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共性和特性研究

摘要：在建黨時期，李大釗、李漢俊等具有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通過報刊、書籍、課堂等方式向學生、工人傳播馬克思主義，并與其他錯誤思潮進行論戰，積極捍衛了馬克思主義。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他們由于家庭環境、所受文化教育和個人思想轉變的不同，二人在馬克思主義傳播過程中各有特點。李大釗是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第一人，李漢俊第一個明確提出建立類似無產階級政黨構想，也被共產國際代表馬林譽為中共“最有革命理論修養的同志”，他們在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中作出了獨特的貢獻。

關鍵詞：李大釗；李漢俊；馬克思主義傳播

一、李大釗和李漢俊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背景

（一）個人經歷

李大釗于1914年到日本早稻田大學政治本科學習，受到了日本著名社會主義者安部磯雄的影響。同時也通過經濟學教授河上肇翻譯的著作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李大釗的朋友高一涵在回憶錄里寫道，“他在日本時學的是經濟學， 但他對那時的資本主義經濟學總是不感興趣，當時他讀的最多的是河上肇博士解釋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論著， 終日埋頭苦讀， 手不釋卷”[ 1 ]。在日期間的學習為李大釗接受馬克思主義提供了知識準備。

李漢俊14歲時也東渡日本留學，期間結識了日本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河上肇和宮崎龍介等社會主義者，甚至在歸國后與堺利彥、高津正道等著名社會主義者也保持著密切聯系，受到他們的影響產生了社會主義傾向。他習得日、德、法、英四門外語，得以通暢地閱讀馬克思主義著作，如幸得秋水的《社會主義精髓》，河上肇的《貧乏物語》，以及進步刊物《黎明》等。很快，他就被馬克思主義深深吸引了，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社會矛盾的揭露、對資本家的批判，使他認定馬克思主義才是強國富民之道，初步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回到國內，李漢俊就登上了我國初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舞臺。

（二）客觀背景

1917年的俄國十月革命引領李大釗、李漢俊等去研究在和中國處境相似，都受到封建壓迫并且經濟文化落后的俄國發生的革命。李大釗指出十月革命“將從來之政治組織、社會組織根本推翻”[2]。他基于一種“文明進步較遲”的觀點認為俄國“尚存向上發展之余力”，而此時的中國是一個比俄羅斯更為落后的國家，他相信中國會同樣具有俄羅斯的發展勢頭。同時李大釗以一種聯系的觀點看到“一事之朕兆，與世界全局之朕兆有關聯”[2]，中國作為世界的一部分也定會因此發生變動。在李大釗表示要順應由十月革命帶來的新潮流之后，他在國內熱烈贊揚十月革命的勝利，于1918年12月發表在《新青年》上的《Bolshevism的勝利》一文揭示了一戰勝利的根源。他明確指出這次戰爭“是民主主義的勝利，是社會主義的勝利，是Bolshevism的勝利，是赤旗的勝利，是世界勞工階級的勝利，是二十世紀新潮流的勝利”[2]。可以說一戰的結果是社會主義，顯然這時李大釗已經抓住了馬克思主義的核心。

李漢俊也熱情歡呼十月革命，翻譯了山川菊榮的《世界思潮之方向》對俄國革命以來，世界之潮流、世界之方向做了說明，“世界實在向無產階級的解放一方面，正在突飛猛進，已經成了大勢”[3]。他在《研究俄文印度文的必要》中，極力提倡“結成一個會”，去研究俄國的語言和情況，“將來的用處，實在大得很呢”[4]。之后他接連翻譯了一系列介紹俄國蘇維埃的文章，如《我在新俄羅斯的生活》一文介紹了英國人洪福利在蘇維埃的新生活，呈現出一幅蘇維埃政府治理下美好社會圖景，引起進步知識分子之向往，使迷茫的中國人民撥開了層層濃霧看到了一抹曙光。

解放了人們思想的新文化運動，讓知識分子認識到資本主義制度弊端及實質的一戰和巴黎和會，將社會主義由理論變成現實的偉大的十月革命把他們引向了背后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在他們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之后就殫精竭慮地學習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由于他們所處家庭環境、所受文化教育和個人思想轉變的不同，他們在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也呈現出差異。

二、李大釗、李漢俊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共性和個性

李大釗和李漢俊通過報刊書籍、課堂在社會、高校和社團中進行馬克思主義理論宣傳和研究，在和非馬克思主義的論戰中使馬克思主義廣泛傳播，并與其他共產主義分子一起建立了早期共產黨組織，在此基礎上與工人運動相結合，最終建立了中國共產黨。在馬克思主義廣泛傳播的過程中，他們做出了不同的貢獻，展現出獨特的傳播特點。

