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青銅器腐蝕特征及保護初探

摘要：文章通過對甘泉縣博物館正在修復的青銅器進行取樣調查，對青銅器的腐蝕特征進行簡要的陳述和探討，并剖析其特點。在探討腐蝕特征的基礎上，根據銹蝕表面的腐蝕情況，推導銹蝕的成因和成分。此外，概述修復現狀和后續處理，同時結合甘泉縣博物館的館藏環境提出保護建議。

關鍵詞：文物保護；甘泉青銅器；腐蝕特征；保護建議

引言

青銅腐蝕是多種化學反應的集中體現，青銅器經過地下數百年或上千年的埋藏后，與埋藏環境形成了一個較為封閉的體系，在此環境下腐蝕速率將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但這種平衡又是相對的、暫時的，一旦埋藏環境被破壞或文物被發掘出來后，穩定的環境遭到破壞，這些文物將會出現一系列的腐蝕和損壞情況。甘泉縣博物館正在修復的青銅器正是在一次機械施工中發現的，殘損程度十分嚴重，且因施工過程中機械重工對土壤造成破壞，土壤的層位關系已無法追溯。

由于在搶救性考古發掘前，出土地點的地層學特征已被破壞，因此僅通過青銅器器型學展開分析，對青銅器原始埋藏情況進行推導存在較大的困難。只有通過對青銅器上特殊腐蝕特征的探究，才能深入了解當時青銅器的埋藏環境。

一、甘泉青銅器概況

在這一次的出土器物中，青銅器共計57件，包括禮器、兵器、雜器等。器物類型豐富，年代關系較為明確。施工地點所出的青銅禮器16件，包括4件鼎、5件簋、2件觚、2件卣、1件甗、1件尊和1件罍；青銅兵器7件，涵蓋2件戈、1件鏃、1件劍、1件劍鞘、1件刀和1件鉞。在雜器中，出現兩匹形制完全相同的實體圓雕馬，它們身體修長、四肢粗短、鬃毛厚實、口尖鼻短、長尾下垂收進、背部脊線明顯。目前，收藏于甘泉縣博物館的這批文物正在進行修復。本文主要針對兩匹銅馬和腐蝕情況差異最大的兩個銅簋進行腐蝕特征的對比和分析。

二、銹蝕特征討論與探究

古代青銅器由于年代不同，埋藏時間也不盡相同，因此青銅器的不同腐蝕銹蝕特征需考慮到青銅材質、鑄造缺陷、埋藏環境等因素。甘泉青銅器經考古器型學研究，具有鮮明的地域特點，其年代大約在武丁以后的晚商時期，距今約3000年。青銅器歷經數千年的埋藏，受到氣候、土壤、水、氯化物以及一些可溶鹽的影響和侵蝕，這些因素的長期共同作用導致器物銹蝕得十分嚴重，出土時青銅器表面往往都會伴隨著大量的腐蝕物。

本文主要對甘泉青銅器中各個部位的銹蝕進行顯微拍照記錄，通過觀察銹蝕，對其特征進行一個初步的陳述和推測。

（一）GQ745-1 銅簋

器物整體保存較為完好，口沿部分有少量殘缺，圈足存在輕微變形。器身表面通體覆蓋有不同程度的黃色土銹、橙黃色疙瘩銹、灰紅色銹蝕，器物內壁遍布粉狀銹蝕。

1.橙紅色銹蝕（圖1），該類銹蝕屬于青銅器中較為常見且穩定的一種，多為赤銅礦（Cu2O），晶系為立方晶系，顏色為亞金屬紅色。一大塊紅色面蝕被淡綠色銹蝕包圍，面銹的中心還伴有鼓包，發生了明顯的體積膨脹，形成了“粗糙表面”。這種具有粗糙表面的器物通常有粉狀銹，特點是表面粗糙，可能是由局部的腐蝕或嚴重的均勻腐蝕所致。其銹體主要有三層結構，最外層由多種色澤的銅的化合物組成，中間層為紅色的氧化亞銅層，氧化亞銅之下為富含Cl和Sn的近合金層。

