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揚鞭自奮蹄

收稿日期：2023-06-02

作者簡介：楊九俊，江蘇省教育學會名譽會長，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江蘇省特級教師。

摘要：德育名師李屹有三重身份，而這三重身份又都是“合成”的。她是老師，又是學生，現在還是在讀博士生；她是研究語文教學的，又是全省第一個班主任教研員；她是李鳳老師的徒弟，現在又有自己的名師工作室，帶著一批青年教師。李屹的教育哲學是“大道臻美”，“道”這個關鍵詞所具有的名詞、動詞、形容詞的三重詞性，她都生動地體現出來。而在名師成長的道路上，她經歷了成才、成名的階段，正走向成家的境界。

關鍵詞：大道臻美；名師；教師專業發展

中圖分類號：G4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3）21-0042-04

李屹是南通市名師培養第一梯隊的成員，她有一本書《愛的絮語》，其中有一篇叫作《怎樣才能不待揚鞭自奮蹄》。她的這種思考，本乎其對生命境界的追求。我想借用“說三道四”這個詞兒，說說李屹的“三”，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她是怎樣“不待揚鞭自奮蹄”的。

一、角色：三重身份

李屹有三重身份，而這三重身份，每一種又都是“合成”的。

第一重身份，她是老師，也是學生。她當然是一名老師，一位頗有名氣的老師，但她同時還是一名學生，這是泛指的學生。她做老師有一個定位，就是帶著學生讀書寫作、陪著學生成長成人。她堅持每天和學生“共讀一小時”，在與一屆又一屆學生的共讀時光中，她收獲著內心豐富的寧靜。因為這份寧靜，她以更平和的目光看待她的學生，以更理智的視角反思她的教育。她開始以文字記錄下每天的觀察和感受，從起初只是在班級群里有感而發的百字言到逐步聚焦問題、集中主題的千字文，再到后來以研究視角透視現象本質的案例反思、專業論文、專項課題……堅持閱讀與寫作既使她成為“為師”的身教榜樣，亦成為她“為生”的終身習慣。2018年8月，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她的20萬字教育處女作《愛的絮語——以“周記錄”助力孩子成長的班主任隨筆》，這成為她與孩子們共同拔節生長的見證。

從另一個意義上講，李屹還始終是一名狹義的學生。她現在的一個身份是在讀博士生。自2014年獲得浙江大學教育碩士后，讀博一直是她的求學夢。2021年9月，她以本專業總分第一的成績順利考入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師從齊學紅教授攻讀學生發展與教育博士學號。她的不懈努力終究讓她實現了“更上一層樓”的博士進修夢。一路走過來，不僅僅可見她學歷的拾級而上，更可見她一直走在“上學的路上”。《學記》所說的“教學相長”，可謂對李屹日常教育與學習生活的一種凝練與表達。

第二重身份，她是研究班主任工作的，又是研究語文教學的。2016年12月，她以優秀語文老師的身份進入南通市名師培養第一梯隊，無論是在原來的教學一線還是后來的教研崗位，她對語文的熱愛都絲毫未減，也始終沒有中斷過語文教學的研究。近年來，她在《中學語文教學參考》《語文教學與研究》《中學語文》《教育研究與評論》《語文新讀寫》等專業期刊上發表語文教研論文三十余篇；她主持的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青年專項課題“指向初中語文核心素養的生本資源開發研究”于2020年12月已經結題；2022年3月她參與的語文研究“融通潤澤：初中語文學科育人的區域探索”獲得省基礎教育教學成果獎二等獎。

她又是我省第一個班主任教研員。早在2017年她就獲得長三角、江蘇省班主任基本功競賽一等獎。到教研員崗位后，她更注重實踐的提煉與理論的深潛，努力將二十年的班主任一線經驗細致梳理，在德育理論的指導下，不僅漸漸形成“大道臻美”的育人主張，更是在班主任研究方面著書立說。2022年7月，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二本專著《帶班方略》，書中對班主任帶班育人策略進行了深入淺出的針對性診斷、規律性研究及系統性整合，相較于第一本著作《愛的絮語》，《帶班方略》具有了更強的理論色彩與研究意味。這是李屹的成熟，也是李屹的成長。