（一）在傳播時間上，李大釗是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第一人

李大釗和李漢俊都受到俄國十月革命的吸引關注到馬克思主義，但是李大釗率先在中國宣傳這一理論。1919年5月，李大釗發表在《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六號上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是我國第一篇完整系統介紹馬克思主基本原理的重要文獻。他以一種嚴謹的態度認為馬克思社會主義理論主要是關于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理論，即馬克思的歷史論、資本主義的經濟論和政策論，而馬克思的階級競爭說作為一條主線將這三部分串聯起來。在李大釗之前雖然有人也介紹過馬克思主義，但是像李大釗這樣全面、嚴謹、具體還是第一次，李大釗此時已是一位馬克思主義者。1919年8月李漢俊以《怎么樣進化》一文初登輿論界，用馬克思的兩個偉大發現之一“唯物史觀”闡釋了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推動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矛盾。他清楚地看到勞動者才是真正創造物質財富的，認為應該把生產資料的所有歸于勞動者而不是資本家。之后李漢俊對唯物史觀做了全面的闡釋。他參考了馬克思恩格斯以及日本學者的諸多著作，寫了《唯物史觀不是什么？》用八個“不是”澄清人們對唯物史觀的誤解。

從歷史時序上說，李大釗率先在中國大地上舉起馬克思主義的大旗，李漢俊是晚于李大釗的，但李漢俊是第一個公開提出要建立無產階級政黨構想的知識分子。1919年9月7日，在譯文《世界思潮之方向》中，他分析了中國的現狀與世界的潮流，表示“中國絕不在世界外，也不能在世界外”[3]，闡明了政治主張。隨后他又宣稱“我只是平民、民眾、無產階級的一分子。”這里的革命黨其實就是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組建類似無產階級政黨的構想李漢俊是第一人。

（二）在傳播內容上，李漢俊率先傳播剩余價值論、率先向基爾特社會主義展開批判

馬克思主義的第二個偉大發現“剩余價值論”，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石。而李漢俊不同于當時其他人傳播馬克思主義就在于，他1920年9月翻譯的《馬格斯資本論入門》一書，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率先介紹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之后他運用剩余價值學說對中國社會問題進行分析，寫了《工錢是這樣增加嗎？》《強盜階級底成立》《金錢與勞動》《工人如何對付米貴》等文章，啟發無產階級的階級覺悟，讓他們認識到資產階級對其的壓迫和剝削，從而自覺投身到政治斗爭中去。

和馬克思主義來到中國一樣，也有其他外國學說如無政府主義、實用主義、基爾特社會主義等也進入大眾視野。當資產階級改良派張東蓀、梁啟超偽裝成科學社會主義，宣傳基爾特社會主義，主張中國應該走資本主義道路時，李漢俊發表了《渾樸的社會主義者底特別的勞動運動意見》和《自由批評與社會問題》，率先對張東蓀鼓吹的“主義”進行了批駁。他鮮明指出張東蓀的基爾特社會主義表面上是宣傳社會主義，實際上沒有實質內容，“就好比是一個瞎子，手里棍子也沒有拿一根，只朝著一個方向，也不曉得前面有路無路，是山是水，只向前面走的一樣”[3]。這是走投無路的社會主義，是在掩蓋他想走的資本主義道路。

之后，張東蓀又發表了《由內地旅行而得之又一教訓》對此回應。這場爭論進入了高潮，引起了李大釗、陳獨秀、李達等馬克思主義者與之辯論。李大釗在《中國的社會主義及其實行方法的考察》中直接表明了自己不贊同張東蓀等人所提出的救中國只能發展實業，發展資本主義，他認為在現存制度下，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壓迫下發展實業，只會使統治階級和資本家結合起來，結果只會增強統治階級的力量，所以需要進一步去研究如何在社會主義下發展實業。

在我國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中，大部分知識分子選擇了唯物史觀，而李漢俊對剩余價值觀的通俗介紹全面宣傳，拓寬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內容，也有助于當時的知識分子了解學習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李大釗和李漢俊對社會主義有關問題的論述，闡述了中國走社會主義的必然性，進一步向人們宣傳了科學社會主義的思想。

（三）在傳播方式上，二人都利用報刊、書籍、課堂等方式進行宣傳

20世紀中國的報刊業在民族資本主義的發展下走向繁榮，報刊是當時傳播信息的主要渠道之一。《新青年》作為新文化運動的主要陣地，也在馬克思主義傳播過程中作為一種傳播中介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李大釗推出“馬克思主義專號”專欄刊登《馬克思學說》《馬克思的唯物史觀》《馬克思傳略》等一系列有關馬克思的文章，并且還幫助其他報刊創立“馬克思研究”專欄。李大釗作為北大圖書館主任訂購了許多外國書籍，他在1919-1920年所引進的有15種關于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圖書，如英文版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共產黨宣言》《反杜林論》以及列寧的《國家與革命》、德文版的《雇傭勞動和資本》，此外他還向學校捐獻了314冊日、中文雜志。作為北大政治學系和史學系教授，他開設的《社會主義與社會運動》澄清了人們對于社會主義的種種誤解，《唯物史觀》和《史學思想史》等課程則從不同角度具體介紹了唯物史觀及其價值。不僅在北京大學還在北京其他四所高校講授有關馬克思主義的課程。

