

從民族意識的覺醒出發，青年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視加深，但全球化的視覺信息沖擊，亞文化青年的審美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局限于單一的某一種風格。其對于新時代中國風、國潮風設計也有了新的看法改變，產生了多元、多方面的視覺需求。從亞文化青年的草根屬性與愛好取向出發，亞文化短視頻主要分為“爽文化”“萌文化”“秀文化”等類型?！八幕钡闹饕憩F為亞文化青年面對不公，或是壓抑的行為、人、事，給予正面的回擊，從而獲得心理上的舒爽和痛快?！八幕庇袆e于傳統的主流文化所渲染的和睦、友恭等思想更多的是面對焦躁、壓抑的生活進行自我的反抗。受爽文化、秀文化影響，古風虛擬偶像的短視頻設計策略有了轉變。從情感歸屬與身份認同出發，風格化不僅是青年個人興趣的表現，也是其身份認同的證明。虛擬偶像的審美特點顯示鮮明風格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維系著亞文化青年的社群關系，是作為部落符號或圖騰的存在。綜上可見，亞文化青年受眾在以短視頻為載體的古風虛擬偶像粉絲社群中，對其審美的需求較高，呈現出“全球化+新國風+草根思辨+圖騰歸屬”等多元化特點。

（二）代表性古風虛擬偶像的設計策略

虛擬數字人網紅柳夜熙，通過講述人間奇聞異事的網絡短劇出道。并強調其美妝、捉妖師的身份，幫助人們探索元宇宙背后的故事真相。數字虛擬人蘇小妹也是在元宇宙里誕生，她既展現發揚中華文明的美好愿景，也體現了虛擬技術的創新。她熱愛詩詞歌賦，國風舞蹈，同時將不斷學習，體驗現實世界的美好日常。曾參演2022年春晚的跨次元實境舞臺秀《星河入夢》。首個文化出海的國風虛擬人天妤，由天娛數科旗下元夢工作室孵化，以敦煌文化為核心的虛擬數字人，其服裝、容貌、故事背景由敦煌文化相關專業團隊打造。

通過對比蘇小妹、天妤、柳夜熙三者的主視覺不難發現他們的共同點。第一，同為超寫實的虛擬人形態，而非二次元或擬人形態。第二，三者皆是偶像表演型虛擬人，以劇本型短視頻為主要的傳播形式。第三，媒介的發展進步開拓了青少年受眾的審美范圍，他們不再滿足于單一的視覺風格，更傾向個性化、多元結合的審美形式，以及文本情緒的觸動與共鳴程度。從視覺風格的角度分析，三者的風格都呈現出“古風+”的視覺模式。筆者深入三位代表性古風虛擬偶像社群部落，從視覺設計與傳播設計的角度剖析，其中視覺設計策略將進行詳細比對。以人物造型與場景敘事作為切入角度策劃視覺，虛擬偶像的人物造型、妝容服飾、道具等是風格化展現的載體，而其中柳夜熙與天妤對于國風內容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但都是集中于國粹與典型的傳統文化如昆曲、山海經、圍棋、春節等，蘇小妹則是選擇眉山當地或與“三蘇”相關的傳統文化、非遺等國風題材與視覺元素。前兩者的風格都是國潮與賽博朋克的結合，而蘇小妹的風格則集中于國潮與y2k美學結合。以粉絲社群、平臺推廣、文創消費等作為切入角度策劃傳播，其中柳夜熙的敘事劇本表演最貼合草根縮影，帶給受眾的情緒與文化感染力最強。其次蘇小妹的劇本營銷最為完整，采用“打字謎-揭謎底-存留檔”的三段式營銷結構，并開設品牌代言、數字藏品、社群文化輸出服務，帶給受眾完整的消費體驗。不同于二者的天妤視覺符號的文化底蘊最為權威，受眾更直觀的感受到敦煌文化的震撼力與價值傳播（如圖1）。

三、青少年亞文化下古風虛擬偶像的審美表達

（一）人物造型：個性鮮明的兩大偶像矩陣

基于“時間性”和“真實性”雙重審美緯度，構建了“幼態化的萌系幼女、青春化的動感少女、成熟化的魅力御姐”三大偶像矩陣[1]111。三個典型案例大致分為青春少女和成熟御姐兩大類型。

亞文化通過風格化得以表現，虛擬偶像的從臉部符號、身體造型符號入手塑造其風格化的特征。筆者深入訪問了蘇小妹的粉絲社群發現，蘇小妹的粉絲群體對于主流文化的態度更具有包容性，其亞文化特性并不顯著。社群受眾多為男性，側重于蘇小妹的身材構造與面部表情。例如蘇小妹的五官造型更為幼態，個性塑造多使用親和的語氣和豐富的面部表情，打造鄰家小妹氣質，更傾向于青春少女類。筆者深入訪問了蘇小妹的粉絲社群發現，蘇小妹的粉絲群體對于主流文化的態度更具有包容性，其亞文化特性并不顯著。社群受眾側重于其他兩者的五官多為丹鳳眼、柳葉眉，更傾向于御姐氣質。例如柳夜熙的面部多為扁平單一的表情，起伏變動較小，刻意拉開距離。三者在造型語言的輸出方面，契合傳統文化的優秀內容，產生新的文化價值。虛擬偶像作為亞文化中一種風格特征的表象，虛擬偶像是亞文化的產物，它與青年亞文化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相互滲透。不同個性特征的虛擬偶像不僅是青年內心完美形象的映射，更是新媒體背景下其情感宣泄的出口。