眾所周知，班主任都是由學科老師擔任的，不少優秀的前輩、老師都在“育人”這個聚光點上，把學科教學和班主任工作結合起來，做出了不凡的成就，比如斯霞老師、李庾南老師。李屹向前輩學習，這使她工作研究的視野更寬一些。相信未來，作為一個大市教研員，她一定可以超越她的經驗，在規律性的探索方面有更大的空間，也期待她能為更多的班主任帶來更有價值的經驗與思考。

第三重身份，她是徒弟，又是師傅。李屹讀初中時就是李鳳老師的學生。2011年，李鳳老師成立南通市青年名師工作室，李屹成為首批6名弟子之一。進入南通市教科院后，她和李鳳老師又成了同事，自然有了更多請教的機會。可以說，小有名氣的李屹，是在李鳳老師的帶領下，在語文教育教學的實踐探索方面朝前走的。近年來，她跟隨李鳳老師致力于“無痕語文”課程的建構、實踐與推廣，不斷探索語文核心素養落地生根的抓手與路徑。在李鳳老師的引領、指導下，李屹不僅擔任過南通市中考語文命題專家，獲得過2次江蘇省語文優質課評比一等獎，而且為江蘇省電教館和中央電教館制作了系列微課資源，還多次在中國研修網為各省區市初中語文教師做課程展示與交流。

而近年來，李屹自己又當起了師傅。2020年10月，她成為南通市首批德育名師工作室領銜人培養對象。2022年1月，南通市李屹德育名師工作室正式成立，從此，她有了自己的名師工作室。為了讓“領銜人”名副其實，她凡事身先士卒、對標創優，不僅個人先后獲得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工程”培養對象、江蘇省教科研先進個人、南通市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南通市語文學科帶頭人、南通市德育工作帶頭人、南通市優秀德育工作者等稱號，而且帶出了一批優秀的班主任和德育工作者。她的團隊成員現有23人，其中已有江蘇省特級教師1名、“蘇教名家”培養對象1名、正高級教師1名、南通市德育工作帶頭人10名、南通市德育工作骨干6名，3人獲得南通市五一勞動獎章。自成立以來，李屹德育名師工作室致力于“養正厚德”育人主張的實踐與推廣，采取線下線上雙驅動研修模式，開展專家授課輔導、主題沙龍研討、課堂把脈問診、校園公益行動等多種形式的德育活動，并創建“小樣兒問診所”“老班會客廳”兩個平臺，主動發現更多的教育熱點、難點、堵點，將研究深入到實踐，以研究服務更多的學生、班級和家庭。工作室已成為南通地區名班主任的“孵化器”、青年班主任成長的“加速器”、學校及地區德育工作的“助推器”。2022年工作室還被《班主任之友》雜志評為“全國十大優秀班主任團隊”。

我欣喜地看到，李鳳老師帶李屹時的用心用力用情，現在李屹也在努力踐行著。李屹始終銘記師傅的名言“幸福著孩子們的幸福，是我莫大的幸福”。可以說，正是李鳳老師對學生的愛，正是李鳳老師在課堂教學之外關于自由、生命、人性、生活等的哲學思考，讓李屹的教育生活有了一種賡續，有了一種傳承，更有了一種生發。“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可以很好地概括這對師徒的成長樣態。

二、關鍵詞：三重詞性

優秀的老師總是有自己的教育思想、教育哲學、教育主張的。李屹也嘗試著做這方面的提煉。她的教育哲學是“大道臻美”，其中最核心的關鍵詞是“道”。從李屹的實踐探索看，“道”的三重詞性都在她身上有所體現。

“道”首先是個名詞。在中國文化史上，“道”有一個演變的過程。在戰國以前，包括戰國的前期、中期，“道”都是一個先于“天地”的存在。“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先。吾不知共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老子《道德經》）此時的“道”是一個自然狀態的東西，“道法自然”。后來“道”逐步演變成道德，所謂的“傳道受業解惑”“天道人心”，都有這方面的意思。可見，這個“道”，就是原來、本來的意思；它又是說不清的，是一種精神、魂魄，形而上的；它還是一條道路，是人走出來的，是讓人走的；它后來與“德”聯系在一起，富有了倫理價值的內涵。今天，我們也更多是從規律性、道德性來看待它的。李屹做班主任、研究班主任，本質都是在做“德”的工作，做“道”的事業，可以說，她的工作、生活，她的思考、實踐，她的為人、做事都與“道”息息相關。