李漢俊將目光轉到馬克思主義后，也孜孜不倦地研究馬克思主義經典文本，夜以繼日地翻譯著馬克思主義的著作，撰寫了大量文章解讀貌似枯燥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他以李漱石、李人杰、先進、廠晶等筆名，在《新青年》《星期評論》《民國日報》副刊《覺悟》等報刊上發表了100余篇文章與時評宣傳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鋒。李漢俊在1922年春天回到武漢，在武昌高等師范學校任教，也在講臺上宣傳馬克思主義，他鼓勵學生到工人中去，與勞工相結合，去宣傳馬克思主義，進行民族解放運動。在他的影響下，劉弄潮、夏之栩、楊之烈等一批青年學生投入到工人運動中。

建黨時期，李大釗以北京為中心、李漢俊以上海為中心以獨特的宣傳內容和方式使馬克思主義之火在中國大地上熊熊燃燒。在他們和一批初步具有共產主義知識分子的努力下，馬克思主義得以廣泛傳播，并走向與工人運動的結合建立中國共產黨。

三、李大釗、李漢俊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歷史經驗

（一）注重青年學生的力量

青年是人的一生當中最具有活力和朝氣的時期，“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國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在五四運動中，青年學生表現出的強烈愛國之情和大無畏精神展現著青年的風采。李大釗希望青年人“以青春之我， 創建青春之家庭， 青春之國家， 青春之民族，青春之地球， 青春之宇宙”。當時的毛澤東、鄧中夏、高君宇、羅章龍等正值青年，在指導下他們走上了知識分子和工人階級相結合的道路，這也是將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道路。在當今的宣傳工作中，青年學生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群體。首先他們作為受眾，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宣傳和教育對其理想信念的堅定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青年學生確立信仰后，他們將作為傳播者，會更加自覺地向周圍人傳播馬克思主義。在當今馬克思主義傳播中，我們仍要發揮青年學生的巨大力量。

（二）針對不同受眾采用多種傳播方式

馬克思主義理論得以迅速被廣大知識分子所了解，大眾傳播媒介報刊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李大釗、李漢俊通過報刊雜志發表多篇有關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文章去向廣大民眾宣傳。作為人際的口頭傳播也是傳播的一種方式，李大釗和李漢俊參加演講發表講話、在大學課堂上授課向學生們傳播。而對于民智尚待開發的工人群眾，李大釗組織學生鄧中夏舉辦平民教育講演團，到田間地頭工廠去講演。通過教育宣傳活動讓大眾了解馬克思主義所主張的社會主義，所批判的資本主義和其對工人階級的壓迫，讓工人意識到團結起來所具有的強大力量，提高了工人的覺悟。當今主流意識形態的加強，同樣要重視傳播的力量，要針對不同的受眾，采用多樣的方式有針對性地進行宣傳。在互聯網時代，人們越來越多使用網絡獲取信息，傳統媒體逐漸衰落，新媒體的興起也為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提供了更加多元化的方式。

（三）積極捍衛馬克思主義

“大凡一新生命之誕孕，必歷一番辛苦，即必須一番之努力”，馬克思主義在當時對于很大部分人來說是個完完全全的新思想、新理論，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斥和反駁。非馬克思主義就對馬克思主義發起了進攻，當李漢俊發現這種非馬克思主義存在的苗頭時，就在報刊上發表一系列文章進行辯護，李大釗隨后也加入其中，使人們了解真正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極力捍衛初來乍到的馬克思主義，開辟了馬克思主義傳播的道路。改革開放以來，多種反主流意識形態的蔓延也給馬克思主義傳播帶來了挑戰，我們要加大對馬克思主義的宣傳，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中的指導地位。

（四）堅持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實際相結合

在李大釗、李漢俊確認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堅定了對它的信仰后就積極捍衛著它，并且從實際出發，不是把馬克思主義當作死板的教條，而是立足于中國的政治經濟等客觀情況，他們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在傳播中觀國情，和民意，堅持“凡事都要腳踏實地去作，不馳于空想，不騖于虛聲，而惟以求真的態度作踏實的工夫”去尋求解決中國問題的方法，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推動著中國革命的前進。在二十世紀馬克思主義救了中國，一個世紀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成果越來豐盛。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征程中我們也要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堅持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使馬克思主義實現本土化中國化。

四、結語

李大釗、李漢俊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共性呈現了中國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的時代特征，從十月革命中關注到這個偉大真理，從唯物史觀開始宣傳馬克思主義，用這一理論分析中國社會，與中國實際相結合，他們不只是學者，更是起而行之的革命家。雖然在時間、內容、方式上二人傳播馬克思主義具有差異，共性寓于個性之中，通過這些個性我們可以掌握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者的共性，正確地理解建黨時期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以傳播的原因以及傳播的普遍規律，也正是豐富的傳播特色彰顯出了傳播者的特殊貢獻，而所有特殊貢獻匯集起來又形成了傳播的豐富多彩歷史畫面。參考文獻

[1] 李虹.河上肇和李大釗的馬克思主義探究[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30（2）.

[2] 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3] 中共湖北省潛江市委黨史研究室、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李漢俊文集[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3.

[4] 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中共一大代表早期文稿選編（1917.11-1923.7）（上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盛曉娜，上海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黨史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