2.灰綠色銹蝕（圖2），在青銅器主要腐蝕產物中，顏色與綠色相近的銹蝕產物較多，僅從圖片入手無法直接判斷銹蝕產物的主體部分。灰綠色銹蝕與底部的紅色銹蝕形成了上下層的結構，同樣為“粗糙表面”，在青銅器上產生了明顯的起伏和不平整的現象。

3.器身內壁面蝕（圖3），產生在器物內壁的面蝕，在表層同樣出現了綠色銹蝕，而在綠色銹蝕內隱約能看到底部的紅色銹蝕。整體銹蝕表面不致密也沒有光澤，表層的綠色銹蝕可伴隨銹蝕上的土壤擦除而掉落，結合并不緊密。從兩層銹蝕的顏色進行推測，上層的綠色銹蝕較薄。

4.圈足內底翠綠色銹蝕（圖4），值得注意的是，在該翠綠色銹蝕的內部及周圍出現了零星分布且面積不一的淡綠色銹蝕，有部分淡綠色銹蝕呈點狀小區域的腐蝕特征，與粉狀銹蝕在邏輯上有一定程度的吻合。因此，該部分銹蝕的去除對該件青銅器的留存至關重要。

（二）GQ745-4 銅簋

器身有將近一半的殘缺，口沿部分僅余三分之一。器物腐蝕嚴重，表面覆蓋有不同程度的灰紅色銹蝕、橙黃色疙瘩銹、土銹以及亮綠色的粉狀銹面蝕。殘存的口沿處存在三處斷裂，有肉眼可見的斷裂縫，其中一處伴有局部變形。

1.灰綠色與橙黃色疙瘩銹（圖5），這是GQ745-4銅簋器身周圍的灰綠色與橙黃色“疙瘩銹”。從圖片上看，“疙瘩銹”的直徑在0.2厘米到1厘米不等，排列沒有規律，零星分布在器身壁的內外兩側。

2.內壁底部綠銹、橙黃色銹（圖6），這是GQ745-4銅簋器身內壁底部的綠色和橙黃色銹蝕。銹蝕表面不平整且無光澤感，屬于“粗糙表面”。在銹蝕的底部，有深色甚至黑色露出。在青銅器腐蝕產物中，顏色為黑色的產物較為單一，一般為黑銅礦CuO，晶系為單斜晶系，顏色為金屬灰黑色，是一種較為常見且穩定的腐蝕產物。如圖所示，這樣的黑色產物所形成的腐蝕面出現在腐蝕產物的底層，往上依次為綠色銹蝕面、橙黃色銹蝕面。

3.器身粉狀銹（圖7），這是GQ745-4銅簋器身外壁所出現的比較典型的“粉狀銹”，銹蝕程度十分嚴重，銹蝕深度較深。上方已經累積了較厚的紅色銹蝕與土質硬結物的結合層，“粉狀銹”整體顏色較淺，有明顯的起伏。在“粉狀銹”與紅色銹蝕結合處出現較多孔洞，部分孔洞已深入“粉狀銹”面蝕的下層，符合青銅文物實際“粉狀銹”腐蝕的典型情況。

4.器身橙黃色銹蝕（圖8），這是GQ745-4銅簋器身的橙黃色瘤狀銹蝕。銹蝕特征為瘤形塊狀物，顏色組合單一，為橙黃色與灰黑色。銹蝕通體有大小不一且密集的孔洞，孔洞和銹面上出現橙黃色的粉狀物。

（三）GQ744-1銅馬

器物整體保存狀況較好，兩條前腿的小腿部分有缺失，尾部斷裂，有膠粘痕跡。器物通體覆蓋有不同程度的綠色、紅色銹蝕，以及白色、黃色土銹，局部有橙黃色銹蝕，左耳有殘缺。

1.表面綠色、紅色銹蝕（圖9），綠色銹蝕部分顏色多為淡綠色，局部出現玻璃綠。綠色銹蝕面多覆蓋在紅色銹蝕上層，銹蝕層不平整且無光澤，屬于“粗糙表面”。在銹蝕面上有小孔出現，在綠色銹蝕與紅色銹蝕交接處尤為密集。