（二）服化道布置：y2k與賽博朋克的視覺世界

基于符號與圖像的審美維度，通過對蘇小妹、天妤、柳夜熙三者的對比分析得出，三位偶像表演型虛擬數字人在視覺方面的不同風格傾向。天妤、柳夜熙同屬于古風與賽博朋克風的碰撞，而蘇小妹則是古風與Y2K風的碰撞。三者風格的選擇基于市場消費的傾向，緊跟亞文化青年的審美傾向。

蘇小妹的形象具有較強的親和力，整體視覺感官更為舒適，偏向于可愛的鄰家小妹類型，其選擇的服裝多以新中式云肩加魏晉風漢服為主，場景中的色調偏飽和度、明度較高的糖果色。其背景元素、服裝、配飾、道具的材質，都選用了Y2k風格常用的PVC、人造纖維、塑料、二極管、鋁箔、鐳射紙等。“Y2K”美學便是隸屬該風格的青年群體用于標榜自我異于主流社會的價值立場，而創造出的符號表象。即為上世紀90年代末從計算機領域跨界而來，在特定群體中廣泛流傳，富有科技未來感與復古審美趨向的邊緣美學[4]。本質上表達了對于科技未來的美好期待與愿景，整天展現出樂觀、大膽、活潑、反叛的價值色彩。同時蘇小妹也在此基礎上選擇了與自己視覺風格基調相同的平安銀行廣告等。

天妤、柳夜熙的視覺風格偏向于賽博朋克風。柳夜熙的形象更符合中國人心目中“花木蘭”的氣質，具有英氣、酷的視覺感受。在視頻中大量出現了冷暖對比明顯的橙紅色與青藍色，選用大量霓虹燈，也更加具象化賽博朋克的世界觀。賽博朋克美學的背景建立于低端生活與高科技的結合基礎之上，其精神在于這個社會與機會不公平的未來，是對高度科技文明的思辨。其虛擬偶像的視覺與敘事設定都帶有“俠義”的特點。剖析其與亞文化青年的草根屬性有不謀而合之處，正是草根的階級渴望打破階級壁壘的社會屬性，使其將柳夜熙期待為在異世界行俠仗義的階級英雄的縮影。天妤在敦煌文化的加持下，形象更顯優雅、古典、大氣，更加貼合“端莊姐姐”的印象。并且團隊為天妤定制了動態漫畫、插畫的形式，既具有神秘色彩，又展現文化底蘊。天妤位于蘇小妹與柳夜熙之間，建立了主流文化與亞文化之間的視覺交流，其建造的“碎片搜集式”視覺世界也反映了青年矛盾化的社會屬性。有別于柳夜熙，天妤基于宏大的敦煌文化敘事視覺背景下，輸出“俠義”縮影，正是亞文化青年在主流文化與父輩文化之間掙扎成長的現象。青年亞文化渴望使用宏大的敘事背景與風格塑造填補其精神空缺，又在身份與階級認同間反叛推新（見表1）。

四、結語

近年來，虛擬偶像的風格特征不僅局限于古風，在此基礎上更是融入了“賽博朋克風”“Y2K風”等世界性的新潮設計風格。由此可見，新時代中國風設計以其包容性不斷創造更多鮮活生命力的可能性，虛擬數字人正處于發展的時期，虛擬偶像的視覺風格也正處于不斷地摸索時期，相關政府、制作方、社會組織和市場布局更應協同規劃，助力主流文化的收編。蘇小妹、天妤、柳夜曦等虛擬偶像的發展為中國傳統文化與當代青少年的交流開辟了新的設計思路與方法，也成功通過視覺的塑造吸引住青少年的注意力并改變其對于傳統文化的看法與態度。但本文并未考慮到時間成本、制作成本、受眾再識別性等因素，虛擬偶像應以何種身份賦能社會，持續輸出何種新的內容與共鳴來引領亞文化青年的價值導向仍是需要關注的問題。

參考文獻：

[1]馬穎寅.元宇宙視閾下女性虛擬生命體的設計策略與審美表達——以新綜藝《2060》為例[J].裝飾，2022（7）：109-113.

[2]王一川.美學教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

[3]張洪征.基于青少年亞文化理論的短視頻研究[J].文化產業，2020（32）：125-126.

[4]孟媚，葛凌樺.千禧文化在服裝設計中的創新應用研究——以“Y2K”美學為例[J].設計，2022（17）：11-13.

作者簡介：

李易洵，中國計量大學藝術與傳播學院品牌設計與傳播專業碩士研究生。

肖丹，中國計量大學藝術與傳播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