“道”也是一個動詞。《說文解字》云：道，從辵，從首。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解釋“道”為“行道”，又說“亦謂之行”。從首，首長、首領的“首”，可以想象這是個人，是一個人在走（走字底）。可見“行道”是得從腳做起，是得一步一步走的。在不少語境中，“道”也作動詞用，比如“不足為外人道也”“一語道破”。在李屹的教育主張里，“大道”與“臻美”互為對應又互為補充，既指向于立德樹人的學生精神成長目標，又呈現出語文教育合于學生德性成長的生命樣態。簡言之，就是以語文學科底色、以個人教學特色，在充滿人文魅力的語文世界里，和學生一起，求真知、揚善德、合大道、臻美境，共同走向美好人生，讓每個孩子都能成為一個個大寫的人。“大道臻美”是在人的德性的豐富與成長這一目標的引領下，師生共同過一種有道德意義的教育生活，抵達一種靈動的、開放的、詩意的精神境界。這是要做的，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做的，而她亦是這樣努力的！從李屹的成長軌跡來看，她提倡的“道”正是她個人專業發展與教育教學生涯的勾勒與描摹。

“道”還有形容詞的詞性。道從首，這個“首”強調重要，強調第一位，所以古人有了“以道為先”的說法。“道”就是最根本、最重要的東西。從“大道臻美”看，“大道”就是教育教學最根本、最具規律性的東西，比如立德樹人、學科育人。最根本、最重要的東西就要擺在優先、首先的位置上，予以強調和突出；“道”又是要落實、要踐行的，要在具體的實踐中，道器統一，予以落實。李屹對德為先、德首要不僅高度認同，而且全力踐行。李屹主持江蘇省第四批中小學生品格提升工程項目“立學課堂：學科育德的南通實踐”，對學科德育有比較深入的研究。她組織項目組成員編制全市中小學學科育德現狀的調查問卷，編寫《南通市中小學學科育德指導手冊》（小學版、初中版、高中版），編纂的著作《啟智潤心思與行》已由蘇州大學出版社正式出版。項目不僅在2022年圓滿結項并被評為全省“精品項目”，更是贏得專家的高度肯定與重視。2022年7月20日，江蘇省教科院院長、黨委書記陸岳新專程率隊對該項目進行調研，稱“該項目內容全面，有思考深度、有實踐范式、有創新突破，是堅持五育并舉、推進立德樹人、三全育人落地的示范項目，是實施‘雙減’目標要求、全面提高育人質量的更具優勢的品牌項目，是探尋學科育德規律、探索學科育德基本問題、探求學科育德范式的創新項目”。其實，在學科育德、全員育人的道路上，不僅僅是李屹，每一位老師都要共同努力。

三、成長：三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是成才。首先，李屹在六年前能夠在全南通萬千中小學教師中脫穎而出，進入南通市名師培養第一梯隊，成為二十人之一，可見已經是可造就人才。

現在的李屹經過南通市名師培養導師團的精心培養，以及她自己從未停止的奮斗與磨礪，已經漸入第二重境界，即成名。我和朋友討論名師的“名氣”時，曾琢磨過這個“氣”。“氣”，氣概也，“我來到這個世界，為了看太陽”（巴爾蒙特），向著真善美追求；“氣”，氣質也，“腹有詩書氣自華”，身心兼修；氣，氣度也，眼界開闊，嚴己寬人。李屹和許多優秀的名師一樣，無論是做老師、做學生還是做徒弟、做師傅，無論是讀博進修還是主持項目課題，都是在自我修煉、自我提升、自我成就方面努力耕耘著、收獲著，可以說，這些年，李屹在“養吾浩然之氣”方面，一直“在路上”。

李屹又不止于此，她還有實在的未來規劃，未來可期，她會進入成家的第三重境界。“成家”是一個什么樣子？南通的“李老師”（李吉林、李庾南）就是榜樣，她們擁有大情懷，視教育為神圣的使命；她們有超人的專業能力，以一節一節高品質的課墊就了自己的人生高度；她們具有創新精神，在遵循教育規律的基礎上創造新的規律，甚至創造出具有中國氣派的教育科學。

碰巧的是，李屹也姓李，她的師傅李鳳也姓李，也算是“南通的李老師”，有李吉林、李庾南這樣偉大的前輩，“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李屹現今“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她是“不待揚鞭自奮蹄”的。相信總有一天，她將和“天下誰人不識君”的二位大先生一樣，真正成為“南通的李老師”！

我期待那一天早一點到來！

責任編輯：楊孝如