2.馬鬃處土銹（圖10），這是GQ744-1銅馬表面馬鬃處的“土銹”，即土壤沉積物。這些土壤沉積物覆蓋在一層灰綠色銹蝕上，有很強的顆粒感。在土壤沉積物上有小孔出現，參考旁邊沒有被“土銹”覆蓋的綠色銹蝕物上的孔隙，這類小孔的深度至少能夠將土壤沉積層和綠銹層貫穿。

3.前胸部位橙黃色銹蝕（圖11），橙黃色銹蝕面積較小，呈粉末狀，有較強的顆粒感。銹蝕被凹凸不平的灰綠色銹蝕和紅色銹蝕包圍，形成環狀。此部位的灰綠色銹蝕與紅色銹蝕的銹蝕層位無明顯區分，且在銹蝕上出現了許多孔隙，與橙黃色銹蝕上孔隙的數量存在明顯區別，橙黃色銹蝕上的孔隙明顯少于周圍的灰綠色銹蝕與紅色銹蝕層。

4.右耳紅色銹蝕（圖12），該銹蝕的銹蝕表面不平整且無光澤，銹蝕周圍是多種偏綠色的銹蝕產物，且按銹蝕結構劃分，層位屬于紅色銹蝕的上層。銹蝕孔隙主要分布在紅色銹蝕周圍，紅色銹蝕塊內部孔隙較少。

（四）GQ744-2銅馬

器物整體保存狀況較好，兩條前腿及后腿有殘缺。表面覆蓋有不同程度的綠色、紅色銹蝕，以及黃色、白色土銹。局部有粉狀色點蝕，右側腹部及尾部有兩處較大的粉狀銹面蝕。

1.腹部粉狀銹面蝕（圖13），可以看出這是十分典型的粉狀銹，表面不平整且無光澤，屬于惡性膨脹銹蝕，呈淺綠色，銹蝕面上遍布孔洞。銹蝕有較強的顆粒感，強度較低，在修復前提取過程中有粉末狀銹蝕脫落，是GQ744-2銅馬一個較為嚴重和明顯的銹蝕。

2.表面紅銹、綠銹（圖14），該區域的器物表面覆蓋兩層銹蝕產物，顏色以綠色和紅色為主，在綠白色交錯部位出現淺綠色點狀銹蝕。綠色銹蝕薄而不致密，多呈酥松粉末狀，附著力較差；紅色銹蝕為塊狀突起，較為致密、堅硬，與銹蝕下層結合較好，附著性強，在修復過程中較難以去除。

3.表面土銹（圖15），這是GQ744-2銅馬表面的土壤沉積物。該區域的土壤沉積物表面強度不高、結構酥松，在該文物前期的修復準備中，使用軟毛刷擦拭時便出現粉末狀土樣的脫落。該部分沉積物表面凹凸不平，沉積物底部為深色的銹蝕層。

4.左腹部粉狀銹點蝕（圖16），該區域銹蝕符合粉狀銹的典型腐蝕現象。點狀腐蝕所形成的孔洞十分密集，淺綠色銹蝕部位形成凹陷，周圍有一圈綠色銹蝕，表面不平整且無光澤感。該區域的點狀銹蝕有部分已經出現向面狀銹蝕發展的強烈趨勢。

三、修復現狀和后續應做的處理

（一）GQ744-1銅馬和GQ744-2銅馬的修復現狀

根據文物修復的基本原則，在無法確定銅馬缺腿處樣式的情況下，不對其進行相同材質的修復處理，而是使用3D打印技術，采用亞克力材料作為打印材料，將銅馬的兩只斷腿進行初步復原。在顏色上，打印出的斷腿與銅馬本體有肉眼可見的差異。由于在對銅馬進行初步清理時，馬嘴處不斷有浮土出現，超過了馬嘴內部本身所能儲存的埋藏土量，因此初步推測出兩只銅馬內部可能為泥胎。考慮到埋藏年限和內部未知的腐蝕情況，銅馬內部泥土與銅基體的結合強度可能已經超過了銅基體本身的強度，若對兩只銅馬展開進一步的清洗，泥胎的流失可能會造成整件器物的變形甚至垮塌。因此，在現有條件下僅進行較為保守的文物處理，即對銅馬上的有害銹進行取樣和刮除。除兩只銅馬的相同處理外，GQ744-2銅馬的尾部尾巴斷裂脫落，目前已將其粘接回銅馬本體。

（二）GQ744-1銅馬和GQ744-2銅馬后續應做的處理

GQ744-1銅馬和GQ744-2銅馬在甘泉青銅器中較為特殊，目前對這兩匹銅馬的后續修復計劃將以保守處理為主，即不主動對其進行清洗、緩蝕和封護。在每次將兩匹銅馬進行提取查看時，對其進行影像資料的收集，并與上一次的圖片進行對比，找出新出現的有害點銹且及時去除。為減緩受限于館藏條件尚未對這兩匹銅馬進行保護處理的影響，故而在存放箱的蓋子處粘貼封條，并在箱子內放置除濕劑，減緩外界濕度波動對箱內環境的影響。

（三）GQ745-1銅簋和GQ745-4銅簋的修復現狀

GQ745-1銅簋和GQ745-4銅簋經過清除表面硬結物，以及去除不穩定銹蝕物、緩蝕的處理，正在進行打制銅皮補配工藝的保護修復步驟。若缺失部位有花紋或澆筑范線，便打制成型后再鐫刻紋飾。由于GQ745-4銅簋的缺失面積較大，器物形狀比較特殊，既有左右、上下的弧度，還有反向另一側的弧度，光靠錘擊法很難制作出所需的器型。因此，在對該銅簋進行保護修復的補配處理時，采用部分部位錘擊法、部分部位分解焊接法的方式，即先把圈足的口部做出來，以它為標準，再分段剪出銅皮，分別進行補配焊接。在補配方法的選用上，未使用經緯線多塊銅片貼合法，而是將一塊經過裁剪的銅板直接錘擊成形，按照青銅器殘缺部位的形狀和厚度打磨或疊加銅板，使銅板的厚度與青銅器本身相近，提高了補配后器物整體結構強度，平衡整體強度差異，也具有一定的抗腐蝕能力。

（四）GQ745-1銅簋和GQ745-4銅簋后續應做的處理

目前，GQ745-1銅簋的口沿缺失部分和GQ745-4銅簋的缺失部分已使用銅板作為修復材料進行整體性打磨貼合補全處理，補全工作已經完成。后續還應進行作色處理，在補全的部位上進行作色，俗稱做舊處理。為保證文物保護工作的合理性，作色處理需遵循可辨識原則，即做舊后的部位顏色略淺于器物本身的顏色，或表面相同內部不作色，這樣既能滿足文物外觀顏色的協調一致，又具有較好的可辨識度。

在作色處理全部完成且作色部分色素穩定后，考慮到當地博物館自身的存放條件，可對GQ745-1銅簋和GQ745-4銅簋使用B72丙酮溶液進行封護。表面封護是為了在保存環境達不到要求時，減緩環境變化對青銅器的腐蝕影響，經過表面封護后的青銅器，能夠有效隔絕空氣污染物的侵蝕。在對GQ745-1銅簋和GQ745-4銅簋涂刷封護溶液后，文物修復師將對青銅器進行整體檢查，拍照記錄整理文物不同修復階段的照片，完善文物檔案。

結語

GQ745-1與GQ745-4銅簋、GQ744-1與GQ744-2銅馬的保護修復工作，均嚴格按照修復原則和操作流程進行，選用合適器物本身屬性和強度的修復方法，目前效果較好。因此保護青銅器首先應考慮防水防潮防氧，以及防止給青銅器帶來“頑疾”的氯離子的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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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胤臻（2000—），漢族，廣東惠州人。鄭州大學歷史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考古學（文物保護方向）專業，研究方向：青銅器腐蝕研究。

李延利（1970—），女，漢族，陜西合陽人。大學本科，漢語言文學專業，文博副研究員，研究方向：博物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